《金榜题名》中了老张的毒

22、四方

　　柳鹤鸣起身时险些没站住，多亏有人扶了一把。
　　他刚要转头道谢，就听见温沉戮说：“你算是看开了。”
　　温沉戮说的真诚，他久居天界，眼见着诸多神官受不了天界律法下界为妖，即便抓回来也不曾受到怎样的惩戒，只有柳鹤鸣，明明没错，却还是受了那样重的罚。
　　“我送你下界。”
　　柳鹤鸣抓住温沉戮的胳膊，此刻想用劲儿也用不上，可他还是透着一股狠劲。
　　“温沉戮，今后我不再是天界的人，往后能不能再见，全凭缘分了。”
　　柳鹤鸣是万万不可能再回天界了，此番下界去，能活多久就陪小狐狸多久，爬树捉鸟摘果子，想做什么他就陪着做什么。
　　温沉戮知道他的意思，他们一个天界太子，一个去了神职的散仙，已经是八竿子打不着了，况且就凭柳鹤鸣这身子，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还是要快些找到老师，求他相助。
　　“你我认识一场，别说这些，以后见面的日子还多着呢！南海那边有块地是我的，如今我将你送去，你安心在那疗养，不必担心其他。”
　　温沉戮招手，石泓呈上来一方木匣，打开匣子，一粒闪着金光的丹药露了出来。
　　“这是我拜师时，师父送我的见面礼，给你吃我还心疼呢，不过我想了，你还是别那么早死。”
　　柳鹤鸣哭笑不得，接过来道了谢才服下。
　　不愧是好东西，才服下，就压制了疼痛，像是不曾断过骨，神清气爽。
　　温沉戮说的那块地儿并不算是个风水宝地，但是那地方倒是不错，他当初奉命下界除恶龙，谁知那恶龙竟是南海老龙王的小儿子，心性顽劣，喜食生人，那老龙王管不了，压着周围仙家也不敢上报天界。
　　谁知道正巧赶上柳鹤鸣历劫飞升，一回天界就把这事报上去了，天帝震怒，把南海老龙王行风布雨的权利收回去了，还派温沉戮下界去除了那条恶龙。
　　温沉戮发现这个事没那么简单，向天帝请求将恶龙镇压在海底，没赶尽杀绝，这也算卖了南海老龙王一个薄面，南海龙王当即就把这块地送给温沉戮了。

　　柳鹤鸣不在的这几日，艳红日日鸡汤伺候着，紫九霜恢复的不错，身上的伤大都好了，如今正日日坐在紫阳殿，等他的星君回来。
　　星君说了不走了，很快就回来了。
　　闲着没事，他还跑去林子里将那块石头还给了石头精，给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娃娃挂上了长命锁。
　　朝阳放心不下紫九霜，索性两头跑，一面撒出人手收消息，一面照顾紫九霜，也顺带着操练那些到了年纪的狐狸崽子们。
　　要么跟白叔下下棋，要么看朝阳带着狐狸崽子们打拳练剑，他想着，等星君回来了，他们这儿就更热闹了。
　　柳鹤鸣没回来，来的是霜兔，他带了话，说回来的半路有人请柳鹤鸣去四方酒馆吃酒了。
　　紫九霜来不及多想，起身赶往四方酒馆。
　　四方酒馆坐落在狐界和南海的交界处，双方谁也不肯出手整治，又被南海老龙王借花献佛送给了温沉戮，如今倒成了妖魔聚集之地，鱼龙混杂。
　　紫九霜闲着没事的时候倒也去过，那儿的馆主从未露面，但那酒馆的伙计们对他颇为客气。
　　本就是寻乐子的地方，没必要认真，紫九霜也就没得放在心上。

　　“喝酒啊，愣着做什么。”
　　“温沉戮，你这手够长啊，这种地方也能伸进来。”
　　柳鹤鸣和温沉戮坐在垂帘后，坐着喝酒。
　　“过会你别说话，我逗逗他。”
　　“你怎么不去逗你爹。”
　　“唉——哪里的话，我敢逗他么，他能一脚踹死我。”
　　“最好把你关雪牢里。”
　　温沉戮笑了，喝了口酒，道：“你关进去有我探望，我要是关进去了，就得死在里边……你真想好了？”
　　“什么想好了？”
　　“唉？明知故问呢？紫九霜，你要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两人相视一笑。
　　“小生紫九霜，来此寻人，敢问哪位好汉请我家哥哥来吃酒了？”
　　原本喧闹的场子静下来，吃酒的、划拳的，皆停下来看着紫九霜。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在下一定做到。”
　　温沉戮打了个响指，身后一个人应声走出了垂帘——“我家主子说了，要你一条尾巴。”
　　柳鹤鸣瞪温沉戮，后者浑然不觉，摩挲着下巴看好戏。
　　九尾亮出来的时候，引得在场各位倒吸冷气，身体庞大，九尾紫狐，在紫狐一脉没落后就再也难见了，这怎么也得是万年狐狸。
　　本相显露，威压就显出来了，在场的各路妖王虽说各有千秋，却也自问没有这样强的威压。
　　“尾巴么，多的是，把人毫发无伤地交出来，不然今日小爷就踏平你这四方酒馆。”
　　“嚯——好大的口气。”温沉戮虽是这样说，心里却觉着他真能做到，“我不能出面，鹤鸣，这些妖王大都重义气，此刻佩服他佩服得紧，四方酒馆的人你可以随便用，我怕是不能再来了，有什么难处你就来找他们。”
　　“多谢。”
　　柳鹤鸣自知承了温沉戮的恩情，且不管他有没有其他的目的，却是真真的点透了他。
　　是啊，哪怕只活几十年呢，相对于那漫长无味的岁月，这些日子实在值得珍惜。
　　温沉戮说得对，此时浪费的每一寸光阴都是暴殄天物。
　　“不必言谢，记得瞒着紫九霜，我怕他吃了我。”
　　温沉戮溜得快，转眼间已经没影了。
　　垂帘拉上去，柳鹤鸣端坐着，众妖拱手行礼，齐声道：“馆主。”
　　紫九霜看清了人脸，皱了皱眉头，随即又换了笑脸，朗声道：“一条尾巴算什么，小爷双手奉上。”
　　柳鹤鸣笑了，佯装嗔怒，道：“小狐狸好大的口气，还不过来。”
　　紫九霜收了本相，化作小狐狸，绕着柳鹤鸣转了一圈，再绕过来，就化作了人形，坐在柳鹤鸣身边。
　　堂下众妖齐声高呼“馆主”，气氛又热闹起来。
　　垂帘又垂下去，柳鹤鸣却觉着不太对劲。
　　身旁的伙计都撤了，只剩他们二人。
　　“星君好大的排场，专为溜我玩儿么。”
　　“真君好大的胆子，本相就这样轻易显露出来。”
　　“我怎的不知，这酒馆竟是星君的？”
　　“之前不是，刚刚才成了我的……”
　　柳鹤鸣将酒壶推到紫九霜身前，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能再喝了，紫九霜闻了闻，变了脸色。
　　这是什么酒？！
　　紫九霜抹开扇子，给柳鹤鸣扇风，侧头道：“星君此刻认得我了？”
　　柳鹤鸣借着递酒杯的姿势倾过身子，靠近紫九霜。
　　“先走吧，我……我不太舒服……”
　　柳鹤鸣强撑着，就这般同紫九霜走了许久，到了一处林子，柳鹤鸣停了脚步。
　　他此刻双腿都在发抖，呼吸紊乱，心也不肯静下来。
　　紫九霜装傻充愣，他不敢主动说话，听见脚步停了，就停下来转身去看柳鹤鸣。
　　柳鹤鸣手紧紧攥住衣袖，不住深呼吸，他抬头看到紫九霜的阴影罩过来，心里滋味有些复杂，又惊又喜，又怕。
　　“幸好。”
　　紫九霜身形一滞，停在原地不动，等着柳鹤鸣的下半句，柳鹤鸣很瘦，此刻罩了宽松的斗篷，更显瘦削，他比紫九霜矮些，发顶能到他的鼻尖处。
　　紫九霜在紫阳殿时经常看自己的手，觉得能一把将那腰身掐住。
　　柳鹤鸣向前迈了一步，将发烫的脸贴在紫九霜的胸膛，感受着月光的凉。
　　“幸好。”
　　紫九霜咬着嘴唇不敢动，他也不知道星君嘴里的“幸好”是什么意思，他握紧了手，那本就短的指甲嵌进了肉里。
　　柳鹤鸣再迈半步，将要贴在紫九霜身上了。
　　酒气伴着淡淡的桂花香扑过来，紫九霜咬着嘴唇侧开头。
　　可柳鹤鸣不想放过他，偏着脸去追他的目光。
　　“小狐狸，你不想抱我吗？”
　　理智的弦断了，紫九霜投降，僵硬地伸手，机械般拥住了柳鹤鸣。
　　“星君……”紫九霜将眼前人抱住，像梦里那样，紧紧地，不想放开。
　　“之前我总想着，谁都不要迈出那一步才是最好的，可现在我改主意了。”
　　“星君……”
　　柳鹤鸣听到了紫九霜的抽噎，抬起手来去摸他的头，紫九霜从未束冠，发丝柔顺，摸起来很舒服。
　　“小狐狸，我好难受啊。”
　　他喝了药酒，此刻全身燥热，连肩处的伤也痒起来。
　　紫九霜的衣物凉，可是贴的久了也不起作用，柳鹤鸣抱住紫九霜，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
　　紫九霜松开怀里的人，道：“这酒没有解药的，见血就好了，你忍一忍。”
　　柳鹤鸣抬头看着紫九霜，他眼边还挂了泪，此刻却一本正经的亮了爪子要给他放血。
　　紫九霜摸了摸指甲，嗯，够锋利，但当他对上那双浮着雾气的眼，就又乱了，眼泪又流出来，爪子又化作修长的手指。
　　“星君，你别看我呀，我……我也受不了，你别看……”
　　没说完的话被堵在了唇边，酒味瞬间充盈在唇齿间，柳鹤鸣的唇很热，紫九霜觉得，疯了，他要疯了。
　　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轻轻贴着，却让紫九霜红了脸。
　　“咳……原来这风流快活的传说，全是假的……”
　　柳鹤鸣笑起来，他扶着紫九霜的胸口，快要站不住了。
　　“这就脸红了，小狐狸？风流夜行紫阳真君是谁？是你吗？”
　　紫九霜只觉得心口突突的跳，他摸上自己的唇，顺着自己的颈滑到胸前的手上。
　　“我……”
　　他拉过柳鹤鸣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抬手将人捞起来，抱在怀里。
　　“小狐狸这是要带我去哪？”
　　紫九霜看着怀里的人，觉得自己要疯了——柳鹤鸣觉着热，将领口拉开透气，露出来的锁骨都透着粉，看起来秀色可餐。
　　“回家。”
　　回家……在梦里也有这样的话，他说要带他回家……
　　紫九霜不敢乱动，抱着柳鹤鸣驾云而行，一路垂眸盯着那锁骨，像是要看出花来。
　　柳鹤鸣感受着那道炽热的目光，觉得有人给自己点了把火还浇了桶油，此刻正烧的旺盛。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嗓子已经哑了，压不住的，欲望已经够明显了，压不住的。
　　紫阳殿里只剩一个朝阳，站在屋顶上，看着自家主子窃贼一般窜进了殿里，怀里抱着一团东西，朝阳没做他想，继续喝酒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