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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   讲真的,伊地知洁高觉得今天是自己的水逆日。
      泥泞的警戒岗旁有片鼠灰矮墙还算隐蔽,他拿小卷绷带仔细处理钉崎野蔷薇前额擦伤。伏黑惠指挥黑毛玉犬式神朝天一吼,用这种方式给虎杖悠仁发了已安全撤离的信号。
      压抑的帐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伊地知洁高看向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逃出来的那栋宿舍楼,消瘦的脸带了焦虑。
      这里是西东京市的少管所,三小时前「窗」发布通知,此处运动场上空发现大型咒胎。
      由于咒胎诞生地靠近居民区,事态异常紧急,由高专一年级三人接手救援任务。
      伊地知洁高从爆炸的私信里翻到这条消息时,刚被鵺从东京塔尖叼下来。闯了大祸被五条悟从飞机卫生间拎到塔顶的他在天际滚来的风雨交加中痛苦的忏悔。三人组赶到之前,他西装后领被塔尖戳破了个洞,又冷的发硬,没来得及更换便赶到这里。
      ‘预测是特级但不等于咒胎就是特级咒灵,两者危险程度明显差了档次,只要在变成咒灵前快速救幸存者出来就好。’
      伊地知洁高目送三人进入第二宿舍楼时抱有侥幸心理的想。
      但事实是,「窗」提供的消息有延误,人没救到,新生的特级咒灵差点吞掉三位新晋术师的性命。不,用‘差点’这词不太恰当,他们的同伴,负责拖住特级咒灵的虎杖悠仁此时还在咒灵的生得领域里,生死未卜。
      说来可笑,他们最后的‘宝’竟然压在虎杖悠仁体内生好杀戮肆意妄为的诅咒之王身上。
      就像两面宿傩自己说的,他凭什么帮他们呢?
      “我太自负了。”
      “以为自己非常强,强到有办法选择…自己的死法。”
      比炼铁厂房还错综复杂的生得领域血腥气更浓一些,特级咒灵随手丢来的咒力带来的冲击连着打穿两面墙壁毫不费力。
      虎杖悠仁吃力的从网状废墟中摇晃站起来,崭新的冬装校服被大大小小的剐蹭痕迹搞得破烂不堪。
      他的手掌一断一残,断腕的血还在不停往左袖上端渗透,黏黏糊糊的。
      “可是…”
      他想活下去,但这是必须承认的正确死亡。
      咒术师没有无悔的死亡。
      可是,怎么能甘心啊!
      他大口喘着粗气,弓起身子小跑起来,发狠的向特级咒灵冲过去。
      “嘭”
      携带憎恶、愤怒和后悔的断指拳头被咒灵长指甲的左手抓住,拳上凝聚的浅红咒力消散了。
      仿佛听到手骨开裂的声音,原本以为痛到无感结果还是被钻心的疼痛扎得呼吸一滞,粉发少年紧咬牙根,努力不痛呼出声。
      ‘不知道伏黑那边怎么样了,还不能倒下。’
      都到以死相搏的地步了,起码不能半途而废。虎杖悠仁想。
      仿佛被他的表情取悦到,不会言语的特级咒灵啊呜啊呜叫着。虎杖悠仁的心,跟着沉了下去。
      ‘太难了,做不到啊。’
      虎杖悠仁眼神暗淡,再次想到强大的诅咒之王。如果是那个嚣张的家伙,应该可以轻轻松松解决吧。
      “依赖会滋养两面宿傩的魔性,对你自己没有任何益处。
      明知两面宿傩不会乖乖听你使唤的情况下,你无法承担放他出来的后果。”
      穿插过来的温和声线看透他的想法,平缓的语气让人有种在此地旁观了很久的感觉。
      是五条老师吗?
      突然冒出的声音,把一人一灵都吓到了,遵循生存本能的特级咒灵把满是板牙的嘴大张,面部森然,转而冲虎杖悠仁身后嘶吼着,像警告入侵领地者的野兽。这么近的距离,虎杖悠仁甚至能闻到咒灵嘴里散发的恶臭。
      “即使你抱有牺牲的觉悟也没有意义。”
      背对着他的人没理会咒灵的警告,以盖棺定论的追悼词阐述着苍白的事实。
      声音有点耳熟。
      ‘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啊。’
      可恶,身体到极限了。
      虎杖悠仁努力睁大眼,想看清来人样貌,却看了个空。
      他试着甩掉被咒灵轰出去时眼前就存在的重影,宿醉般的晕眩接踵而至。
      ————
      夏油杰原本只是路过看看,
      不远处虎杖悠仁断掉的手静静的躺在地上,这种被越级碾压的无力感对一年级的术师实在不友好。
      准确的说,咒术高层一直对咒术师不友好,特别是五条一派。
      这让夏油杰想起曾经那个把他当榜样崇拜的,任务前灿烂笑着说给他带手办礼,回来的却只剩半截尸体的学弟。
      五条悟前脚刚走,就有人迫不及待了啊。
      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保全自己的地位和作为高层的颜面,不惜铲除一切反对之声。
      ‘烂橘子永远是烂橘子。’
      保持微笑太久嘴角会变得酸涩,骗人骗己的面具不是什么情况下都严丝合缝的。夏油杰用拿葱的方法拎着捆跟他身高相仿的白发,催动墨色咒力将其粉碎,把余热的灰烬扬在空里。
      灰烬化作星星点点的明黄色不明能量体充斥在这不大的房中。伴随宿舍楼外如同鬼泣的狼嚎,他接着说道,
      “不管咒术师还是咒灵都有慕强心理,欺软怕硬无能怯懦的劣根性还不如没有的好,”
      光点散开,属于成年人的遒劲手臂从后勒住特级咒灵的脖子,圆润的指甲快扎进咒灵左臂的肉里。宽松的僧袍因动作滑退手肘处,露出半截麦色皮肤。
      恢复原本体型的夏油杰在咒灵颤瑟着试图挣扎时手部微微用力,伴着利器入ti的沉闷声,长剑状的咒力从左肩贯穿右侧肋下,痛苦呜咽的特级咒灵如工业泡沫般被随意丢弃。咒灵的血弯弯曲曲的顺着小拇指尖滴落,他细致如美瓷的面庞没什么波动,声音也是平平淡淡,
      “我对胆小者没胃口。”
      在咒灵爆体燃起的紫焰里,柔软的袍袖如飞卷的雨云,来者身躯修长挺拔,几下动作丝毫没破坏与生俱来的矜贵优雅,低垂的细眸从始至终锁定虎杖悠仁,看得虎杖悠仁本来放下的心一提。
      ‘这和昨天在高专见过的差太大了吧。’
      这被帐笼罩的四周模糊的屋里,夏油杰佛弥般内敛随和面皮下对生命的淡漠到冷眼旁观的态度便表露的越发明显。
      虎杖悠仁有点理解高年级学哥学姐们为什么‘谈杰色变’。
      被救的是自己,但光是面对夏油杰,那心里的满怀感激就转成还在人世的庆幸。
      因咒灵的死宿舍楼变回原貌,两人脚下地砖变换成某间宿舍的瓷砖,沉昏的两铺之间,夏油杰黑如点漆的深色之中,满是冰冷,冻得虎杖悠仁一抖。
      ‘想杀我现在抬抬手就可以吧…他没想对我动手?’
      虎杖悠仁慌忙后退几步后知后觉,在夏油杰面前,他的存在感接近于无。虎杖悠仁明白了,夏油杰是在看生得领域的两面宿傩。
      果然,两面宿傩痞里痞气中带了点莫名其妙,
      “浓烈的愤怒啊,这味儿真是太熟了。即使你再怎么压制也遮盖不住,来自灵魂的恶意,”
      “你对我有恨意,”
      不到30平米的静谧房间里,两面宿傩忽然肯定的笑了,恶劣的遗憾道,
      “喂,你是千年前那群咒术师的后人?还是想替被我杀掉的人报仇?首先说明,死在我手上的人太多,名字记不住。”
      “怨和恨,不过是弱者心余力拙的寄托而已,”
      夏油杰气势微敛,随意的整整袖口。他出现在这不是来为两面宿傩解惑的。他转而拍上虎杖悠仁厚实肩膀,压得虎杖悠仁肩膀一沉,
      “吸气,呼气,放松,”虎杖悠仁抬头,只能看到夏油杰消瘦的下巴,夏油杰缓声引导他道,“太过紧张也属于负面情绪,不要给两面宿傩可乘之机。”
      “说的很对,可惜,晚了,”
      两面宿傩就差甩着舌头给夏油杰贴心的讲解鼓掌,两人说话时,虎杖悠仁下颌对称的黑纹已经若隐若现。
      名为夏油杰的男人在想什么两面宿傩不关心,对他来说,有战意的挑衅让他骨缝发痒,来了兴致想打个痛快,就这么简单。
      下秒,强撑的虎杖悠仁来不及反应便失去意识,袭来的拳风吹起夏油杰垂在脸侧松散的长刘海。发丝扬起,夏油杰偏头躲过,抬脚,木屐往两面宿傩上抬的膝盖踢去。
      在外等待的伊地知三人,只觉脚下地表起伏晃动。两股强劲咒力互相冲撞的余波中,四层高的楼房轰然坍塌,几块泥土石砾溅到伏黑惠脚边。二米高的褐色沙尘随之而来,刮得几人不得不用手臂遮挡。
      “哈哈哈哈,再来——”
      便宜虎杖那小子了。
      烟尘还没散尽,腹部尖锐的痛感很快消失,两面宿傩的两对眼睛敏锐的捕捉到凸起残骸上裾袍随风烈烈的身影,黑色纹身全部显露的两面宿傩抬起另只手腕。迅速长出的手聚实咒力,兴奋的瞳仁缩如豆粒映满了疯狂,
      从远看,两面宿傩快到就剩下一个残影。
      “如果是这种实力…”
      带有破空声的咒力逼近,夏油杰没有闪避,只是伸出左手挡住攻势,右手咒灵操术发动,试着吸收两面宿傩的能量,不过,无往不利的咒灵球没能聚成。
      夏油杰眸光一凝,两面宿傩抡起的胳膊被夏油杰借惯性顺手扔向运动场。不料两面宿傩不受力道影响,在空中旋转半圈,绷实的右腿从侧面狠劈下来,紧接着连环腿鞭朝夏油杰甩去,夏油杰连忙防住前两脚,后撤躲开。
      “哼,论自由程度,你还不如我,”
      两面宿傩稳稳落地,上身双手合在一起抵在脸前,做类似结印的动作,
      深粉的唇咧到夸张的弧度,脸侧符文跟着扩大,露出一口白牙,满是亢奋的念道,
      “领域展…”
      字音未落,漆黑咒力如激进洪流将两面宿傩冲到废墟里,对坍塌的房屋造成二次伤害。
      在领域主场能充分发挥优势,想法是不错,有点可惜。夏油杰披散的长发被咒力激起的余风吹得一掀,他没给两面宿傩念完的机会。
      “得救了…”
      沙尘退去,虎杖悠仁重新掌控的身体快要散了架,筋疲力竭的粉发少年拿袖口擦了擦被汗水泪水血水搞花的脸颊,索性赖在地上不起来。这副放松的姿态引夏油杰侧目,多少对五条悟的不靠谱教学成果有了更深的认识,
      “是悟让你相信诅咒师的?”他问,
      “啊,五条老师没说这个,”虎杖悠仁好像没考虑过这种敏感问题,理顺当然道,
      “可先生随时都能碰到老师,只要先生想。这表示老师信任先生,所以先生是可以信赖的吧。”
      夏油杰脸上微微一愣,在年轻术师们喊着虎杖悠仁名字找过来时,光明正大的用咒力消除属于自己的残秽痕迹。
      “夏…夏…夏油…”
      随后跟来的伊地知洁高看到已故的夏油杰转头看过来时脚下一绊,坐到地上,神情恍惚,“原来已经到天国了吗?”
      “伊地知先生,请振作一点!”
      伏黑惠把虎杖悠仁护在身后提醒道。
      撇过呆若木鸡的伊地知,夏油杰对虎杖悠仁和另外警惕的两人道,
      “…走吧,你们该回高专了。”
      “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夏油先生?”虎杖悠仁问,
      帐消失后,朦胧细雨打在肩头融入布料中,无痕无迹。乌云密布的天只比下帐后晴了一个度。
      “替我向悟告个别。”
      夏油杰没有直接回答,背对几人将咒灵捡到的两面宿傩手指藏于袖里,抬步朝场外排立的冬青走去,看样也不怕几人偷袭。
      “虎杖,你怎么样?”
      伏黑惠半蹲下来,手影手势并没放松,抽空低头检查虎杖悠仁身上伤口。
      “我没事,完完整整的呢。”
      虎杖悠仁拍拍胸脯,充满朝气的脸上笑容灿烂,
      ‘话说,夏油先生行为模式很眼熟哦。’
      逃过一劫的虎杖悠仁眨眼看向毫无消减的云丛,思维发散的想。
      啊,对了。
      变大救人+几分钟搞定+胜利后悄然退场=!!
      虎杖悠仁突然弹坐起,激动又面含期待的冲夏油杰大喊,
      “夏油先生,你相信光吗?”
      ***
      “看来基本生活没问题,”
      单张床的医务室里没有过多酒精味,病床配套的白被整齐的叠在床头,折痕很深,看样子放置有段时间了。
      与谢野晶子翻了翻国木田独步的测试结果,弯腰在腿边旅行箱高的医用工具包里来回翻找,最后挑了个小型的电锯颠了颠,对等待诊断结果的织田作之助轻松道,
      “这样的话,在脑袋上开一下就好了。”
      不觉自己行为多疯狂的社医拨动机器翘起的红色开关,充满尖齿的链条快速转动,发出毛骨悚然的嗡嗡声响。
      “不必了吧?我感觉自己没有到无可救药的严重程度。”
      天衣无缝没有触发,织子小姐思索片刻,给出了认真的答复。
      如果织田作之助会吐槽,肯定要问一句。
      你们真的不是搞qi官贩卖吗,谁家医生会直接拿电锯治疗啊?!
      可惜,他不会。
      所以在与谢野晶子看来,新社员织子…小姐,姑且叫小姐吧,神情木然,根本没被她这套独特的治疗方式唬住。
      果然啊,能进侦探社的都不是正常人。
      “我的异能「请君勿死」只有濒死时发动才有效,”与谢野晶子兴致缺缺的放下电锯,金蝴蝶发饰在她扔‘作案工具’时震得一闪。她不再逗弄老实人,实话道,
      “不是外力造成的记忆缺失,我不确定异能是否对你生效。所知信息太少,等过段时间再看看吧。”
      ————
      “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织子很厉害的啊。”
      医务室的门开了个小缝,从上到下一排毛茸茸的脑袋,浅金正太头的青年感叹着,目睹过与谢野治疗过程的双马尾少女也心有戚戚焉的点点头。
      三人用暗号般报菜名报出来的友情迅速升温,让其他几位偷看的社员忍俊不禁。
      新社员织子给回来晚的几位留下第一印象,绝对是随身携带宰挂件,看太宰治无赖般缠在某个人身上大声谴责对方重口欲而轻挚友的行为,嚷着‘我要跟咖喱同归于尽!’之类的话,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根本忍不住好奇。
      “从没见过太宰先生真正喜欢哪位女性。”谷崎
      “哥哥想试试那种体丨位吗?”直美
      “唔,等等,奈绪美…”谷崎弱声
      “有时间肯定要向织子请教管束太宰治的方法,这家伙自从织子来了就在装乖啊。”国木田
      “我还在哟~”太宰在最顶上悠悠道
      “啊哈?你什么时候…”国木田
      “不要挤…”
      “啊,织子很受欢迎呢,太好了。”
      咬着笔杆的中岛敦从案件细节的回忆中脱离时,周遭工位空了一片。见医务室外趴满了人,中岛敦也高兴的笑了。
      太宰的同事们年龄普遍不大,这是个年轻的组织,横滨年轻的黄昏。
      ————
      “独自一人无法殉情,
      二人的话,就能殉情......
      殉情,殉情......”
      太宰治斜躺在黑白格的沙发背上,拖鞋剩一只顽强的晃荡在脚上。将电视游戏界面的欢快音乐调低,能听到厨房叮叮当当和水龙头出水的响声,太宰治哼着歌接起电话。
      “你又拿我的卡去刷什么了啊,混蛋!”
      手机那边暴躁的嗓音传来的同时,太宰治从印有小螃蟹图案的睡衣裤兜里掏出个圆表计时器,按下停止键,喜出望外道,
      “呀,很好中也,你破记录了!”
      “哈?什么记录?”
      准备兴师问罪中原中也堵得懵了一下,趁红绿灯时减了车速。每次聊天,他都跟不上太宰治跳跃式思维。
      新闻记者太宰治用车内语音快报的语气陈述道,“黑卡离家出走后的6时12分37秒,它的失主拨通相关人士的电话,进步了啊,中也。”
      “啧,到底是哪条混账青花鱼越发肆无忌惮了啊!”
      经这么一打岔,中原中也没剩多少火气。
      客厅时不时传来一两句有趣的拌嘴,与当年无异。给张牙舞爪的棱子蟹翻了白肚,织田作之助熟练的扒开蟹壳,将属于蟹黄的部分刮入碟中,蟹肉带壳去腮对切放面粉里滚一圈,准备给太宰治做个蟹肉煲。
      下班后,被邀请进太宰宿舍时织田作之助差点没迈开腿。提着满脸无辜的人去浴室,织田作之助把满地的废绷带乱纸球和罐头盒打了个包,连着冰箱过期变质的不明食品送到门口。
      打扫完再看太宰治的宿舍,不算洗漱间和厨房的两个房间,除了沙发、床、电视之类的必备家具外,空空如也,跟新入住时没区别,甚至还不如之前在集装箱好歹有根棒球棍当装饰品。
      ‘太宰这样随便的解决早晚饭真的没问题吗?’
      卧室的窗全部打开,新鲜空气透进来,织田作之助看着整洁如新的锅灶陷入沉默。
      他挚友的生活状态比想象中还要令人担忧。
      “横滨最近不太平哦。”
      抛出去的计时器打了几个旋落回掌心,在快滑下沙发之前,太宰治换了个姿势,动脚去勾游戏手柄时不经意道。
      “哈?你脑子终于坏掉了吗?横滨什么时候太平过?”
      震动响起,中原中也看了眼手机,插入来电是黑X党内部线,“先挂了,这边有事。”
      “太宰,把头发擦干,要开饭了。”
      织田作之助冲客厅喊着,
      “嗨~~”
      关了火,煤气灶内圈红丝变暗,织田作之助拿绷带垫着鲜香四溢的汤煲两柄走出厨房。方正餐桌上多了只湿漉着脑袋却等待开饭的宰治。四目相对,织田作之助听到他肚子配合的咕噜了几声。
      “……”
      “织~子~”
      “……”
      败给了太宰治可怜巴巴的眼神,织田作之助熟练接过挂在瘦弱肩头的装饰品毛巾。太宰治欢呼一声,性急的端碗去夹蟹肉。织田作之助搓上那颗滴答水的脑袋,再不赶紧擦干,碗里和太宰新换的绷带就全粘上浴室的气息。
      享受着‘头部按摩’,太宰治眯眼用勺挖了口饱含鲜黄汤汁的米饭,微微仰头哈着气,全部咽下后吐了吐粉舌头,小声抱怨了句。
      “烫…”
      织田作之助手上一分神,用毛巾两段给太宰拢了个朝天揪。
      ————
      “树上许多红苹果,一个一个摘下来,我们喜欢吃苹果,小老鼠好着急,只剩两个苹果,他在学谁的样子…嗯?”
      跑调的童谣戛然而止。
      两人吃过饭,织田作之助拿钥匙去收拾新分配的宿舍。宿舍里被褥牙刷之类的基本生活用品都有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月渐中悬,不用织田作之助说,太宰治自觉的抱着铺盖卷偷渡进楼下织田作之助的宿舍。织田作之助只是回洗漱间涮个拖把的功夫,刚铺好的被褥皱巴巴的坨成两坨,藏匿其中的大龄儿童突然冒头,
      “织子,织子,快过来!”
      “怎么了?”
      织田作之助擦擦手走过来,太宰治举起翻阅的手机屏幕。是张身份信息表,姓名栏醒目的两大字:织子。织田作之助弯腰,看太宰手指按键挪动,性别栏处,圈上一个箭头圈下一个十字——居然是人妖吗!
      织田作之助往下扫了眼,简单履历后的小行网址,是□□不对外公开的全国人员档案网,这里录入的信息不可能造假。
      “你是不是得罪后勤了?”太宰治把手机往右挪,一点没有黑入□□网站的愧疚。
      “没有…吧?”
      织田作之助顿了一下,猛然想起刚开始赚能量的事,那时他和诸伏经常接到杂七杂八的任务,往返于各种世界‘送快递’。
      什么给体育大学的运动员递教育节目招聘单页,给很像猫的猪送电子秤,举报一个叫佐伯克哉的非法囚人,给单眼蒙面的家伙批发不透光眼罩,跟□□交易不锈钢菜刀,去幻影旅团的盗贼窝点贴小广告…
      他到现在还记得被旅团成员‘人赃并获’,手电筒打在风俗店光彩鲜亮的营业广告上时,他们复杂的眼神。
      再次死里逃生的织田作之助和诸伏景光回去投诉了颁任务的主神。
      “不太记得…”织田作之助摇头,这种小插曲或许人家都忘了。过后反应太宰又趁机套走某些信息。
      “那真遗憾呢,”酒足饭饱的雏鸟埋进被里伸长脖颈鸣叫着,
      “织子的床好柔软,像晒在太阳底的棉花一样。真想就这样,一睡不醒。”
      他把黄绿条纹的枕子压在头顶,又在枕头与被的缝隙里露出双眼,右手作人腿在被上走了两步,拍了拍床铺,两眼放光的看向床边的织田作之助。
      “织子,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可是,我是女的啊,这样不好。”
      “哎?!织子!等等!”
      织田作之助纠结了一下,忽略太宰治微弱的反抗,把太宰治连着铺盖卷吧卷吧提出门,送回太宰治自己宿舍。带有暖光的宿舍门啪嗒一声关上,留太宰春卷在屋中凌乱。
      ————
      假发假胸被好好的放在床头柜里,头发太长,戴时间久憋得后颈连着脊骨那块闷热难受,织田作之助顶着本来的短发冲个凉缓解多了。
      这身打扮过于不方便。
      不是他不想留太宰,再过一会,他可能就因发套温度过高直接中暑了。织田作之助穿着背心踩着凉拖,抖开裙子挂在木制衣架子上。
      “嗯?”
      随手一摸,有个凉凉的圆片落在铺角,应该是拿裙子掉下的。湿热的白毛巾扔在床上,他捏起圆片看了看,两个铁片中间,黑色胶状缝隙在灯下反着微弱的光。
      是手动组装的窃听器啊。
      别看它不起眼,手动组装改造过的窃听器防水抗摔,信号强,功率小,方便携带,横滨黑市曾炒到1W一颗,堪称天价。
      普通人见了这种暴露隐私的东西恨不得扔的越远越好,但织田作之助没感到意外,
      “晚安,太宰。”
      在装回裙子口袋前,他翻转着摸了摸圆片温热的表面,对窃听器另一头说道。
      ————
      太宰治呼出冷气,摘下耳机,睡衣因阳台站了许久与室外温度相仿,他有些伤感的微微闭眼,但嘴角的弧度却在上扬。
      ‘窃听器不是这样用的…犯规了啊,织田作。’
      ————
      目标人物「太宰治」黑化值:78
      织田作之助盘腿坐在床上,表中显示的冰冷数值有所降低,但织田作之助高兴不起来。
      他仔细回忆了与太宰这大半天的相处,发现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太宰的情绪只能用‘起伏不定’来形容。
      无论高兴还是愤怒,都是浮雕般浮于表面,与他的相处中刻意演绎的成分居多,像在外调皮捣蛋的坏孩子偶遇路过的家长,极力想要表现自己好的一面,那都不是太宰真实的表情。
      ‘亦或是太宰一直用这种表演的形式隐藏想法,与本心违背的活着,只是我才看到而已。’
      织田作之助摁灭电子表屏幕,堵心的想着。
      不过,幸亏自己回来了,而不是和夏油杰一样选择直接去地狱,放弃掉这次机会。
      数值回归正常说明太宰心情有好转,虽然跟预想的有出入。已经把黑化数据当成反向好感度的织田作之助躺在重新放好的被褥中,屋里暗了下来。
      如何降低黑化值剧本并没明确,那白纸黑字再怎么展开也只写了适合普通人拉近关系的剧情而已。
      没有方向,全靠摸索,有些难办啊…
      织田作之助雾蓝的眼中显出几分苦恼。
      夜深了,小区路边的灯在明灭之间来回窜着,窗外柏树的阴影打在天蓝色的帘子上,在秋风的拉扯下不知疲惫的左右摇曳,让人串戏到90年代恐怖片开场的经典镜头。
      织田作之助发觉不对,扭头一看,窗边挂了个人影。
      啊这…
      ***
      “案件的难点,在于犯人怎样在死者意识清醒的状态下用绳索勒住死者脖子,利用除草机达成目的。”
      “而尸检的结果,死者脖子没有留下挣扎的吉川线。这下也说得通了。”
      光彩耀目的水晶吊灯下,麻屋建二先反应过来,他推开身前晃悠的高木涉,不耐烦的皱起褶子,
      “既然她是自己死的,就赶紧结案放我们回去。磨磨蹭蹭的,你们警察的办事效率真低。小心我打警察厅电话投诉你们!”
      旁边渡边久也说,“公司还有许多事务等我处理,先不奉陪了。”
      两人一前一后朝毛利小五郎靠坐的门口走去,佐藤美和子伸臂一拦,冷静道,“案件细节要等毛利先生补充才能弄清楚,推理过程花不了多长时间,请两位配合。”
      “明明是本岛中条有事求你,却有能力把人约在这里见面。一般人都会觉得奇怪吧?你们为什么着急走呢?”
      毛利小五郎疑惑的声音在佐藤美和子身后响起,两人脸色渐渐难看,
      “渡边先生,城堡的院落布局是太夫人亲手设计的吧?”毛利小五郎问渡边久,
      “…是。”
      “本岛中条在渡边家做管事多年,和太夫人感情甚笃,情同姐妹。”
      “是。”
      “根据麻屋建二手机上的通讯信息来看,本岛中条是在麻屋建二发布房屋出租信息之后才频繁与他联系。”
      “她之所以求麻屋建二,是因为城堡出租会糟蹋太夫人的心血吧?不忍心曾经耗费心力的一草一木被随随便便转卖转租…”
      因为喝多了酒精上头,麻屋建二当本岛中条面炫耀起,从雇人去报社投诉渡边贩卖的酒中掺水,闹得影响恶劣,继而导致渡边公司赤字危机的事情。
      目的是为了房产。
      得知当年卖房真相的本岛中条联系过渡边久,
      但本岛当时没有证据,所以被渡边久痛斥一顿。
      作为成功人士的渡边久,曾把公司转危为安当作成功案例给业内多家企业授过课,如果这件事闹上法庭,那他这些成绩就变成了笑话。
      渡边久的夫人知道后,一下子病倒。即使后来本岛中条收集到证据。渡边久,也不愿再提了。
      本岛中条大半生的时光都在这座城堡中度过,这里有本岛中条美好的回忆。对渡边久的失望之下,她心灰意冷,决定对麻屋建二实行最后的报复。
      这些内情,连同关于麻屋建二哄抬房价,在协议上制定霸王条款,胁迫买房人的证据都在本岛中条家电脑里找到了备份。
      安室透隔手帕举着证物袋接道,
      “麻屋先生袖口的灰烬,就是处理本岛中条故意打印出来的诱饵时蹭到的吧。本岛生前修剪园圃的枝杈也是麻屋先生慌乱中一并烧掉,残渣已经从泉眼附近打捞出来了。”
      “不论查清真相与否,麻屋先生都逃不了干系。把麻屋先生当成杀人犯定罪还是把她辛苦搜集的证据全都公之于众,都是本岛中条对他的报复行动。”
      证据确凿。
      警灯红蓝交替的光打在附近别墅和杂树的轮廓上,不过几十分钟天就黑透了。刑警们带着证物陆续离开,麻屋建二被拷进警车。
      ————
      面向东京湾的国际大都市与晚高峰的碰撞下,大商场附近主道的各色车流缓缓移动,走走停停。融入队伍的安室透挂断通话,手臂倚着方向盘对开门跳上副驾驶的柯南调侃道,
      “要利用吃饭时间去调查吗?”
      “她打这样的擦边球,手头还有线索的情况下…不查清楚根本吃不踏实啊…”柯南系好安全带半月眼道,
      “还说我,车往这个方向开,明明你也是想去查的吧。”
      “我只是听说杯户饭店新上的怀石料理很不错,准备去品尝一下,顺路而已…坐稳咯。”
      安室透眨眼笑着挂了挡,白色跑车短暂后退,驱动全开,RX7车身腾空了一半,蹿进一人行的胡同里,车灯在杂物中间闪出Z字红影。
      伏光子的血液检查单除了血型,血红蛋白测定,血小板计数等基本数据,有与死者血样对比结果,出血时间测定和凝血时间测定。
      检验判定时间是当天上午9:00,与死者死亡时间相差4小时,确定是另起案件。
      伏光子被请上警车前,曾问悠悠转醒的毛利小五郎,
      “啊,对了,毛利先生,虽然有些失礼,但我还是想冒昧的问一句,您现在有恶心,想吐,肌肉疼痛或者喉咙疼的感觉吗?”
      “只是脖子疼呀,请多注意休息。”
      。
      “她描述的都是昏迷麻醉后的副作用,说明她对这方面有一定的了解。普通人看到有人突然晕倒,第一反应应该是晕厥者自身贫血,低血糖或心脑血管出问题导致的,而她似乎笃定是外部因素造成。”
      江户川柯南抓牢车内把手,皱起眉随着颠簸理智的分析道,
      推理时按屋子里的站位,伏光子不可能看到隐藏在花瓶后的自己。
      是自己推理时被她发现了吗?还是破案过程中暴露了什么破绽?亦或是哪句话让她起疑?
      工藤新一这层身份,不能一漏再漏了。
      ————
      “您上午九点在什么地方?”
      “在米花医院。”
      “今天还去过其他地方吗?”
      “没有。”
      “请报一下三围。”
      “嗯,这也是需要如实回答的吗?”
      “…咳咳,抱歉。”
      东京本部的警局已过了下班点,但由于东京恶性事件时有发生,所以水房还能接到热水。
      “不是啦,由美酱,真的在加班啦,加班。今天肯定要爽约掉…下次,下次一定,”
      佐藤美和子用脸和肩夹着手机,找托盘端着水杯往审讯室走去,“话说,今天走廊这么安静吗?”
      习惯了每天都遇见在走廊茶水间接水休息,准备加班赶工的警员,今天跑的这么干净还觉得稀奇。
      “好可爱。”
      “啊,是心脏在狂跳,我生命的第二春来了!”
      “毕业后要来当警察吗?”
      某间还在使用的审讯室外,聚集不少的人探头往里张望,有几个还是跟着出警的搜查人员。
      “警察福利待遇都很不错哦,光酱。而且周末双休时,有一群…唔唔唔…”推销得最欢的大叔面色红润,还没意识到身后突然寂静,有人及时捂住他的嘴。
      “光子小姐,他们只是太热情了,给你造成困扰十分抱歉。”
      众人让开路,佐藤美和子将托盘放在审讯桌上,见伏光子笑着摆摆双手表示不介意,转头,单手叉腰对门外晃荡的几位警官吐槽道,
      “不要像诱拐犯一样围在这里,案卷整理了吗?文书报告写了吗?线索查到了吗?案件分析做了吗?今晚九点能下班吗?”
      佐藤美和子一句句反问如座座大山压在身上,那群人立刻变回苦大仇深脸,有的甚至神色萎靡,口吐白沫(?)。
      “光子小姐真有种当警察的潜质呢。”
      有人小声感叹道,陆续绕过脸色凝重的侦探二人组,回各自办公室去了。
      “还有一种可能,”
      “围巾可以遮住喉结,遮耳发型能挡脸型。但手掌比普通女生大上一圈,腿上堪比毛利大叔的浓密腿毛也是扎眼点之一,”
      重归寂静的走廊里,小男孩抬头,
      “朗姆,”柯南轻易的念出这个代号,仿佛不知道这背后代表的含义。他紧走两步,透明眼片后湛蓝的双眼看向安室透,他问,
      “安室哥哥,你认识这个人吗?”
      朗姆酒,地位在琴酒之上的组织二把手,是前不久水无怜奈匆忙中发给fbi的警示信息。灰原哀说过,朗姆因事故受伤而有一个义眼,在组织的传闻中有像女人的男人、上了年纪的老人等等形象。
      而伏光子符合了像女人一样的男人这一特点。
      不过也不排除伏光子小姐体貌特征只是有些混淆耳目,之前查案不是没遇到过,不说远的,近处就有世良同学作为案例。
      “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不过,”
      安室透停步,有些意外的低头,他蹲下,与这位急于探寻真相的小侦探平视,让小侦探对他的表情一览无余,
      “关于他的事情,我了解的,并不比那位小小姐多。”
      两人眼神对上两秒,安室透表情和声音都很平静,
      “而且光子小姐眼球的转动流畅细致程度不像是现代医学能仿造出的,”
      深蓝衫青年起身,转移话题,
      “裙子的血迹,据长白班的护士回忆,是当时伏光子询问她父亲遗体安置问题的时候,有位精神疾病患者,持刀威胁前台护士们取消转院申请时割腕溅上的。描述与裙褶上血液喷射的方向一致。”
      但奇怪的是,遇到这样惊险的画面不该像护士一样记忆犹新吗,伏光子本人却没有任何印象。
      是她在故意引导调查方向吗?
      可疑,很可疑。
      如果真涉及到组织,不管是出于安全性还是保密性考虑,可不好让普通刑警继续查办。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高木刚把笔录装进文件袋,见安室透和柯南进门,倒不惊讶,微微睁大眼睛,有种预料到的喜悦,
      “安室君,你真的来了。”
      “什么?”
      “光子小姐说安室君会来求证,没想到你们真的赶过来了。”
      “我就觉得安室君会用得到我,毕竟,要做那么小心翼翼的事…”
      伏光子也站起来,迎着安室透紫灰色眼眸中闪过的警惕,轻扬的语调转了一个弯,直接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大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柯南幼稚的声调响起,
      “诶?你们不是在玩拯救颓废叔叔的游戏吗?我可以给你们当编剧哦~”
      女孩俏皮的冲他们比了个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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