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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凶案现场请保持基本严肃。”
      ‘恶人先告状’的好处是,警官们自然认为是几人‘嬉闹’的过了火,高木警官对安室透他们比划个安静的手势,侦探组满口答应。
      “很抱歉给你造成困扰,光子小姐。”
      “怎么会,没提前说明是我的过错,安室君。”
      令诸伏景光感到诧异的是,安室透不但没生气,反而有绅士风度的赔礼。像是派对上不甚酒力的女孩儿们爱喝的基酒波本兑多了牛奶的鸡尾酒。入口丝滑清爽,混有香草和焦糖的甜味,让人如沐春风,再用出其不意的辣度刺激着饮者的舌尖味蕾。
      两人稍许奶膘的秀气脸庞带着如出一辙的虚伪笑。四目相对,电光火石。
      出于对幼驯染的了解,诸伏景光心里自动把这句话翻译成:很好,嫌疑人1号,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
      潜入侦查课的教官曾说过,抛出话题是低级结交方式,要任务目标主动找你搭话,就像钓鱼首先要调制对胃口的饵料,接下来把饵放入水中静静等待就好。
      对事实真相的渴求是侦探和警察的通病,他们潜意识执行正义,贯彻正义。快速将纸球捏扁压入紧贴腰身的裙带内,握紧拳头创造小细节,不会过分刻意,在他们眼里又足够明显。
      不然,直接莽上去对安室透来句:嗨,波本!或嗨,零!悬念是留了,然而保不齐今晚伏光子的大名就登了公安逮捕名单。
      先有效接近再展开后续工作。
      计划通?
      ‘比剧本里在某种不正规的店里偶遇这么没谱的剧情好的多。’
      主神没说必须照着剧本演,为了完成任务,应该不反对我改进剧情吧。
      ‘不过,零这家伙油腔滑调是跟谁学的?笑起来说不出的别扭呢。’
      男性和女性的走路方式,说话语气,仪态和不经意间的动作不尽相同。诸伏景光为了避免小动作的疏漏,表面改用两手抱剧本,充当乖巧背景板。余光把兰小姐和姓佐藤的女警官当做观察模仿的对象。内里回味零的表现,觉察出浓重违和。
      在他看来,卧底前和卧底后零的性格中都没有平易近人这一说。
      ‘安室透这层身份还要执行别的任务?’
      ‘是公安厅还是黑衣组织?’
      ‘附近如果有同伙,那自己就要收敛动作了。’
      安室透在场,以安室透的聪明才智,诸伏景光不担心案件的问题。
      在诸伏景光一心多用的时候,安室透找理由跟小兰借走柯南,两人在放置证物割草机的拐角小声讨论。
      “那个女人目前嫌疑不大但绝对有问题。她右手虎口处有两块厚茧,无名指和另只手食指侧也磨出硬茧——是枪茧。能够长期持丨枪的,排除公职人员的可能性,剩下几样不是那么好听的了。”
      早前裙摆的血迹和死者血样的比对结果要等段时间才能出来,但由于死者躯体没有明显伤口,而按裙褶上血液飞溅的速度角度来看,出血量不少于300cc,血迹是死者这个选项已经排除。
      这是两起案件。
      有没有可能是黑衣组织派来诈探的人?
      柯南演示的手悬空比划两下,安室透放下柯南。在这个隐蔽角落,柯南手抄裤兜抬头看向安室透,正常的奶音压低显露出几分老成,不再装嫩的正经眼神带着询问。
      自从来叶崖的行动被名为赤井秀一的FBI和小侦探联合摆了一道后,安室透的真实身份在小侦探这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虽然安室透对某些具体情报不能共享,但骗子二人组交流的比从前频繁,像今天这样合理推测也光明正大起来。
      刚才缠人的举动,柯南奔着剧本被撕下的信息去的,而错过剧本相关信息的安室透大部分是冲着伏光子这张脸去的。
      那与发小八分像的面孔足够卧底公安提高警惕。在崇尚柯学的世界里,脸长成这样无非三种可能:天生的,伪装,靠整容。
      由于伏光子形迹可疑,又出现在他周围…长相相似又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相互碰见的偶然性相当于走在街上被万元美金砸中头部,天生这个选项可以先去掉。
      如果脸是假的,安室透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被外派任务的贝尔摩德。但反推理,从伏光子无顾忌大幅度挣扎的动作和后来指甲压痕来看,手表面的纹理不是伪装,那不是经过细心保养的女明星的手…安室透抿平唇线,他其实对伏光子这个人有微妙的熟识感,
      “不能确定。”
      他对小侦探摇了摇头。
      笼罩在伏光子身侧的迷雾更浓了。眼看日光渐弱,天色转暗,二人决定先把命案解决掉。
      “本案现场无打斗痕迹,凶手要在本岛管家毫无防备中用麻绳套住她的脖子还不让本人有所挣扎,在初步观察没有任何麻醉药物的前提下,概率几乎为零。”
      柯南低头,习惯性食指拇指抵着下巴分析道,
      “这台割草机的开关在把手旁,启动机器定向模式向楼梯处前进,并将绳子绷直的过程需要3分钟左右的准备时间。要想形成地毯留下的两道笔直擦痕,在死者有意识的情况下,”安室透自然的接道,
      “只有那种可能了。”
      “啊。”
      案子不复杂,凶手只想利用死者快速达成目的,而作为侦探的他们,也被当做重要的一环。
      他们同时把目光投在嫌疑人之一,身着蓝毛衫的麻屋建二身上,接下来只需要找到证据。。
      “警官,别听那个半吊子侦探胡说,我怎么会杀人呢,她和我的利益没有任何牵扯。怨她死守旧地固执没救的是渡边久,关我什么事!”
      这边,毛利小五郎和目暮警部随着深入调查反馈的信息,越觉得麻屋建二可疑。标准资本家嘴脸的麻屋建二拿手帕擦着脑门冷汗,呲着龅牙不乐意的反驳道。
      “我早就和她道过歉了,不要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拿出来说。”
      渡边久阴郁着脸,对麻屋建二扯到自己很不满。
      “别抵赖了,附近邻居都看到本岛管家经常来找你,还跪下求过你,你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就是你约她出来杀掉的铁证,快认罪吧!”
      麻屋建二这副表情仿佛让整个案件合理起来,毛利小五郎得意洋洋的一捋胡子,目暮在旁死鱼眼道,
      “你二十分钟前还言之凿凿的说光子小姐是凶手吧。”
      “咳咳,哪有这回事!目暮警部,光子小姐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柔弱,怎么可能有那个力气杀人呢。”
      花厅另侧听到毛利小五郎义正词严的伏光子正和毛利兰聊起某部经典影视作品,伏光子学了两句拿腔作调的旁白,逗得毛利兰咯咯乐着,闻言侧首,发梢微动,如春雨滋润过的灵动眼眸眯起向毛利甜甜一笑,毛利小五郎嘴边口水就收不住了。
      “呵呵呵…”
      毛利改口现场,出现死鱼眼人传人现象。
      拽高木警官弯腰耳语的柯南默数3个数。
      “爸爸!你真的很丢人诶。”
      “疼,疼,放手啊小兰——”
      ‘果然不出所料…’
      在靠背景墙的霁蓝釉大花瓶后隐蔽好,柯南半蹲的姿势打开手表型麻醉枪的表盖,准心瞄准被女儿揪着耳朵提醒的毛利大叔。
      “啪”
      无色的麻醉针精准的扎入脖子,毛利小五郎意识渐渐恍惚的挥动手臂在外人如同手舞足蹈的仪式。最后,毛利背靠安全门,咚得一声坐到地上,垂下头,局部脸打上沉稳的阴影,沉睡小五郎闪亮登场。
      “好了,余兴节目就到这里,下面该进入正题了,”
      明明是相同声线,让人信服的能力,却是两个极端。沉睡小五郎简短精炼的‘说’道,
      “麻屋建二先生,这不是你第一次进入城堡吧?就在今天,凶手约你在这里见面,目的,是嫁祸你为杀人凶手。”
      柯南举着蝴蝶结变声器说出的话让准备就此结案的刑警们大吃一惊,
      “什么?!”
      “凶手不是麻屋建二,目暮警部,”
      柯南略为停顿,大框平面眼镜上反着白光,模糊了他现在的表情,他继续道,
      “凶手是已经逃进死神怀抱的死者,本岛中条。”
      ***
      ‘人类往往在文学作品中过度消费死亡,甚至为了凸显英雄主义用不必要的壮烈方式结束那个人或那群人的一生。’
      ‘但死亡真的是结束吗?’
      ‘真实存在的死后世界又是什么样的呢?’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闭空间,感官会无限放大。这是个神奇的症候,透不进光亮,也不知晓具体时间,身体给予的回应却如欢快热烈的管弦乐团,它们用旋律交织,用演奏的乐章交响。
      它们是兴奋的。
      太宰治喘息着,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呼出的热气四面八方都有,在这只够盛下成年人体型的柜子里,他抬头看向柜子顶板,如同和挚友一起躺在沉闷的棺材里。
      ‘如果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代表着更漫长的岁月,那生和死都没有意义。’
      太悲哀了。
      枯燥的等待中,他又想到了一种可能。
      挚友之所以能被召唤出现的可能。
      关门前的新鲜空气被吸走大半,可太宰治反而大口吞咽着,领口和绷带的束缚让他头晕乏力,缺氧造成的脑内血涌让他贪婪的将剩余氧气连续不断输送进肺管。
      这不是个好死法。
      这和他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的自杀美学极不相符。
      但他快死了。
      在这个临时兴起的狭窄储物柜里。
      太宰治还有心情吐了吐舌头。
      有的时候,人和水果蔬菜没什么不同,他们都是从‘心’开始烂的,当肉眼可见的腐败痕迹的时候,他已经烂透了。
      这样的他无法减缓被氧化的速度,他一直放任这样的行为。
      ‘要到此为止了吗,连件贴身得体的晚礼服都没来得及穿,逊毙了呢。’
      胸腔里挤出超负荷的嗬嗬几声,脑袋热得轰鸣,太宰治用发麻的指尖捏起因汗渍粘着皮肤的黑白条纹衬衫和马甲背心,眼里满是嫌弃。
      ————
      “与谢野医生和谷崎兄妹出门采购一时半会回不来,不过也是很好的人。直美酱还在上学,目前作为临时社员帮忙处理文件。”
      由于社员有一半没在社里,在互相重新认识后,中岛敦领织田作之助熟悉环境时简单提起。
      办公桌捣腾干净,两人围裙没解,准备把存放崭新笤帚拖把的储物柜收拾出来方便织田作之助使用。
      推开休息间的木门,先进门的中岛敦咦了一声。
      不知道谁用笤帚拖把在储物柜之间搭出个硕大的‘田’字,如果来的是国木田独步怕是要当场发作。
      “啊,储物柜的铭牌也弄好了。”
      中岛敦指着几个铭牌中间原本空着的储物柜,柜门上贴了用黑色记号笔一笔一划的写上‘織り子(织子)’的铭牌,留白处还画了撮竖立的呆毛。
      ‘长卷发顶如果加上呆毛真的和织子很搭诶,’
      中岛敦瞪圆紫金色的眼,疑惑道,
      ‘是谁干的呢,太贴心了吧!’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中岛敦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反差萌少女泉镜花贤惠的模样。
      “surprise,织子!”
      灰色柜门突然开启,Duang的撞上隔壁柜角。藏在柜子里的人比进门时少了件风衣,袖口也歪歪斜斜的上挽了两下。双手向两侧打开,像大型礼花筒的伸直手臂,因为空气稀薄面颊发粉,眼睛的光感却如同刚细心保养过的帕帕拉恰和虎睛石混合。笑起来的虹膜反射说不出的温暖璀璨。
      只不过出场虽然炫酷,缺氧造成的短暂晕眩在太宰跳出柜门时难免头重脚轻。踩到柜前自己随意丢弃的湿抹布更是脚下一歪。
      一只干燥的手从后扶住太宰治手肘,太宰治的平衡感就找回来了。
      “呜哇,太…太宰先生?”
      “太宰,你怎么在柜子里?”
      在中岛敦被突然袭击吓到竖起兽类尖耳的背景中,织田作之助的面部情绪一直没有很大的上下浮动,但太宰治偏能看出他此时的好奇。
      说实话,蓝格子围裙穿在高个儿大胸脯的织田作之助身上委实紧了点也短了点,像在卡其色连衣裙外缝了个肚兜。此时稍微动作,肩膀肌肉的线条就勒出来,御姐变jojo风猛姐(?)。
      织田作之助对此勉强能接受,他更在意的是太宰治对自己态度的转变。
      太宰方才是叫织子了对吧。
      织田作之助耳朵动了动。
      虽然三个音节的名字被拉长音拖成四个音节,但喊得的确是更亲热点的织子,而不是加敬称的织子女士。
      是之前在赌气吗?
      明明见面半天不到。。
      就像猫咪这种生物一样令人捉摸不透啊。
      “当然是替织子测试储物柜的密封性能哟,存放东西前肯定会在意的吧。”
      “储物柜不是这么用的啊,太宰先生。”
      在中岛敦崩溃的吐槽中,太宰治单手捂脸的享受着,用手指比量个10元硬币高的距离,调皮的上下弹了弹,回味那股纯粹的窒息感,用干涸的嗓眼发着浪荡的语气词,
      “体验很不错呢~敦君。不用喝河水饱腹便能达到目的,不用担心被虾米分食,差这么一点点就离…”
      太宰治越说唇边弧度越大,接下来像歌剧演员般扬起双手,在汇聚的灯光下,歌颂对彼岸的向往都不令人吃惊。
      在那之前,织田作之助按住太宰治头顶,因为身高优势,这是抬手就能做到的事。他的手指没入棕色发梢,压得太宰治脑袋一沉。太宰治没了声,连那副夸张的表情都省了。
      织田作之助看到太宰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太宰。”
      有层次感的短发被轻轻揉着,织田作之助磁性浑厚的嗓音自带安抚效果,因缺氧而隐隐作疼的器官们终于消停了,就显得这60秒格外的长。太宰治偏头,发丝无意间蹭过织田作之助没收回的掌心。
      “那当然,可是花费很大的力气呢…”
      在这小小的休息间,他别扭的小声邀功道。
      ————
      接待室
      “织子小姐,你记得你父母的名讳吗?”
      隔间内,尽职尽责的国木田独步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出于对新社员的关心,他将一些不急的工作延后,联系社医与谢野晶子尽快往回赶,自己先在手册上罗列出一些基本信息,为了解织田作之助的失忆程度做个测试。
      在国木田独步将捣乱的宰性生物以快去把破案过程的笔录交上为理由扔出接待室后,二人落座。
      “啊,没有印象。”
      ‘既然太宰他们不说破,我就接着演吧。’
      织田作之助愧疚的眨眨眼,看着茶几对面职业装青年一板一眼的拿钢笔在手册第一项上打了叉。
      “住宅地址?”
      “没印象。”
      钢笔尖再次画叉,青年手捏书脊接着问道,
      “手机号码?兄弟姐妹?”
      “没印象。”
      “最难忘的事或人?”
      “不记得了。”
      织田作之助眼神往左飘忽一下。
      “如何与太宰治认识的?”
      “…不记得了。”
      笔下划叉划的愈加熟练,不知哪点触动了青年,青年抬头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忘了和这种鸡掰生物的相处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好事。’
      ‘织子小姐的表情少了点,但遮盖不了她温柔敦厚的本性,认识太宰治时肯定被欺负的很惨吧。’
      被太宰治反复摧残过的国木田独步心里道,
      “最痛苦的经历?”
      “不记得了。”
      演变成的快问快答还在继续,
      “现在就读的学校?”
      “不记得了。”
      “最难过的事?”
      “咖喱。”
      “好,下一个…嗯?”
      才反应过来这项提问有收获,青年慢半拍的将笔下已习惯性画上的叉号涂掉。翻开新的一页纸,国木田独步苦茶色眼睛里来了精神,他挺直腰背,正襟危坐的问,“可以详细说说吗,织子小姐?任何记忆碎片都有其存在的价值。”
      “没有…激辣咖喱。”
      与青年充满干劲的样子相反,正对着的织田作之助艰难的重复道。
      说到难过的事,织田作之助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没有普及到天国的蔬菜兼调味品——辣椒。
      在不出任务的大多数时候,中晚两顿正餐他都是跟夏油杰吃诸伏做的营养健康的荞麦面。
      不放辣的那种。
      这对嗜辣如命的人来说,简直是味同爵蜡的煎熬。
      他们不是没想过办法,但拿回来的辣椒面罐子在进门的那刻就化作灰烬。为此,织田作之助专门把灰烬收集起来,在别墅外花坛立了个碑。
      织田作之助低下头,双手交叉握着,肩上几缕暗红卷发跟着滑落身前,‘她’看上去十分失落。
      另一边,把笔录任务推给中岛敦后,趴在沙发上光明正大偷懒的太宰治不可置信的摘下耳机,又不甘心的重新带上,听了遍录音回放,双手捂脸挫败道,
      “居然输给咖喱了吗?”
      ***
      人活久了什么光陆离奇的梦都能遇到。
      夏油杰昨晚没睡好,不是因为身形把以前抱枕当床用,也不因五条悟凌晨翻窗把他戳起来讲幽默故事二则。
      在打扫干净的熟悉房间,熟悉的床铺里,他侧身躺着,模模糊糊骑着虹龙在天与海之间游荡,圆月下的海面如澄澈的镜像,映着穹中洁月,这是离天最近的地方。在深蓝夜帐下,月影被水面拉长,点点光亮交相辉映。
      传说中八百万神明的高天原也不过如此了。
      虹龙盘踞在接近海面的空中,五彩鳞片被打了层黯然的光晕,龙尾触到海水,漾起圈圈涟漪。适宜的徐风不燥,将发丝吹散。内心平和的夏油杰往龙背上一躺,与水天同卧。
      沤珠槿艳,好景不长,他的体重慢慢变轻,他从云端跌落,箭矢离弦的失重感伴随坠落速度的加快逾感强烈。
      清早,正红的朝阳只暖了小半块天幕,冷风吹过,发僵的四肢不听使唤。
      鸟叫声近在耳边,清脆悦耳的声音就有些烦人了,夏油杰眉心微鼓,他昨夜是关了窗的。抬抬只有面条宽的白嫩手臂,想翻个身,没成功,反因动作一阵天旋地转,胸口带着某种不知名的阻力。
      “嗯?”
      他睁眼,迎着橙红艳丽的霞光和不远处的晴天娃娃脸对脸。往胸口一摸,是个黑皮绳,套在他腋下,雪白里衫被勒得皱巴巴。空荡的教学楼就在这楼的斜对角,他被挂在疑似教师公寓第二层的阳台上。
      阳台倒是空荡荡的,临近推拉门的墙根晒了双大尺码白色帆布鞋。
      很好,破案了,整个高专,除了五条悟没人这么闲。
      扒开随风飘舞的散发,夏油杰费劲的抬头顺着栓皮绳的线看去,能看到往一边倾斜的铁杆晾衣架的小粉夹子。
      夏油杰: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嗨,杰,早。”
      “保持和晴天娃娃一样高度真是难为你了。”
      教师宿舍的洗漱间再次打开,端着牙杯的五条悟一扭头,盘好丸子头的夏油杰拖着超市免费品尝用的小纸杯从门口走进来,跳上洗漱台,接过五条悟友情提供的0~1岁人类幼崽专用儿童牙刷。
      “那是经过麻辣老师专业测试的最佳距离哟。当然,杰想和我睡同一张床也不是不行,麻辣老师对温柔贤惠的拇指姑娘有优待哦。”
      因为刚醒不久,五条悟没戴眼罩,脸侧自然垂下的雪白发梢有点湿润,聚成几个弯起的小锥状。他叼着牙刷,嘴边一圈白沫,昨晚喊着考哇一买下的宽松款狸花猫睡衣穿他身上堪比末日电影中辐射巨兽,偏本人还浑然不觉的冲夏油杰比了个wink,当然得到一对冷漠的卫生球。
      “你看我哪句话是在夸奖你了?不要摆出被鼓励到的表情。”
      即使迷你号洗漱用具对夏油杰来说也不趁手,光是牙刷就和他身高相仿,用起来好像绿化树旁支撑树干的那个架子。
      夏油杰:。
      五条悟迅速漱口迅速离开,门关上的那刻,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笑声。
      ————
      黑色轿车在教师宿舍楼下熄了火,驾驶位的伊地知洁高抬腕看了看表,8:23。
      ‘幸好赶上了。’
      瘦弱的社畜肩膀一塌,松了口气。
      今天的早高峰他家附近好几个路口堵到瘫痪,他要接五条悟赶9:30的航班去国外进行拔除工作,可不能迟到。
      毕竟五条悟已经把这件事推迟三天了不是吗。
      “五条先生?不是说还有一位吗?”
      不一会,五条悟套着熟悉的教师装下楼,伊地知洁高透过后视镜纳闷道。
      “呀,‘她’移情别恋另寻新欢咯。”
      五条悟上车后,双手叠在脑后,往头枕上一靠,敷衍道,
      是她啊…
      伊地知洁高不敢多问,眼睛在略过五条悟那头显眼白毛的时候又忍不住开口道,
      “五条先生,您…是不是…最近太操劳了?”
      见五条悟头转过来,带了漆黑的眼罩还是能感觉到锐利的视线,伊地知洁高手边操纵杆挂上二档,委婉道,
      “我朋友知道一家…治疗这个有奇效…”
      五条悟的发质一向不错,手感像幼兽的绒羽,柔软度极高,伊地知洁高定期打扫后座时不时能发现一两根,起初还以为邻居家的长毛猫在晾垫子的时候跑上来过,后来验证发现不是。
      虽然伊地知洁高不清楚戴眼罩头发就竖直的原理,但由于伊地知作为高专的辅佐监督,工作上与五条悟接触的很频繁,因此他眼尖的注意到后视镜里,五条悟浓发中间位置最张扬的那撮白毛消失了。
      伊地知洁高还没说完,觉得驾驶座一阵摇晃,右脸侧贴来一片温暖,他甚至能蹭到对方脸上无色的绒毛,有个性感中带了半分儒雅的声线在他耳畔邀请道,
      “伊地知,想去东京铁塔塔顶眺望晨光下的富士山吗?”
      “不,请不要这么做。”
      听出其中威胁的伊地知洁高一个激灵,差点把方向盘掰下来,他求生欲很强的哆嗦道。
      ————
      在伊地知洁高看来,他的行为伤害了作为男人的自尊心,更别说是作为最强的男人了。
      开往机场的路上,伊地知洁高反应过来。五条先生放弃了,他不能放弃,五条先生实在为咒术界牺牲了太多!
      毕竟特级咒术师屈指可数,而特级、准特级咒灵却不在少数。有时候需要五条悟从早忙到晚,无间歇的在赶往拔除地,拔除,赶往拔除地,拔除中度过的日子让人麻木。
      但五条悟毫无怨言。
      ‘绝对不能让五条先生被这种小事困扰!’
      他被自己的脑补感动到了。
      所以候机时,他悄悄向「窗」的同事咨询了下防脱秘诀。
      ————
      “伊地知今天跟谁一起任务的?”
      「窗」的某办公室一人抬头问,
      “啊,是五条悟吧,高层因为这件事找了伊地知七八趟,五条悟同意出国他现在应该喜极而泣感恩戴德了吧。”
      “怎么了?你这什么表情啊?”
      见那人听了反而满脸纠结,有人八卦的问。
      “那个,他…刚刚问我上次增发护理在哪做的来着…还说不是他用…”
      “咦?!!!”
      ————
      各种因素加持,五条悟脱发的消息不胫而走,在短短一小时内传遍咒术界,而且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甚至有人为争论消息真假就此绝交大打出手。
      保守版:
      什么?五条悟未到中年面临大龄雄性无法避免的秃顶危机!
      积极奋进版:
      最强咒术师五条悟为了突破自我极限,甘愿舍弃头发,已臻化境!
      恋爱脑标题版:
      五条悟为拒绝某女性狂热追求,削发明志,背后故事令人心酸!
      阴谋论版:
      听说五条悟为了整合寺院,意气之下,剃度出家?!
      两X生活新闻版:
      平时多吃这些,胜过人参鹿茸!五条悟秃顶Y萎的真相,竟藏在饮食里。这些坑,你踩过吗?
      ————
      高专校长办公室
      “喂,什么事?”
      夜蛾正道接起电话,手里茶壶在夏油杰面前的小茶杯前微微一倾。滚烫醇香的茶水在白瓷杯里翻腾出热气。
      经五条悟强力保证,夜蛾正道没在夏油杰的身份上过多纠结。几人昨天商议后决定,夏油杰出现在高专的事暂时保密。
      夏油杰今天只是来找他喝喝茶的。
      “喂,夜蛾,听说五条悟被一级咒灵剃了头发,”
      乐岩寺嘉伸从手机传来的嘲笑声持续了十分钟,不接电话还真想象不到老态龙钟的人有这肺活量。整间屋里回荡着老头魔性的嘎嘎声,乐岩寺问夜蛾正道,
      “真的假的?”
      夜蛾正道面无表情的挂了电话。
      短短半小时,这是他接的第二十个询问五条悟近况的电话。
      要不是昨天刚见过,他真的以为五条悟是去出家而不是去出差了。
      “噗——”
      始作俑者夏油杰难得没绷住,用长袖遮住嘴角,笑得身子一蜷直接从茶水桌的毛毡蒲团上跌了下去。
      “校长,让杰接电话!”
      紧接着另一个长号电话传来五条悟不满的声音,夜蛾正道直接开了免提。
      “杰——!你超过分————”
      已经坐到头等舱的五条悟透过眼罩看着窗外的厚云层,摸上那撮短了小一半的头发,心疼不已的嘟囔道,
      “下手太狠了吧,没有一点对老朋友的爱——”
      “从来没爱过,请圆润的走开。”
      重新跪坐在夜蛾正道对面的夏油杰端着大小正好的茶杯,鼓起肉嘟嘟的腮帮吹着茶汤上的热气,眼带笑意但嘴下无情。
      “五条,你真的秃了吗?”
      夜蛾正道接过话茬,严肃的问。
      “哈?这种程度,说秃也不至于吧…杰!”
      “我没提过哦。”
      “…这样啊,我知道了。”
      五条悟平静的挂了电话,骨节分明的手拉开飞机升空时系上的安全带,婉拒空姐从旁搀扶的好意,溜达着往伊地知洁高所在的经济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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