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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须弥梦境 ...

  •   123

      水面哗啦扑开,厚重的玄色衣袍宛如大片乌云兜头盖下,温柚想退步避开,却被跳入水中的那人截住腰肢,搂着后肩摁了回去。

      铁索长度有限,她既不能扶住墙壁,也无法挣脱开,慌乱之中,便勉强攀住对方的肩胛,手指紧紧扣着被打湿的衣料。

      与她不同,方蕴身无束缚,一手握住腰肢,另一手便掐起她的下巴,力度之大,让她相信自己的下巴已经被留下两根鲜红指印。

      在少女幽黑灵动的眼珠布满疑云时,方蕴低头咬住她的下唇,齿尖轻易刺破唇瓣,腥甜血迹在唇齿间互相沾染。温柚吃痛地嘤咛一声,却换来对方更不留情的吮吸,从无檀口轻尝的缱绻。

      温柚不知,自己欠他的为何是这种事?

      下一刻,方蕴便贴在她耳边,微微急促的呼吸拂过耳廓,酥酥痒痒。他的音色喑哑些许,有股说不出的情绪。

      “温柚,那日苍南湖边,你吃醉了酒,亵渎于我。如今该还了。”

      说完,“噼啪”两声,铁索便断了,温柚惊叫一声,被人搂着沉入水池。在雪水漫入口唇前,两片柔软的唇堵住了缝隙。

      *

      灵力被封,寒冷刺骨的雪水很快便击垮了温柚身体的防御,她意识模糊,浑浑噩噩,身体高热不降,嘴里却喊着冷,也不管会不会有人按她所想给她拿来暖被。

      但她在梦中,仿若来到一间温暖舒适的房间,她躺在柔软宽大的床上,身上盖了床厚实暖和的绒被。口腔被人一点一点灌入苦涩的汁水,将风寒带来的燥热又阴冷的感受一扫而空,可她还是觉得苦,将之后灌入的水都吐了。

      有人轻轻笑了声,意味难明,而后舌尖便被塞入一颗小小的干梅子,酸涩甜蜜混在一处,苦涩便荡然无存。

      所有的不适渐渐退去,困意登堂入室,温柚昏沉睡去前,感觉有人用指弯一下下触过脸颊和眉眼,动作轻缓。

      待她醒来时,眼前光亮幽微,自己蜷缩在石墙一角,身上挂了件单薄的被子,老鼠嗫叫着在手边窜来窜去,尾巴不时扫过指尖,湿乎乎的绒毛触感让她后脊生凉,顿时坐起了身。

      风寒和暖房的感觉都太过真实,让她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久久的矛盾,她摸了摸颈项,既没有风寒发热留下的热汗,也没有雪水浸泡后的冰冷。温温热热的,肌肤滑腻,仿佛刚洗浴过一般。

      怎么又换了地方?

      她看着一览无余的阴暗牢房,努力回忆昏睡前的一切,心口下的速度不由得加快,脸上有些滚烫,脑子却很清醒,并不觉得那有什么过于逾矩的。

      方蕴本就是要报复她,将她施加于她的愧疚一一讨回来。

      她以前也怀疑过,被华榕衣的酒醉倒之后,自己对方蕴干过些非分之举,但对方坚持说没什么,她也就不在意。如今旧事重提,方蕴似乎很是在意那晚的事。

      亵渎?

      是这样的?

      可再来一次,他不是依旧吃亏了吗?

      正想着,牢门被打开,几个魔兵进来,将温柚生拉硬拽拖去了魔帝的寝殿。

      方蕴端坐在帝座之上,身后是腾飞盘曲的兽物浮雕。他的坐姿让温柚不禁联想起他正襟危坐于案前,挑选戏本的场景,但他身上的高冠华袍又将飘远的思绪猛地拉回现实。

      魔族向来不是礼节谦卑的族群,将温柚带到地方后,随手丢到大殿中央的地上,甚至还隐隐推了一把,致使温柚猝不及防“砰”地跌跪在石板上,手肘和膝盖撞得生疼。

      帝座上的君王血瞳晦暗,却没说话,挥袖斥退众魔。

      “方子絮,你今天又想我还你什么?”温柚双眼透彻,随遇而安地盘腿坐在地上,身上还是十足要强的气韵,即使被封了灵力,也要掌握主动。

      方蕴偏过头,指着一边晶石下堆得一人高的书籍,“我曾为你彻夜点灯挑选戏本送入藏书阁,今日你也为我挑选。”

      对平生酷爱折子戏的温柚来说,这不算报复,反而是种娱乐。她起身拍拍衣摆,刚要走过去,就听身后门外传来嘈杂的人声。

      约莫二十多个仙门弟子被封了灵力,用铁索捆着手腕,遭魔兵推搡着经过。

      方蕴没什么兴致道:“你若能选出一本我满意的,我便放了他们,否则……”

      赤裸裸的性命威胁让温柚有了压力,还有恼火,“方子絮,这都是人命!”

      方蕴斜靠着,支起脑袋,望着她,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眼里像在说“所以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温柚回过神,想起对方早已是不顾人寰性命的魔帝,虽然还是怒不可遏,却无可奈何,老老实实翻看起戏本。

      她浏览的速度极快,可架不住戏本数量过多,原先那捧愠意,慢慢在一篇篇戏文中消弭。

      终于挑出一本自己觉得最精妙的,回头发现,帝座上的人不知何时沉沉睡去。逶迤的衣摆卷折堆在脚边,手还是撑着脑袋的姿势。他仿佛是瘦了,两颊微微向里凹陷,骨骼轮廓明显。肤色仍旧白皙,五官精雕细琢般俊美,如果没有额间那枚魔印,他还和从前一样。

      察觉到她的目光,方蕴不急不缓睁开眼,血色魔瞳离远了,看起来格外妖异。

      “挑好了?”

      “嗯。”温柚将手中那本递过去,目光瞥向门外,那群仙门弟子被带过去后就再没见到回来,或许是关入了监牢,可她又想起华榕衣说的,方蕴抓了很多仙门弟子,皆是有去无回。

      指尖传来灼烧的疼痛,温柚一回头就见手中话本熊熊燃烧,她飞快丢开,看着纸页毫无阻挡地烧完,抬头怒瞪。

      方蕴:“生气吗?其实我从没想过要和你交换,那些仙门弟子必死无疑。给人以希望,到最后却发现,无论如何努力,对方都置之不顾。这就叫欺骗。”

      “你竟然用活生生的人命来骗我?你明明知道,这对苍南弟子来说有多重要!”温柚更是暴怒,从前下山历练时,苏瓷和萧何行便能为垂垂老矣的上属皇帝以身犯险,也是从那时起,她对苍南弟子的使命有了更深的领悟。

      可方蕴却用她最在乎的东西来戏耍她!

      她觉得方蕴真是入魔了,对天下苍生也是真的毫不在乎。

      心角开始泛疼,比以往任何一次受伤时都疼,但她的神智却只是愤怒。眉心有些发热,她抹了一下,强忍着压了回去。

      方蕴冷眼看着她将要冲破封印的神力压下,淡漠解释:“你也用我最在乎的东西欺骗于我,我们不过是……冤冤相报。”

      纠葛不清。

      *

      嵌入石壁的晶石安静地散发柔白的光晕,不知何处的水滴声在空落的地牢里回荡,四面都很安静,像被死亡和消殆扼住了咽喉。

      距离那天被戏弄已经过去了五日,温柚压抑不住的火气最终还是渐渐被藏进了心间。她靠着地牢墙角,把时不时窜过来的老鼠踹到一边,久而久之,连老鼠也不靠近,她便独自一人撑着脑袋发呆。

      方蕴这几天似乎很忙,连报复她的时间都没有,也或许,他压根没有放在心上。他不来,别的魔更是不会搭理她。

      她想得并不多,门外响起脚步声时便很快回神,看向来人。

      一瞬间,整个人便如炸了毛的猫儿,微微弓起身子,瞪着,“归汴?!”

      周身缠满黑布,仅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归汴没有丝毫变化。他也不进来,站在竖立的围栏外,居高临下地睨着温柚,先砸了咂嘴,说:“在被抓进来的苍南弟子中,你是过的最好的。”

      温柚立即腾起身,睁大眼睛,说:“他们人呢?”

      “死了。”归汴语气阴邪又轻佻,“正道弟子到了魔域,除了死,还有别的结果吗?”

      他斜着身子,用一种格外怪异的眼神上下打量温柚,仿若人间集市里,讨价还价的妇人,好半天后,才说:“被封了灵力?正好。你那师姐当时,灵力也不比你强到哪里去。”

      温柚立即想到他说的是苏瓷,更记起,苏瓷乃是为他所控,才屠杀同门,犯下大错,至今都背负着污名。

      “萧师兄竟然没有杀了你?”她恨得咬牙切齿。

      她以为,萧何行能将污蔑苏瓷的仙门之人都杀了,自然也不会放过归汴这个凶手。

      归汴颇为玩味地弯了弯眼睛,“萧何行?他自己都死了,还怎么杀我?”

      温柚脚下踉跄一下,方蕴也和她说过萧何行已死,但她心底始终没相信,归汴的反应却让她不得不信。

      “他是被你们的师弟、而今的魔帝亲手杀死的,连尸体都没有,死状惨烈。所以说,同门相残才是最可怖之事,倒不如死在我手里。”归汴不客气地补上两句。

      温柚抬起泛白的脸,“所以,你准备杀我?”

      归汴摇头,说:“杀了多可惜。”他靠近一步,眼里露出还是上属国师时的谄媚眼神,“帝君为你入魔,若我将你制成傀儡,他一定会喜欢。”

      说完,隔着围栏,黑雾无所阻挡地钻进来,缠住温柚,如同无数壮硕的蟒蛇,将她死死勒住,甚至魂魄都感到压力。

      与此同时,识海里山呼海啸,波浪滔天。水音撞在隔绝识海与外界的魔印结成的墙壁上,感受到主人的危难,她握着长剑一下下劈砍魔印。

      看着少女眉心黯淡的神印闪动时隐时现的金光,归汴怔了一下,掐出的右手更加用力。

      要把一个身怀神骨的人制成傀儡,那魂魄就绝不能留下。

      正在温柚准备冲开封印反击时,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一个玄色的清瘦身影。她收回掐诀的手,放任自己在黑雾中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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