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大漠》塞鸿飞

3、第三章 冰儿

　　高矜并没有跟随他们，等到这些人走远了，他悄然返回庞太守府上，就当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一大早，高矜装作还在睡觉，太守府中的家丁前来喊他，说是出大事了。他心里有数，装作迅速整理了一番，匆忙来到太守议事堂。
　　庞太守居中端坐在上，旁边，他居然看到了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赵大哥”。就在太守的身后，后来听别人说是庞畅的总管叫赵大海，这个名字同肖大虎一起，被高矜记在了心里。
　　高矜微微怔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心中暗想，看来昨天晚上这一幕是他们一起导演的。
　　他抱着看戏的想法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庞太守发话了。
　　“郑少杰犯下盗抢之罪，本已入狱，念在他伯父和我有过战场联手抗敌入侵的友谊，本想合适机会再行释放，没想到昨天夜里一帮匪徒将他劫持而去，听说和他要找的人有关。”
　　“那我就自行前往榆北大漠寻找，也不烦太守操劳。”高矜接口道。
　　庞太守装作很愧疚地说道：“我这边军务在身也帮不了你什么。”说到这里，他又向着屋外喊道：“来人啊！”
　　太守叫人拿来白银二百两。银两在各国可一直都是通用货币，高矜装作无知，也没有推脱。谢过太守，牵了自己的马匹，一路北上。暗地里他能感觉到有人一直跟踪到城外，眼看他奔着北边的榆北大漠而去，才不再跟踪。
　　高矜看到那人离开后，又继续前进了几十公里，彻底摆脱跟踪之人，这时来到云中郡一个叫兔窝子的小镇之上，这里直通漠北。高矜赶了一天路程，有些困乏，找了一家客栈歇下脚来。他并不急于调转方向去上郡。他心中有数，他早就打听好了，云中郡这个不出名的小镇直通关外，常有关外胡人贩了千里马来这里交易。
　　以千里马的脚程，比起早已出发的郑少杰他们相差不了多少，所以打定主意，高矜想要养精蓄锐，好好休息一天。他好久没有这样外出游走，此时正初秋季节，北方天气正好，看着来来往往的胡人和中原人交易马匹、丝绸、茶叶等物品，显得少有的繁荣景象。
　　正在街上游荡，想要找一匹千里马时，看到远远的有一群人围在一起看热闹，还不时有人吆喝。走上前去，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人市，就是有女人出卖，大部分是经年战乱之下逃荒而来的凄苦之人。有的是父母来卖，有的是自己卖身为奴。一问之下，才知道，这里里通中原，外通漠北是最大的人口市场。看着这些凄苦之人，其中不凡烟柳女子，各色人种都有，高矜摇摇头，心想谁要不是走到绝路，怎么会出卖自己的亲生骨肉呢，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太可怜了。
　　高矜心软，不忍心再看。刚要抬腿离开，双腿却好像长了钉一般钉在地上，他低头看时，这才发现了一双小手，顺着小手去看，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住了他的双腿。
　　“你……”
　　高矜不知如何是好，仔细看时，只见抱着自己双腿的是一个瘦小的丑女。“小哥哥行行好吧！买了我吧，买了我吧！买了我给你做老婆，我会做饭，我会……”说罢，竟放声痛哭起来，引来更多人群围观，指指点点，不时有人说，“真可怜！这位小哥就买了她吧！”
　　在众人的围观下，高矜面红耳赤，却迈不开腿，双腿被这个女子死死抱住，只要她不松手，他是万万走不了的。
　　周围有怜悯之人，也答语说道：“这个小姑娘挺可怜的，已经来这里好几天了，听说爹娘好赌欠下巨债，让债主活活给饿死了，现在债主把她放到这人市上冲债，他们实在欠债太多了，没人能给得起啊！”
　　又有人说道：“我们都是贫苦之人，就是想帮也帮不了啊！”
　　高矜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的家人到底欠别人多少钱，看着丑女，他心想就是有人想要，估计看了这张脸也会嫌弃。只好硬着头皮说，“这个姑娘卖价多少钱？”
　　听到这话语，方才还没人理，瞬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黑脸大汉，高矜正想着应该就是这两个黑脸大汉在要价时，这两人就开口道：“你要买这姑娘吗？”
　　高矜挠挠头，说道：“我，我就是问问价钱，看看这……”
　　他指着这姑娘，“她抱着我的腿，我走不了啊！”
　　两个黑脸大汉想着高矜也不像花花公子，出不起这个价钱，伸出兰花指，嗤之以鼻，不再说话。
　　“五百两白银，今天最后一天，再没有人出价，我们就杀了她！晦气！”
　　高矜没有看到这个声音是哪里发出来的。紧接着就听到“呸！”的一声，晦气！
　　高矜还是没有看到是谁在说话。
　　“啥！五百两，这姑娘也不值这个价啊！”话才说出，高矜就觉得自己这样说太伤这位姑娘了。
　　“不值这个价？”
　　两个黑脸汉子闻声，自动让开一条道来。
　　一个瘦小的公子哥走了出来，迈着小八字腿。
　　还没张口，就冲着这姑娘“呸”了一声，“晦气！”
　　“我看你衣着打扮，想必也是有钱的小哥！你还真说对了，她确实不值这个钱，您看看……”
　　说罢，他用扇子把地上抱他大腿的姑娘的下巴往上挑了挑，“看看，看看这张脸”他撇了撇嘴，又接着说：“不过身材还可以，啧啧……”
　　“晦气！这张脸看得人想吐！”
　　“晦气！”
　　这是怎样一张脸，刚才那两个黑脸大汉竟然唱起边塞小调，来证明姑娘这张脸的特殊之处：
　　麻子窝窝一脸麻，眉毛细细一根线；小嘴撅撅像把刀，鼻梁挺挺似火烧，横看是脸不是脸，再看似人不似人。你说呢？是人不是人，难道是个妖！
　　“晦气！”
　　那人捏着鼻子走开了，高矜不想管闲事，天下经年战乱，他见得多了，无奈这姑娘仿佛认定了他一般，抱着他的双腿就是不撒手。
　　这可咋办啊？
　　眼看天色向晚。众人陆陆续续散去。
　　就这么僵持了半天。
　　“想好了没，爷，我们要宰了这个小晦星！”
　　“别，别，别这样，收回去当个丫鬟也可以啊！”
　　“丫鬟？”
　　“我呸！”
　　“晦气！”
　　“撒手啊！”
　　黑脸汉子开始拉扯这个小姑娘。姑娘仿佛认定了一般，就是不撒手。两个黑脸汉子拉了半天竟然没有拉动，他们心中也是啧啧称奇。
　　高矜心中盘算，心想也是奇怪了，加上郑太守给的白银三百两，今天庞太守又给了二百两，自己包袱里面不多不少正好有五百两。但是，这是他用来买脚力，千里马的啊？看着姑娘那张丑脸写满了期待，但是，天下穷苦人这么多，他高矜也是别人给的银两，哪能管得过来啊！
　　“哥哥，买了我吧，我可乖巧了，我可懂事了！”
　　姑娘仿佛看穿了高矜的心思，一个劲讨好，显得十分乖巧。
　　那两个黑脸汉子一看乐了，齐声说道：“原来你会说话啊！还是个小骗子。”
　　说完，异口同声，“呸！”
　　高矜不耐烦了，心想这人都是什么毛病啊，人家姑娘不就是长得丑吗！至于吗！不停地呸！呸！呸！我呸你祖宗！
　　想是这么想，也不敢太声张。他人生地不熟，武功又废了一半，可不敢乱发言，生怕惹来横祸。
　　高矜想要急于脱身，“少点！”
　　“一分一厘也不少！”
　　高矜无计可施。
　　这姑娘仿佛又看穿了他的心思，泪眼涟涟，不住的说好话，“大哥哥，我知道你正好有五百两银子，行行好，买了我吧！买了我吧！”
　　“啊！这都能看穿，我的娘啊！”
　　高矜无意中说漏了嘴。
　　这下倒好，先前那个小个子满脸堆笑。
　　“看不出来啊！有钱人！”
　　“我呸！”
　　“晦气！”
　　“这小妞好眼力啊！”
　　“买吧！”
　　“不买，我们马上宰了她，回去交差。”
　　高矜无端惹上这样的麻烦事，想要脱身已经是不能了。看看也没有啥更好的办法，咬咬牙，心想先摆脱眼前的困境再说。
　　“五百就五百吧！”
　　扯开包袱抖出五百两银子，一锭五十两，刚好十个。那小个子冲高矜拱手施礼，“爽快！”
　　回头对那两个黑脸大汉说声：“我们走！”
　　此时天色早已黯淡下来。街上零零星星几盏明灯，恍恍惚惚照亮小街。高矜这才发现街上早已空无一人。被这个姑娘无端纠缠了这么久，高矜连声叹息，现在自己已经是身无分文。
　　那个小个子走出几十步远，突然回过头来。
　　“小哥，想必你是初来乍到，这里不是太平地，没有银子寸步难行，小心提防，这姑娘就是一个骗子，她没有什么双亲，也没有什么赌债，她是骗了我家五百两银子，七天前把街上人市上所有女奴全部买下，让她们走了，充好人哪，所以欠下我们银两！”
　　高矜闻言，惊呆了。看着这姑娘，他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一个小骗子。骗取了他的同情心。
　　那个小个子，又“呸”了一声。
　　接着连说三声。
　　“晦气！”
　　“晦气！”
　　“晦气！”
　　这才说，“看你是个好人，小心提防，远离这姑娘！看看吧！善心使不得，这里的姑娘是买不完的，只要天下不太平，这边就少不了女人。穷苦人是解救不完的！”
　　高矜很是愤怒。
　　“你走啊！”
　　他不会什么骂人的话语，此刻语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愤怒。只是让这个姑娘走开。姑娘仿佛知道自己错了，只是并不离开。
　　“叫你走啊！”
　　高矜大吼一声。那姑娘显然被吓了一跳。远远离开十步开外。高矜走几步，她跟几步。高矜撒腿就跑，眼见那姑娘并没有跟上来，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今晚的房钱已经早早付过了。明天一大早出发再想办法吧。
　　来到客栈。
　　早有伙计出来说，“你有个朋友找你，我已经带她到你的房间了！”
　　说完，偷笑一声，跑开了。
　　高级闻言一惊。“什么？朋友！”
　　他还没有猜到是谁，以为是郑少杰良心发现又回来了。
　　打开房门，他惊得差点坐到地上。
　　只见是那白日间解救的姑娘，已经和衣躺在他的床上。
　　“你，你，你！”高矜不知道怎么去说，浑身发抖。
　　气急了，说了一声，“你简直就是一个无赖！”
　　姑娘不理他。
　　他走过去扯那姑娘，“起来！”
　　姑娘翻身坐了起来。
　　也不说话。
　　“你，出去！我这里不欢迎骗子！”
　　姑娘还是瞪着他不说话。
　　“出去!”
　　高矜打开房门，指着门外。
　　“我不出去，我没地方去，我要是出去就会冻死，饿死！你忍心吗？”
　　“你，你，你！”
　　高矜无语，气的直发抖。
　　姑娘不再理他，索性躺下。
　　高矜没办法，只好问酒保又要了一床被褥，躺在地上。
　　他暗叹自己江湖经验欠缺，后面可要长记性了。这时他还没有想到明天该怎么办。他让这姑娘给气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