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大漠》塞鸿飞

2、第二章 蹊跷

　　郑天化被师父和儿子搀扶重新躺在床榻上，泪水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郑少杰帮忙解释道：“家父听闻太师祖和师祖寻找二太师祖的踪迹，早早就派了家丁四处打探，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前些日子在榆北大漠边陲之地云中郡打听到消息，所以急忙飞鸽传书，就此一直在准备迎接太师祖和师祖。前些日子，突然就染上了伤寒之病，昨日吃了些汤药居然奇迹般能够行走自如，正在庆幸以为伤寒之病已经痊愈，昨夜敬太师祖和师祖吃了几杯水酒，从后半夜开始病情竟然更加严重，下不得床榻，家父就差遣孩儿代为孝敬太师祖和师祖，还望不要怪罪！”
　　楼远二也是性情耿直之人，待人热情，心胸宽广，怎会放在心上，急忙说道：“怎会，怎会，待为师为你把脉瞧瞧！”
　　楼远二为郑天化把脉之后，心中虽是一惊，但瞬间就平复了心情，不漏声色淡淡地说道：“普通伤寒，来的急了一些，不碍事。”
　　想了一想，写下了一副药方，交给郑少杰，“依方配药，不可多一钱，也不可少一钱。”
　　少杰脸上露出笑容，连连答是，赶紧亲自去配药。
　　看到少杰已经走远，楼远二遣退了两侧侍奉的丫鬟和仆人，低声说道：“你怎么也会染上这个伤寒之病？”
　　“回师父话，徒儿自收到师父的飞鸽传书，就亲自带领家仆四处寻找二师祖的踪迹，重金之下在云中郡打探到了消息，正当我要赴榆北大漠继续寻找的时候，遇到一个黑衣人，那人阻止我继续寻找，我们打斗起来，我的武功不及来人，被其中一人重掌击打在身上，从此落下这个极寒之病，这几日因为要见到许久未见的师父和师祖，心中高兴，吃了兄长从西域求来的灵丹妙药，身体居然恢复不少，谁知道，昨夜开始再吃丹药就不济事了，仿佛还比前些日子更加重了许多。弟子心中也有疑虑。恐怕弟子这身子是好不了了！”
　　说完，郑天化眼中有些不甘。
　　“不要说糊涂话！”楼远二心中也有不解之处，听完之后，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欲言又止。
　　这时候，郑少杰已经将煎好的药水端了过来。因为经久战乱，作为富甲一方的乡绅，郑天化家中储备了足够多的各种物资，包括各种药材，而且楼远二书写的药方中都是一些常备的草药，所以早早郑少杰就找齐了，以最快的速度命人煎熬端了过来。
　　汤药有些烫口，看着郑天化咳喘不已，郑少杰干着急没有办法。楼远二没有言语，端起药碗运功，功力打入药碗之中，汤药瞬间成为温热可食用的温度，少杰在一旁看得发愣，在楼远二示意下才缓了过来，将药接了过来用手一试果然温度刚好，心里很是佩服。当即给父亲服下，郑天化的咳喘才稍稍有所缓解。
　　“好好休息！”
　　才要走开，郑天化拉住楼远二的衣袖，“师傅，弟子有一个请求，希望师傅能够答应！”
　　看着病情稍有缓解的徒弟，楼远二不忍拒绝。郑天化是他的大弟子，重情重义，当初收他就是看中他的人品。
　　“请让二师弟收我家少杰为徒吧！少杰虽然天资不佳，但是也算是忠诚之人，希望师傅能够了了我的心愿，让他拜在终南门下。”
　　说的诚恳，楼远二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的二徒弟娄山柏是终南一派三代弟子中武功和资质最出众的一个，已经收了两个徒弟，此次跟随而来。按照终南派的收徒规矩，一代徒弟随师傅姓，表示正统传承，二代徒弟去掉木子，表示敬重，三代弟子分为常侍弟子和俗家弟子两种，娄山柏就是常侍弟子，郑天化虽是大弟子却是俗家身份，并不计入终南一派传承衣钵中。只是挂名那种，所以郑天化并没有得到多少终南派的武功真学。为了能够传承郑家衣钵，四代弟子已经侍俗不分，皆为正式弟子，也就不用随师傅姓。郑家家大业大，又处于边关塞外，没有看家本领恐怕连家业也守不住。
　　郑天化只有一个儿子，他的兄长膝下却没有子嗣，视少杰为己出，寄予厚望，郑家的衣钵就只有他可以传承。娄山柏此次出行负责打点祖师爷的衣食住行，此刻并没有在身边，看到郑天化的眼神，作为师父楼远二秒懂他的心思。让人去喊了娄山柏过来。
　　在郑天化的坚持下，楼远二请示了师父楼阳豹，楼阳豹表示同意，于是请来师父，在这里临时摆下拜师堂，郑少杰自是欢天喜地，尊楼阳豹为太师祖，楼远二为师祖，拜在娄山柏门下，成为他的三弟子。
　　礼成，众人再看郑天化时，已经仙游而去，喜事瞬间又变成了丧事。楼远二虽然看出了端倪，此时还不是深究的时候，郑天海主持仪式，即日给郑天化下葬。
　　一日之内，变化如此之大，大家都没有想到。
　　想要找楼阳呼儿的线索又断了。还没来得急问郑天化具体细节，他已经走了。大家倍感意外。
　　楼阳豹年事已高，触景生情，想起自己不知在何方的弟弟，心中也是满满的愧疚之感。
　　线索中断，派出去的弟子回来禀报都没有什么新的线索。楼阳豹住在郑府干着急也没有什么办法。没有几日，他也病倒了。查来查去查不出来是什么病，几日之后，病入膏盲，剩下一干弟子甚是着急也没有办法，没想到楼阳豹没过几日竟然就一命呜呼了，一代宗师没有死在战场上，也没有颐享天年，而是不明不白死在边关重镇，他们一众弟子将师父火化装入玉檀之中，等候找到师叔之后一起返回秦山厚葬。
　　楼远二义无返顾挑起重担，他要替师父找到师叔，而且要揭开这个谜底。师父死的不明不白，如果说徒弟是死于寒冰之毒，那么师父怎么也会突然重病身亡？楼远二知道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高矜受到楼阳豹悉心照顾这许多年，他不想眼看着楼阳豹死不瞑目，他要去找楼阳呼儿的踪迹，况且他和楼阳呼儿还有结拜之义。高矜没有任何世俗理念的束缚，在等待了七天之后，看到楼远二他们还是无计可施，就提出来要去更远的地方寻找。
　　他向楼远二说道：“我去找吧！”
　　“你？”
　　楼远二表示怀疑，他虽然没有说，但他始终认为高矜是一个废人，武功尽失，身子孱弱。在他的眼中，也是一个半死之人，怎能担当重任。所以他很是怀疑。
　　“我去，你们大家都尽力了，但，还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我去找。也不需要你们在这里等候，还是早早把楼阳师伯的骨灰带回终南为好，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飞鸽传书！”
　　楼远二想想这样也许是最好的法子，他们待在这里或者去寻找，到目前为止都是一丝线索也无，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把师父的骨灰安葬为好。
　　楼远二思虑再三，虽不是很情愿，因为没有更好的主意，只好同意了高矜的建议。他对高矜没有抱任何希望，高矜是一个半死的废人，师父待他如弟子一般，也是尽了对奇炉师叔的恩情，那就由他去找吧！等待安顿好师父的骨灰，他再赶过来寻找也不迟。
　　想到这里，楼远二说：“也只有这样了，高贤弟，我们一干弟子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少杰是我们新入门的弟子，也算是代表我们在这里配合贤弟，我们先行回去安葬完师父，再赶过来寻找！”
　　末了，不忘说一句，“你多多保重！”
　　此话寓意深长。本来楼阳豹是要帮助高矜找到解药，因为这个意外，却意外仙游。言外之意，就是你自己多多保重，只能听天由命了。话不说透，但是，高矜心中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次日，楼远二带着终南山的道士全部走了，只剩下虽然已经拜师，但是还没有学到半点皮毛武功的郑少杰伴随他一起。
　　高矜初入江湖不懂得人情世故，只是想着怎么去寻找楼阳呼儿。郑少杰处于悲情之中，又有孝在身，只为高矜提供了足够的银子，也没有心思再关心其他事情。高矜看着郑少杰的情形，暗自决定还是自行前往云中郡寻找楼阳呼儿的踪迹。
　　突然之间遇到这么多事情，高矜自然想不明白，此时，他要先找到楼阳呼儿，了了楼阳师伯的心愿。在雁门关住了几日，决定乘了郑少杰准备的马匹前往云中郡，才要出发，郑少杰突然来到身边，说是已经料理完了家事，可以和高矜一起前去寻找二师祖。高矜看着他恳切的表情，也没有多想，带着郑少杰一起出发了。
　　因为有了郑少杰跟随，高矜的脚程减慢了许多，郑少杰带了几个家丁，走走停停，就这样本来半个月的行程，他们走了将近一个月时间才到云中。到了云中，郑少杰按照伯伯郑天海的指引，投了书信找到云中太守庞畅，说明来由，庞畅和郑天海交情颇深，安排郑少杰一行住在府中，他并没有详细问询郑少杰所带何人，郑少杰也没有给庞畅介绍。就这样高矜也随之入驻在太守府中。
　　过了几日，没有见到郑少杰想要寻找楼阳呼儿的迹象，高矜忍不住问道：“已经来了好几日了，我们去找线索吧！”
　　孰料，郑少杰贪于享受，从小娇生惯养惯了，勉强答应出门寻找。他们来到大街上漫无目的，问了很多人都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郑少杰本来就无心寻找，编了个理由，不再出门。索性见了高矜就躲起来。
　　高矜无奈，这一日正要出门，却听到门外吵吵闹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出门看时，却见一帮官府差役捉拿了一个黑衣蒙面男子正要带走，这个男子却在喊叫：“庞伯父救我！”
　　早有家丁进去禀告太守。
　　太守正在研究军务，听了家丁来报，便传了这帮人到府中问话。为首的捕快扯下黑衣男子的面巾，庞太守很吃惊，这个人竟然是郑少杰。郑少杰满面羞愧，他是在赌馆中输光了银子，跑到一个当地富商家中行窃，恰好这家富商的儿子是本地有名的捕快，正在家中喝酒，被他抓了个正着。
　　郑少杰一脸羞愧，无话可说。庞太守毕竟和郑天海有私交，只是想数落了几句，没想到捕快却拿出了少杰偷的银两，众目睽睽之下，无奈，只好命人将郑少杰打入大牢。当场并没有承认认识郑少杰，郑少杰还想说些什么，庞太守呵斥道：“无耻恶徒，休要胡言乱语，再敢乱语，乱棍打死！”
　　郑少杰吓得不敢吱声。
　　高矜看到这里也是一头雾水，没想到这个郑公子竟然是一个十足的赌徒。他看出来庞太守不想让他自己太难堪，将郑少杰打入大牢应该是权益之计，肯定是日后想法子要去救他。
　　高矜本来还想趁着这些时间好好问询一番，这倒好，这个郑公子不但没有帮上自己什么忙，反倒是惹出这么一些事端。
　　高矜心中也有些窝火。索性回到屋中，闭门不出。他心想看来谁也靠不上，明日只能自己去寻找了。
　　这天夜里，高矜因为想着心事无法入睡，突然，一阵很轻微的窸窣声惊醒了他。他从门缝望去，看到郑公子的仆人，手中提着一个包袱，乘着夜色从后院墙上翻了出去。高矜毕竟年少，一时好奇心大发，想要看个究竟。这时他看到位于城北边的云中郡大牢一片火光，隐隐约约听到众人在喊：“着火了，快救火啊！”
　　一片吵杂声。再看太守府这边，稳如泰山，并没有任何响动，高矜心中忍不住又纳闷，这么吵杂的声音，庞太守居然听不到。也没有家人去禀告。高矜没有时间顾及那么多，跟随在郑公子家仆的身后，一路随行。一路上躲躲闪闪并没有让他发现。
　　这个仆人并没有走向北门，平日里没有看出来，这个家仆武艺高强，只见他几个飞纵，就从东边的城墙上面攀爬过去了。高矜虽然武功受损，但是基本功还在，费了些力气从城墙之上翻越而出。蹊跷的是这个东门的这一段城墙上的守军居然都在酣睡之中。
　　出了城墙，淡淡火把之下，高矜看到一群人，正在等候，他躲在一棵大树后面，那些人并没有发现他。
　　“肖总管！”
　　“赵大哥！”
　　为首的一人和郑公子的仆人打了招呼。高矜这才发现这个所谓的仆人并不是什么仆人，而是郑家的大总管。不是郑天化家的，而是郑天海家的总管肖大虎。那个为首被称为大哥的人，高矜没有见过，并不认识。
　　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两个黑衣人搀扶着一个男子迎面飞奔而来，这两个人脚下生风，踏地如飞，蹭蹭蹭几个起落，就由远及近，来到肖总管面前。高矜要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这些人的轻功均是了得。
　　其中一位黑衣人拱了拱手，“肖总管，赵大哥，郑公子我们已经救出来了，若主人无其他差遣，我们后会有期！”众人以江湖礼节弓手施礼。在肖总管点头示意后，那两个汉子瞬间飞奔他处，眨眼功夫，已是无影无踪。
　　“公子受累了！”被称为赵大哥的汉子对着郑少杰说道。
　　“不碍事！这个苦肉计演的还像吧！”郑少杰有些许得意。
　　被称为赵大哥的汉子伸出大拇指，示意很棒。
　　“此处不宜久留，我们暂且别过，我已经打听到楼阳呼儿的行踪，你需要和肖总管一起赶在高矜那小子的前面到达上郡！那里自会有人接应你们。”
　　“好的，就此别过！”
　　说完，那个赵大哥一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不见了踪影。这些人都是神出鬼没。
　　肖总管打了个呼哨，树丛中就有家丁牵出马匹来。肖总管和郑少杰上马，他们朝着上郡的方向奔驰而去。留下高矜还没有缓过神来。
　　“跟还是不跟？”心中一个疑问始终在脑海中，最后高矜还是下决心不跟，他已经知道他们要去的方向就是上郡，在那里会面是早晚的事情。还是回去看看这一幕戏他们是怎么收场的。这里显然还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