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武林高手贾环》乔山

22、旧事重提

　　几人又坐着闲聊了一会儿，就听见老太太身边的丫头琥珀赶来道：“各位哥儿姐们，老太太说今天除夕，知道你们都在一处玩，却把她老人家丢在一边，没有这样的道理，叫你们全都去正堂配她解解闷。”
　　宝钗笑道：“很是应该的，今天除夕，说不定还能从老太太那里讨来赏呢。”
　　宝玉也道：“咱们说话便去吧，去晚了怕老太太等得不耐烦。”
　　贾环想来此时自己不去也不好，况且老太太眼里一贯是没有他的，只要和闷不作响的二姐姐呆在一处，便更不会招人注意，于是就混在人群里，一并往荣庆堂来。
　　来时荣庆堂中已经坐了邢王二位夫人，各管家婆子也都赐座，王熙凤依旧站在老太太跟前逗趣，李纨坐在邢王二夫人下手，赵姨娘则站在王夫人身后伺候。
　　“祖母！”贾宝玉讨巧地喊一声，便扑到老太太身上。
　　“你这猴儿，这么讨打。”老太太笑着把贾宝玉搂在了怀里。见到其他姑娘们也在，便吩咐赐座，并招呼史湘云也到自己身旁来，又是心肝宝贝儿地叫了一阵。
　　贾环坐在迎春下手，在一众人群里并不突出。不过王夫人一眼就看见了，眼中流露出些许不快。王熙凤察言观色，看见了王夫人一闪而过的视线和表情，心里跟明镜一样。
　　“怎么环哥儿今天也来了，平常也不怎么见你往老太太这边跑。”
　　“琏二嫂子说笑了，平常我也日日来请安的。”贾环笑道，“今天在宝二哥处玩了一会儿，就跟过来了。”
　　贾环的话意思很清楚，不是自己失礼不来见老太太。平日里人来了不让进，见不到面这就怪不得他贾环了。
　　老太太此刻才注意到贾环，心里不悦，不过既然来了跟前也不好说什么，只当没看见这个人而已。
　　“你倒是孝顺……”王熙凤阴阳怪气了一句，再没有话往下接了。
　　一时间众人皆无语，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见此情景，最心忧的便属站在王夫人身后的赵姨娘，以及坐在宝钗身侧的探春。探春对自己弟弟这段时间的变化真是又爱又恨。爱他长了本事，以后有了出息，自己也有了兄弟依靠；恨他明明有才华，却行为荒诞，狂傲不羁，竟然在府中做下了用鞭子抽打下人这等没脸的事情。此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这满府疯传的谣言，究竟是谁在暗中推波助澜，细心一想便知。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兄弟，探春也不愿他遭到府中当家太太奶奶们的厌弃，她的手紧紧勒着手帕，手上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王夫人皮笑肉不笑，对宝玉道：“宝玉，今日是除夕，过了今日，你便十二岁了，别总像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似的，一见面就往你祖母身上粘。往后该像你弟弟学一学，举止合理些。”
　　若是上一世的贾环，听见王夫人夸自己，铁定是兴奋坏了，怕是要得意很久。可惜，经历了王夫人捧杀的伎俩之后，此时的贾环对于赞扬之语已经产生了免疫。况且他最近读书颇多，像“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类名言警句，早已熟记于心，时时自省，因此面上既看不出波澜，心中更是静如止水。
　　“大年下的，宝玉平日里被他老子吓得跟个猫似的，难得这几日放松一回，就不用拘什么劳什子礼了。哼！况且，他弟弟真要是个拘礼的，哪里会做出那种出格的事来？不过是面子上的一套罢了。今日难得来露一回脸，已经是给老婆子我面子了。”
　　贾母面上并不愉快，她自然明白王夫人这番话的用意，除了捧杀贾环，恐怕还有暗中提醒自己的意思。毕竟现在的贾环已经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了，虽然还不至于威胁宝玉的地位，但是在打压庶子这方面，贾母与王夫人的立场是一致的。
　　贾环自然知道贾母说的是什么是，无非是这些时日里府中的流言蜚语。而且贾环也非常笃定，事情的来龙去脉贾母自己心知肚明，毕竟这国公府里真正的掌权者就是眼前这位，她能稳操权力数十年，在这府中树大根深，自己这点小事又如何探听不到。
　　可即便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贾母依旧选择了指责贾环，并借此来贬低庶子，抬高嫡子。
　　贾环低眉顺眼，但却并没有看贾母，只是望向王夫人，小声解释道：
　　“当时姨娘快被八九个婆子打死了，情况紧急。为救姨娘，没顾上这许多，请母亲莫怪。”说罢，将头低了下去。
　　赵姨娘心里为贾环着急，插嘴道：“是啊，太太，环哥儿当时是为了救我来着。那些个老虔婆惯会见人下菜碟的，居然给环哥儿塞馊了的饭食。照理说环哥儿也是这府里的主子，就是把那菜婆子打死了，又能怎么样……”
　　贾环听赵姨娘说完，心道不好，怕是要触老太太的逆鳞。自己本就是奴才秧子结出来的，老太太最重嫡庶，在她面前强调自己也是主子，这不是找罪受嘛。可祸是自己惹出来的，也不能让姨娘担着……
　　扑通一声，贾环跪在了贾母面前。赵姨娘吓了一跳，立刻住了嘴，直愣愣看着贾环道：“环儿，你这……姨娘在替你说话呢……”
　　贾环先是给了赵姨娘一个温柔的笑脸，轻声道：“姨娘护佑我之心，环儿心中感激，可姨娘也该知道环儿不是那等残暴之人。今日是除夕，姨娘说出这话，想来老祖宗是不爱听的。”
　　见贾母面色阴沉，贾环定定神，挺起腰正色道：
　　“当日，是琏二奶奶派了来旺家的前去调停。此事早已了结，想必琏二奶奶是知道的。府中下人不管有多不给脸，环儿也断然不敢行草菅人命的勾当。当时……姨娘危在旦夕，我也不过是抽了那菜婆子几鞭子。想来我一阶庶子，又有哪里来的权柄随意处置府中得了脸的下人。我知道近日府中有不少闲话，便请琏二奶奶在老祖宗跟前说句话，也好借这个机会将此事说清楚。”
　　贾环将王熙凤抬出来，一是因为整件事是王熙凤自作主张做下的，虽说是为了讨好王夫人，但并不一定符合贾母的心意，故而当着一家子人的面，王熙凤这个“当家人”少不得要把责任都推给下人。二来，贾环这段时间并没有将心思过多放在这些后宅阴私伎俩上，此时回想起来，他隐隐感觉有些后怕，不知道背后又有什么其他的算计，索性激一激王熙凤这杆枪。
　　贾母不过是说了贾环一句，就被赵姨娘和贾环母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给摆布着，心里积攒着怒火，面上也越发阴沉了。王熙凤见贾母这样的脸色，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道怎样讨好。不过转念一想，怎么说都是错，何不干脆踢回给老太太，便笑道：
　　“老祖宗体谅体谅我吧，媳妇儿年轻不经事儿，哪里还能成天记着这些个打打闹闹啊。环哥儿既然说这事儿了了，那就了了。没得这府里的主子还受奴才委屈不敢发作的。”
　　“哼！母子两个都不是省事儿的，我看你们眼里是早就容不下我这个老婆子了。”
　　贾环赶紧弯下腰头点地，也不分辨，做出最谦恭的姿态。贾母见他这副样子，继续道：
　　“你姨娘平日里就是个糊涂的，也没有好好教过你。如今你学了武了，有本事了，她就觉得有了依仗，为了一起子小事儿，撺掇你去耍威风，给她立威。今日若不惩治了她，明日她就有胆子撺掇你去杀人。你也是糊涂的，虽说从小没有人好好教过你，可如今你也上了学堂读了书了，怎么还连长幼尊卑都不放在心上。”
　　贾环知道了贾母的打算，果然只是要小惩大戒，不然依照贾母说一不二的性格，不会有这么一番话。赵姨娘听见这话，却顿时就慌了，心道，明明是自己被人欺负了，贾环替她出气又有什么错，如今居然要因为这受罚？于是急急忙忙跑出来和贾环跪在一起，连连磕头道：
　　“老祖宗明鉴，奴婢只是一时心急说错了话，老祖宗明鉴啊……”
　　贾环心里苦涩，赵姨娘真是个没心眼的，现在不是讨公道的时候，自己母子二人出现在人家的堂上，扰了人家的天伦之乐，这便是最大的罪过。他赶紧拉住赵姨娘，挺起身对贾母说：
　　“老太太说得极是，可今日是除夕，眼见着就要过年了。老祖宗身体要紧，可别气坏了身子。这些祸事都是环儿闯出来的，如今糟了老祖宗的厌，环儿和姨娘不敢辩解，亦不愿坏了满府上上下下过年的好心情。只求能在老祖宗跟前磕一个头以全孝道，磕完头之后我们自行离开，等过些时日再来像向老祖宗请罪。”
　　说罢，就拉着赵姨娘在贾母面前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和赵姨娘两人一起低头缓缓退出了荣庆堂。赵姨娘犹自不愿，可见贾环一言不发沉着脸，也不敢多说什么，亦步亦趋跟着贾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