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蒲公英》座城

6、第六章

　　两个人站在街边，唐璥用手机叫着车，“你住哪儿？用我帮你一起送回去吗？”
　　宋遇安也低头打车，“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吧。我住德南。你看你顺不顺路，顺路咱俩可以一起。”
　　唐璥抬起头，“…我也住德南。”宋遇安也抬起头，“真他妈巧。”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唐璥看着宋遇安，“我才搬来啊。要不是上这个破班儿我也不会住这儿。”宋遇安按着手机，“我打车吧，你别打了。”
　　唐璥收起手机点点头，“真是挺巧。”

　　唐璥躺在床上，脑子里不自觉的盘旋着今天宋遇安的话，他知道宋遇安眼睛里有话，也知道宋遇安的家庭必然不会像他自己轻描淡写的那样简单。
　　但他不在乎，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是真是过得顺遂无忧的。也许宋遇安对他有好奇的地方，但他不会回答，也不想回答。
　　唐璥翻了个身，打开手机，发现宋遇安直接给他转了五百。
　　唐璥：问都不问一下，就直接转钱了？
　　宋遇安：毕竟是救命恩人嘛
　　唐璥：不用你给钱，顺手的事
　　唐璥直接退还了五百。
　　宋遇安：不是，那我加你微信干嘛
　　唐璥：我以为你本来就想找我要微信呢，还钱什么的，借口？
　　唐璥：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哭脸）
　　宋遇安：……也不是啊，加个微信交个朋友么，那我转你三百，三百总有了吧，
　　宋遇安：第一次见收钱还这么不情愿的
　　唐璥：我也是第一次见有人上赶着给钱的
　　宋遇安转了三百过来。
　　唐璥叹了口气，收了。

　　宋遇安躺在沙发上翻着唐璥的朋友圈，虽然说之前草草看过一下，但毕竟没有仔细看过。
　　可以说这个小伙子的朋友圈质量相当高，几乎每张照片都可以当壁纸了。很有唐璥的个人特色。宋遇安形容不出。这些照片总给人一种清爽安静，疏离，孑然自立但又带点忧伤的味道。
　　非常吸引人。

　　就像他本身这个人一样，唐璥对宋遇安来说，几乎有种赤裸的神秘。

　　“今天没迟到哦，小遇安。”陈老师帮他把他的教室门拉开。“下次继续努力。”
　　“嗯。”宋遇安把包丢到书桌上，“今天晚上是不是可以不用默写了。”
　　“你说呢？”陈老师睁大眼睛指着他说，“哎？你这伤怎么一回事？打架了？”宋遇安真的无语，怎么谁见到他有伤口都说他打架。
　　“没。”他叹了口气，“他是平地摔跤，相当厉害。”一个声音飘过来。
　　宋遇安一抬头发现唐璥笑着走过去。
　　“早上好，唐璥啊。”陈老师对唐璥摆摆手，“早上好…”唐璥慢慢往自己的教室溜达，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
　　“你们昨天在一起？”陈老师看着唐璥的背影。
　　“嗯，巧合。碰到了。”宋遇安低下了头，突然有点想笑。
　　“果然帅小伙都是一起玩的啊…”陈老师啧啧两声，“哎呦都忘了时间了，别看了！早读去！好不容易来这么早不能白来！”
　　“…再也不早来了。”宋遇安往书桌边走，陈老师依旧笑眯眯地在他背后。

　　“好啦，今天的课就结束咯。语文作业就是我给你标的题目。”宋遇安的语文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翻着他的练习册。
　　“作业要还是像上次周测一样，因为懒得理解题目就随便写，我告诉你哈，今天你就把语文书上所有的文言文背完再给我走啊。陈老师盯着你呢。”
　　“嗯。”宋遇安转了转笔。“知道。”
　　“不愧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拽哥，面对威胁也丝毫不会比平常多说一个字呢。”语文老师笑着拿起教案，往教室外面走。
　　宋遇安笑了笑，没说话，低头把练习册丢到今天作业上的一堆书里。
　　门被敲响了。宋遇安抬头看向门外。
　　居然是唐璥。宋遇安吹了声口哨，“稀客啊。”唐璥抓了抓头 “嗯，不好意思，能不能借一下你的历史书，我又忘带了。”
　　宋遇安低头在桌上一堆书里翻出了历史书，“给，其实你可以不用天天把书带回家的。反正自己都有自己的教室嘛，放自己教室就好。”
　　唐璥点点头，“好。”宋遇安犹豫了一下，“晚上一起吃饭吗？”
　　唐璥愣了一下，“啊？”
　　全日制学校有很多小的教室，每一个学生来这里上课都可以选择一个小教室作为自己的教室，而老师就到学生的教室给学生上课。学生大多数的活动都在自己的教室里。
　　“好。我把书上的重点标一下就来。”唐璥低头翻着历史书，背过身叹了口气。
　　宋遇安趴在桌子上听MP4等着唐璥，手边放着他去前台拿的他和唐璥的饭。
　　“在听什么？”唐璥也学着他的样子趴在桌子上看着他。宋遇安怔怔地看着唐璥那双他竭尽想要探究的眼睛，没说话。
　　唐璥似乎意识到自己距离有点近了，敛起眼睛往后靠了靠。窗外的阳光穿过树荫掉在他的瞳孔里，漂亮极了。
　　“你听听吗？”宋遇安把耳机塞到唐璥的耳朵里。唐璥静静地听着耳机里的音乐，和他想象的不同，那居然是一首熟悉的纯音乐。淡淡的。温柔的。一个人总慢慢哼唱的。
　　他猛地把耳机扯下来。“怎么了？这么不喜欢？”宋遇安皱了皱眉。
　　“还好。”唐璥坐起来，低着头帮宋遇安拆外卖的盒子。
　　“吃饭吧，饭凉了。”
　　“你…怎么了？”宋遇安盯着他，接过饭盒。
　　“没事啊，只是突然发现饭凉了而已。”唐璥抬起头，面色如常地望着他。
　　宋遇安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那快吃吧。”
　　两个人看着窗外的风景安静地吃完了这一餐饭。谁也没有再说话。但也没有觉得尴尬。
　　这是一个神奇的事，唐璥想。他以为会很尴尬得脚趾抓地。
　　宋遇安似乎总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淡然和一种与众不同的探究欲。这两种气质几乎是对立的冲突。但在宋遇安身上却不显得突兀。
　　唐璥不知道这种探究欲是只对自己还是对所有人。但看宋遇安的样子，这的确只对他自己。
　　这太奇怪了。自己实在是寡淡乏味的很，没什么可去探究的。唐璥写着题目，默默的想着。

　　宋遇安走到教师办公室，“默写。”
　　“哦哦好好好，”陈老师正在签教案，“你坐我旁边郑老师的位置上吧，郑老师已经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宋遇安的默写就成了专门到教师办公室进行的活动。
　　最开始似乎是因为陈老师没时间到他的教室监督他默写。而慢慢的高二的学生似乎都演变成了这样。因为高二学生本来就稀少，所以老师们也没再管。
　　“啊，宋哥。这么早就来了啊。”徐江冲宋遇安摆了摆手，徐江也是这里包括宋遇安和唐璥的唯三的高二学生。
　　“嗯。”宋遇安坐下来把英语书给陈老师，转了转笔。
　　唐璥也敲了敲门，“陈老师，我来默写了。”
　　“好，你坐宋遇安对面吧。今天要默什么？”陈老师抬起头，“今天我三个学生都聚起了哈。”
　　“文言文。”唐璥把书递给程老师，在宋遇安对面坐了下来。
　　徐江拍了拍唐璥的肩膀，小声的说“你也是陈曼的学生啊。”唐璥笑笑，“是。”
　　徐江瞟了一眼陈老师，又看着唐璥“我发现你长得挺帅哥啊。有女朋友没？”
　　“没啊。”唐璥低头翻开本子。
　　“唐…什么？敬？这是什么字?”徐江看着唐璥本子上的名字。
　　“就念敬。”唐璥开始默写。
　　宋遇安放下笔“徐江，今天吃错药了，嘴这么碎。”陈老师听见声音抬起头，“别吵啊你们。默写用嘴默？安心默自己的啊看别人的干什么。”
　　她指了指徐江“尤其你。徐江，唐璥本子上有你的单词是不是？”
　　“啧。”徐江翻了个白眼。
　　陈老师明显忍了忍，低下头回复信息没再说话。
　　唐璥低头写了几笔，“安静是一种美德。”他突然说。
　　徐江明显愣了愣，“我也…”宋遇安看着徐江“就是让你丫闭嘴。”
　　陈老师笑了，唐璥也看着宋遇安，扯了扯嘴角。
　　“我他妈…”徐江看着宋遇安，闭上了嘴。
　　宋遇安挑挑眉，“安静是一种美德。”
　　四周安静下来，唐璥默得很快，“老师，我默完了。”
　　他把本子递给陈老师，“好，你放在这，我等会批改完给你送过去。”
　　“我作业都写完了，要默的也默完了，老师你看还有什么安排吗？”唐璥坐在座位上对陈老师说。
　　“啊？这么快呀，”陈老师明显很惊讶，全日制的学习无论从学习量还是学习节奏都是很紧凑和繁多的，连高三的学生都很少有天天可以这么快完成的。
　　“现在还挺早的，你还想不想多默一点文言文？”陈老师试探地问，“当然了，你要是累了也可以早点回家的。”
　　“那我再默点吧，反正都要默的。”唐璥把本子从陈老师哪里拿过来，“你看我默哪里？”
　　“…你就默后面一篇文言文吧，是什么来着？你自己看看然后默吧？”陈老师笑着说。
　　宋遇安抬起头看着唐璥写字的样子。唐璥似乎在这里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像一个异类，安静耐心，沉稳好学，礼貌温和，几乎就是一个好学生的模样。才来这里几天就收到所有老师的一致赞扬和喜爱。
　　所以他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里的学习强度比学校的学习强度不知道大多少。
　　难道是瞧不起学校的学习效率么，可是明显唐璥和自己是一个情况，同为高二，还要从高一从新开始学。这根本说不通，而且既然高一甚至高二的学习已经这么熟稔为什么又要再学一遍，浪费时间精力和金钱，这里的学费可不低。
　　“在看什么？”唐璥的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轻声说。“发呆呗。”宋遇安低下头。
　　“厉害啊小唐，都对了。”陈老师在他旁边惊喜地说。
　　“回家吧回家吧，一天十几个小时呆在这也累。你怎么回家？”
　　“哦，我坐公交回去。我爸今天没时间来接我。”唐璥收起本子和书。
　　宋遇安抬起头，“我有车。”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这一句。
　　傻逼傻逼傻逼。
　　“嗯？”唐璥看向他，“可别了吧，摩托车啊有点危险了。”陈老师在旁边皱着眉说。
　　宋遇安抓紧写完最后几笔，“我有车，反正咱俩住得近，我可以送你。”虽然心里有点忐忑，但还是说“但是是机车，你不嫌弃可以和我一起回去。”
　　唐璥收东西的手顿了顿，说“…好，我在前台沙发那等你。”宋遇安把本子丢给陈老师，“我写完了哈，我走了。”陈老师抓着他的本子在他身后说，“回家就积极！你和唐璥小心点啊！

　　宋遇安就把机车停在楼下，“挺帅的。”
　　“就是帅才买。”宋遇安带好头盔，跨上车。唐璥在坐他身后，“有证么，没证我可不坐啊。”
　　“放心吧皇上，奴才都备的好好的。”宋遇安发动车子。风穿过身体的间隙，唐璥在风中大声说，“没想到你满十八了！”宋遇安笑着说，“刚满了就考了证！方便装逼呗！””
　　后面传来唐璥散在夏夜里的风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