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蒲公英》座城

5、第五章

　　宋遇安回到家把机车头盔丢到沙发上，整个人一下子栽在柔软的沙发里。静静的望着黑暗里跳跃的空气因子。
　　今天晚上张嫂家里有事，临时请假。所以空荡荡的家里只剩他一个。
　　宋遇安坐起来，从裤口袋里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压扁的烟盒，点燃了一根烟。
　　小小的火苗在黑暗里跳动着。
　　他看着烟头上在夜色里面唯一的猩红，并没有抽，而是看着它慢慢的消散。
　　门突然被打开了。
　　宋遇安望过去，竟然是宋国华，还有他的新情人。宋遇安看了他们一眼，把头偏向另外一个方向。
　　那个女的叫什么来着，他漫不经心的想。姓程么？
　　宋国华走到他面前，把他手上的烟扯下来，“你这是什么态度？见到你老子喊都不喊一声？”
　　宋遇安懒得说话，只是看着正在阻拦宋国华大发雷霆的女人笑了一下，“装个毛线，你是今年第几个了来着？”三个人同时安静了下来，都知道宋遇安这是什么意思。
　　“我叫你什么？是姓程还是什么？程姐姐？看着比上一个年轻不少啊。”宋遇安坐在沙发上，又点燃了一支烟。
　　女人脸色变了变，但还是笑着说“小宋啊，我是鹿阿姨啊，学习太累了吧，连我都忘了。”
　　“哦，”宋遇安点了点头，低头抽了口烟，“上次那个什么程阿姨呢，她不是怀了么。不是扬言要给我生个弟弟么。那个女的呢。”
　　宋国华似乎是脸上挂不住，冲他吼“你他妈这是什么态度，真以为老子是欠你的是吧！”
　　“你没欠我。”宋遇安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句话心里的火噌一下就上来了。“你没欠我！你还记得我妈吗？你还记得她吗？你记得她还长什么样吗？你记得她什么时候去世的吗？你还记得在她去世不到一个星期你就带那些个莺莺燕燕来家里上床打.火包么？你欠谁啊？你他妈的告诉我你欠谁？！”
　　宋国华脸涨的通红，“你妈的事你现在提什么…谁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一个疯女人，她死了管我什么事…”
　　“谁疯了？是你疯了吧！全世界疯了她都没疯！你告诉我她死了不关你的事？她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她是你儿子的妈！”宋遇安气得手都在颤抖，一脚把茶几都踹倒了。
　　“哈哈哈，你姓鹿是吧。我告诉你，他连自己的老婆死了都不在意，不，你都不用看我妈的下场，上一个姓程的女的，还怀了他的小孩呢，现在去哪了？不还是被他一脚给踹了？妈的，真他妈蠢，都以为自己是那个特别呢…”宋遇安突然笑了起来，看向了那个惊疑不定的女人。
　　“闭嘴！”宋国华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你今天吃枪药了是吧，老子今天非收拾你这个小畜生！给老子闭嘴！我看你是遗传了你妈那个疯劲！”
　　宋遇的安闭上了眼睛，突然觉得非常疲惫。
　　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突然和宋国华爆发吵到关于很久都没有触及到的妈妈的事。也许是今天和唐璥的那一番话让他的心态不再像平常那么平稳。
　　“老子今天还专门来看你一眼，你就这么对你老子的？嗯？我真是生了个畜生！白眼狼！”宋国华把手边上的烟灰缸砸到了宋遇安的头上。
　　宋遇安只觉得眼睛都黑了一瞬，头上似乎肿了一个大包。那个姓鹿的女人终于清醒过来，赶紧抱住宋国华的腰，“我们走吧，我们走吧…”
　　宋国华把女人推到地上，啐了一口，“妈的，都是你献殷勤非要老子来这里找晦气！”说完转身就走。
　　门哐的一声关上，只留下了坐在沙发上的宋遇安和哭泣女人。
　　女人走过来看着宋遇安头上正在冒血的伤，有些犹豫“你，你的伤…”
　　“滚。”宋遇安淡淡地看着她。
　　女人抽噎着走了，宋遇安只觉得头上痛的跟有人在拿着锤子不停地敲一样。
　　仿佛随着宋国华和那个女人的离开，宋遇安只觉得自己沸腾的内心慢慢变得平息，平静的可怕。他不知道这是平静还是疲惫过头的麻木。
　　他慢慢把茶几扶起来，捡起掉落一地的东西和那个带血的烟灰缸。额头上的血一点点的流下来，滑到他的眼睛里。宋遇安叹了口气，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看样子还要出门包扎。
　　他围着小区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一个诊所，一路上的人就差没贴到他脸上指着他看了。
　　这个小区是他转到这边上课新租的房子，压根不知道旁边有什么。
　　“啊…烦死了。”宋遇安直接坐到了马路牙子上。头痛得很，他不知道要不要打个120，实在没精力再打车去医院了。
　　操了，这什么破地方，看着挺高档一小区，连个诊所都没有。天已经黑了，而且热得很，汗流到伤口上杀得生疼。
　　“…宋遇安？”宋遇安听到声音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妈的，不管是谁，总算有个认识的人可以帮帮他了。
　　等他抬头一看，唐璥？！又是唐璥？到底是什么缘分，让他遇到了这个神奇的小伙子。
　　宋遇安连感叹都懒得感叹了。巧成习惯了，这特么得言情男女主才会有着缘分吧…
　　唐璥非常震惊，在离开李柏宇的咖啡厅的那一会，还因为宋遇安那些问题而不舒服，好不容易缓过来结果又遇见他了？而且还成了一幅这种破烂样子？
　　“你这是经历一场二战吧，去叙利亚偷导弹了么…”唐璥皱着眉毛说，“怎么坐在这里？要去医院吗？”
　　“没…”宋遇安低下头看着水泥板间隙中长的小草，“找了一圈没找到诊所。”
　　唐璥都要被气笑了，“那你打车啊，没钱了？”他把宋遇安扯起来，“走走走，去医院。”
　　宋遇安不知道自己是缓过来了还是怎么样，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
　　“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吧。我有钱。”宋遇安摆了摆手，“算了吧，万一你死路上我找谁说去啊。快快快动起来。”唐璥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拉着宋遇安的衣服下摆，皱着眉头说。
　　在的士上，唐璥才想起来自己还提着一盒西瓜，“吃不吃？”他把西瓜上保鲜膜扯开，宋遇安本来就口渴，也没客气，“谢谢。”
　　“哟呵，你还会说谢谢呢。”唐璥用水果店老板送的塑料签子插了一块西瓜，递给宋遇安，“喏，不客气。”
　　宋遇安突然觉得，这样的唐璥似乎比平常要真实的多。“是啊，我牛逼得很。不光会说谢谢，我还会说没关系不客气对不起麻烦了不好意思让一让呢。”
　　唐璥笑了笑，没问宋遇安伤怎么来的，只是在递完西瓜之后沉默的看着车窗外略过的风景。
　　宋遇安感觉自己头上的血都要干了，突然觉得一种疲惫总身体深处慢慢升腾上来，不是无力麻木的疲惫，而是像一个在沙漠长途旅行不停歇找水的旅人终于找到一口井，那种满足而安心的疲惫。
　　他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从车窗外吹来的带着点燥热的风。
　　“以后少打架了。下次没遇到我，你就坐在大街上等着别人救你么。”唐璥突然开口说。
　　“没打架。”宋遇安靠着车窗，看着唐璥，“我爸抽的。”
　　“这样啊。”唐璥很平静，宋遇安笑了笑“我和…我爸关系挺紧张的。”
　　“那更要保护好自己。”唐璥只是说了这一句，就没有再往下接，而是转头付了的士的钱，拉着宋遇安下了车。
　　医生处理着宋遇安头上的伤，“你这伤口稍微有点大，要缝几针。”宋遇安闭着眼，点头“缝呗。但是…不会破相吧…”
　　“你这是打架了吧，怕破相就别打架啊。你这种再重一点脑震荡都是有可能的。”医生拿着酒精棉球就要往伤口上擦。
　　“啊…”宋遇安叫了一声，唐璥抱着手站在旁边笑。“就是，怕破相就别打架啊，还这么怕痛。”
　　宋遇安冲唐璥比了个中指。

　　出了医院，宋遇安有点犹豫，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紧张“哎，唐璥。”他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加你微信，把今天的钱转给你吧。”
　　“行。”唐璥笑了笑，也没说什么，看了宋遇安一眼，把手机微信二维码亮出来。
　　宋遇安看着唐璥的朋友圈，发现这人发朋友圈的频率没有自己想象的低，基本上一个月会发一两次。很明显都是单反拍的照片，很惊艳。但多数都不配文字，就像是单纯分享美好一样。
　　“我请你吃个饭吧。”宋遇安把手机收起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我…”唐璥还没来得及答复，他手机就响了，“喂，怎么了？我在外面…就在街上，我身边有人….我不是一个人。真没…”
　　宋遇安听着唐璥的电话，“算了，你不信我让我朋友说一句话好吧…”唐璥似乎有点无奈，把手机递给宋遇安，“你说句话。我爸。”
　　“呃，叔叔好？”宋遇安说，唐璥把手机收回去，“可以了吗？没事我挂了。”唐璥皱着眉把手机摁灭，抬头对宋遇说“吃饭是吧，走啊。”
　　宋遇安和唐璥并排走着，“你爸挺关心你的。”唐璥看着街景，“嗯。他…比较怕我消失。”
　　“嗯？”宋遇安皱起眉毛，消失？
　　“父母嘛。”唐璥手插着兜，淡淡地说。宋遇安觉得很奇怪，还想再说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
　　他察觉到唐璥虽然外表看起来温和礼貌甚至是幽默，但内里还是一个界限感很强的人。
　　宋遇安也没必要越界去问那些问题。
　　什么身份做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