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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贵彦 ...


  •   长泽贵彦从帮佣小梅的手里接过了自己的西装外套,对方准备替他穿上,但贵彦拒绝了。虽然已经在长泽家多年,但他依然对佣人们的服侍感到别扭。大概因为他自己也是从帮佣地家里出生的孩子吧。
      等到已经穿好了鞋子准备出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威严地男声。
      “怎么,又准备去见那个下等地游女吗。”
      贵彦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膝头发软,正要从玄关处站起来的身子栽倒在地板上,小梅匆匆扶住他的手臂,他却吓得立刻甩开了。帮佣小梅也只顿了一瞬,就立刻匆匆退下。
      长泽贵彦垂着头发抖,牙齿打颤,趴伏在玄关前的地板上,看着缓步走到自己脸前的那双脚。
      穿着白色足袋的脚停在他眼前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几乎是紧贴着他的额头。
      “抬起头来。”一只脚踢了一下他的额头。
      长泽贵彦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向上看去,印入眼帘的是岳父长泽修一紧皱的眉头,正一脸厌弃地看着他。
      “结婚如此长的时间,雅子的肚子却毫无动静。不想着尽好丈夫的本职,整日留恋花街柳巷。只知道浪费钱财的废物!”长泽修一低头瞪视他。
      贵彦又想低头,但他的脸被修一踩住了,无法动弹,只好被迫仰视着岳父。对方梳得一丝不苟地头发上还有几颗汗珠,身上穿着护胸,显然是刚刚从中庭练箭归来,大概是在回房的途中看见了贵彦要出门的身影,这才过来看看。
      “……我……我不是去花街柳巷……”贵彦嗫嚅着回话,说话时双唇反复亲吻到修一的脚底。
      “哼。”修一从鼻子里嗤笑一声,“那么,我不会再付钱给那家叫做铃屋的茶室,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不行!”贵彦慌忙抓住了岳父的脚,双眼瞪大,“请您不要这么做!”花梨的脸从他眼前一闪而过,他急忙向修一恳求,“父亲大人!我只爱雅子!并不是为了寻欢作乐才去吉原的,而是从苍介那里听说了一些秘闻,为了替长泽家探听虚实才会——”
      “北原苍介?”修一盯着贵彦的脸,伸手将他从地板上拽起来。
      “我让你盯着他,你却反倒被北原家的人玩弄在股掌之间。”修一的脸上罕见地带上怒容。
      被按在玄关墙面上的贵彦面对勃然大怒地岳父瑟瑟发抖,慌乱中将高仓的话当做北原的话全部告诉了修一。他不敢说出高仓的名字,害怕修一会因为自己听从了一个小小巡警的流言而更加生气,只好在心中祈求对方不会从北原或是别的什么人口中听到实情。
      但是他刚把那个关于埋藏在吉原中的伊藤博郎的宝藏的说法告诉修一后,就又立刻后悔起来。
      ‘完蛋了!’贵彦观察修一的脸色,‘这下恐怕真的会教训我了!’
      可是出乎贵彦意料之外,修一在听到这个传言后反倒神情恢复了平静。他松开拽着贵彦的手,盯着他。
      “真是可笑。”他说。
      长泽修一说完后转身就离开了,看方向应该是准备回自己的卧室。贵彦松了口气,可是还没等他站直身子就听见离去的长泽修一警告般扔下一句,“回来后到我的卧室来。”
      因为这句话,长泽贵彦在前往吉原的车上也满面惊惧。司机从他上车后就低着头,大概是从其他佣人们口里听说了贵彦出门前被修一教训的事情,害怕丢了面子的贵彦会抓住机会为难自己。
      可是长泽贵彦只忧虑地盯着窗外的风景,看着逐渐变得荒芜的道路。
      司机这次直接将车停到了吉原外的长街街口,然后匆匆替长泽贵彦开门。等到长泽贵彦走进了通向吉原的小道后,他才把车开到一边停放好,取出报纸等待贵彦返回。
      现在时间尚早,吉原只有半数地茶室点上了迎客的灯笼。长泽贵彦一个人走到铃屋门前时,大门立刻就在他眼前打开了,花梨正在门口热切地看着他,满脸兴奋得笑意。
      “松木先生!”花梨身上穿着华丽地和服,头上的发饰只戴了一半,紫色地藤花发饰随着她头部的动作摇摆,“您来得真早!我正在做准备时从窗前看到了您的身影。”
      眼前少女天真的笑颜转瞬冲淡了长泽的忧虑,他脸上露出腼腆的笑意,在花梨的搀扶下脱下了鞋子。花梨热情的替他摆好鞋子,又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竹之间坐下。等到闻声而来的龟公匆匆端来茶水后,花梨才微笑冲长泽说道,“真抱歉。我得先失陪一会儿了。”
      花梨没有明说,但长泽明白,她是要去完成刚才未尽的准备工作,于是独自坐在小几旁喝茶。他瞥见拉门上摇曳的人影,门外长廊上传来窃窃私语。片刻后,拉门被打开了,铃屋老板娘百合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晚上好,松木先生。”百合跪坐在拉门外向他行礼,恭谨端庄,修长地脖颈在伏下身子时从和服地后领中露出一截白皙地后背,剃成山根形地发根处衔接着和服地边沿,向下延伸,让人忍不住就想从那处裸露地肌肤中去窥探和服下的风景。
      ‘真是风情无限啊。’长泽看着一礼完毕后,直起身来看着他微笑地百合感慨着。身着白色云纹样式和服地百合,昂着头时就如同仙鹤之姿。
      “哎呀,松木先生这是看着百合姐发呆呢。”一声娇俏的揶揄从百合身后传来,长泽这才发现跟在老板娘身后一同向他行礼的桃香。猫一样黑圆的眼珠,桃香正掩唇偷笑。
      长泽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百合回首嗔怪地看着桃香,“真是个没大没小的孩子,总想着要让喜欢的客人注意你。”
      桃香吐了吐舌头。
      长泽有些坐立难安,把手在盘着的腿上搓动了两下。
      百合没有多待,只是替他又泡了一次茶,然后留下桃香陪他谈话解闷,就先行离开了。长泽听见对面隔着一个中庭地松之间那儿传来人们的谈话声,猜想百合大概是去招待其他的客人们了。
      桃香和花梨不同,个性活泼又率真,谈话时几次让长泽感到有些无所适从的压迫感,只好频频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但是不多一会儿桃香仿佛是察觉了自己的无礼,又变得乖顺柔和起来,引得长泽忍不住说了许多工作上的趣闻,逗得桃香拍着手咯咯笑,一再央求他再多说些富士山先生的糗事。
      大概半小时过后,花梨才在百合的陪同下再次返回竹之间,她不仅戴好了头上的发饰,还修饰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看起来比刚才更加楚楚可怜了,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让长泽等了这么长的时间。
      “花梨!”长泽一看见花梨跟着百合从拉门外走进来就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还起身从榻榻米上站起来冲她走过去,那急切地样子让他身后的桃香又偷笑了一下。
      花梨低着头,由长泽搂在怀里走到小几旁坐下,百合与桃香和他们寒暄了一阵,等到三郎太过来弹三味线,桌上的酒菜也都上齐后就退下了。
      长泽不喜欢这个满身刀疤的男人,等到一曲结束,就匆匆打发了三郎太,和花梨两个人窝在一起互诉衷肠。
      这一个月来,长泽频繁出入吉原,每次都是为了来铃屋见花梨,逐渐从原本和高仓他们定下的一周一次变成了现在几乎隔一天就要来一次。为了不让长泽家起疑,他都是委托老板娘百合以订制西服或是珠宝首饰一类的名义向长泽家递送账单,但是从修一今天的话来看,只怕他最近来吉原的事早就在长泽家人尽皆知了。
      长泽贵彦颇有些自暴自弃地喝着梅酒。
      梅酒是花梨选的,从上周起,花梨就撒娇说自己喜欢青梅的味道,让贵彦不要总是点昂贵地清酒。但是贵彦知道,花梨大概是担心自己无力负担频繁出入茶室的费用,因此才让他选择最便宜的梅酒。
      ‘花梨,我一定会替你赎身。’贵彦看着软倒在自己怀里的花梨想着。对方娇弱地脸庞近来总是萦绕他心头,让他对高仓说过的事越发渴望起来。如果说一开始只是抱着打趣的心思,现在,寻找那份宝藏已经成了贵彦的实际追求,他对这比对公司里的工作更加上心。
      酒过三巡,竹之间的拉门再次被推开,高仓和板桥从门外走了进来。
      “贵彦!”板桥一进门就和他打招呼,高声喊出了他的本名。
      突然被喊到名字的长泽吓了一跳,怒视着走进来的板桥元太,对方把自己的麻纹西装外套搭在肩上,拱手向长泽道歉,脸上两坨潮红,显然是已经醉了。
      板桥元太一屁股在坐垫上坐下,把跟在他身后替他整理坐垫的杏子吓了一跳,差点儿被他给伤到手指。
      “抱歉,没看到你!”板桥笑嘻嘻地说。
      高仓跨过板桥,在长泽身边坐下,挥手将还伏在长泽怀里的花梨拽了起来。
      “请给我们来三份醒酒汤吧,他喝醉了。”高仓微笑着对花梨说。
      房间另一边的杏子立刻说道,“那么,我现在就去——”
      “没关系,杏子。”花梨顺从的爬起来,抚平自己和服地褶皱,缓步向茶室外走去,杏子立刻跟上她的脚步也离开了竹之间。纸门拉上后,房间里立刻变得异常安静,能听见中庭的水流声和从对面的松之间传来的乐音。
      长泽还看着花梨离开的方向,这副痴情的模样让高仓笑出声。
      “喂!”高仓用力推了一把长泽的肩膀,“你搞什么呢,不会是被她给迷住了吧?”
      身材高大的高仓一下把长泽给推到了榻榻米上,他一边又去拉长泽,一边嘲笑他,“你可别把我们的正经事儿给忘了!”
      长泽脸色阴沉,挥手想把高仓的手给打下去,但是高仓的手就像钳子一样抓着他,带着酒气的脸凑近他耳畔说道,“喂,你可别把多余的事都告诉那个妓女了!”
      “花梨不是妓女!”长泽反驳,“不许你这么胡说!”
      这下连还趴在榻榻米上缓神的板桥也看了过来,两个人脸上露出一股令人胆寒的神色。
      长泽咬牙梗着脖子,似乎是真的因为这个词汇而愤怒。
      “好了,贵彦,别因为这种事就气呼呼的。”高仓重新换上笑脸,揽着贵彦的肩膀,又殷勤地替他倒满一杯梅酒。
      贵彦并没有因为高仓重新变得和蔼的态度就原谅他,可是对方却态度强硬的再次附在他耳边说道,“真聪明,贵彦。这下那女孩只怕会因为这般痴情而在深夜为你倾心落泪吧。”
      这话让贵彦惊疑不定,他转头看向高仓,对方微妙地笑着,声音放得很低,“瞧,这下总算是真的走了。”
      随着高仓的话音落下,贵彦真的从门外长廊嘈杂的乐音和流水声中听见一道逐渐离去的足音。棉质的足袋踩在木质地板上,几乎悄无声息,只有微弱地地板震颤声和偶然间不易察觉地木板吱呀声。显然离去的人刻意放缓了脚步。
      也许是因为听到了想听的答案,又或者是因为害怕在门前呆站太久会遭人怀疑,这道足音的主人在透过门缝悄悄窥伺茶室过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贵彦被吓出一身冷汗。
      盛满酒液的杯子被塞进他的手里,贵彦浑浑噩噩地一口饮尽杯中液体,泛酸的青梅香气总算是让他找回了一丝理智。他脸色苍白的看着高仓,“你想说,花梨在监视我们吗?”
      “如果是你的话,也不会轻易放任他人在自己的地盘上猎食吧,贵彦。”高仓不以为然。
      贵彦并不认为高仓说得是对的,但他没有反驳。
      “喂,贵彦,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不是吗?”高仓又笑着给他倒满酒。
      贵彦立刻看向高仓,对方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茶室中黯淡的烛光将他的脸色照得有些可怕。他发现贵彦看向自己的眼神,立刻又笑着说道,“你瞧,贵彦,那边的梅之间……”
      高仓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贵彦明白高仓的意思。
      铃屋的梅之间从来没有对客人们开放使用过,若是中庭两边的竹之间和松之间像今天这样都被订下的话,那么剩下地艺伎就会被安排到隔壁的茶室“广野小町”去接待客人。广野小町的老板和百合是故交,不仅会答应这种临时的邀约,甚至还会给上门的客人们安排他们茶室里的艺伎学徒跳舞助兴,所以过去花梨和芽衣常常会到广野小町去接待客人。
      这些都是花梨告诉贵彦的。
      “……办庆典,可要花不少钱。”贵彦的神色有些冷淡,缩着脖子回避高仓的视线。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百合曽告诉纠缠不休的高仓,位于中庭正位的梅之间,是专为举行大型庆典的客人们所留下的,为了显示客人所办庆典的重要,因此轻易不会出借梅之间。
      贵彦三人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把铃屋上下都去了个遍,唯独只有梅之间的大门总是紧闭,无法轻易进入,因此高仓越发肯定,那个传说中的宝藏,一定和梅之间有关。他从上周起就频繁鼓动贵彦举办庆典,以此为借口逼迫百合打开梅之间的大门,可是一场庆典要花的钱,光是准备庆典时给付的准备金便是平日里出入铃屋一次的费用十倍以上了,更不要说宴会的费用和打赏整个茶室中艺伎、学徒和帮佣的费用了,就连贵彦,也认为这种花费颇为庞大,的确配得上百合的说法:应该要给举办庆典的客人留有一丝尊重。
      “长泽家可是掌握了半个日本的家族,这点钱,对你来说算不上什么!”板桥笑嘻嘻地趴在贵彦两人身前的榻榻米上,用上臂撑着脑袋看向贵彦。他的话当然言过其实,但从长泽家的财产来说,要在一个小小地铃屋举办庆典,的确也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情。
      “对啊,贵彦。”高仓扶着贵彦的肩膀,“三十岁的生日,难道不正值得庆祝一番吗?”
      “你现在可是长泽家的人,和那些公子哥们谈天时,也要准备些花街中的趣闻吧,否则岂不是会被北原那样的家伙给看瘪吗?”板桥继续大着舌头鼓动贵彦,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却。
      眼见贵彦不为所动,高仓又说道,“如果你是担心你岳父知道后发怒的话,不如,就以招待北原的名义来宴请?长泽修一若是知道你和北原成了好友,大概会很乐意掏钱替你办宴会的。”
      北原家是与上代天皇胞妹联姻的氏族,在过去维新之时,北原家从一众大臣当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日本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不仅深得上代天皇厚爱,更是在新秀士族当中长袖善舞,两面逢源。
      十年前,上代天皇陨落,如今的天皇继位时,曾经在士族中发生了不小的动乱,可是北原家仿佛早就有所预见,在天皇病逝前就自行辞去了宫中职务,扬言替先天皇祈福,躲去了北海道的乡下,直到天皇继位后七年有余才渐渐又返回京都。
      如今的北原家,虽不复十年前的辉煌,但在一众华族中间,依然享有很高的声誉,类似长泽家这种空有财产却无官爵的士族,难免会对宫中血脉留有妄想。
      可是听到高仓提到修一,贵彦却立刻脸色煞白。离家前岳父的脸色立刻浮上眼前,贵彦握着酒盅的手猛然抽动了一下。
      高仓立刻发现了贵彦的变化,他握住撒出酒液的手,眯起眼睛对贵彦说道,“怎么,难道长泽已经发现你来吉原的事了?”
      贵彦倒抽一口气,板桥也从榻榻米上直起身来看着他。贵彦于是就将刚才离开家门前发生的事告诉了高仓和板桥。只不过他隐去了将高仓的主意当做北原的话来说这部分。
      听到这状况的板桥怒不可遏,一掌拍向桌面,将小几震得在榻榻米上弹动了两下。
      “开什么玩笑!”板桥皱眉大吼,涨红的脸上青筋凸出,模样可怖,“你这家伙!在长泽修一的面前,就连狗也不会比你更听话!”
      泄露了秘密的贵彦心中羞愧,本就已经脸色涨红。板桥的话让他面色难堪,一时红白交错,忍不住也向板桥呛声道,“说得倒挺容易!那么,不如你去向长泽修一要钱好了!?”
      “白痴!”板桥瞪着贵彦,“真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当上长泽家的女婿!”
      贵彦原本通红的脸因为这句话一下就变成了青色,他看上去是真的生气了,嘴唇颤抖,握着酒杯的手猛一下砸在小几上,杯子里的酒液撒了大半到身上,泼在他的条纹衬衫上立刻湿了一大片,透过腹部湿透地衬衫,能看见里面隐约地腹部线条和内衣的颜色。
      贵彦是普通人家的儿子,母亲在长泽家做过几年帮佣,彼时是长泽修一夫人的贴身女侍,在贵彦小时候还常常会带着他去长泽家问好。在夫人过世后因为害怕家主长泽修一而辞了工作,借口儿子已经完成学业还需回家侍奉双亲尽孝,回了浅草的乡下。
      可是执意留在京都的贵彦工作后并不顺利,他生性软弱,常被上司和同事抢走客户。后来偶然在酒会上碰到长泽修一和雅子,与那时候还在女校的雅子因为写作的事而攀谈起来,逐渐成了好友,最后竟不知怎的成了长泽家的上门女婿。
      长泽家在浅草起家,创立了松叶会,短短一代就积攒了数不尽的财富。上代家主长泽正雄在维新时做了伊藤家主的狗,从浅草乡下来到了京都,一跃成了能与山口组比肩的团体。多年来两边暗自较劲儿,都想做京都第一的地方团体。不过十年前,自天皇继位颁布新的法令后,两边都偃旗息鼓,反倒开始开办公司,逐渐成了京都有名的慈善大家,颇受敬重。
      说起来,现任家主长泽修一正是十年前继承的长泽家。
      因此,这种一下钻进了上流人士队列中地事落在了贵彦的头上,人们常常会说他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毕竟贵彦不仅才华平庸,就连那张脸也只不过是仅仅算得上清秀的水准,不知道究竟雅子为什么会选择他成婚。
      “那么。”贵彦盯着板桥,“你去当这个上门女婿不就好了。”
      “你去试试看好了,当当长泽家的人,去试试看吧!”贵彦高声怒吼,“我倒要看看,在长泽家的人面前,你是不是还能这幅样子!”
      素来总是低着头的贵彦不管不顾的大喊大叫,这幅模样简直如同夜叉,让板桥也吓了一跳。眼看着贵彦就要摔了酒杯扑上去殴打板桥,高仓却突然一脚把板桥给踹到了墙角边。
      “真是个醉鬼!”高仓骂骂咧咧地走过去把瘫在墙角地板桥拉起来推到竹之间的大门外,哐啷一声合上拉门。
      “你就在外面吹到酒醒再进来吧!白痴!”高仓恶狠狠地说完,转身又在贵彦身边坐下。
      “做得好,贵彦!”高仓脸上兴奋得神色不似作假,“这下我能确定了,伊藤博郎的宝藏一定是真的!”他拍着贵彦的肩膀,给他又倒满了酒杯。
      还没缓过神来的贵彦愣愣地看着高仓。
      “呵呵,真有趣。难道你还不明白吗?”高仓笑着说,“长泽一定是早就知道这个秘密了,所以才会默许你出入这里。”
      “想想看,贵彦。他是什么时候让你去现在的公司盯梢北原的?北原又是什么时候才和那个死掉的艺伎频繁来往的?”
      “吉原的艺伎就连离开吉原大门都嫌困难,可是那个艺伎不仅死状离奇,就连死掉的时间也过于恰好。更别提,人死掉当天就把尸体带回铃屋,而原本如胶似漆的情人,也在她死后仿佛人间蒸发般从吉原消失了。”高仓看着贵彦,“北原已经一个月没有来过吉原了。”
      贵彦眨着眼睛,拼命在脑海中回忆。他明白高仓的意思,但总觉得这里面似乎蒙着一层纱雾,让他理不清头绪。
      北原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长年在吉原出入,要说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和那个死掉的艺伎纠缠在一起的,贵彦竟是无法确定。他只知道,在北原苍介进入现在的公司后,修一就匆匆把他给塞了进去,还让他务必盯住北原,把他在公司里的行动每天向修一汇报。
      肆意洒脱的北原苍介、死掉的艺伎、出现在河滩上的山口组首领的尸体、一反常态没有因为他去吉原而发怒的长泽修一。
      贵彦想起那天出现在河滩上的,被水泡得浮肿地苍白肌肤和滴水的黑发。尸体背上的肌肤被整片切了下来,河水冲刷过后的肌肉泛白发灰,如同破旧地毛线地毯。
      他脸色苍白,噎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该不会……是他杀了……山口?”他下意识放低了声音。
      高仓脸上的笑意意味深长,他拍着贵彦的后背,“无论是谁杀的,山口悟郎之死,和这里一定有联系。”
      “我会想办法找找看给山口悟郎纹身的那个人。而你,索性就趁这机会在长泽和北原那里打听一番吧。”
      贵彦立刻连番推拒。
      “别开玩笑了!”贵彦一脸恐惧,“那家伙可是真的会杀人的!”
      “办宴会吧,贵彦!”高仓抓着贵彦的肩膀,“就算是被杀,也必须找到那份宝藏!现在开始,你我要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办这件事!”
      高仓的眼里那狂热的神情让贵彦体会到一种不亚于岳父修一的恐惧。
      “能让北原、长泽和山口都牵挂的东西,一旦找到,我们可能就直接跃升到华族之列了!”高仓的脸上仿佛涂抹了猪油般泛出奇异的光泽,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被高仓的情绪感染,贵彦的脸上也浮现出神往之情。他想象着自己坐在堆满的金砖和宝石当中,身上披着修一极为宝贝的家传羽织。而修一则是光着身子跪在他的脚边,用双手来捧他的脚,把它们举到自己的头顶。
      他要踩着那颗不可一世地高傲头颅,用那张可恨的脸来当脚垫。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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