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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河滩 ...


  •   芽衣从睡梦中醒来时觉得头脑昏涨,仿佛被人用钝器砸过一般。她呻吟一声在被褥中翻了个身,刺眼的阳光透过纸门照进她的眼中,她立刻闭上眼又翻了个身。
      她的房间位于铃屋二楼寝室的最外间,紧挨着楼梯,旁边就是花梨,再过去则是日菜。这个位置总是很吵闹,因为临近楼梯,也紧靠院墙,隔壁就是吉原的主街道,所以就算是没有客人的晚上,她也得到后半夜整个吉原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才能入睡。不过这样的房间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阳光充足。晴朗的日子里,几乎一整天都阳光明媚。
      “……芽衣,芽衣。你醒来了吗?”门口传来小声的呼唤。是花梨的声音。
      芽衣皱眉从被褥上爬起来,胡乱答应了一声,宿醉让她头痛欲裂。
      “那我进来了哦!”花梨小心翼翼地拉开走廊的门,闪身走进了芽衣的房间,她的身上穿着一件不起眼地粗布和服,只有头上的发髻还能看出来她是个艺伎。
      “你在做什么?”芽衣皱眉看着她。
      花梨慌张的扑过来捂住芽衣的嘴,芽衣惊恐的看着她。“我不是要逃走!”花梨慌忙向她解释,芽衣抓住了她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斥责道,“那你为什么穿成这副样子?百合看到了会骂你的!”
      “不是的,芽衣!是长泽先生说今天要带我去河滩看看,我才穿成这样的!”花梨着急地扭着自己的手腕,她雪白的肌肤上已经被芽衣捏出了一片红痕。
      芽衣放开花梨,皱眉问道:“长泽先生?”这个名字过于陌生。花梨慌忙点头,向她解释起来。
      原来长泽先生是昨夜跟着富士山先生来到铃屋的客人之一,全名叫做长泽贵彦。他似乎是看上了花梨,昨天夜里偷偷约定今天早上带花梨去那个河滩看看。
      “真是胡闹!”芽衣皱眉,“你这样和逃跑有什么分别?难道你也想被扔进河里吗?”
      “再说了,昨天你不是才吓得大哭,今天还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芽衣生气地从床上爬起来,穿着浴衣开始整理被褥,将它们叠好收进壁橱里,然后背对着花梨,就在房间里换起衣服来。等她自己开始绑腰带的时候,身后传来花梨的啜泣声。芽衣回头,看见花梨正跪坐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抹眼泪,一边还伸手过来准备帮她绑腰带。
      芽衣叹了口气。
      “花梨。你都已经工作多少年了,客人的这种话,怎么可以随意答应呢?铃屋已经是很好的地方了,如果再被百合赶出去,吉原对于我们来说和地狱有什么区别?”
      啜泣声逐渐平息,花梨替芽衣绑好了腰带,芽衣转过身来看着她,爱怜地吻了吻她红彤彤地眼睛。“到底是怎么了。”
      “……现在和地狱有分别吗?”花梨难得顶嘴,她一下钻进芽衣的怀里,紧紧搂着她,“日菜昨天还在嘲笑我。她说我总是不工作,都是吃着她赚来的饭,还不知道感恩。”花梨说着呜呜哭起来。昨天夜里,日菜当着客人们的面羞辱她,要她绑着日菜的袜子跳泥鳅舞,最后还是那位长泽先生替她说话才推脱开。
      看来花梨是想通过这次地约定让那位长泽贵彦成为她的客人。
      “……好了,别哭了。我知道了。”芽衣抚摸着花梨的后背,想了许久。她把花梨从自己的身上拉开,让她坐在镜子前等着,自己去了对面百合的房间。
      清晨地铃屋格外安静,忙碌了一夜的艺伎和帮佣们大概都在休息。芽衣穿过走过日菜和香叶的房间,来到百合的房门前。她在纸门前跪下,轻声询问道:“百合,你醒了吗?”
      房间里很快传来百合的回应,“是芽衣吗?”她似乎有些讶异,“这么早,快进来吧。”
      芽衣走进百合的房间,发现百合正坐在小几前写信,似乎已经醒来许久了,房间里的被褥也都已经收拾好了。她和百合寒暄了两句,然后巧妙地避开花梨已经做好了赴约准备地情况,将她和长泽贵彦地约定当做笑话一般说给百合听。
      “所以说呀,清晨醒来时,我想着,若是那位客人把这约定当真了可怎么办?花梨自己失约就算了,该不会让那位客人误会,连带着让富士山先生都去其它茶室说我们铃屋的艺伎满嘴谎话吧。”芽衣说这话时心跳得很快,仔细地观察着百合的表情。
      可是百合一直低头写字,在她说完后也不过是莞尔一笑。芽衣总觉得,百合早就看穿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唔嗯。吉原的客人们,若是把艺伎的话当了真,只怕被嘲笑的只会是他们自己吧。”百合微笑着拿起一页信纸吹了吹,放在一旁。她的话让芽衣的神色有些尴尬,不过还不等芽衣再开口,百合却又仿佛想到什么似的笑起来,温和地向芽衣说道,“不过嘛,既然你都已经来向我开口了,那么就去吧。不过是河滩而已,看看花梨是不是能在晚上把客人带来吧。”
      百合的笑脸让芽衣呼吸一滞。
      得到同意的芽衣逃一般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把百合的话告诉花梨,花梨高兴得像个孩子,立刻就回自己的房间换了一件体面的衣服。芽衣看着她把换下来的衣服随手挂在长廊的扶手上,忍不住问道:“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件衣服?”布料粗糙、样式老旧,看着像是哪家厨娘十年前地工作服。
      “我在楼梯上捡到的。”花梨不以为意的催促着芽衣赶快和她一起出门,“昨天晚上回房的时候被它给绊了一下呢,把我的脚趾都给弄肿了。”花梨撒着娇。
      这一阵细微的吵闹很快就过去了,百合从长廊上看着花梨与芽衣出了铃屋的大门,向吉原大门走去,两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显然,能够离开铃屋和吉原,哪怕是片刻也让她们感到高兴。
      “这样好吗?”香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百合转头,看见只披着一件浴衣的香叶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正依靠着拉门抱手而立,双眼紧盯着百合。
      “有什么不好呢?”百合向她微笑道,“如果我们那时候也能这样去散散心该多好呢,香叶。”她的眼睛染上忧愁的神色。
      香叶闻言皱眉,“你对她们太放纵了,百合。”
      “尤其是日菜。”她说完就转身回了房间,拉门砸在一起发出响亮的碰撞声。
      百合的目光从香叶的房门上收回来,继续看向铃屋的中庭。花梨和芽衣的身影已经从铃屋大门前消失了,看不见了。百合就站在二楼的长廊上,看着中庭的那些盆栽植物们出神。流水推动竹简发出规律的敲击声,百合就那样盯着它上下往复起伏,直到三郎太从一楼长廊走入中庭,开始打扫落叶。
      “早上好,老板娘。”打扫到一半的三郎太发现了站在二楼的百合,向她躬身行礼。他脸上的刀疤在白天看来更加鲜明,狰狞可怖。百合注意到他似乎有些行动不便。
      “你的脚怎么了,三郎太。”百合从二楼向三郎太问道。
      “昨夜起夜时摔倒了。”三郎太沉声回答,一边还在扫着中庭的落叶。
      “是在送客人们回去的路上吗?”百合皱眉,“待会儿打个电话让本间医生来看看吧。”本间是专为吉原的艺伎们看病的一位医生。
      “嗨呀,不必了,老板娘。”三郎太谢绝了百合的提议,“像我们这样的粗人,磕磕碰碰地,有时候自己还没发现呢,都已经好了。”
      “有什么关系嘛,三郎太!”桃香的声音突然从百合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就让富士山先生来付治疗费吧!毕竟你是因为他才受伤的不是吗?”她说着攀上百合的后背,笑着询问道,“我来打电话吧,姐姐,可以吗?”
      桃香还是爱玩的年纪,她非常喜欢铃屋玄关的那部电话,无论是接电话还是打电话,她总是争着要去。吉原里有电话的茶室不多,据说是为了防止客人们的家眷会打电话来催他们回去,所以每个茶室总会雇一些小童来充当传信的跑腿,代替电话使用。
      获得百合许可的桃香立刻欢呼一声跑向了一楼的玄关,中庭的三郎太一直拱手向百合道谢。桃香打电话的声音从玄关传来,不久后,住在一楼耳房中的厨子和龟公也都醒来了,铃屋终于又热闹起来。
      本间医生在午前赶来了铃屋,替三郎太查看后开了些膏药。他要离开的时候厨子刚好准备好午餐,百合邀请他留下来用餐,但是医生谢绝了。“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许多人都身体不适,我一个早上已经跑了四家茶室了。”本间医生在玄关穿鞋子的时候掏出手帕来擦额上的汗渍,他体态有些臃肿,现在又是逐渐炎热起来的六月,稍微跑动一下就总是汗流浃背。
      “哎呀,那还真是辛苦。”百合冲桃香使个眼色,桃香立刻上前一步,将医生的提包拎起来递给他,微微垂着头,一副羞涩地模样。
      “可不是嘛,您也要注意身体啊!”本间把手帕塞进口袋里,转过身来道别。他拿提包的时候握住了桃香的手,桃香拧着肩膀冲他笑了一下,立刻缩到了百合身后。
      “桃香也要十八岁了吧?”本间医生透过百合的肩头看向桃香。
      百合抚着自己的袖口,温婉回应道,“是啊,八月份的时候就要举办她的花展了,现在正在发愁呢。”
      “有什么可发愁的呢?桃香一定会很受欢迎的。”本间笑呵呵地又掏出手帕来擦汗。
      “那还真是承蒙您的吉言了,医生。”百合俯了俯身,“有空的时候,也来铃屋看看吧。一直受您关照,大家会好好招待您的。”
      与百合一阵寒暄后,本间医生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有些臃肿的身型让他在吉原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动时看起来像一颗漂浮的气球。
      “姐姐!”桃香的嘴巴翘得能挂上油壶,“我讨厌那个肥猪!”
      “桃香!”百合皱眉怒斥,“太粗俗了!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你就要这样丢我的脸吗?”
      玄关的门已经拉起来了,走廊上只有她们两个人。桃香的话实在是过于难听,百合似乎真的生气了,一惯温婉柔和的声线都拉高了些许。
      原本还在厌恶的擦着自己双手的桃香立刻做出委屈地样子,圆溜溜的眼珠无辜地看向百合,她道歉道:“对不起,姐姐。我不该那么说,我只是觉得本间医生很可爱罢了。胖乎乎地,很可爱不是吗?”她又一连扯了许多不相干的话题,拉着百合的袖子道歉,直到走进竹之间的前一秒都还在向百合道歉,发誓自己一定不会再这么粗俗的讲话。
      “行了!”百合在竹之间的房门前停下,她已经看见小童们跟在厨子身后从厨房将午餐端来了,马上就要走到竹之间的门口。“以后不许再这么放肆。你要记住,这里是吉原。”她最后看了一眼桃香,率先拉开纸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只有香叶一个人,正侧坐在矮桌前看向门口,身上依旧穿着早上的浴衣,胸口大敞,深红色地浴袍衬得她雪白的肌肤光滑细腻,几乎能看见她的半个胸部。
      跟在百合身后走进来的桃香见状本想说些什么,但是想到刚刚百合的话,她就转而去拿了坐垫过来,殷勤地给百合准备座位。
      不过百合并没有在桃香准备地位置上坐下,她直接坐到了香叶的对面。“日菜呢?”她问香叶。
      布菜的小童和厨子们刚好将午饭送了过来,在她们面前摆好饭后,香叶又让自己的小童加奈子去把在干活儿的三郎太喊来吃饭。日菜的小童杏子只说自己早上醒来时就没有看到日菜了,却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百合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今天中午吃得是鱼,是前不久博多先生让人送来的,因为香叶喜欢吃鱼。只是这鱼不经放,香叶又大方,所以整个铃屋的人都跟着沾了光。
      “如果到晚上她还不回来,你就自己想想该怎么办吧。”香叶心情不快,听说日菜不见得消息后瞪了一眼杏子,把杏子吓得不轻。
      “也,也许,她是不想吃鱼。”杏子结结巴巴地,“日菜这段时间老是想吃酸的,前天这鱼送来的时候被她看到了,她还说臭气熏天不想吃,让我在吃鱼的时候单独给她准备别的。”
      鱼是博多先生送来的,博多先生又是香叶的客人,与其说不想吃鱼,不如说日菜是不想看到香叶得意的样子。她大概是觉得香叶一定会在吃鱼的那天在餐桌上得意洋洋,觉得是自己的客人有多么大方多么了不起吧。正在默默吃饭的众人都在心里这么想。
      “够了。”百合打断杏子,“先吃饭吧。”
      百合皱眉想着事情,碗里的饭菜几乎没有动过。等到用餐结束,她就立刻吩咐三郎太和龟公出去找人,自己又站在玄关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可是直到下午五点,香叶开始准备晚上的工作时,也没有看到日菜的影子。
      不仅如此,本来应该在五点前返回的芽衣和花梨也不见踪影。
      六点钟,华灯初上,各家茶室门口的灯笼都点了起来。天还没有完全黑,吉原的乐声和灯光却已经开始喧闹沸腾了。三郎太和龟公找遍了吉原的每一家茶室,都没有日菜的身影,返回铃屋时他们还去吉原地侧门查看了一番。
      “哼。三个都跑了吗。”装扮完毕的香叶站在百合身后,和她一起看向玄关外人声鼎沸地吉原主街道。刚刚返回的龟公正在踮着脚给门口的灯笼点灯,带着铃屋字样的灯笼在一片彩色的夜幕下打着璇儿。
      “姐姐,要不然我去河滩那儿看看吧?也许日菜是和芽衣她们一起去河滩了?”桃香小心翼翼地对百合说。
      “你?”香叶居高临下地瞧了一眼桃香,“怎么,难道你也要逃吗?百合对你们实在是太过温和了。”
      “你说什么呢,香叶姐。”桃香皱眉,“帮不上忙的人就别添乱了。”
      香叶看着桃香,不过她还没说话,站在前面的百合那温婉的声音就已经响起了。
      “够了。不要再吵了。”百合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似乎还带笑。只不过她面朝街道,桃香和香叶看不见她的脸色,“这样在玄关吵架,铃屋的艺伎们就是这样的水准吗?”
      说完,她偏头瞥了一眼桃香,“桃香,向香叶道歉。”
      “姐姐!?”
      “你吃的饭和穿得衣服都是香叶赚来的,就连你的花展香叶都在替你筹谋,你不感恩还敢跟她顶嘴。我只教导过你这一个孩子,你却越来越不听话了。如果你再这样下去,就随便去哪家茶室再找个差事吧,不要说你是我教出来的艺伎。”
      百合的话说得很重,桃香垂着头,过了一会儿才向香叶道歉。玄关的气氛一时很沉闷。
      铃屋的众人都聚集到玄关来,看着此时热闹非凡的街道,行人们如同流水般从铃屋的门前经过,穿着昂贵西服的男人们把外套搭在手臂上,一边揽着艺伎或是帮间,一边评头论足地从一间间茶室门口路过。
      “哎呀!这儿有个美人!”偶尔有喝醉的酒鬼被站在门口的百合或是香叶吸引,准备上前来调侃两句,但是往往还没靠近就被和他们同行的伙伴给劝阻了。
      “街上像是在燃烧一样。”桃香看着外面那连绵灯火的街道说道。将夜空也染成橘色的吉原灯火,远远看来的确如同燃烧得火海,只不过,这里燃烧得是金钱和少女的生命。
      桃香的话当然立刻遭到了百合的训斥。吉原是连绵的屋脊,如果发生火事,一家茶屋的火就会很快蔓延一片,所以吉原中的人很避讳说起这个。
      只是百合的话还没有说完,她身后的杏子突然惊叫一声笑起来。“是芽衣她们!”她跳起来拍着手,指着不远处的几个人,说着还冲出铃屋的大门向那边跑过去。
      被杏子撞到衣角的香叶不悦地看着她跑向远方的几个人。她眯着眼睛,发现那的确是芽衣,只是她和花梨的身边还跟着几个男人,看穿着打扮,似乎不像是会来吉原的人。
      “百合……”香叶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眼前的状况似曾相识。
      百合没有回应香叶的呼唤,她的眼睛盯着靠近的一行人,看见杏子在跑过去说了两句话之后就晕了过去,被一个高个儿的男人接住,抱在怀里走过来。他们从人群中向铃屋靠近,周遭的路人和茶室的龟公小童们都看着他们。
      “百合,百合!”等到靠近后百合就听见芽衣的哭喊声,她的脸上满是泪水,身上的衣服还有些皱,一只手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花梨,一只手用手帕不断擦着眼泪。百合冲她摇摇头,芽衣强忍着把花梨拖进大门,站在百合身后的人们立刻涌上来接住花梨和晕过去的杏子,分别将她们带回楼上的房间。
      桃香在一行人都走进铃屋的大门后就立刻合上了大门。跟着芽衣和花梨进来的男人一共有三个,其中一个穿着昂贵的西装,看着有些面熟,似乎是昨夜跟着富士山先生来过的客人之一;另外两个穿着便宜的织纹西装,个子都很高,脸上满是胡渣,大概三十来岁。
      来不及讲究礼数,百合扶着芽衣,把他们领到松之屋,茶水很快被端上来,芽衣喝得一半都洒在了她的衣襟上,她的手抖个不听。
      “老板娘……”那位穿着昂贵定制西服的客人硬着头皮开口,“真是抱歉,鄙姓——”
      “请不要在这里说您的名字。”百合伸出一根手指制止了他。
      男人脸色尴尬,和旁边两名男子一起惊讶地看着百合。“这可真奇怪。”穿着便宜西服的男子中,头发较短的那位惊奇地说道,“这是为什么?难道你们平时就是喂啊喂的喊人吗?”他说着似乎觉得很可笑,笑了起来,但是没有人回应,他只好尴尬的收住了笑声。
      百合对男子的嘲讽不以为意,她正坐在矮桌前,抚着芽衣的背脊。她的一双凤眼看着那位眼熟的客人,解释道,“想必您也明白。这里是吉原,不能以真名相称。”那名男子点了点头。“虽说事情突然,规矩总要遵守。还没到您成为熟客的时候,取名难免仓促,暂且以松木先生称呼您可好?”
      “喂喂喂!”短发的男人打断百合,“你在搞什么?我们可是要来办案的。”
      “那就请老板娘也给我们取个代号吧。”短发男子的同伴按住他,“若是可以的话,能否询问下为何要这么做呢?”
      代替百合回答的是香叶。她脸色发青,就坐在百合身边。“因为这里是吉原。”
      “一旦把名字留在这里,就再也无法离开了。”香叶幽幽说完,看了一眼刚刚的短发男子。对方哼了一声。
      “原来如此。”头发略长的男人点点头,似乎非常赞同,“这习俗大概是为了防止过去来吉原的贵人们身份暴露吧。大概也是为了防止万一有艺伎逃出去,会顺着名字找到过去恩客的家里,给他们添麻烦。现在竟然还保留了下来吗,倒也算是一种风雅吧。”
      松木先生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无奈。
      “高……你少说两句吧。”松木先生差点儿喊出了男子的名字,立刻又闭上了嘴巴,为难的看着仿佛失魂一般的芽衣。
      百合的目光在三名男子之间徘徊,最后还是看向松木先生,询问道:“请问,这究竟是怎么了?这两位是您的朋友吗?”
      “啊,不——”
      “是朋友没错。”刚刚长篇大论的男人一把搂住他的肩膀,亲昵地打断了松木先生的话,“我们恰巧在河滩碰到,于是就跟了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他微笑着对百合说道。
      “老板娘……”被搂住的松木先生为难的看着芽衣,最后下定决心般开口说道,“您冷静一些听我说,一定不要激动啊。”
      百合闻言看向他,房间中地众人都一起看向松木先生。他的脸涨得通红,脸上的神情却带着些恐惧。他说道:“日菜小姐她——”
      “日菜死掉了!”芽衣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打断了松木先生,众人吓了一跳。
      “她死在了河滩上!就和三郎太故事中说得一模一样!”
      房间中猛然安静,一道拉门合上的声音于是变得格外鲜明。
      坐在矮桌前的众人向房间门口看去,发现三郎太正站在那里,他刚刚从门外进来,还保持着背对他们合上纸拉门的动作。他身上穿着工作的衣服,袖口和裤腿都被绳子捆起来背在身后。他露出来的小臂上布满了愈合地刀疤,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中看起来格外高大而可怕。
      他的影子印在白色的纸门上,和门外透进来的树影一起摇曳扭曲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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