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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龙卷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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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这座城市我一待就是八年。
毕竟是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北京,于我而言总还是有些归属感的。毕业后,我进了一家实验中学当体育老师,放弃了难以考取的编制,每个月拿着仅仅够温饱的工资,还好可以住在奶奶家,不需要像别的同事那样,每天耗费三四个小时用来通勤。我觉得自己丝毫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短发,依然是每天跑着穿过胡同,依然是风风火火,依然想念南方的陆北山。街坊邻里都着急忙慌要给我介绍对象,毕竟说起来,我也是咱首都大北京城的人民教师,按照正常姑娘的人生流程,也是该到了谈个正经男朋友的年纪了。但我每每都婉拒,因为我知道,我是那朵黑色的花。
中学体育老师,其实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学生更重视文化课的学习,并且其他主科的老师也总是会对体育课时间虎视眈眈,经常在我临去上课前,被告知要用这节体育课做个试卷点评或者直接不做解释的强行占用。通常这个时候,我都欣然接受。我特别容易体会别人的良苦用心,所有的老师都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顺利考上他们心仪的大学,我当然也希望,毕竟我不想让他们像南方或是像我一样错失自己的梦想,所以我愿意贡献出微不足道的体育课的时间,给那些还有梦想的学生们。
为了充实自己的生活和钱包,我在离单位四五公里的三里屯找了份兼职,做一家叫“爱运动”的健身房的私教。每天下了班,我都会骑着单车到爱运动继续上班。私教这份工作,起初我并没有特别喜欢,但直到我发现一个事实,我开始爱上它。那就是每天都可以看到好多好多身材不错的姑娘们,她们会热情地叫我陆教练,并且花费不小买我的课程和时间。也就是那年,我认识了尹辰,一位女学员。虽然四十岁了,但是因为经常健身,看起来依然是个活力四射的女性,并不像其他的中年妇女般,被家务栓在厨房里。
尹辰开了一家服装店,就在三里屯附近的小街上,也看得出她对服装和搭配有自己的风格和品位。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在跑步机上,戴着耳机,长头发因为运动在脑后扎起一个发髻。她非常瘦,但也不算骨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第一眼美女,却是拥有只要看了第二眼,就不会忘记的脸庞和气质。
尹辰从跑步机上慢慢走下来的时候,用毛巾擦汗,然后突然看到我,一刹那的对视后,她就朝我走过来。
“你好!我是尹辰,这里常客。你……是新来的么?”她的笑容看起来没有什么距离感,但又非常非常矜持。
“您好!我刚来两周,目前也在带动感单车和私教课程,您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怎么才能找到你呢?”尹辰继续用毛巾擦拭脖颈的汗水。
我应该是脸红了,有点害羞地说:“不好意思,忘记了,我叫陆北山,我周一到周四晚七点到九点钟都在这里。”
尹辰停下来,打趣地说:“又不是相亲,干嘛脸红哈哈。方便加微信吗?”
后来我们加了微信,她说晚上有约,然后就离开了。晚上十一点半,我收到尹辰的微信。
陆教练,很高兴认识你。喝了点酒,所以这么晚才跟你打招呼。早点休息吧,晚安。
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一个女人,在寻找一丝丝心灵的慰藉。我像直男般,真的就只回复了两个字:晚安。
在南方之后,我并没有再喜欢上任何人,我也总觉得,可能我喜欢的仅仅是南方,与性别无关。但这么多年过去,我依然无法对任何男性动心,即便首体真的不缺乏颜值高、身材好的优质男生,我也从没有一分钟对他们产生过任何心理上或是生理上的反应。多年后,再次让我确认自己性取向的,便是尹辰。
后来连续好几天,她都没有来过爱运动。我继续带着我的动感单车团课,没有接到任何私教单。直到一个周四,我快要下班了,前台激动地跑过来告诉我,尹女士打电话过来点名买了我的五十节私教课……
这就是我和尹女士日后所有故事的开始,虽然有点“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桥段,但是尹女士,真的在随后的几年,教会了我太多太多。
尹辰来上我课的第一天,竟然有点故意撒娇发脾气地问我:“喂!陆老师,买你那么多课,你也不主动发个信息给我?”
我笑了,看着这个姐姐般的存在,又开始非常礼貌地跟她对话:“不好意思,尹女士,我是怕打扰到您的私人生活,所以就没有主动跟您联系。”然后给了她一个非常官方的鞠躬。
尹辰却突然破防,笑着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别老叫我尹女士,感觉像在叫一客户,你就叫我尹辰吧,也千万别叫我姐,我特害怕别人觉得我老。我这么努力健身,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张口闭口喊我姐。还有,我没什么私人生活,每天两点一线,只是偶尔才会和朋友小聚,所以欢迎你随时打扰我!“
她说完突然伸手捏了捏我的耳朵,示意我我又脸红了。但也正是她这样的举动,让我不再觉得她只是一个“金主”,而是一个想要成为我的朋友或是其他更亲密关系的,女人。
之后,她每周来的频率都特别高,几乎是只要我在,她就必来。后来有一次感冒请假,问前台尹辰当天有没有来爱运动,前台小姐姐一脸神秘的奸笑说你不来她怎么会来。我才大概了解了尹辰的心意。
为尹辰上课时,身体上的接触不可避免,她的身体保持着只有三十岁不到的状态,肌肤紧致有光泽,我常常好奇,她到底有没有结婚生子,但又害怕太过私人的问题会让场面尴尬,所以迟迟没有开口。直到那天,她微信约我去她家,我才真正开始进入她的生活。
傍晚的北京你可以看到最拥挤的高架和最长的汽车尾灯,霓虹留下的斑斓光影映照满整座城市。我坐在出租车上,看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都市,突然间觉得恍惚。我究竟有没有离开过这里,我究竟有没有认识过一个叫南方的姑娘。
夜幕低垂前,我拎着一瓶奔富,还有一束从花店买的百合,从出租车上下来。我从没来过这里,尹辰所在的小区规格竟然让我有点却步。
尹辰已经在小区门口等我,看到我便冲我招手,她的笑容总是在我最不安的时候给我些许安抚。她很自然地抱走那束花,然后有点娇羞地说了声谢谢,再挽起我的手臂,一路回家,像是环绕爱人手臂那般。
10月的北京,已经有些许凉意。那条路好短,还没细细感受尹辰的温热,我们就到了家。
她家并不太大,但看起来特别舒服,简简单单的装修,家具和家居物品也基本上属于极简的日式风格。她备了一桌子菜,但是厨房也是一尘不染,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她穿了件螺纹的紧身针织衫,身体线条被渲染的非常到位。她打开红酒,我们一人一个高脚杯。她走到沙发前伸手拉我起身。当我的手和她真的牵在一起时,心头还是有很强烈的触电般的震颤,如同小说里描述的一般。尹辰看到我的反应,开玩笑地说:”怎么,酒还没喝,就上头了?“她总是可以自然而然地化解我当下的尴尬。
房间里开着落地灯,餐桌旁的BOSE放着舒缓的爵士。寿喜锅开始逐渐翻滚起来,她把准备好的上好牛肉放进去再捞进我的碗里,也不知道是M几的雪花牛肉伴随蛋液,风味在口腔里回荡。我怒赞她的寿喜锅,她很开心地说:“那你住在这里吧,可以经常吃到。”我以为她在开玩笑,立马回答:“可以啊!碗我来刷!”
尹辰放下筷子,突然认真起来:“那就这么说定咯,不许骗我。”
我也认真地看着她,说好啊。对视了几秒之后,她突然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俯下身,轻轻吻上我早已经僵住的嘴唇。我只感觉到血液上涌,有点眩晕,也睁不开眼。
后来吃完饭,我们坐在地毯上看着沙发聊天,尹辰说,早在第一次见我时,就想亲我了。
“你知道吗,北山,如果我可以早点遇到你,我应该就会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欢怎么样的人,向往什么样的爱情。”尹辰摇曳红酒杯,暖光灯里她的侧脸也太好看。
尹辰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秀气的男生?后来才我发现你竟然是女生,有点意外,也有点惊喜。意外的是女生帅起来真的没男生什么事儿了,惊喜的是这样的你就存在在我身边。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从没有报过私教的课程,我也从不会在那样的环境里,主动搭讪别人。你是个特别的存在,我知道自己对你的感觉,应该不仅仅是想要认识一个朋友那样的主动。“
我们又碰杯,一瓶红酒见了底,她眼神有点迷离。她问我,你想不想了解我的过去?我说当然,然后她说,好,那我讲给你听。
尹辰说的话。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朋友,但我有一个最好的朋友,我叫它十二月。它是一只狗狗,是一只并不是很名贵的母泰迪犬。
我从小到大对动物都没有任何抵抗力,始终觉得动物比人类单纯善良,它们的眼睛里透着光,没有被世俗污浊的光。相比人类,我更愿意主动接近动物。
十二月是我二十一岁生日那天,在北京西单附近路口的狗贩那里花了一个月的生活费解救下来的。那时候我刚毕业,其实还在四处奔波参加各种面试,又为了追求独立生活,并没有和爸妈同住,时间和金钱都不宽裕,连那天生日都没舍得买个蛋糕为自己庆生。虽然理智让我好好想一想要不要这么冲动,但当我看到它在北京最冷的十二月,在毫无遮掩的路边笼子里虚弱无力瑟瑟发抖地看着我时,我几乎快要心碎了。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会陪十二月一起走过一段路。我很清楚地记得带十二月回家的那天,它缩在我怀里的样子。我用羽绒服裹着它,带它去宠物医院做体检,医生告知十二月犬龄大概70天,万幸的是它没有在狗贩那里沾染上狗瘟和细小,我松了口气,随后给它洗澡带它回家,准备等它适应环境情况稳定后带它来打疫苗。回家路上它异常安静,好像生怕稍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会被我重新送回原来的狗场。我摸着它的小脑袋默默地跟它说,过去的日子过去了,以后的日子我们互相陪伴。北京太大,即使生长在这里,也依然折服于它的交通状况。工作以后我几乎天天早出晚归,十二月只能独自在家等我。我能想象到没有我在,十二月会有多无聊,但它乖到令人发指,从不咬任何家具、电线、拖鞋,大小便会自己去浴室解决,什么狗粮都吃,从不挑食。除了有人敲门时会弱弱嚎两声,其他时候从不会吵到我。一天中,我下班回家开门那一刻是它最开心的时候,它知道我要带它出去玩儿了。我晚上在家做PPT,它就乖乖卧在窝里看着我,黑黑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看我。它似乎能听懂我说的每一句话,所以很快就学会了很多小本领,照做每一个小指令。
转眼它就两岁了。二十三岁的冬天,我人生中第一次失恋,结束了一段长达四年的感情。那是我曾经一度以为,会爱我很久很久的男人。那段日子异常晦暗,睁开眼睛只有阴天,内心的挫败感让我茶饭不思。每天下班回家也没有心情带十二月出门,独自喝点酒就闷头窝进沙发睡觉,连续几天早上醒来,十二月都趴在我身上看着我,小脑袋贴着我胸口,好像生怕我醒不过来,固执地守着我。几天后,我才猛然发现十二月已经陪着我也好几天没吃过饭了,食盆里还是那么多狗粮,动也没动过。我这才意识到,我的抑郁颓废不仅折磨了自己,也影响了十二月。对十二月的责任感变成了我的动力,让我不得不重新振作起来,早起带十二月跑步,晚上回家炒菜做饭,周末在家中呼朋唤友,想尽一切办法让整个家热闹起来。虽然不可能立刻走出失恋的痛苦,但因为有十二月,我痊愈的好像更快了些。
十二月五岁那年夏天,我要结婚了,是在陪同领导的商务饭局上认识的广州男子。所以即将离开北京,远嫁深圳。未来的公婆表面上对十二月一口一个宝贝,又是亲又是抱,但却每天都洗脑般地让我和他们的宝贝儿子以后家里不要养狗,也不断跟我妈说就让十二月留在北京陪亲家吧。现在回想起来,对婚姻的妥协和所有错误的决定都是从没有争取到把十二月带在身边那一刻开始的。
最终,十二月留在北京由我爸妈继续照顾,我去了深圳做别人口中的李太太。他们应该都觉得李太太很幸福吧,不需要上班,衣食无忧,只需要每天在家待着,喝着各种大补汤备孕,过着万千少女梦寐以求的主妇生活,但被别人羡慕的同时,我只能自己体会着自己的孤独。李先生公务繁忙很少回家,我时常游走在熙攘的华强北想起十二月,经常让我妈传给我些十二月的照片和视频,打电话也会不断地叫十二月,希望它能听到我的声音,我不知道它会不会想我,我只是太怀念有十二月陪伴的那几年。
2007年李先生出轨,我结束一年多的婚姻生活,什么都没有带走,只拎着来时的行李箱飞回北京。我并没有太多难过,相反,像是松了口气地逃离了深圳的那间“牢笼”,我更期待带着十二月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我妈在机场接我,我兴奋地问十二月呢?不是说好带来机场一起接我么?我妈这才说,十二月早在半年前就走丢了,那时我还在婚姻的烂摊子里烦着,所以当时没有告诉我……
十二月是在一个清晨走失的,唯独那天我妈没有牵狗绳,她看到十二月走着走着突然站住,然后冲着一个背影很像我的人疯跑过去,跑得飞快,后来等她追过去的时候,早已经不见十二月的踪影。她找遍了附近的所有街巷,到小区物业送了好几条烟才勉强让贴了寻狗启示,可还是找不到十二月……我不能责怪任何人,也没敢当着我妈面哭。我独自回到曾经在北京的小公寓,十二月的所有用品都还在,只是十二月的味道散尽了,它,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后来就变得不太愿意相信任何人了,我更愿意依靠自己。所以我拿着离婚分到的一点点钱,在三里屯开了家服装店,经营着自己的独立品牌,虽然并没有让我完全财务自由,起码,老娘终于可以有底气追求大部分自己想要的生活了。我只是不再养狗了,除非有天我能够确定,我的爱人愿意和我一直陪伴它到老到死。
十几年过去了,我都没有再对任何人动过心,直到遇见你。
原来结过婚的尹辰,并没有让我有半点疏离感。她没有详细讲述那段让她觉得低迷的感情生活,而是把全部的爱给了十二月。那是怎样的逃避才能逾越的苦,我的心里充满了对她过去十几年间的心疼。
我说的话。
我也想让你好好了解我。但我没有任何感情经历,除了高中时悄悄喜欢过一个姑娘,还因为这件事被开除以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别的故事了。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等一个对于感情的可能性。我以前一度以为自己是真的有病才会喜欢上同性,但后来,当我看了很多相关的书籍和研究我才知道,我只是万千基因形态中的一种。
我曾经说过,我愿意做一朵不一样的花,尹辰,你也愿意么?愿意坚定不移去做那朵花么,不管未来到底有多难走?
微光中,尹辰拉起我的手,她说:“当然愿意,我只是怕你觉得我比你大太多,会嫌弃我这个所谓姐姐。”我摇摇头,好像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体会着尹辰手心的温度。
“尹辰,我们再养一只十二月吧。我会和你一起陪伴它到老,到死。”
当晚,我没有离开尹辰家,我们亲热缠绵嬉闹,然后不舍得睡觉,就窝在被子里,看了《蝴蝶》,麦婉欣导演的电影。
电影剧终,片尾曲响起:
永远有一个吻未尝
有些烛光未点燃
若爱太苦要加糖
吉他断弦也无恙
tohugsomeone
tokisssomeone
thebestisyettocome
……
我想《蝴蝶》这部电影的意义,并不仅仅是对于同性恋,而是对于女性,对于人格独立和自由而言,让我们看到爱与自由原本该有的模样。
同性恋至今都还应该是属于敏感的禁忌话题吧,起码它至今都没有被整个世界认可。在世界上很多相对落后的国家和民族,依然对同性恋秉持着最大的敌意,动辄就因此处以极刑。虽然现在国内的大环境要比我高中之前要好得多,应该不至于再因为这件事而被学校处罚,但是对于普罗大众,都还是觉得男人爱女人,女人爱男人,好像更符合社会发展规律。异性恋依然有绝对话语权,也许我们还需要走很久的路,才能进入更开阔、更自由的世界。
电影中,真真后来说的那番话我记得很清楚,她追求了一辈子,无非是想要得到平静,当然,她求到了。我和尹辰用自己的情绪与影片同步,或哭或笑,就像真真爱的宣言依旧写在校园墙壁上。
漫长的一生中,你我只是偶尔垂泪……
每个人都要接受自己,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能逃避,打破一切的枷锁也许才能释然,才能真正获得平静。
夜很深了。藏青混着银灰的夜空里,有月光从百叶窗透进来,洒落在尹辰的脸上。她好美,她的长发蓬松,淹没我的脸。我从背后环抱着她,我想,我遇到她,应该也是“写好的”吧。
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作为情侣,而不是朋友,也不是教学关系。
我很快就从奶奶家搬了出来,搬到了尹辰的房子里。搬家那天,一大清早尹辰就开着车,出现在胡同口,看到我出来,她马上从车上下来,跳到我的身上用力地亲吻我的脸颊,也完全不顾周围过往路人的眼光。我没有什么行李,只拿了些衣服,之后我们便跳上车,风驰电掣地回到尹辰的家。我们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都几乎日夜黏腻在一起,好像是人生进入新纪元以后的一种释放和享受。我学着如何取悦她,她也不断试探我的边界,直到我们紧紧抱在一起,想要融化进彼此的身体里。
尹辰身边确实并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大部分工作时间,都是在店里事无巨细地忙碌对接,对员工吆五喝六,而工作以外的所有重心都放在我的身上。她会给我报名健身教练的资质培训课程,帮我顺利拿到NSCA资格证;会帮我买衣服并且搭配好拍成照片做好册子放在衣柜门上,好让我这个时尚白痴可以每天出门前翻看参考;会帮我安排好每顿餐食,保证每天送到单位送到我的面前时,依然冒着热气……尹辰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她像个大姐姐一样,而我,依然是个咸鱼,特别闲的咸鱼,感觉永远追赶不上尹辰的步伐。
当我妈从浙江接二连三打一两个小时电话,怂恿我考学校编制,我有点想要妥协了。也许像她老人家说的一样,老老实实做一名体制内的正规军体育教师才是正道。当我把我的想法告诉尹辰的时候,却被尹辰结结实实劝阻了。她非常严肃地做下来,拉着我的手跟我说,宝宝,我觉得你并不适合体制内的工作,朝九晚五很快会让你整个人废掉。尹辰想让我追求自己真正的梦想,而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我唯一的梦想就是可以和爱的人共度余生。
所以暂时,我搁置了我的梦想,继续做我的咸鱼。只是我开始去思考我该如何更多地参与尹辰的生活,去思考该如何让尹辰生活得更好。
我和尹辰在一起三个月后的一天,我像是度过了尹总的试用期,她开车载我去吃了海鲜自助,开了瓶年份尚可的干红。当晚尹辰说,北山,我可以带你去见我的发小么?我想把你分享给我唯一的,也是最好最好的朋友,蒋思汶。
这个名字我听过的,尹辰经常无意中就会提起她,并且提到她的时候又总是很开心。比如“这个电影蒋思汶说很好看”,比如偶尔周末我们北京瘫在家里哪里也不想去的时候,她就念叨着“不知道蒋思汶那头猪去哪儿疯了”,比如也会在电话里吐槽今天遇到的奇葩顾客“真的,蒋思汶,这个顾客比你难搞一万倍”……诸如此类,讲起来就会让尹辰开心一点的名字。原来世间存在这样的友谊,我挺羡慕的,因为我的形象比较男性化,所以女生会害羞跟我做朋友,男生又很难完全把我当哥们儿,所以游离在两种性别关系中,真的很让我缺乏友情带来的快乐和轻松。所以我也很想认识蒋思汶,这个能让我的尹辰完全松弛下来的存在。
约好见面的那晚,因为学校临时开教职工会,所以我迟到了半小时。当我从出租车上急匆匆跳下来,背着双肩包冲进饭店包间,看到蒋思汶的那一刹那,我惊呆了!
眼前这个人不就是南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