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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雨夜交心 ...

  •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已是不知身在何处,唯有淡淡幽香窜入鼻尖。
      我虽身有意识,但是却动弹不得。
      尝试着张了张嘴,我睁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又尝试了几番,终于承认了一个事实。
      我居然说不出话来了,发不出一丝声音。这是……哑了吗?
      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我没有中毒,更没有生什么大病,怎么会哑了?
      死死的盯着上方的床帐,流苏摇曳着,我无声的流下眼泪。内心的慌乱,已不足以让我在做出什么,可更多的是绝望。
      我是大燕遗嗣——司尚。
      世人多半知道我叫司子韵,却对司尚这个名字不闻问津,我从大燕逃出来后也就这样一直用了这个名字,我有个弟弟名唤司华字阿崇,被杨咏德抱走时也才七岁,不知现在在何处。
      我想着复国的同时也不忘找我的这个弟弟,只是可惜这么多年了无音讯,我都对此不抱希望,只求我能复我大燕,可是我现在......
      不能说话,就代表着已经失去了复国的权利。可弟弟又生死未卜,就算我为他打下一片江山,找不到他,我一个女子、又口不能言,如何能做一国之君?
      想我这数十年所做,尽数为他人做了嫁衣不说,现在竟连肖想都已是奢望。
      回首拼上性命拜在师父门下,刻苦修习,潜心钻研的日子,修习得的一身武术医学又如何,现在想想当真是个笑话,仿佛是个巴掌狠狠打在脸上,打得我面上发烧,也一下将我从这做了数十年的梦中打醒。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我不甘,也终究只能无声的笑,终究只能不争气的流泪。
      蓦地,我动了动耳朵,敏锐的感觉到有人,正在靠近我所在的厢房,越来越近。
      直到……推门而入,一步一步走至我的床前,停住。
      “司尚姑娘,你醒了!”那个人见我醒了,很是欢喜。伸手撩起床帏,直接将半个身子探了进来。这才使我看清了他的容貌。
      我道是谁,原是那白日在汾舟茶楼说书的那个男子,白日他易着容,我未能看到他的本貌,如今他卸去了那张普通的面皮,着实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他的穿着还是一如白日,一双凤眸仿若朗星,满是欢喜;眉目娟秀、清新俊逸 ,惊为天人。且态度温和,举止斯文优雅。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儒雅之气。
      被他那样满怀关切的眼神看着,我略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不想他又大惊:“司尚姑娘,你怎么哭了?”
      我:“......”他这一惊一乍,早将我悲伤的心情去了大半。
      不想他问道:“司尚姑娘,可是口渴?”
      想了又想,我终于发现了一件事,面前这个人好像是不知道我已经不能说话了。无奈之下,我伸出将将能动的手指了指喉咙,摆了摆手。
      他大惊:“你不能说话了,明明傍晚时还可以啊!”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起身手忙脚乱去拿纸笔,途中还拌了一下,一下气笑了。我现在浑身无力,莫说是写字了,就是一支笔都拿不起来。
      再说,是我不能说话,又不是他,他怎的如此惊慌失措?
      这人,莫不是脑子.......有病?
      闭上眼,我只觉得一阵困意、和着那股子乏力劲儿一起袭来,加上将才那会儿哭的我眼睛酸痛,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再也支撑不住的我沉沉睡了去。
      —
      看着自杯中倒映着的那个双眉紧蹙,面容略显憔悴的女子,我勾了勾唇,讽刺一笑。原来这便是我现在的模样,当真是狼狈不堪、惨不忍睹。那晚那个男子将我带到他下榻的客栈,为我解了毒且处理了师父那金鞭抽的伤痕,将我软禁在此。
      我十分担心我侍婢半秋的安危。毕竟我已于半年未见半秋,距离半秋失踪半月有余,听师兄说是去青州,我看未必见得。
      梨园中错综复杂,此时已无我的容身之地,当年答应师父做的事,如今放弃,他老人家估计是起了杀心的。
      就算如此,他们总归是我的师兄师姐,而我总归是要回去一趟,一为救出半秋,二为了结恩怨。
      屋门大敞着,门外站着两个侍婢,我斜卧在窗前的软塌上,望着窗外黑沉的夜空,空气中微润,
      伴着阵阵闷雷,怕是快下雨了。
      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估计是我今日喝的最后一杯酒。望着地上的三个大坛,我不自觉地摇起了手腕上银铃铛,痴痴的笑起来。
      这世间有种秘术,名为夺魂。能夺生人魂魄,补齐所失;但需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两个人方可行施此术,中术后,得魂者补其所失,失魂者轻则哑盲聋,重则痴傻丧命。
      此术可施,可破。破术又称还术,还术后,得魂者失,失魂者得。得者在两个时辰内身体僵硬、虚弱异常,变回施术之前。
      我行走江湖的这些年,行医布施不说,还沿路招揽人才,见过富家贵族行施此术的数不甚数,也不乏贫家父母用子女的魂魄换取富贵,对此术我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不过我细细想了想这些年的事,也未曾有过什么父皇为我施过夺魂,可我昨晚分分明明就是还术之后的症状。
      倘若,不是我记事之后发生的事,那便意味着我自出生便是个哑儿。
      这样的话,当年与我共施夺魂的,便极有可能是谏之哥哥。
      夺魂之事,大燕皇家从不强求,一切皆凭自愿,皆随缘,这也是为何大燕皇家极少传出有夺魂一事的原因。
      我与颍王之子白筠乃是同年同月同日所生,又是自小便定下姻亲,我听坊间传言内个小王爷白筠是个哑儿,也未放在心上,既然是我未来的夫婿,这哑也算不得什么,我喜欢就好。
      可现在看来,一切皆有缘由。
      “子韵,很喜欢那银铃铛的话,我在为你打一套,恰好我近些日子也无事可做。”
      许是我想事情想的太专注,连那男子走到我面前了我都不知。
      他将手中端的汤碗放在桌上,看着我的动作笑道。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案上放的纸笺,让他看。
      我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中的仇恨,答应了他的要求。
      两个时辰前
      我从睡梦中醒来,已是午时过半,白衣男子就守在我床边,看到我醒来,凤眸攸的一亮,连忙端起药碗,舀起一勺,吹了又吹又试了试温度,递了上来。
      我一怔,抿了一口,还是热的。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面前这个男子的态度与昨日截然不同简直判若两人不说,眼中神色更是天差地别。
      我低下眼帘,默默地埋头喝药,先养好身体再说。
      我也想自己喝药,可惜条件不允许,先不说我不能说话,我现在连手都抬不起来。
      喝着温热的药说不感动那是假的,算算时间,从昨晚到现在过去了这么久,竟还是热的......
      “你中了毒,再加上气急攻心,近些日子,身子怕是要比平常还要再虚弱些,过些时日便好了。我叫人每隔一个时辰将药热上一遍,就怕你醒来喝凉药。子韵,阿崇很想你。”
      他不疾不徐的放下药碗,一双凤眸紧盯着我的双眼情意绵绵,我不自在的撇开眼,却因为他最后一句话,顿了动作。
      遂即,双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肩,死死地抓住。我想要张口询问,阿崇怎么样了?他现在有多高了?
      却,终究都只是徒劳。我哑了啊!什么都说不出来。
      慢慢的,我松开了手。
      他抓住我退缩的手摊开,眉目带笑像是幼时他不会说话时,我握着他的手在他手上写下我想说的一般修长的玉指在我手上一笔一画的写道:他很好。子韵,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
      我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眼眶酸涩,一下扑进他的怀里,痛哭。谏之...哥哥,子韵真的好想你。
      他一边劝慰一边顺着我的乌发。怪不得我看见他觉得眼熟,原来是谏之哥哥来找我了。
      许久之后,我看着空了的床边,恍若做梦一般。他被早已候在门外的属下唤出去。
      待他再进来,我已收拾好情绪坐在窗前的榻上,握着软毫写着,既然不能说,写总是可以的,不过耗时罢了,也费不了多少事。
      方才太过激动,竟未发现手腕脚踝都被戴上了银铃铛,一举一动皆会发出声响。我每写一字手腕上便发出清脆的铃声,就好像是我在说些什么,这让我这个哑了的人心里舒服了不少。
      我写一句,他答一句,直到我问到他的名字。突然间的沉寂,让我有些奇怪。
      抬头却看见面色阴沉的他,我莞尔心道:“怎么叫谏之哥哥说出自己的名字这么难。”抬手在白纸上写下“白筠”二字,他面色才有好转,我们像幼时一样一个写一个答,虽然我们互换了,却依旧很开心。
      没想到他却突然间说道:“子韵,幼时的婚约还作数的是吧。”
      我想了想,瞬间明白过来,他这是在要挟我,用阿崇来要挟我。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的的确确是还作数的。
      我沾了沾墨,写到:自然是作数的,谏之哥哥不必如此,既然我把嗓子换给了谏之哥哥,那就还请谏之哥哥多多言语。
      我不想我与谏之哥哥的感情中因为这件事而心生间隙,幼时的我知道他白筠是哑儿,亦是毫无怨言的应了,只因我并不觉得不会说话就低人一等,只要对我好,这便是世间最好的了。
      又沾了沾墨,我写道:我想喝酒。
      他说:“一个人喝闷酒总归不爽,我陪你喝。”
      他两坛半,我半坛。
      我们互不言语,房内一时陷入沉寂,直到他起身出去,我才松懈下来,一杯接着一杯,头脑也越
      来越清醒。
      脑子清醒了,自然也就想通了很多事。
      我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醒酒汤一饮而尽,起身掸了掸衣袖,向门外走去。
      却听他道:“子韵,早归。”
      我顿了顿脚步,点了点头。
      ——
      虽说梨园最初是个医馆,但并非如此。时至今日,它已变成了姑苏城中颇为惊人的存在。所谓梨园弟子遍布天下,医毒武兵法,乃至奇门遁甲之术,莫有不精通着,东临始创拜布衣为相,这布衣就出自梨园,此后几十年间,梨园弟子便深得各国厚爱,几乎出师便能出仕。
      说梨园能控五国,亦不为过。
      轻车熟路的来到我的房间,我翻出床上的暗格,拿出里面的锦囊,提着唳渊一路闪躲,来到地牢。
      未行几步,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皱眉,心中的不安感愈加强烈。快步行至地牢尽头时,眼前的一幕让我睁大了眼,捂着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呐呐的张嘴。
      半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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