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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生逢乱世 ...

  •   “嘉兴三十六年,廿月廿日。燕京变乱,杨丞相挟天子以令诸侯,诸侯皆举大旗,杨咏德被讨,身死乱马之下,而天下失衡,割据不断,战争、天灾、人祸接踵而至,百姓民不聊生,四方大国对此置之不理,久闭城门,难民无处可去,四处流亡。
      而今,世出成王世子,率部收城池、平天下,欲一统九州......”

      姑苏城,因地处多国必经之路,乃兵家要塞,因而独立存在,不受他人约束。可谓是三教九流皆有、五行八作俱全。
      而这汾舟茶楼,地处姑苏城中心,集姑苏城乃至天下趣事奇闻,以至于常常客满为患,光这说书人便有五六个常驻的,个个技艺精湛不说,且所说精彩异常,有些口·技便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光凭一屏障、一桌、一椅、一扇、一扶尺,便能让人听得身临其境、两股战战。
      只是,今日这个说书的,看着面生不说,又毫无技巧可言,倒像是哑者初语,有说不完的话,想要说给人听;听的人兴趣缺缺,三杯两盏清茶过后,便出了茶楼。
      我坐在这汾舟茶楼的二楼走廊,抓了把瓜子、边嗑边听。不知不觉间,看着一楼大堂上座的说书人,出了神。

      回想这三年来的种种,总觉得数十年的功夫白学了不说,还落得这般狼狈。
      我方才逃脱牢笼便又被师姐抓去北方平定疫病,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的想又遇上这楼中换了说书的。
      不过现在看看,到是有些似曾相识。
      他好像我的一位故人,若是那位故人尚在人世,想必也是他这般年纪了吧!只是我口中的那位故人并不会说话。
      那说书人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褙子,身形修长,二十来岁年纪。虽相貌平平,一双凤眸却格外引人注目,仿佛有着点点星光,泄露了他此时的愉悦心情。
      对此我不禁多看了几眼,摇头失笑。
      恰逢今日梨园开园,又是这位不会说书的小公子在这茶楼中说书,听书的的人越来越少,想必都前去梨园了。

      这梨园在这姑苏城约有数十年历史了,最最开始也只是一个医馆,每三月为各位前来看病的病人进行一次义演,平常时日都是布施粥米,行医救人,慢慢的也就变成了一个规矩。
      每逢三月一开园,春季开园叫阳春,夏季开园叫槐序,秋季开园叫西陆,冬季开园叫北陆。
      只因四园各有特色才各谓其名,每每开园便有数不清的贵家公子小姐从各国前来观看,是以名扬九州。
      不觉间,已是红日渐西,满天的红霞映的茶楼一片绯红,暖洋洋的,人也只剩了三两个,我也从二楼搬到了堂下一桌,要了壶茶,细细听这哑者初语的欢喜。
      待到人都走完时,我起身倒了杯茶上前递给那个说书人,道:“公子说了这么久,想必也口干舌燥了,公子说的虽不比以前的那些个说书人,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也才开口了一句,我便觉得喉头一阵干疼,难受得紧,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堵着,想要吐出来,却又怕惊到了面前这位公子。
      闻言,他愣了愣,遂即接过我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眼中的笑如沐春风,我被这样的他弄得面上发烧,不知所措。好在有苏忆替我解围。
      “司尚,你两年未归,如今今年的槐序就要开了,我们快些回去,收拾收拾。”
      “来啦来啦,莫要再催了,忆姐姐先行一步,司尚马上便道。”我大声应答,像那位公子行了个礼,提裙拿了小篮便跑。忽然间,听见那位公子唤我,我回头向他莞尔一笑,接着跑出了茶楼。
      不经意间,好像听到了他说“不知是怎样的一番风味?”。
      对此,我并未放在心上,回到梨园,直奔后院师父那里。
      ——
      “师父,不知这次的槐序要让谁上?总不能每每都是我吧!”我进屋行了一礼,嬉笑着问师父。却见他正襟危坐,满面严肃。
      “司尚,你三年未归也就罢了,性子也越发懒散了,是不是在这姑苏城中安逸的日子将你原本的使命与毅力消磨的一干二净?”他猛地一拍桌案,震的茶盏一抖。
      闻言,我连忙跪下:“徒儿不敢,徒儿一刻都不会忘徒儿背上背负的是什么!”
      说完,喉头又是一阵干疼,跟在茶楼时一样。说起那两年,还当真是一把辛酸泪。可是那样的是又怎么能与师父说出口!
      我一时说不出话,当真是难受得紧,我·干咳了几声,并未放在心上,只待那股子难受劲过去,我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生怕师父再次发怒。
      不知是不是我这两年杳无音讯,让师父着了急,还是发什么什么大事,才让师父这般动怒。
      他老人家是打人的,想我幼时练琴练不好,被那细细的金鞭抽的滋味,无论如何也是不想在尝尝那金鞭的味道。
      师父怒其不争,指着我道:“你也知道那成王世子想要一统九州,九州之中他已收了六州,还有三州,若是到那时你该如何?”
      我道:“世事无常,不知师父还记不记得大燕龙脉已断,再复大燕已是难上加难!”
      他老人家听到我这么说,大怒:“你......你......你”你了个半天也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想来也是无话可说,拿出金鞭就开始抽我,我也是个倔强的,被打了几十下也未吭一声,他最终还是心疼的收了手。
      回到座位上闭上眼,满是无奈与心疼的对我说道:“随你去吧,想想你来向我求学时所说,若是觉得问心无愧,那便随你去吧!过不久我便要周游五国,你珍重!”
      我看他这样,也知道他累了,管不动我了,让我自己走自己的路。
      想着着从小时将我照顾到现在的师父便要离开我了,但我也无可奈何,毕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师父没有理由将我照顾一辈子。
      用袖子抹了把眼泪,我庄重的向他拜了又拜:
      “师父珍重!”
      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师父的院落。
      此日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脑海中又想起我初到梨园时,适时,大燕将将亡国,才九岁的我那是脑海中全都是父皇母妃死在杨咏德的剑下,年幼的弟弟被他抱走。国内叛乱不断,我在一群死士的保护下来了姑苏城,在师父的门外跪了两天,险些丧命,终于打动了师父,并立下誓言:司尚此次入梨园,只为复大燕,手刃仇敌,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入轮回。
      可我现在更想不得好死,杨咏德已死,大燕龙脉已断,仇人已不在世,复国更是难上加难,这让我如何,这让我如何啊!师父,都如此了,我该如何,我又该如何啊!
      我觉得胸中郁结着一口气,压也压不下,上也上不来,憋得我难受。
      “咳....咳咳咳”我扶着一旁的容华树,咳出了一口血,这是......气急攻心,我眼前发黑就这么站着,慢慢等它过去。
      擦掉唇边的血,我慢慢直起腰身,回房换了身衣服,抱紧怀中的缘生,往前厅走去。
      不管怎么说,今日的义演不能断。
      我掀开竹帘,看见苏忆、韶代她们都在等我,见我来了纷纷迎上来。
      苏忆大惊:“司尚,你这是怎么了,面色怎么这般难看?”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总不能说是方才回想往事,一时气急攻心所致。只得硬着头皮随意扯了个谎:“这是方才在路上遇到了歹人,吓的。好在遇上了一位公子,这才没有遭遇什么不测。”顿了顿又道:“义演如何?”
      韶代急急忙忙的上前道:“司姐姐,这槐序本就是你的园,自然是要你来演啦!前两年是你不在,如今你回来后我们便散了消息,未曾想你来时已是这般晚了,他们都派人来问了三次了。”
      我见她急的眼角都有了泪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小丫头啊。我一言不发,抱着缘生掀开了前方的竹帘走到厅台中央将琴放在桌案上,微微福身,婉婉落座。玉指轻扬,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在梨园中响起,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券券而来,又似高尚流水,汩汩韵味……
      我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打算弹奏一曲最为拿手的《匪风》。
      今日之事让我想起了大燕还在的时候,内个时候我还是有家的。我手上的缘生是母妃常弹的琴,也是我从大燕带出来唯一的东西,也是我唯一的念想。
      琴音因着我的心绪,而不断转变,刚刚那股郁结之气又涌上心头,以至于我弹琴的手都在抖。
      无意间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凤眸,此刻他已恢复了容貌,正担忧的望着我。显然,已是发现了我的不适。
      我冲他示以安慰一笑,继续弹奏,直至曲毕。我都是恍恍惚惚的,眼前发黑。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一丝声音,滴答、滴答,口中的血一滴一滴的下落。
      这是......又吐血了吗?为什么我发不出一丝声音?
      坐下的人皆是神色巨变,露出恐惧之色,纷纷跑出梨园。我笑了笑,无力的倒在地上,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四处奔走,却没有一个人来扶我。这才理解那句“医者自医”是何意思。何曾几时,他们也是我手下的病患;何曾几时,他们也曾满目感激,前来道谢;何曾几时,他们也曾......
      我双目失神的盯着上方漆黑的天,却感觉整个人被拥入一个无比温暖的怀抱,那白日说书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子韵,你还没回答我到底是怎样的一番风味?所以别睡。”
      我感受到他身体在颤抖,抱我也愈加的紧。
      这人是谁?现如今,这世上能唤出我字的也就只有那位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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