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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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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温无暇说过柳贵妃一事后周慈音就没在关注了。今日是她拆腿上夹板的日子,一大早太医就等在沁园门外。
忍冬带着一群小丫鬟忙的来来回回的收拾着室内,虽然忙,但是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心情,“小姐腿上的伤可算是好了,也能出去走走,这沁园虽好,到底在宫里,出行都不方便。”
也是怕人看到自家小姐住在这里说闲话,因此别说是周慈音在沁园一待就是几个月,就是忍冬也不大出门,可不憋坏了。
周慈音就笑她,“我看你不是担心我,而是自己想出去吧!”
“可不是,马上就入夏了,前几日公主还派佩兰过来送东西给小姐,说起西山下有一处温泉水,这个时候泡再好不过了,就等着小姐好起来,公主和小姐一同去呢。”
说起来,公主对自家小姐真是好,亲姐妹也不过如此了。
周慈音的心情也好起来,“整个春天都闷在宫里,等好起来了,是要好好出门游玩一番。”
两人说着话,陈嬷嬷领着张太医进来。
“劳烦太医走一趟。”
张太医连连拱手,“不敢不敢,小姐折煞老朽了。”
这位太医在太医院资历深,医术好,心眼也正,深得温无暇信重。
他打开药箱,拿出工具,三两下便把束缚周慈音腿脚多日的板子拿了下来,又捏了捏她的腿骨看她的肌肉反应,然后说道,“小姐的腿恢复的很好,不必担心。”
有太医这句话她就放心了。
她还惦记着习武的事。
“那小姐您安心,老朽这就要走了,乐安公主还等着呢。”
嗯?
桑华病了?
“太医且慢行,我想问问您公主怎么了?”
张太医有问必答,“方才公主府的佩兰姑娘来请,说是公主身体不适,请老夫前去看看。”
周慈音急道,“您稍等,我收拾收拾与您一同去。”
她不知道桑华怎么了,但这几个月以来她确实少进宫,有事也是让下人来传话。原本她以为是因为府上有事忙耽搁了,却不想是病了。
陈嬷嬷见她要走有些发急,“小姐,还是再等等吧,太子殿下也快要下朝了。”她的意思是等太子回来打声招呼再走也不迟。
可周慈音哪里等得了,桑华生病了,她是定要回去看看的,公主府里养着大夫,若是不严重断不会请太医。
因此她当机立断,“我和忍冬先行一步,等太子回来后劳嬷嬷告知一声。”
话说完,不等陈嬷嬷反驳她就带着忍冬和张太医走了,离开前还不忘把仙仙抱上。
陈嬷嬷忍不住叹气,“这个周小姐啊,怎么就这么心急,太子殿下就要回来了啊!”
一旁的小太监倒是机灵,劝道,“嬷嬷不必生气,殿下回来的没那么快。”
陈嬷嬷倒不是生气,是怕殿下回来没法儿交代,这会儿听见小太监一说,仿佛另有隐情,她立刻问道,“为何这么说?”
这小太监是孟营的徒弟,在宫里的消息人脉自然也比别人强上几分,“奴婢听说,五皇子禁足期间在府里宴饮取乐,被皇上知道了,生了大气,贬了五皇子去广陵郡……”
什么?
“广陵郡偏远,穷山恶水的地方,五皇子如何肯去?”
“五皇子倒是没说什么,可是贵妃娘娘不干了,闹了好几天了,眼见皇上没有心软的迹象,今日请了太后出来做主……”
慈宁殿里,太后的面色实在说不上好。她的病好了才不久,面色本就憔悴,再加上猛然间听见自己疼爱的五皇子要被贬去广陵,急怒之下胸口猛然一疼,险些没晕过去。
顾不得身边的嬷嬷担忧之下让请太医的恳求,她忙请了皇帝过来问个明白。
“琛儿年幼不懂事,你做父皇的要是生气,训诫他也就是了,如何能这般狠心,把个好好的皇子贬去广陵那种地方,他从小锦衣玉食,跌破了一块皮身边的人都要心疼半天,这要是去了广陵,如何熬得过去,若是熬不过去,在那里丧了命,皇帝呀,你是要疼死哀家啊……”
温无暇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太后,皇上,皇后坐在上面,太后苦口婆心的劝说,皇帝面色阴沉看不出喜怒,柳贵妃站在一边不停地用帕子拭泪,哭的不能自己。
皇后听见太后的话眼中就闪过一丝讽意,柳贵妃仗着和太后有亲对她多有不敬,就连请安也多有敷衍,在后宫兴风作浪,二人起了冲突,太后每常也多护着这个侄女,数次让她这个皇后下不来台。如今看两人哭的凄凄惨惨,她心中只觉畅快。
皇上在前朝杀伐决断,可对太后有时候真是没什么办法,这女人要是无理取闹起来,不管是妻子妾室还是老娘,都是一样的,他尽量缓和语气和太后讲这其中的道理,“……那混账被朕罚了,只要他不过分,在府中安心读书,来日朕就可找了借口放他出来,可他不思悔改,在府里大肆宴饮,时至浴佛节,竟然敢在不知哪个脏地方找了僧人回来……”说到这里,饶是皇帝见的多了,也对着几个妇人开不了口。
他开不了口,皇后太后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太后脸色就是一变,这意思是说,五皇子和僧人聚众□□。
她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气晕过去。太后信佛,对有些事尤其有敬畏之心,乍然听见自己孙儿干了这些事可不要气死。
一旁的心腹嬷嬷见她脸色不对,忙为她抚着胸口,“太后,太后,您定定神,别气,千万别气。”
柳贵妃也吓坏了,今日要是为了此事把太后气出来个好歹,五皇子怕是会被迁怒,就连她也别想走脱。
她扑通一声跪下,哭道,“母后,您别生琛儿的气,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做母妃的错……皇上,您开开恩,看在太后的份上就饶了琛儿吧,您饶了他,万万不能让他去广陵啊,这一去,山高路远,谁知道半道上会发生什么事,万一有个好歹,太后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她受不住的啊!”
皇帝闭了闭眼,这个蠢妇,“你还敢替他求情,这些日子你东奔西走,替他上下联络,你当朕是瞎子都瞧不见吗,老五有今天,都是你这个做母亲的把他带歪了,那是浴佛节,多大的日子,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外面的百姓是要骂死皇家的。”
小时候,老五聪慧机灵,读书上进,多好的孩子,后来就是被这女人一直拘在身边,说什么离不开自己儿子,再加上太后劝说,这才把五皇子留在她身边,结果呢,好好地孩子全给她带坏了。
太后被贴身的人服侍着喝了一杯参茶,终于缓过神来,“皇帝啊,不是哀家这个做母后的要为难你,琛儿是哀家的命根子啊,他要是磕了碰了,哀家是真的心疼,不然这样,不要让他去广陵,就在京城,找一条偏僻的道儿,把他拘起来,十天半个月的关着,再找几个儒生好生教导着,也就是了。”
柳贵妃眼前一亮,“是,是,皇上,太后说的不错,就让他在里面关着,日子长了,琛儿会改过自新的。”
皇上冷着脸,“不行,其他的事朕不追究,就这件没得商量,”他铁了心,也不想再和贵妃太后多说什么,“三日后五皇子启程去广陵,不会变,你们趁早死心。”
他不拿出一个态度出来,五皇子在这京城也讨不到什么好,真当那些御史都是吃干饭的!
此言一出,太后和贵妃都痛哭出声,尤其是贵妃,眼见回天乏力,撒泼打滚,竟还敢往皇后身上攀扯,“是你,是你是不是,你就是看不惯皇上宠爱我,看不惯太后护着我,所以你才陷害琛儿的……你好狠毒的心啊,琛儿名义上也是你的儿子,你竟然连他都不放过,你对付我也就算了,你还要牵连我儿子……皇上,臣妾替琛儿不平啊……”
她这么撕心裂肺的喊叫,就是太后也信了两份,狐疑的看向皇后。
皇后都能气死,这个女人,这是眼见着没办法,想把水搅混了给她的儿子争取时间啊,现在说是自己,过一会儿是不是就要攀诬太子,简直无耻。
还没等皇后发作,只听皇上冷肃着声音道,“贵妃神志不清了,来人,送贵妃回她宫里,无旨不得出。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
这是要禁足啊,还是没有期限的禁足。
柳贵妃彻底慌了,“不,皇上,臣妾……不能……您不能这么对臣妾啊……”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奉命来的几个小太监拉走了。
太后动了动嘴还想说什么,却在皇帝的冷脸下到底没发出声。
“母后也累了,就早点休息吧,前朝还有事,儿臣先走一步。”
紧跟着,皇后也行了礼退下了。
倒是温无暇上前扶住她,“皇祖母,您今日真是受累了,还是服了参汤早些歇息吧。”
太后握住他的手,颤颤巍巍道,“无暇,你父皇……真是狠心啊……”
温无暇知道,太后这是还没有死心,甚至想让他也去为李琛求情,可这件事真没太后想的那么简单。
他特意留下来就是要把话说明白,免得太后迁怒到自己母后身上。
“皇祖母,之前您病着也没人敢告诉您。”
太后疑惑的看着他,什么不敢告诉她?
“女儿节那天,母后在宫中安排了宴会,您知道,原本这宴会是为了京中的贵女和大家族的公子相看的,只是借了母后的名儿,好听些罢了。皇子是不需出席的,就怕在席间有那眼皮子浅的借机攀上来,闹出笑话,可五弟不顾下人阻拦,硬是闯了进去……”
太后转身望向自己的贴身嬷嬷,嬷嬷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单是进去也就罢了,五弟当场就和一个宫女……事后还被柳贵妃带着人亲自捉奸……”
“什么?”
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柳贵妃那个蠢女人根本没告诉她。
“宫宴上出了丑事,皇家也面上无光,母后特意找人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就怕传出去有损皇家名声,可事情就出在宫里,哪里瞒得住父皇的耳朵,父皇知道后十分生气,罚了五弟禁足……”
那这次的禁足就不是第一次,而是第二次了?
可不是嘛,“父皇原本气还没消,五弟又惹出了事端,在胭脂胡同的宅子里豢养了大批僧人,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不分昼夜的胡闹,于是风声传出去了,御史上了折子,当着大朝会参奏五弟,父皇的脸上都挂不住了……”
这才气怒交加,有了这次的事。
这都是太后不知道的。
难怪皇帝此次生了这么大的气。
“皇祖母还不知道吧,让父皇生气的还不止这一遭。”
还有?
“柳贵妃仗着是您的侄女,一直对母后不敬,对孙儿这个太子也没多放在心上,这些父皇都看在您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可她不仅不感念皇恩,后来还敢和周相串联,想要出手废掉孙儿,拱五弟上位……”即便没成功,可光是有这个心就该死了。
太后这下是真的惊着了,“她敢!”
她虽然看不惯皇后,可对温无暇这个大孙子是万般疼爱的,这疼爱甚至在五皇子之上。
所以乍一听,她的怒火一下子窜上来了,“她……当真敢这么做?”
温无暇点点头,“这才是促使父皇贬黜五弟的根源,柳贵妃已经不是单纯的在后宫争宠了,她这是……”
“她这是意图动摇国本,简直该死。”太后咬着牙说了这么一句,太子英明睿智,处事果决,满朝文武皆是赞不绝口,有明君之相,他若能继承大统于国于民都是福,“那贱人若是真敢图谋太子之位,万死都不足惜。”
“是啊,可父皇就算生气,还是要顾念着您的心情,因此他隐下了最要命的,只说是五弟不肯听旨,禁足期间宴饮取乐,这才被贬,对于贵妃,也只是禁足了事,因为这事,母后和父皇有了隔阂他都没有说出口,都是怕您老怀伤心啊!”
太后叹了一口气,也明白了皇帝为何这次下的命令这般决绝,“你父皇也是不易,处处都要周全……是哀家错了,一味纵着贵妃,委屈了你母后不说,也养大了她的心,你放心,这件事,哀家再不插手就是。”
便是不插手,便是恶了贵妃,可对五皇子该疼爱还是疼爱的。
因此温无暇就道,“皇祖母且放宽心,父皇疼爱自己的孩子,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罚五弟去广陵,只是为了平息朝议,做给朝廷的御史看的,也是怕在京城离贵妃太近,再被挑唆起来干了什么糊涂事就来不及了。等过个一两年,事情平息了,父皇会让他回来的。”
好说歹说,劝住了太后,温无暇这才出了慈宁殿。可事情还没完,今日贵妃大闹慈宁殿,还说了那样一番话,他怕皇后吃心,还是要去看看方安心。
等他走了,原本已经服药睡下的太后却又睁开眼。她被身边的嬷嬷扶着坐起来,靠在床边。
“我老了。”太后叹息了这么一声。
嬷嬷不敢触碰这个话题,只敢劝道,“太后娘娘,您现在是该保养身体的时候了,不该再忧思。”
太后摇摇头,“哪里能不想呢?柳家到了现在是越来越不成了,底下没有争气的小辈,皇帝也怕外戚做大干政,前朝用人上避着柳家呢,原本宫里有贵妃,还有五皇子,柳家还有依靠,如今贵妃被禁足,五皇子被贬,柳家未来的路,怎么走啊!”
柳家是太后的娘家,这些年靠着太后的面子,家族总还有一些荣光,可没有得力的后辈,这荣光还能延续多久,偌大一个家族,已经有了衰败之相,太后如何能不焦心?
“哀家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也撑不了多久,等哀家走了,柳家还能靠谁呢?”
“娘娘您放宽心,太子殿下不是说了吗,过几年,等事情平息了,皇上会接五皇子回来的,到时候就都好了。”
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时过境迁,就算皇帝想让五皇子回来,其他人呢,事情未必会有多么顺利,再者说,他是觊觎过储君之位的人,接回来放在眼皮子底下,谁能安心?”
说到底,都是贵妃造的孽,“她若是不撺掇五皇子,那孩子也不至于有这样的下场。”在皇家,混吃等死不要紧,贪花好色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可真要算计皇位,谁能容他?
“趁哀家现在身子还成,不得不为柳家之后打算了。明儿,你去把静姝接近宫里来吧,就说我寂寞了,想找人说说话。”
柳静姝,是柳家现任族长的孙女,也是柳家这一辈最出挑的女孩儿。
嬷嬷就明白了,这是给太子殿下准备的人,太后盼着下一任的皇后出在柳家。“是。”只是,“太后,奴婢听说,皇后娘娘也常常传唤温家的姑娘进宫说话。”
温家是皇后的娘家,显然,皇后的打算和太后是一样的。
“是吗?”太后眯了眯眼,“那这宫里可真是要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