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朋友》雷风恒

6、一起睡

　　方元坐在桌子上，头疼的看着这盘糊了大半的煎饺，筷子在盘子里划拉半天，没挑出一个不黑的。

　　老爸全然不在意她便秘似的表情，乐呵呵的劝顾五斤：“五斤，多吃几个，别不好意思，把这当自己家。”

　　顾五斤点点头，夹了个没那么糊的咬住：“很好吃。”

　　老妈在旁边拿着根黄瓜边吃边笑。

　　方元放下筷子，从老妈那里夺下半个黄瓜，咬一口，清脆爽口，顺手掰下一截尾巴喂顾五斤嘴里。

　　“老爸，我没想到一盘饺子到你手里能变成栗子。”

　　顾五斤看了她一眼，方元解释：“你看，这黑乎乎的，不像烤糊的栗子吗？”

　　“说啥呢。”老爸可听不得她这么诋毁自己的杰作。他从来坚信一个歪理：“只有不懂欣赏的食客，没有不好的厨子。”虽然他厨艺不好，但他有自信啊。

　　方元撇嘴：“我错信你了爸爸。”

　　“挺好吃的。”顾五斤吞下一个，诚恳的发言。饺子糊是糊了点，但陷很好吃，更何况这是在方元家吃的饭。

　　“别这么委屈自己五斤。”老妈爱怜的看着她：“不用给你老师面子，他做饭一直是个灾难。”

　　她转向方元：“还求你爸做饭，这回后悔了吧。”

　　老爸垂头丧气，试图找补：“我就和你妈聊了一会儿，谁知道它能成这样。”

　　“老方你这是祸水东引。”老妈笑道。

　　方元纳闷：“老爸把洗锅水往东边引干嘛？”

　　老妈没绷住笑得肚子岔气。

　　“方元我看你不仅要补数学，语文也要补一补。”老爸一脸无奈，好歹他也是个高级教师，怎么有这么一个半文盲女儿。

　　方元犯迷糊了，一脸懵的向顾五斤求救。

　　顾五斤刚才差点被噎住，顺了口气说：“不是洗锅水，方阿姨刚才说的是成语，意思是方老师把事情牵扯到阿姨身上了。”

　　“奥。”方元恍然大悟：“那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一五年级的小学生，不懂一些成语不是很正常吗？”

　　她求证性的看向爸妈：“你们说对吧？”

　　老爸唉声叹气：“挫败啊！”

　　老妈不回答她，依旧笑。并夺下了顾五斤手中的筷子，顾五斤正吃着香呢，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睁着一双小鹿眼看人。

　　方元天天皮，根本不像个女孩子，乍一对上顾五斤这么漂亮可怜可爱的女孩，老妈心都要化了。

　　她笑意盈盈：“五斤别吃这个了，阿姨给你下碗面条吃。”

　　顾五斤不好意思连说不用，被老妈强硬镇压了。

　　方元目视母上大人哼着小调把盘子端走，喃喃道：“这是我妈吧。”

　　她歪头看向顾五斤：“不是你妈妈对不对？”

　　等她们吃完回房间。方元还在纠结这事：“我妈妈今天简直像变了个人，我让她做宵夜吃的时候，她从来都是一句边儿去就把我打发了。”

　　她一屁股坐在床上，越想越气：“但今天，我没求她，她竟然主动给你下了碗面条。”

　　顾五斤挨着她坐下，在一旁默默看她生气。

　　方元生气的时候鼻子皱起，小动作特别多，说到兴起处还能做个表演。

　　一张小嘴叭叭的，说一连串都不带大喘气。

　　顾五斤托着腮盯她。

　　如果能一直这样看着她就好了，这个念头一经升起，顾五斤立马告诫自己不要这么想，但无论怎么压制，丝丝缕缕的想法从心底渗出。

　　“顾五斤你说是不是。”

　　“嗯？”顾五斤只顾着看她，根本没注意听她说了什么。

　　方元生气她走神，轻轻锤了她肩膀一拳以示愤怒：“你怎么不听我说话？”

　　“对不起。”

　　方元消气很快，顾五斤一道歉，她就不在意了。

　　她跑到衣柜扒拉出一身衣服，扔给顾五斤：“你先穿我的，等会咱俩谁先洗澡？”

　　“你决定。”

　　“那我先去，要不咱们一块洗，我就随便冲一冲。”

　　“不用了，你先去。”顾五斤连连摆手。

　　“那好吧。”方元还有点小遗憾，她扒拉出一件短裤：“等会我妈给你爸爸打个电话，说你在这里住了，不会让他担心的。”

　　“他不会担心。”顾五斤自嘲一笑。

　　“你说什么？”方元没听清，她整个人都钻衣柜里了，她今天打算穿跟陈佳佳一快买的那件蓝色T恤。

　　柜子里衣服堆成团，她找了好久。

　　“没什么。”顾五斤催她：“快去吧你。”

　　方元找到衣服出来，无奈摇头“你这人老是神神秘秘的，等我回来我得好好问问你。”

　　她走到门口攥紧拳头威胁：“必须好好说一说，逼问你。”

　　顾五斤摇头轻笑。

　　等方元关上门，她打量起房间。

　　墙面刷了绿色漆，上面贴着几张漫画海报和方元的涂鸦，床对面立了张银色面的书桌，上面堆了一叠作业本，装满书的三层立式书柜在旁边站着。

　　顾五斤走近，书架最上层放了漫画书，中间那层大多是名著，最下面那层竟然是《周易》《庄子》《老子》等诸如此类的书。

　　房间意外的很有书卷气，和她大大咧咧的形象不符。

　　顾五斤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甜滋滋的味道来，她又多了解了她一些。

　　方元冲澡果然很快，才不大一会儿脖子上搭条毛巾回来了。

　　橙色毛巾围着她半张脸，衬得她毛茸茸可爱极了。

　　“下面那层书是我爸塞给我的。”她朝顾五斤解释：“老爸硬是把我喜欢的漫画书堆到第三层，将那些老子孔子的塞到第一层，说是离得近，保不准我就翻两页了。”

　　顾五斤抽出一本《论语》翻看，簇新簇新的书页，看来方老师那套说法不管用。

　　“别管那些书了快去洗澡，我把干净毛巾放衣架上了。”方元打个哈欠，看起来很困，团吧团吧把自己扔床上了。

　　顾五斤点点头，抱着方元的衣服去洗澡，出门时提醒方元：“擦干净头发再睡。”

　　方元点点头，眼皮晃了两下，一副就要睡过去的样子。

　　顾五斤不放心的看她两眼，抱着衣服去浴室。

　　等她回来的时候，方元已然睡着，别说要好好和自己聊一聊了，头发都没擦干。

　　她头发短，被室内温度烘的半干，柔顺的贴在脸颊上。

　　顾五斤轻轻坐在她旁边，手指轻轻戳了戳她脸颊两下，方元砸吧砸吧两下嘴，翻个身睡的更香。

　　顾五斤在她侧边躺下，一夜无眠，自从外公外婆去世，她再也没有睡过这般的好觉。

　　第二天早上，顾五斤醒的早，去客厅的时候正好碰上先一步上班的方老师。

　　方老师是六年级的班主任，一般比学生早到学校。

　　方老师提着万年不变的布包：“五斤怎么起的这么早，上学还早着。”

　　“我平常早起惯了。”她起床后还要给顾三做好饭才能去上学，就算是这样，顾三依然不满。

　　方老师不赞同学生起那么早，他摇摇头：“小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没必要起这么早，浴室架子上有新的牙刷，锅里我留了饭，一会儿喊方元一起吃，我先走了。”

　　他嘱咐两句匆匆去学校。

　　顾五斤不好意思在别人家乱走，洗漱完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又回方元卧室了。

　　方元睡得正香，抱着被子，口水都要流出。

　　顾五斤就这么盯着她看，直到闹钟响起，叮铃的响声将她从凝视唤出。

　　方元从被子里拱了拱，伸出只胳膊将闹钟关上，然后翻个身又去睡。

　　顾五斤笑着摇摇头，轻轻拽拽被子。

　　“方元，起床了。”

　　“嗯…”答应了一声没下文了。

　　看她又要睡过去，顾五斤又扯了扯她：“起床了，要迟到了。”

　　“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求你了。”方元半眯着眼，嘟嘟囔囔用可怜兮兮的声音求她。

　　顾五斤根本不忍心不让她睡，叹口气先去厨房热饭，打算等会再喊她。

　　菜刚装进盘子，外面就响起敲门声。

　　顾五斤忙将饭菜端到桌子上，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敲门声愈来愈大，有再不开门就拆了它的架势。

　　顾五斤从猫眼往外看，是陈佳佳。

　　“方元！方元！你是不是又睡死了。”陈佳佳从外面喊，手上动作越来越大。

　　顾五斤打开门。

　　“可算开了，怎么是你?”她显然没料到开门的能是顾五斤，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变了脸色。

　　“方元呢？还没起。”陈佳佳往里走，手里书包随手扔在玄关。

　　“还在睡。”

　　陈佳佳点点头，径直走向餐桌。

　　原先书包挡着，顾五斤没发现，她手里还拎着俩塑料袋装着的鸡蛋。

　　她把鸡蛋放桌子上，顺手夹了一筷子菜吃：“看来昨天姨没加班。”

　　今天的菜一尝就知道是出自方妈妈之手。

　　她旁若无人，彷佛这是她自己家的态度让顾五斤心里一阵不舒服。

　　“方元在卧室。”顾五斤提醒。

　　“我知道啊。”陈佳佳往餐椅上一坐，彷佛主人家般点点头：“平常这个点她起不来。在等几分钟，她第三道闹钟就响，那时候不用喊她自己就起。”

　　顾五斤垂下眼帘，心里有些不高兴，在卧室的时候，闹钟确实已经响了两遍。

　　陈佳佳很了解方元，了解到她定几遍闹钟她都知道。这个认知让顾五斤很挫败。

　　恰巧这时，卧室里闹钟响起，响了两声被关灭，没几分钟，顶着鸡窝头的方元晃晃悠悠的出来。

　　看见客厅的二人，她挥挥手：“顾五斤你啥时候起的？”

　　打个哈欠又道：“陈佳佳你吃饭了吗？”

　　“谁像你一样，这时候不起，早吃了。”

　　“等会在吃点呗。”方元钻进浴室刷牙，含含糊糊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