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千醉

4、重遇

　　众‘白’喝的约么半柱香十分，为首一白站起身，对着主座上的老妇举杯相敬，那老妇却是不知何时已然入了座，虽是‘万白丛中一点灰’却并不突兀，点缀的恰到好处，老妇也站起来，脸上依旧笑意，举杯回礼。这时其他众白纷纷起身喝彩，仰首一干而尽。
　　无思道：“这是干什么？”
　　涯先示意噤声，悄声道：“好戏就要开始了！”
　　就见众白一灰仰头喝尽杯中之酒，然后相顾哈哈大笑起来，一甩手将酒杯摔碎于地，一时间酒肆内哗啦哗啦响成一片！然后众白齐刷刷的回头看向涯先他们的方向，眼中闪着绿茵茵的光，老妇跃众而出，端着讳莫如深的笑意走了过来：
　　“两位客官喝的如何，这酒可好？”
　　涯先凝气想说什么，不料头脑昏沉，脚步沉重，不能动得分毫，一看无思早已昏在桌上，意识模糊起来，隐约只听到老妇长声大笑道：“喝了轻尘，岂有不‘轻尘’之理？”
　　涯先心里叫糟，早知道这酒有问题，却不曾想这‘问题’竟在酒杯之上，轻尘名曰‘不恋红尘’，是幻毒，出不了酒肆就解不了毒，时候一长，怕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更糟糕的是这些‘白’乃是修炼成精的鬼魂，酒肆之内自成一片天地，入内的人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奈何，明知一切皆是幻象，却还是被牵着鼻子走，不能反抗分毫，这是规矩，却不小心规矩了咱们涯先大师。
　　众鬼正笑得得意，却听得酒肆外一阵击竹之声，两声长两声短，断断续续却也绵延不绝，众鬼一听之下却是脸色大变，要知道这酒肆的幻术从内破功却是犹如石沉大海不见丝毫作用，总是入内之人万般本事也没有用，可是若在酒肆之外就不一样了，哪怕一丁点儿动作都会破了这攻，一切努力付诸东流。
　　老妇抄起昏迷的涯先和无思丢给众鬼，喝道：“快些吃了！”
　　外面击竹之声渐急，众鬼张着血盆大口向涯先二人围来，老妇将酒肆内的存酒尽数碎了去，白烟袅袅而起，这幻术却是一时半刻破将不得，眼看涯先无思就要遭殃，耳听酒肆外一声娇叱：
　　“臭道士你再装睡，姑奶奶可就不伺候了！”
　　老妇暗叫糟，回头喝道：“闪开！”
　　却见涯先蓦地一个旋身，竟是安好的立在那儿了，众鬼将躲已是不急，涯先拂尘一扫用了七分法力，有一半是气的，要知道涯先百世修行今天险些栽倒这些小鬼怪的小法术手上，焉能不气？老妇回身相救已是不急，众鬼横七竖八倒了一片，这时幻术‘铿将’一声破了，却见哪里有什么繁华鼎盛的酒肆，分明是一间破败的废弃茅屋，里面湿气深重，也难怪找来鬼怪。
　　门外走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端得是俊俏瑰丽，两条马尾扎的是随意洒脱，一身青衣小坎儿，繁复却也不罗嗦。小姑娘嘿嘿一笑：
　　“臭道士，这下可是欠下本姑娘救命之恩了！”
　　涯先显是没想到来人竟是这般娇弱模样，大感意外，正欲作答，就听那厢妇人跪地声嘶悲痛道：“儿啊——”
　　那众多鬼精少年却不知何时化作了一个，还是那张脸，透着森绿的光，眉间渐现死气，一团黑气照顶，显是大限将至。少年道：
　　“娘，孩儿不孝，累您受这牵连，孩儿此去将下十八层地狱去还这累世罪孽，娘亲您就好身转生去吧，孩儿必将天天为娘亲祈福，若来生有缘，孩儿必将报答娘亲养育教养之恩——”
　　妇人喜极而泣，抱着少年哭道：“儿啊——你认得娘亲了？”
　　少年点头：“恩，认得了，只是也晚了，娘亲，答应儿……好好……走……吧……”
　　妇人早已泪流满面，终于点头。少年强撑一口气，此时得到答案，欣慰的笑了，化作一缕青烟飘将而去。
　　妇人看着儿子渐渐远去，眼中恨意忽现：
　　“臭道士，你还我儿来——”
　　妇人化作青颜厉鬼向涯先扑去，涯先拂尘一扫：“你不是我的对手，何必送死？”
　　“少废话！拿命来——”
　　涯先眼见多说无用，手画一袭暖光向老妇罩去，口中念念有词：“尘归尘，土归土……”
　　“为什么……”
　　“你与你儿缘分未尽，终会再回，你且转生去吧，贫道送你一程！”
　　涯先一甩拂尘，老妇已没了人影。
　　昏暗的破屋里传来低低一叹：
　　“谢谢——”
　　“臭道士倒是好心，如何报答本姑娘救命之恩？”
　　“哦？姑娘待要如何？”涯先扛起无思便走。
　　小姑娘一路紧跟，锲而不舍的道：“本姑娘慈悲为怀，不要臭道士以身相许，本姑娘吃点亏，以身相许臭道士好了！”
　　“臭道士，你不满意啊？”
　　“那这样好了，本姑娘喜欢看妖怪捉妖怪，臭道士就给本姑娘过一场捉妖隐便好了——”
　　涯先受不了了，头疼的看着在身边喋喋不休的丫头，闻言意味深长的瞄了瞄丫头道：“捉妖？那你是什么？”
　　小丫头警铃大作，跳开老远：“怎么？你想抓我？”
　　左右看那道士并无异色方自又颠颠的粘了过去道：
　　“臭道士有所不知，小妖功力尚浅，只有妖捉我，哪有我捉妖之说？你看——”小丫头转了一圈，“本姑娘是好妖，从来没有害过人，我的好朋友说我以前还做了不好少好事，臭道士本事大，本姑娘跟着你绝对是吃香的喝辣的，本姑娘眼光不会错——”
　　“你看本姑做什么，本姑娘知道自己长得绝世无双，貌美如花——喂！别走啊！”
　　小姑娘赶忙紧追，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你看，本姑娘救你一命，不对是两命！本姑娘只不过是要看抓妖而已，本姑娘道行尚浅，单纯可爱，你这么大一尊佛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那！就算我居心不良好了，难道你是吃素的？还怕我做了乱子出来？”
　　咱们涯先大师终于不甚其烦，无可奈何的暂时同意这小妖同行。
　　这小妖不是别人，正是青衣是也，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忘记前尘过往的青蛇和涯先的相遇，究竟能有一段怎样的故事？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