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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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层层选拔，常乐最后是被曲子川亲自点名调去他殿中的，说是因为她蒸的米糕最好吃。
果然，无论攻略什么人，都要首先牢牢抓住他的胃。
常乐在自己房中放好包袱，给小白眼整理了一方整洁的小窝，告诫它千万不要出去，小白眼虽然平时爱和她唱反调，但关键时刻还是会乖乖听话。
“我饭点会给你带吃的回来，小白眼乖乖，熬过这段时间就能吃大餐啦。”
常乐揉捏着软绵绵的猫咪，把它当个小孩子一样哄，结果小白眼还挺吃这套，舒舒服服给她摸肚子喵喵答应。
少女换上宫服，只挽起素髻不做任何点缀，不起眼到扔到茫茫人海中随时能被淹没，然后跟着宫中的侍卫来到曲子川宫中，刚好在她从前住处的偏右侧。
“多谢侍卫大哥，有劳带路了。”
常乐向他行过一礼，待人走后才抬头看向屋内，忐忑不安地往里走去，刚好被迎面而来的男孩撞了个踉跄。
“抱歉，是我没看路，你还好吧？”
稚嫩的男声传来，少了印象中十足的奶味。
常乐稳住身子垂眸看去，只见以前才堪堪到自己大腿的男孩已经快到她肩膀了，仍是那身他最爱的鹅黄衣裳，但样式和暗纹早就换成当下时兴的了。
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板，都比四年前变了不少。
那个总拉着自己爱哭鼻子，委屈巴巴害怕曲煜年，过于懂事乖巧的小男孩，在没有她的这四年里，也已经长大了。
常乐看见曲子川后，更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曲煜年了。
如果见到他，直接告诉他自己就是常乐吗？他会相信吗？
而且就算曲煜年就算相信了，按照他的性格，这四年的空缺，他也一定会绝口不提，和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和，迟早会破碎。
她需要一个方法，能够弥补他这四年的等候，让他骂她打她她都心甘情愿，可就是不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提，又像刚开始那样把自己藏起来，隔着伪装应付。
“你……还好吗？”
曲子川见新来的侍女被撞了一下之后就看着他发愣，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又问了一句。
“我…奴婢没事。”常乐回过神来，快速调整好状态开口打好关系:“奴婢名叫无忧，听闻小殿下喜爱奴婢做的米糕，奴婢才能有幸来伺候殿下，多谢殿下!”
小男孩平时总被曲煜年他们严格管教，已经很久没被这么吹捧过了，脸不禁羞红了起来，挠挠脸回应:“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选你，是因为你做的米糕和我皇姐做的很像……”
曲子川不是没有警惕心，可他才和这个叫无忧的侍女待上这么一小会，就觉得她给自己的感觉无比熟悉。
蒸的软乎乎热乎乎格外香甜的米糕，还有刚刚被他撞到却下意识护住他的手，都让他想起了皇姐。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启唇想要抱歉，却看见少女蹲下身仰头看着他笑，面上没有一丝不满，柔声道:“那你的皇姐一定对你很好，才会让你记得她米糕的味道。”
经她一勾，四年前的记忆接踵而至，曲子川垂下眼帘，轻轻回应:“她对我真的很好。”
少年自以为将情绪隐藏的很好，却在常乐眼里看了个透彻，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表安慰，然后转移了话题。
“我宫里的工事不多，煜年哥哥现在也不在皇宫，你可以平日收拾完后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不要去左边的宫殿，也最好别被亓大人看见了。”
曲子川带着她进屋，把她要打扫的地方提了几嘴，又把她要做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走出去才说了句总结语。
“王爷去哪了？”
常乐愣了，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进了宫，怎么人跑了。
“我也不知道，这几年煜年哥哥从没出过远门，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这一次招侍女就是为了有人能照顾我，他虽然平日冷冷的凶凶的，但特别负责。”
曲子川见常乐失落，心里猜测到几分，反过来安慰她说:“放心吧，煜年哥哥今年一定会回来，他答应了故人之约，不会逗留在外的。”
——
春季的南苍杨柳依依，暖风醉人，歌台传出余音袅袅，此时已是黄昏后，街上仍然热闹非凡人来人往。
曲煜年站立于城门许久，最后还是丢掉了手中的桃花酥饼，转身走向京城中，一路目不斜视，一路有人行礼，仿佛又回到当年的雪夜，少女要他得了空就去找她。
记忆中的宫殿一点也没变化，曲煜年缓缓抬手推开门，却只是空荡荡的，那抹靠在桌上睡着的虚影消失不见，里面什么都没有。
“参见殿下，皇上皇后有请。”
身后传来太监掐着嗓子般说话的声音，曲煜年嗯了一声，毫不留恋地关上房门，跟着他离开。
“煜年哥哥，听说今天你又去城门口玩啦，怎么不带着小岚儿一起去?”
才进殿，少女娇俏的嗓音便传了出来，然后是哒哒哒的脚步声，一坨小团子跑了过来抱住曲煜年的腿，还在吸着鼻子。
曲煜年顺势将她抱在怀里，擦着眼泪往里走去。
舒安浅正舒舒服服边看书边吃东西，悠哉悠哉依偎在百里辞怀里。
百里辞正在批览奏折，她便时不时还要凑近看一看，顺便评论一下，百里辞也不恼，随她说，有时候还觉得她有理，将她的道理写了上去，朝中大臣已是见怪不怪了。
“我们可是答应了常乐姐姐，你一来，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要是连吃都没吃好，我们怎么给交代啊？”
舒安浅嘟囔着，把百里辞拉去桌旁坐下，又招呼招呼二人才开吃，显然直接把百里岚扔给曲煜年管了。
“她不会怪你们，最多是贫嘴怪怪我。”
曲煜年开口道，把小团子放在自己身旁，精挑细选出她爱吃的放在盘中，无视掉舒安浅惊讶的眼神。
“辞辞，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煜年哥哥的心情变好了?”
“嗯。”
……
在舒安浅的叭叭小嘴中吃完饭，曲煜年起身出去走走当做消食。自从被常乐拉着一起走过几次之后，他就一直保持这个习惯不曾改变。
“跟着我，有何事要说的?”
他回头看向不远处跟过来的百里岚，女孩的嘴角还有油渍，头发裙子也乱糟糟的，显然是着急偷偷出来的，眨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他。
“舅舅，我近来做功课努力，晓得了阿娘阿爹是夫妻，你和舅母是夫妻，岚岚想问舅舅，岚岚有舅母吗？”
小孩的思想太过于简单，曲煜年没办法直接回答有，更不可能说出没有，他沉默片刻，开口解释:“我和你舅母，还算不上夫妻，但我只会娶她为妻，你也只有她一个舅母。”
百里岚似懂非懂点点头:“那就是说我有舅母了，那舅舅，我的舅母在哪里啊？”
曲煜年抬头看向缺月，夜空乌黑，满园春色也掩盖不住落寞，晚风带过花香摇曳，他还是想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口。
“她在找回家的路，总会找到的。”
他来到南苍，就是听出了百里玄的弦外之音，与其待在北里冰冷的皇宫，还不如主动去找踪迹。
常乐刚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地方便是南苍，那他便来南苍找，她身旁那只小黑猫虽已消失，但他还是愿意相信，它已经救下常乐了。
然而这么多天的找寻，他越来越怀疑自己。常乐曾说自己的模样不同，如果他不能看出谁是她，又或者认错了，她会不会生气，失望?
“你同她很像，她定会想早些时候来看看你的。”
曲煜年掐断自己乱麻般的想法，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百里岚还是给自己听的。
他一直在按照她的期望慢慢改变，对身旁人不再像以前那样尖锐，少了一意孤行的偏执，整个人被磨去棱角，璞玉也在年岁消逝中雕琢成美玉。
她定会想早些时候来看看他的……
——
北里终年不融的积雪根本就是假的。
常乐已经脱了好几层外衣，只穿着薄薄蜜合色圆领大襟衫，外搭纯白褙子，浅青色勾边，下是同色破群，整个人清新淡雅，也有些小家碧玉的脱俗美丽。
这些个月来，常乐已经成功和曲子川混熟，把曲煜年四年展现在人前的模样了解得一清二楚:说话还是很少，总是爱看风景发呆，有时候会练剑练上一整天，但有时候又会闭门不出一整天。
还知道他的膝盖受损很严重。
“一到冬天，煜年哥哥的膝盖都疼的厉害，刚开始受伤的半年要坐轮椅才能行动，我问过医师，医师说这已经是旧病，要不是亓大人及时带他就医，恐怕煜年哥哥就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了。”
而旧病复发的时间，刚好在她死之后不久。
常乐并不知道曲煜年什么时候有膝盖疼的毛病，她在南苍从没听他提过，心里不舒服，每天干完活便默默待在房里缝起护膝，当做他今年生辰的礼物。
今天是常乐的生日，曲子川还记得，带着她拿着糕点，推开那扇紧闭许久的院门，和四年前一点不差。
曲子川被灰尘呛得咳嗽，连忙退了一步开口:“今日是皇姐的生日，我们一起收拾收拾这里吧。”
常乐点点头，将糕点放置在桌上，看见了一旁用绸布盖住的琴，安安静静摆放着。
她拾起布擦拭琴弦，细细抚过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回忆起它陪伴自己的岁月。
轻轻一勾，琴声悠悠响起，她没忍住手痒，还是弹了一曲曾经弹的最多的曲子，再次弹起，手法倒生疏了。
果然还是曲常乐的天赋更好……
“我皇姐也最爱弹这一首。”曲子川默默听完一曲，凑过来说道。
“那是奴婢弹得好，还是你皇姐弹得好?”
常乐不想谈下去这个话题，起了坏心逗他，抬眸狡黠地冲他笑着问道，果然少年红了脸不说话。
“定是你皇姐弹得更好了。”
见他如此，常乐替他说了话，然后垂首继续抚着琴弦，在阳光下能嗅到琴身木质的沉香气味。
她还正在神游，却听见曲子川突然开口喊了一声。
“煜年哥哥!”
神经一紧，指尖动作颤了一下，血珠便冒了出来，常乐立马收回手放在裙摆之后，站起身行礼:“拜…拜见王爷。”
“把头抬起来。”
来者不止一人，本来的交谈声被曲煜年的声音打断，全都看向常乐的方向，叫她慌得一匹，一直都没有动作。
“无忧，煜年哥哥在叫你。”
曲子川看见曲煜年冷着脸，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提醒，可常乐好几次想抬起头都做不到。
“你是之前选来照顾殿下的那个侍女?怎么不听王爷说的话?莫非是没学好礼仪，要去领罚才肯动?”
这个侍女不知轻重，竟然敢弹王妃的琴，王爷又这个样子，如果不赶紧给她处罚，恐怕小命难保。
亓路掂量着开了口。
可恶的亓路，仗势欺人。
常乐委屈巴巴，还是抬起头了。
都说绿若翠柳，柳色依依，如江南水色一般柔情，可在曲煜年身上却不是的。青年轮廓越加完美，无论是身材还是身高，都称得上是男人了。
此柳正值茂年盛，不娇不柔，不俗不艳，清清冷冷立在她面前与她对视，挺鼻薄唇，玉质金相。
只一秒，常乐便受不住低下头，假意认错掩盖眸中水色:“是奴婢擅自动了琴，还请王爷责罚。”
亓路觉得这个小侍女恐怕手指不保了，正想求个情时，曲煜年却一声不吭直接转身走掉，连忙也跟上去走了。
“无忧，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应该带你来的。”曲子川拉起地上的常乐，见她额上都冒了细汗，心里愧疚。
“奴婢没事，只是有些身子不适，回去歇息片刻便好了。”常乐深吸了一口气，掩盖住气息中的颤抖，勉强笑道。
“那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煜年哥哥那边我会帮你说说的。”
常乐应声，匆匆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心跳仍然很快。
小白眼被声响吵醒，从柜子顶上下来，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昂起头问道:“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阿年回来了。”
常乐随便用东西止了血，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心里不安:“他和我对视了，你说，他会不会认出我了?”
小白眼:“……你是想他认出来还是不想?”
“想，可我现在不能被他认出来，我得让他慢慢接受我，慢慢发现我，不然我丢下他四年，这会换个模样突然回来，哄不好他怎么办？”
宫中所有她留下的东西都已经被他找到，常乐终于有了想法:揭晓身份的最好时候，应该是他们相约的烟花落雪之时。
无论有没有雪，她都会告诉他，她回来了，来赴约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