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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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交集之后，常乐就有意躲着曲煜年走。
早上帮曲子川打扫房间，整理好床铺便去别的地方帮工，晌午带着膳食回房，和小白眼一起吃完后继续做没做好的护膝，等曲子川上学堂回来了就去伺候他用膳，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曲子川告诉她，自己明天不用去上学了。
“是煜年哥哥允的，他说了七八月和二三月不用上学堂，当做……对，当做假期。”
没想到以前自己只是提过一嘴她们那个世界的教育方式，曲煜年会真的记得并且用在生活中。
但是……
“既然是假期了，那就要麻烦无忧日日跟在我身侧，照顾我的衣食住行了。”
曲子川虽然有心想让她轻松些，但在假期他平时都是和煜年哥哥在一起的，煜年哥哥最讨厌不安分守己的下人了。
常乐僵硬地点点头，但已经石化了。
直到经过小白眼的开导，她才又活力满满起来，拿起纸笔开始写计划。
既然要让曲煜年慢慢接受自己，那就要趁此机会好好刷存在感，不要怕被猜测，反正问什么都转移话题闭口不答就是了。
就这样，常乐第二日中午带着两份膳食进了曲煜年宫殿，行礼，摆菜，然后侍候在一旁等待吩咐。
然而这只是表面冷静，她一眼都不敢看曲煜年，手心都冒汗了。
“煜年哥哥，还有十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今年还要去莫枝家定糕点吗？”曲子川的声音响起，勾起了常乐的好奇心。
静默一会后，才慢悠悠传来答复:“今年多定一些，寄去南苍给百里岚。”
“好。”
常乐眉头一紧。
百里岚是谁?曲煜年竟然会特别关注?不会是百里家什么姐妹吧？
没有剧本加持的常乐突然有了危机感，就连收拾碗筷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匆匆收好便行礼告退，没注意曲煜年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姓甚名何，了解身份了么？”
“她叫无忧，说是从南边来投奔亲戚的，但是亲戚家中多了个人难免有些入不敷出，她便出来寻差事了，家室清白。”
曲煜年撑着头听完，开口道:“倒是个好名字。”
听到他罕见的夸奖，曲子川觉得惊奇但不敢多言，默默把棋盘摆好，继续他们之前的对弈。
护膝完工，生辰也到来，常乐专门起了个大早，打算趁着人少去厨房多做几盘米糕。她时常在厨房帮工，大伙都喜欢吃她做的糕点。
这个时候厨房一般都没有人，今日却传来声音，常乐走到门口才看见一抹黑影，那人似乎同样听见动静转身，手上泛着寒光的剑身随之显露，惊得常乐闭着眼往后退——
啪嗒。
灶台上烧着的开水碰倒在地，常乐被身后强劲的力气拽进怀中，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大脑一片空白。
“王爷?!小……小侍女，你没事吧？”
不远处的声音传入耳中，常乐却觉得听不清楚，把脸埋在拥着自己的人身上，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不放松，布料已经被抓得皱皱巴巴。
看着冒着冷汗不断颤抖的少女，曲煜年侧目望向还握着剑的亓路，冷声道:“把剑收起来。”
亓路连忙照做，一边收剑一边解释:“王爷，属下只是想用剑为王爷做一道鱼脍，小殿下也很爱吃……属下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
而且他只不过亮了个剑，离小侍女有那么远，他也没想到会吓到她。
“王爷，你的手——”
曲煜年看了一眼红肿的手背，此刻已经有水泡浮现，最终还是抬起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少女的背，试探着开口:“我受伤了。”
果然，怀中的人听见他的话后，白着脸慢慢仰起头看他，顺着目光看向他的手背，抿了抿唇强迫自己松开他的衣袖脱离出来，馨香就此远离。
——
冰凉的药膏涂抹在烫伤的地方，泛起淡淡的刺痛感，曲煜年坐在床侧看着为他擦药的人，心情平复下来。
“王爷，是奴婢大惊小怪，害王爷受了伤，请王爷责罚。”
见曲煜年伤的不是很重，常乐松了口气，边勤勤恳恳为他上药边认错。
亓路站在一旁总觉得不对，按照以往王爷的行事风格，这个小侍女早就已经死了七八回了，可王爷却由着她靠近，甚至今日还揽着她在怀中。
难……难不成王爷要另寻新欢了?
就在亓路自我纠结的时候，曲煜年拦下要解开他护腕的常乐，抽回自己的手:“不必了，衣袖下烫到的地方本王自己来处理便好。”
常乐还没说话，就被亓路拦了出去，一路叨叨着:“女子要懂得距离感，你今日要是再待下去，王爷的清白名声就要没了。”
两人走后，曲煜年锁住门，拆开手腕处的护腕，露出几道从前取血留下的伤疤，抚了抚凹凸不平的表面，还是不愿意被她看见。
其实他从看见她的第一眼，他便知道她是常乐。
那双眼睛太过清澈明亮，潋滟美丽，让他记忆犹新，如何都忘不掉。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无论是行事风格还是说话语气，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但他迫使自己将她当做其他人，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曲煜年垂下眼帘，抬手嗅了嗅衣上的残香，只在这一刻露出脆弱的神态，眼角微微泛红。
他不是不想同她相认，他只是……太怕她再次离开了。
卸下衣物，青年将自己浸泡于池水中，雾气氤氲，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道，他注视着手上的伤疤，想起了什么。
这伤疤，是为了给那只小黑猫取血才留下的，常乐册中提及过她是被唤作“系统”的东西送到这里来的，不难猜测，那只黑猫便是“系统”。
既然如此，只需找到那只猫问清楚便好了。
常乐素来和那只猫形影不离，倘若她是真的，那么它也会在这宫里。
曲煜年移开视线，起身穿着好衣裳，出门瞥见少女正伴在曲子川身旁说悄悄话，不停步伐往她住处走去。
——
赶路去东川过年的马夫发现，每年都要坐他车的公子，今年格外带了个女子和小孩，来的时间也早了不少。
他们交谈很少，马夫数了数给的酬金多了许多，也没开口询问，尽职尽责坐在前面给他们赶车了。
常乐穿着个毛茸茸的斗篷和曲子川坐在一边，靠在窗边兴致勃勃地看外面的风景，之前自己身体不好，坐马车摇摇晃晃都没怎么欣赏美景，这下终于可以看个够了。
曲煜年看了一眼她，连自己都没发觉唇角微勾，只有曲子川默默看着两人，半句话都不敢说。
他觉得要是煜年哥哥和无忧在一起，他也可以接受，皇姐也一定能接受。皇姐那么温柔，那么善良，要是知道煜年哥哥因为她伤心消沉这么多年，一定会很难过。
皇姐死后，煜年哥哥只是个空躯壳，带着皇姐的诺言活下去，仅仅只是活下去。是无忧来了之后，煜年哥哥才终于有了些生活的盼头。
而且无忧这么好，还差一点就和他皇姐一样好了，这么好的女子，曲子川怕错过了她，煜年哥哥就要孤寡一辈子了。
车上的人各怀心事，只有小白眼挤在犄角旮旯里发抖，它在三人来之前就已经钻进座椅里，这会又冷又饿，还不能说话，呼吸也不流畅。
小白眼耷拉着耳朵委屈巴巴，心里暗暗发誓:
要是见到小黑脸了，它一定不要再跟着常乐了!!!
几个人停停走走半个月，终于到了东川，此时已经快深冬，离二月还差几天了。常乐呼吸着久违东川纸醉金迷的空气，兴奋地下马车跟曲子川东逛逛西逛逛，曲煜年则在身后为他们收拾烂摊子。
“王爷，奴婢给殿下画了糖画，像不像？”
糖画被举到他面前，曲煜年看向常乐，少女也看着他，眨巴着眼睛，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
倘若之前都是无意被他发现她的举止行为熟悉，那么如今，便是她故意的了。
“不像。”
声音才出口，她便嘟起嘴皱起眉头一脸不开心，闷闷嘀咕着:“看来王爷嫌弃，那奴婢只好把给王爷做的那份一同送给殿下吃了。”
常乐正要转身就走，衣袍却被拉住，半步都动不了，扭头一看，只见曲煜年笑意正浓，颇有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启唇道:
“本王分明说的是像，姐姐怎么听错了?”
常乐一脸不敢置信看着他，心里又气又有点心动，果然是小绿茶，长大了还是绿茶，叫姐姐叫的真顺口。
察觉到脸上温度升高，常乐慌张低下头把藏起来的糖画给他，气势汹汹地逃走了。
曲煜年很久没有这么做过了。
他看着和以前一样丑的糖画，张嘴含住小口，甜得发腻。
四年前没来得及尝到的糖画，终于在此刻知晓了味道，糖浆甜到了心里，叫曲煜年竟开始期许之后更多的糖画。
北风吹过碎发，大有降温的势头，好像冬雪会如期而至，他们也会有很多年可以来东川做糖画。
他以后的生活，都可以又有她了。
几人到城墙上的时候天色近晚，百里玄心急如焚看着往来过路人，生怕今年能下雪可曲煜年却不来了。
“娘子，你等的人来了。”
扶今从楼下上来，落座在她身旁粘着她，一脸不开心，百里玄知道自己今天关注他太少，袖下的手偷偷牵住他小声安慰:“是我错了，往后好好补偿你。”
“要不便今——”
“舅舅!”
女孩开心的叫声打断了扶今的话，百里玄往那看去，见到来者忍不住直接站起了身想要靠近。扶今不知道她为什么这般，还疑惑地嘟囔:“不就是小年子带了个女子过来吗？”
常乐跟在曲煜年身后，偏头看见了震惊的百里玄，悄悄同她招了招手，这才稍稍稳住她的心绪。
跑过来的百里岚看见曲煜年身后的常乐，又想起之前和他谈的话题，立马奔到常乐身前抱住她，甜甜地喊:
“舅母!”
童声高扬，惊呆了除曲煜年和百里玄之外的所有人。
最后还是舒安浅尴尬地把百里岚抱走，这会终于消停了嘴巴，坐在百里辞旁边好奇地打量常乐。
“奴婢不用自我介绍吗？”
常乐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特意站在曲煜年挡住的另一侧看月亮，她之前吃的太饱，现在没肚子再吃东西了。
“不必。”
曲煜年不想管那堆人，抬眸看着天上皎洁明月，还有一会便有烟花绽放，心里忐忑不安。
常乐点点头不再做声，也开始思考自己的事情，心里没有半分紧张。
小白眼应该已经到了皇宫里和小黑脸回合了，它应该不至于因为叙旧谈恋爱错过时间吧？只不过下个局部雪而已，小白眼应该可以做到吧?
还正想着，空中便已经放起了烟花，常乐觉得自己是土狗，无论看多少次，她都还是会被惊艳到。
下雪吧……快下雪吧。
然而老天爷还是没能遂愿，这场雪，并没能如约而至。
“歇下这一夜，明日再走吧?”
百里玄知道他心里已将落雪当成执念，不可能劝得动，只好退而求其次，至少让她和常乐谈谈。
“歇下吧，曲子川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常乐背着个人微微弯腰，有点傻的可爱，和百里玄一起劝道，她也不知道小白眼突然就不靠谱了，正准备去算账。
“那便明日再走。”
曲煜年淡淡回答，接过常乐背上的曲子川先行离开，只剩她们两个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一夜，人们都难入眠。
“无忧，无忧姐姐，下雪了!昨夜下雪了!”
曲煜年睡得浅，半梦半醒中听到百里岚兴奋地喊叫，他皱着眉摁了摁疼痛的额头，起身开了门，顿时愣在原地。
院中已经堆了一层薄白，天上还纷纷扬扬下着雪，百里岚围着素衣白裳的少女跑来跑去。
似乎有所感应，少女扭头转过来，脸在雪中已经冻得通红，朱唇皓齿，眉眼弯弯开口:
“阿年。”
曲煜年曲了曲手指，终是思念溢出一发不可收拾，几步向前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搂抱住那抹清香。
常乐感受到润意沾湿衣领，悄悄让百里岚去别处玩耍，然后抬手摸了摸他微凉的颊，柔声道:“虽然迟了四年，但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食言，共赏东川飘雪，我做到了。”
“骗子……”
颤抖地声音脆弱可怜，常乐心疼极了。
“我是。”
“骗子。”曲煜年捏住常乐这些天吃圆的小脸，张嘴狠狠咬了一口她的唇，很快就破口渗出血珠。
“哎呦。”
常乐委屈巴巴，用手指擦了擦。
“煜年也要当骗子。”
曲煜年握住她指尖沾血的手，低喃着:“煜年后悔了，煜年不仅要你，还要小年崽崽。”
两人推推搡搡入屋，少女的发上多出流苏华色，两只喜鹊仿佛在高兴地叫喜，最后又被汗水打湿，檀木香浓郁的满屋皆是。
“晓晓，一回北里，我们便成亲，好不好？”
曲煜年抚过少女湿了的发，俯身吻住她小巧的鼻尖，又一路到唇，直到常乐不好意思地咿呀才笑起来问她。
常乐累的靠在他怀中，像猫一样懒倦，她刚刚才听他倾诉完四年的苦楚，这会自然什么都应他。
“好。”
两人发丝纠缠不清，十指相扣，窗外还在下雪，房内却温暖如春。
今年落雪，伤心的少年终能遂意。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四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