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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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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大亮,偏殿就已经坐了两个人,一个坐立不安,一个打着哈欠。后者见前者实在着急的慌还是开口安慰:“清悠,你坐着好好等就是了,难道常乐姐姐还会怪你不成?”
清悠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委屈又无奈,只好坐回到她旁边,小声嘀嘀咕咕。
“还不是舒小姐昨日要拉着清悠走,公主一夜无人照顾,也不知道睡得好不好……”
“怎的会不好,你没发现——”
吱呀。
舒安浅的话被推门声打断,二人往那边看去,刚好和出来的常乐曲煜年撞上视线。舒安浅眼尖,看到他俩十指相扣也不刻意压住笑意,非常开心地打招呼,“常乐姐姐,煜年哥哥,昨夜睡得可还好啊?”
她不问还好,她这么一问,常乐红了一早的脸又红了起来。
她就这么像图谋不轨的人吗,明明他们俩昨夜什么都没做,只是和小时候一样,窝在一个被窝里聊天睡觉……而已。
“很好。”
常乐还在犯别扭的时候,曲煜年已经笑吟吟回答了。
清悠左看看右看看,好一会才看出来什么,立马懂得昨日舒安浅拉走她是为她好,不然自己可就得打扰到三王爷和公主了。
“那便好,”舒安浅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些事情,“哦对了,煜年哥哥的生辰快到了吧,辞辞跟我讲过,好像是七月十五吧?”
“不是七月初七么?”常乐记得清楚,但还是有点怕自己记忆错乱,侧头看向曲煜年。
“阿姐,七月初七,是煜年在南苍的假生辰。”
曲煜年并不隐瞒,垂眸看着她讲,收紧的手却暴露了他的内心。
常乐不想说话了,有些生气又没处发。舒安浅见状心想不好,识趣站起来拉着清悠要走,“那你们先聊,我们先去吃早膳了。”
不等他们回答,二人便飞快走掉了,常乐昨夜酒喝多胃中难受,只点了杯醒酒茶没传早膳。
“阿姐,煜年并非有意欺瞒。”
即使已经袒露心意,他也是患得患失的。
常乐今日还没来得及梳头更衣,乌发垂落胸前被曲煜年捏在手中绕成小圈缠住手指,他喜欢和她坐同一侧,此刻微微前倾,位置比她矮了一些。
就像他臣服于她一样。
“你欺瞒我的不少,我要次次都生气,心火早就烧死自己了。”常乐喝完温热的汤药头痛才好了些,惆怅地看向他,并未阻止他手中的小动作。
农历七月十五……是中元节。
他虚报生辰也是迫不得已,曲君衡要面子最在意他人看法,若是有个如此日子出生的孩子,他就算是再觉得曲煜年好,也不会过多亲近。
又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会让曲煜年进皇宫。
暂且不说七月十五如何,就连每年的七月初七,都只是因着七夕热闹才勉强给他过个生辰。
曲煜年定定看着常乐,察觉她心中所想,歪头凑近打乱她的思绪,吸引她视线,“阿姐不生气就好,往事种种有阿姐在煜年身旁,煜年便已知足。”
什么事,都比不上她重要。
“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我也不在意,”常乐顺势靠向他肩膀,又莫名其妙滑进他怀中,于是稍稍抬头看他,见罪魁祸首一脸淡定,也学他的样子忍住不笑,认真说,“可是……我想送你的点心等不到十五啊。”
往年在南苍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宋昭监视,二人长大分开后难得正大光明有来往,送的生辰礼都是些珠宝器玉,虽然宝贵但心意不够。南苍破灭,常乐终于实现财产自由,可人却跟着来北里了,临走前只好托人把南苍所有好吃的甜点买下来带走。
曲煜年没有忌口,也无甚偏好,他对吃的不感兴趣,吃的多的那几样也只能说是学常乐吃的。
既然他喜欢她吃的,那自己想吃什么就送给他什么好了。
“无妨,北里有很多吃食,阿姐若是馋,先吃完要给煜年的礼物也未尝不可。”少年深邃的眸里倒映一个小小的她,尽是柔情蜜意。
昨夜明明已经亲了很多次,嘴唇都还是红肿的,彼此对视还是忍不住凑近,正要贴上之时却被门外哭声打断。
“皇姐是不要子川了吗,为何……为何一晚上都没来看子川?”
曲子川软软奶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此刻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说出来哽咽好几下。一旁的嬷嬷劝不到也哄不到,只能干着急,希望这位小殿下的皇姐能开恩哄哄。
他昨夜不想惹常乐生气,不吵不闹非常乖的很早就睡了,毕竟每日她都是等他睡着了才来。可是今天早上一睁开眼,房里却空空的只有自己,曲子川脑子灵转立马想起曲煜年说的话。
有很多人要陪自己玩,意思可能是他把自己送给了他们,就像母后给他讲的故事,不听话的孩子是要被人贩子抓走卖掉的。
曲子川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呜咽变成嚎啕大哭,吓坏了来伺候的侍女嬷嬷们,拿来哄他的玩具被丢了一地,他只是一直喊着他要找皇姐,他要找皇姐。嬷嬷没办法,只好带他来了。
他不乖才会被抛弃,他应该乖乖的待在那里很听话,可是他天天和皇姐在一起,他很喜欢很喜欢皇姐,一晚上没看见皇姐他心里就害怕。
小孩的哭声听的叫人心疼,常乐躲过快要亲上的唇就下榻穿好鞋去开门,无情地把曲煜年抛弃在身后。
嬷嬷往里看了一眼就连忙低下头,生怕自己坏了主子的事情被处罚,心里忐忑不安,按照亓路的吩咐称呼这位新来的主子,“王妃吉祥,奴婢已经尽力想哄小殿下开心了……可是他一直闹着想见您,奴婢也只好带他来了。”
曲子川一看见常乐走来就跑过去钻进她怀里紧紧抱着她,努力吸鼻涕不让它掉下来弄坏她的漂亮衣服,眼泪水却止不住的还在掉着。常乐叹气,抽出手帕细细给他擦着,不忘侧头向嬷嬷浅笑表示礼貌。
“无事,他哭了多久了?”
“小殿下早上醒来就一直在哭。”嬷嬷心里一阵紧张,不敢看常乐。
常乐拍了拍曲子川的背,见她很怕的样子有些好笑,“我又不是吃人的妖怪,这么怕作甚?”
“回王妃,奴婢只是……只是紧张,王妃生的好看,像神仙。”
嬷嬷自然不会说是因为曲煜年。
她们这些女婢被驱出宫了许多批,众人都知道王爷不爱女色,靠近王爷的女婢都会莫名其妙消失,但她们没亲眼目睹仍不死心,个个都还肖想着想做王妃。
可是她亲眼看见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有的人十指手筋挑断,有的人容貌被毁,还有的再也说不出话,最后所有人的结局都逃不过一个死,因为死人才不会透露秘密。
正因如此,她才会在听说小殿下的院子离王爷很偏远之后安心去照顾他,可谁知道第二天就要来曲煜年院子里。
“嬷嬷妙语连珠的,今早辛苦嬷嬷了,子川交给我就好。”
见常乐笑而不问,加上她心中也害怕,嬷嬷立马行礼见退,“多谢王妃,奴婢告退了。”
语尽许久,她才从步伐急促的嬷嬷背影上回神,是曲子川在拉她的袖子,泪汪汪的,见她看过来,小声说:“皇姐,子川饿了。”
常乐摸摸他还没束起的头发,曲子川粘人的样子像极了曲煜年小时候,讨人怜爱,她柔声回应他,“那皇姐带你去外面吃好吃的可好?”
言罢,她低头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眨眼看着从房间走出来倚靠在门前的曲煜年,眼中亮着狡黠的光。
“我们可以给你的煜年哥哥选生辰礼,这样他就不会把子川丢下了。”
曲子川听完连忙点点头,小心看了一眼曲煜年便又低下头任由常乐牵去打扮。
三人一行在雪里慢慢走着,常乐一手牵着暖和的小手,一手牵着冰凉的大手,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雪里,裙角沾上碎雪,要比别的地方看上去颜色更深,看上去有种渐变的感觉。
曲煜年另一只手乖乖拿着她递给他的小暖炉,仍然一身黑色,但披上了深色大氅,脸上终于有了血色,被她打扮的像个精致的娃娃。
曲子川喜爱鹅黄,天天穿着也不换种颜色,跟个小狐狸似的蹦蹦跳跳。
“咦,这不是王妃王爷和小世子吗?”
王杜眼神好,嗓门又大,声音一出来周围的人都跟着看了过去,叫常乐脚步一顿,还好今天曲煜年已经正常,他懒洋洋解释了一番,“快是王妃了,但这个,不是小世子。”
曲子川被他戳了一屁股差点摔到雪里,敢怒不敢言,紧紧抓着常乐的手离他更远了,脸鼓成了包子。
“原来是这样啊!请王爷恕罪,是属下多想了。”王杜打着哈哈道歉,但面上没有一点歉意。
就好像在说,他犯错了,但他还敢。
“不过,小世子应该也快了。”
他轻飘飘留下这句话就拉着常乐往里走,留下一堆人你看我我看你。
都已经隔了好远了,王杜才大拍脑袋,拉着旁边的人感慨:“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可真好哇。”
常乐脸上还是烧红的,和曲子川几乎是一个模样,一路上隔一下瞅一下他,走到尽头才停下来。
“阿姐这幅样子,是不赞同煜年的话?”
曲煜年与她相对而立,拍落她肩上白雪,把暖炉又还给了常乐,接过时碰到他依然很冷的指尖,愣愣地摇了摇头,“没有。”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和他解释,语气像在撒娇。
“子川还小。”
他勾唇笑了,心跳因她加快,喟叹言道:“阿姐总是有法子。”
总是有法子让他更加喜欢她。
少年徐徐抬手,指腹轻压在她的脸颊上侧,移过眼角,再至唇珠,动作亲昵而缓慢,就好像模仿着亲吻。
常乐舒服的不得了,微微仰头闭上眼睛享受。
“王妃姐姐?”
小女孩的声音响起,又紧接着喊了一声。
“王爷哥哥!”
常乐听到声音立马退了一步,心怦怦直跳就像做了亏心事似的,回头一看发现是昨天给自己送甜点的小可爱,弯下身和她打招呼。
“是你啊枝儿。”
枝儿点点头,疑惑地看了看三人,问:“王妃姐姐,你们怎么在店铺的后房?吃的都在外面呢!”
曲煜年凑近常乐道:“莫枝家的甜点是北里最好吃的。”
“啊…我刚来北里,这才找错了路。”
常乐光顾着和莫枝说话去了,丝毫没发觉自己牵着的小不点有点脸发红。曲子川一直在盯着莫枝看,莫枝和他见过的南苍小小姐都不一样,一身红袄衬得脸白嫩嫩的,眼睛大大的扑闪扑闪,笑起来眼睛弯弯,说话也不压住声音,软绵又亮,见人不害羞。
他正想回神继续偷听下去,却见面前人看了过来,一时间紧张的全身绷紧,莫枝没看出他的不对,很好客地问候,“这位是小殿下啊,长得好好看!”
曲子川从小就被夸奖容貌,一直觉得这些没什么,可今天才发现自己错了。
她……她也太直白了。
常乐瞅了几眼发现不对,怎么曲子川耳朵红的不成样子,又看看莫枝雀跃欢腾的样子立马懂了。
“他可能有点不舒服,我们先去挑些吃食可好?”
莫枝更显关怀,但既然漂亮的王妃姐姐都发了话,她也只好先点点头,想着之后多给这位小殿下一些好吃的。
莫枝店铺的确有很多北里特色小吃,甜食最为好吃,常乐一路接过莫枝递过来的糕点眼睛都亮了,心里已经有了送礼的打算。
他们正在挑东西时,亓路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吐了一口雾气才开口说话,“王爷。”
见亓路欲言又止,常乐非常大度的让出了曲煜年,他来北里本就是有事情忙,自己不能听也没关系。
曲煜年:“那阿姐先挑,等煜年带你回家。”
她点点头,看着二人走出去,不可避免地犯起了花痴,心里感叹真是美色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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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有消息了。”亓路说完还有些不满地啐了一口,“竟将墓迁至冰湖落棺,不让人入土为安,可真不是人……王爷,您要去看吗?”
“先守着。”
曲煜年望着茫茫雪白,低喃了一句。
“快是生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