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刺局破事》黑裘袍

4、故人见面，分外眼红

　　“七，你感觉到了吗？”张昭后脑勺的汗毛立起，莫名感到一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仿佛眼前那个低矮昏暗的房屋慢慢张开了它的臂膀，要将张昭困在其中。
　　七七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自顾自注视着火盆，但张昭却被他身上一样普通的物件吸引了眼光——眼镜。
　　那是一副老式的金丝边框眼镜，曾在张昭的记忆中出现，灵堂里故人的相片上也留着它的影子。
　　那是木棺材的眼镜。
　　“七，你为什么戴着木棺材的眼镜？”
　　——
　　背对着张昭，七七缓缓站起来，声音带着冷漠沉稳:“其实昨天下午，我收到了一封密信，信上说三连镇即将降临邪魔，唯有在今天天亮前铲除此魔，才能保护镇子的平安，否则你将失去至亲至爱之人。”
　　“哈？”张昭一头雾水:“这是什么中二信件啊？”
　　“不知道是谁寄来的。”
　　“那肯定不能署名，太羞耻了吧。”
　　七七笑了一下:“所以我没有把这封信的事情告诉我师傅，这个致命的错误，以后一生我都将为此懊悔。”
　　“师傅……”张昭看向那副眼镜:“难不成，你师傅就是木棺材？”
　　“没错。”
　　张昭脚下有些微摇晃感，不由得伸出手想扶住旁边花圈，没想到在半空中却被一层无形的力量阻拦，不能穿透。沿着阻滞感摸下去，身边竟然出现了一层看不见的墙壁。
　　“诶？诶？”张昭看向七七:“为什么……什么情况？这难道是你做的？你居然有超能力？”
　　七七紧攥着拳头，额头上绷起了青筋，声嘶力竭:“不要骗人了，昭哥。或者说，邪魔！你就是那个邪魔，还要假托昭哥的身份，都是因为你降临在三连镇上，所以师傅死了！”
　　……
　　“可你师傅不是自’杀的吗？”
　　——
　　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都是什么情况？
　　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大家走着笑着、说着骂着，但却听不见他们发出的任何声音，大家像是光张嘴不出声在演一出默剧。
　　此时没有谁朝这边看过来，更没人看出张昭此时的惊恐和无助。
　　只有七七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刚才还昂然站立的七七已经两手扶膝，喘着大气:“呼，呼，昨天晚上，我派人查了在昨天一天之内来到三连镇的所有人，但符合信上条件的人只有三个人，除你之外还有两个。”
　　“于是我分别约见了你们三个人的面，来确定究竟谁是真正的邪魔。”七七痛苦地瞪着张昭，大汗淋漓:“昨天晚上你藏得太好了，呼，甚至把手持计算神器‘灵柩’的徐卿都瞒了过去，我们搜查一晚却徒劳无功。本来以为那封信是一场骗局，可是今早却发现师傅去了。”
　　“徐卿……那个头发染成外头黑里头白的小伙子？”张昭还记得他翻查自己行李物品，却没取走一样，那时还在奇怪这个人究竟干嘛的。
　　“没错。”七七干脆坐到门槛上，用门槛支撑肩膀:“悲痛欲绝中，我仔细复盘回忆了昨天晚上遇见的一切，发现只有与你有关的过程疑点重重。”
　　“第一:根据电影散场时间，以及我安排在电影院的线人报告，你从电影院出来时才1:10分不到，我在1:12分给你发信息，而你的第一条回复消息也是1:15分发来的，可见那时的你还处在我的计算之中。”
　　“可是，意外的是一直等不到你，我1:58分忍不住给你发第二条信息，从电影院到五四大炸串摊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午夜时分街上也空无一人，就算你在路上逗留了，能在哪里耗费40多分钟？”
　　“其实我……”张昭回想起那个神秘的绅士:“我当时和一个怪人在说话，就在邮局旁边的街口上，不信你可以去查监控。”
　　“住嘴！”
　　七七爆喝一声，他积攒了些体力，慢慢又站起来:“你不要骗我了，你以为这就能博取我的信任吗？邪魔外道！我不敢相信是你，为求证据，所以早就托人查过监控了！”
　　“1:15分，红绿灯路口的监控确实拍到了你，你站在路口等红灯，手里还拿着手机。但你不知道发现了什么，朝背后什么也没有的地方转过头去，然后你的身影就像融入了黑夜一样，从监控里消失了。”
　　——
　　“我，从监控里消失了？”
　　张昭隐约明白，自己消失大概是因为神秘绅士的手段。
　　绅士也的确在张昭面前打过一通奇怪的电话，说亲眼确定了那个男人的死亡，自己那时满脑子都是神秘组织好厉害之类的无意义弹幕，根本没想到这些话里藏着什么信息。
　　那么，那个绅士难道就是邪魔吗？
　　是他害死了木棺材？
　　张昭刚一张嘴，七七带着刻骨恨意的眼睛就盯过来，眼珠布满血丝，隐隐泛着金属般的光华:“不要狡辩了，难道你想说昨天晚上你遇见了邪魔，和邪魔聊天时用半个小时学会了隐身术？”
　　张昭闭上了嘴。
　　七七深深地闭上眼，颤抖的手指摩挲着眼镜架。
　　“这是师傅教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法术。好笑吗？我要是别人也觉得好笑。师傅太强大了，可我却毫无封印术的天赋，只能凭借他常用的贴身物品——这副眼镜里的法术气息，才放得出这个封印术。
　　师傅第一次教我，就发现我毫无法术天赋，后来虽然他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依旧像原来那样和蔼可亲地对我，我也像对父亲一样对他。
　　可，我仍然能感到他心里的遗憾，我拼了命地学习这个初级封印术，想要继承他的本事。哈哈哈哈哈……今天看来，我继承到的简直没有九牛一毛。”
　　张昭嘴巴张了又合，想不出找什么理由安慰他，就听见半空中传来一个轻盈的声音。
　　“确实没说错。”
　　薰君依旧翘着二郎腿，坐在包围着张昭的大圆球顶上，手里拿着一支淡蓝色的冰淇淋，凉鞋里纤细的脚丫子在阳光底下白得反着光。
　　奇怪的是每当她一出现，气温仿佛就要上升几度，风总是吹来她身上像花露水的香气，太阳总是炫目地在她背后发散光华，这些张昭都觉得似曾相识。
　　——
　　七七看着薰君，眉头皱了起来:“姑娘，你是哪里的？”
　　“告诉你的话，岂不是太残忍。”薰君居高临下地说道，手上的冰淇淋给她糟蹋的像狗啃过。
　　张昭倚在内壁上挂住自己，轻声喃喃:“又是神刺局，又是封印术……我滴个天爷啊，我只是回一趟家乡，怎么这个世界就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了？”
　　七七没听见张昭的吐槽，从火盆里抽出一根翻纸的火钳子看向薰君:“小姑娘，不管你和里头那位有什么关系，可你要再不退下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哼。”薰君笑了一下:“你不要逞强了，明明站都站不稳了，再维持几分钟封印术，都能把你榨成人’干。”
　　七七没有回复，两眼充血通红。
　　张昭也没有声音，大约一下子接收太多信息，大脑宕机了。
　　薰君继续漫不经心地啃着冰淇淋:“虽然法术这东西本身就很吃天赋，没有超凡脱俗的本事完全不能入门，但封印术尤其难学，堪称天才推土机。多少天资卓越的修行者在封印术的长河中淹没，从入门到入’土一条龙，都是因为封印术的独特性质。”
　　“那就施术者必须要对‘空间’、‘时间’、‘幻术’、‘灵力’、‘五行力’等等的诸多能力都有颇深造诣的人，拥有如汪洋大海般浩瀚的法力度量。
　　可这样强大的人哪一个不是有自己的梦想和事业，哪一个不是位高权重叱咤风云，除了姓木的，谁会为了封印某一样事物而舍弃家族妻小于不顾、抛下争权夺利之心，自己将自己困在一个结界之内，往后余生不知世事如何呢？”
　　张昭张大了嘴:“等会儿，你是说……施展了封印术的话，施术者本人就不能离开结界内？”
　　那木棺材他，从张昭小时候起就没有离开过这间店，难道说这间店就是一个封印结界？店底下，其实还封印着一个不得了的怪物？
　　昨天晚上的梦成真了？
　　薰君笑着摇头:“并不完全如此。施术者能不能离开结界，要根据释放的这个术的强度与施术者本身能力有关。如果是里面灵堂上祭拜的那位，一拍手就能释放几十个初级封印术，完全不需要担心离开后封印消散。
　　但能使用封印术的修行者非常稀少，大多数修行者连最初级的封印术也放不出来，比如说你。”薰君指向七七。
　　“不需说那些特质了，你就连法力也提炼不出来，属于完完全全的顽石一块，没有任何雕刻价值。放弃吧，就算你凭借眼镜里遗留的法力发动起这个术，也只是一个初级封印术，但维持它就已经在透支你的生命了，豁出去你这条命，满打满算又能维持多久呢。”
　　——
　　“呼，呼，呼……”
　　七七握紧火钳子。
　　“解除术式，把张昭放了。”薰君换了条腿翘:“我还能告诉你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