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赔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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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吴大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要询问被苏进以眼神制止。苏泽明不是不信任乔小雨，他在想如何打碎乔小雨与自己，或者说乔小雨对他们这些“大官”的成见，让两人接下来的聊天能够快速达成一致。
“小子，不但我信任你，我们所有来参加石油会战的人，都应该相互信任，尤其是工人阶级，更应该毫无保留的相互信任。”
“您不是工人阶级。”
“我是，你也是，只不过我们的工作不一样，但我们的目标一致，都为拿下大油田。”
乔家四个大男人，唯一的女主人在小雨很小就过世了。两个哥哥和父亲披星戴月的工作，不是在野外就是在井架，小雨从五六岁开始操持家务，给父兄们买菜做饭、浆洗缝补，心细、做事谨慎、周全是从小养成的性格。
他对苏泽明不但有好感、而且心存敬佩。听说过苏泽明从土匪手里解救他父亲和根子叔的故事，男孩子历来都崇拜英雄，乔小雨也崇拜，只不过他要亲自验证。
现在他对苏泽明的佩服又增添了几分，
“苏伯伯，你看——”
黑乎乎皱巴巴的一个小东西被乔小雨从兜里掏出，放在苏泽明的办公桌上。
苏进很好奇，吴大宇也同样好奇，没等苏泽明去拿，吴大宇抓起来喽了一眼，疑惑的看着小雨：
“这土豆怎么瘪成这样，比八十岁的老太太还皱吧。”
“苏伯伯，这个就是我讨来的早熟土豆种子，成熟期是六十天。”
***
苏泽明带着三个孩子到达食堂时，已经过了吃饭正点，好在还有剩下的菜汤和杂粮饼子，苏泽明要了四碗汤和十个杂粮饼子。
大师傅是认识苏泽明的，把汤和杂粮饼子从新热后端过来，苏进喝了一口汤感觉怪怪的，在咬一口杂粮饼子……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吐出去、勉强囫囵个儿咽下去，还直辣嗓子。
这怎么和地勘队的味道不一样呢？苏进就问父亲，坐在一旁抽烟锅的大师傅解释道，
菜汤是用萝卜皮和土豆皮做的，前些日子他把萝卜皮和土豆皮洗净晾干准备腌咸菜，现在买不到土豆萝卜做汤，这皮就派上了用场；
负责采买的人告诉他，买不到杂粮，库存的紧够半个月，让食堂自己想办法。
大师傅想的办法就是和面时，往杂粮里掺和点别的；今儿中午杂粮面里加碎豆饼面，吃吐了几个人，晚上他试着往里面加麦麸子，虽然很多人咽不下去，总归没有吐出来。
“就这样掺和，最多也只能坚持一个月。”
三个小的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首长们也快要没饭吃了。
苏进和吴大宇更不知道豆饼和麦麸子是什么，乔小雨解释豆饼是豆粕压成的饼，留着喂马的；麦麸子就是小麦磨粉褪下的硬皮，农家用它喂鸡、鸭、鹅还要掺和棒子面，不然那些小动物也不吃。
乔小雨也是第一次吃加了麦麸子的杂粮饼子，好在他皮实，再难吃的也能就口汤就咽下去了。
再看苏泽明吃得津津有味，好像吃的是山珍海味、家乡美食。
真的没想到，父亲吃的还不如自己，苏进心里涌出深深的自责。在地勘队除了杂粮饼子，时不时还有鱼汤，还有烧土豆。
想起自己刚才见到父亲还以为他胖了，实际那是吃这些东西脾胃不消化带来的浮肿。常年征战，父亲有严重的胃溃疡，在京南时外婆都不敢作粗粮粥给父亲。
苏泽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姑娘落在汤碗里的眼泪，他还在琢磨小雨刚才的建议，提前在室内把土豆和红薯培苗生长，等到气候回暖直接插秧能抢出至少半个月的时间，再加上早熟品种生长周期短，也就是在五月末、六月初就能收获。
土豆和红薯虽然不是主粮，但是至少可以当做主粮抵御饥饿，种植也不用高深的技术，有芽有土栽下就能活。吃的形式也不复杂，还能随身携带，不错，真不错！
“小雨，你这个早熟品种从哪来的？”
“去年省里农科所给了萨图生产队一批，让队里实验栽种，结果不到六十天就长成了两个拳头大，一颗秧结的土豆比普通种植的数量多。”
“省农科所，好！我明天就去，把农科所的种子都抢回来。”
“苏伯伯，你得把他们的技术人员抢回来一个，如果大面积种植的话，单是室内育苗太少了。”
乔小雨又把从生产队听来的，农科所讲的户外大面积育苗的办法讲给苏泽明。这么新奇的操作，食堂大师傅吊着烟斗都听上了瘾。
虽然没见过真正的种田，苏进和吴大宇毕竟是知识量累积丰富的院校毕业生，自己听明白了，就把原理提出来谈论，最后由苏泽明拍板，真实可行。
“就像俺老家的玻璃花房，冬天里面比春天还暖和。”大师傅老家是京华市郊区的，那里解放前有很多专业种花的农户，冬天利用玻璃房培育花苗、鲜花送进京华卖给高门富户。
“差不多，玻璃造价太高，农科所应该用的不是玻璃，是类似于……”苏进转头看了一圈食堂的窗户，指着一块缺玻璃的窗户说：
“就是这样，用塑料布代替玻璃。”
果真，那扇窗户上缺玻璃的地方订着小块塑料布，既透亮还挡风。
饭菜虽然难吃，三个年轻人跟着苏泽明却吃出来别样的风味儿。尤其苏进和乔小雨，十年后石油城建成那天，他们回想这一餐饭，心里仍然认为是自己这一生吃过最难忘的一餐。
他们从这里感受到的军人品质、工人阶级精神，照耀着新一代石油工人的成长。
吃完出来，苏进才想起来问吴大宇刚才在哪喊号子？吴大宇指了指后面，说在那帮助盖职工宿舍。
提起职工宿舍，三个人想起还不知道今晚住哪，苏进和吴大宇来的主要目的还没说。
“进儿，你想不想看看咱家的新房子？”
苏泽明一句话，又把苏进和吴大宇的话头晃了下去，没什么能比新房子新家更让她激动的。
“走，就在前面。”苏泽明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地方，那里倒是有一幢幢像房屋的黑影矗立在夜色中。
希望与失望总是如影随形，走到近处苏进捧着苏泽明的手臂噘着嘴，很失望。新房子还不如指挥部的土房，地基、屋顶都没有，只是四面用木板钉出的墙，两层木板中间还留着二十公分的距离。
“这一幢十户是指挥部批准的家属房地面，爸爸特意要了边，这样能带出一块菜地，有时间爸爸给你种菜吃。”
乔小雨看懂了苏泽明，在这个人眼里，困难、苦难都不存在，他身上有燃烧不尽的激情。
“想要尽快住上新房子，就要自己动手。”说罢，苏泽明也不给女儿解释，从木板墙里拿出一把铁锨和两个粗藤编制的土篮，径自往十几步远的一堆土走去。
吴大宇和乔小雨跟在后面到了土堆旁，苏泽明装了一篮子土，丢下铁锨，拎着往回走。
吴大宇拿起铁锨又装了一篮子土，乔小雨拎走了，正好苏泽明拎着空篮子回来。
就这样不一会儿，三个人拎了有十几篮子土，苏泽明又让两个人去指挥部拎来几桶水。
挑土、拎水、和泥，把湿泥往两个木板墙里填，干了之后再把木板撤去，就是一堵实打实的土墙，架起几个木头作横梁，再铺上茅草作屋顶，就是一个新房子新家。这种“干打垒”土房优点是冬暖夏凉，不过时间久了土墙会慢慢坍塌。
“等到那时候，我们就有能力建砖房、红砖灰瓦的家。”苏泽明又把苦难升华成希望。
吴大宇和乔小雨两人看明白了，指挥部的房子也都是这些“首长”们自己建的。
西北解放时，乔小雨才五六岁。那时他见过大军，整齐的步伐响亮的口号，他听说大军很简朴，官兵一样，没有亲眼见过。
今日从苏泽明给方大彪孩子新衣服、到指挥部食堂吃的还不如地勘队的工人，再到现在苏泽明卷起裤腿亲自用脚和泥，他从心里懂了根子叔和父亲为什么那么敬重陈满江和苏泽明这些军人。
回想他看见的白云和苏泽明，一个在火车站直接丢下丈夫女儿就走，救人第一、工作第一；一个身为五万人的领导之一，吃最差的饭、作最操心的工作，想要有房子住都要亲自和泥砌墙。
眼前的苏进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在她家乡不能说锦衣玉食、起码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这几日却跟着他的毛驴车跑遍了大半个油田，还做了最辛苦的地勘队员，又受了李霞的冤枉，也没说一句“离开”。
苏进也挽起裤脚加入和泥的行动中，正踩泥水玩的高兴，猛抬头遇上乔小雨微笑的目光，还提醒她：
“苏姐姐，小心泥里有小石子扎脚。”
慌得苏进好像得了皇上的圣旨，直直的点头，忙着应和：
“知道了、知道了，我注意。”
那边，吴大宇已经趁着夜色遮掩，把名单上没有他和苏进名字这件事说给苏泽明，还说：
“希望苏伯伯能够帮助苏进要回名额，再随便找个工作给我，啥工作我都能干。”
夜风带着春的暖徐徐吹来，徐徐吹过，苏泽明的沉默让三个孩子都觉得这件事他在郑重考虑解决办法，接下来的话惊掉了他们的下巴。
“这算什么大事！你们跟着小雨不是工作的很快乐吗？这么大的油田需要你们的工作很多，不要挑挑拣拣，努力去干。”
吴大宇：“……，苏伯伯，这么干没有正式编制没有工资。”
苏泽明：“工资吗？好解决，把我的工资给你俩分了，一家一半十五块钱，比新工人还多。”
苏进：“爸爸——？”
苏泽明：“没事，不用惦记，我还有你妈照顾。”
大手一挥：“好了，就这么定了。甩泥上墙！”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赔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