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 我为祖国献石油》江林熙

24、赔偿

　　听说扒裤子，坐在对面的乔小雨腾的站起来，这时候要保护首长，他爹给他讲的战斗故事都是这么说的。虽然他明白这两人有猫腻，配合首长演戏要有始有终。

　　大概率是方大彪怕苏进误会，不能像刚才那样和苏泽明闹，从另一个破椅子上，拿过来叠得整整齐齐的、勒着十字草绳的一套新衣服：

　　“你爸他有新的，你妈让我捎过来的，方叔叔要他身上这套旧的。”
　　“老方，我这套旧的都穿习惯了，那新的我还真不习惯，你、你赶紧，把新的拿回去给孩子穿。”

　　方大彪两个儿子，费衣服，这谁都知道。以前不忙都是他自己亲手作，现在他是运输连班长，天天开着车到处跑运输，别说做衣服，就是买布的时间都没有。

　　这马上就开春了，他那两个儿子的棉袄棉裤都没有外罩，过几天暖和了，找不到替换的衣服，就得把里面的棉花掏出来，变成单衣单裤穿。

　　在火车站，乔小雨见过方大彪和他的两个儿子；这时听完苏泽明的情况介绍，在想想首长都把新衣服给了，二话不说，打开自己身边的大挎包，从里面也掏出一套蓝色的迪卡春装，男式的。

　　“方叔叔，这套衣服你带回去，我见过您儿子，大虎能穿。”
　　方大彪：“……”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好的衣服，自己儿子可是从来没穿过，单衣单裤都是旧军装改的。

　　“不行不行，叔叔怎么能要你的衣服呢，再说给我了，你穿啥？”
　　“我……再让我嫂子给我做，”乔小雨把那套衣服，放在苏泽明那套衣服上，真心实意的给方大彪。

　　这里几个都是孩子，苏泽明怕方大彪脸上挂不住，起身把两套衣服一卷，递给苏进：
　　“进儿，送你方叔叔出去，爸还有事和你们几个说。”

　　苏进说好，吴大宇则抢先拿过衣服，嘴里嚷着：
　　“我去送方叔叔，正好有话和方叔叔说。”

　　像从前在战场一样，方大彪给苏泽明敬了个军礼，就被吴大宇推出了门，办公室内剩下乔小雨陪着苏家父女。

　　“好小子，不亏陈满江夸你是好孩子。”苏泽明这句话彻底打消了乔小雨心里的顾虑，只要首长还记得自己和陈满江的关系，自己的想法找他说，一定错不了。

　　之前乔小雨跟乔云逸说的话都带着水分，他是想见苏泽明，但不是为了观察他给不给自己女儿走捷径，安排工作；他有很紧急的事，很迫切的想法，要找领导谈，必须是能够办大事的领导。

　　拍打拍打自己的衣襟，抖了抖裤子中缝，让裤线笔直在裤管上延伸，乔小雨正襟危坐在苏泽明办公桌的对面，颇有一副两国谈判的架势。

　　“苏副部长，我有事要跟您谈谈。”
　　“哟——好呀，谈，谈谈呗。”

　　苏泽明忍着笑，也正襟坐等对面人谈话，苏进已经笑歪了嘴，故意逗乔小雨，把铁茶缸子重新推到小雨面前：

　　“请喝水！”
　　毫不客气，乔小雨端起茶缸子，“吨吨吨”，一口气干到底，用袖子抹抹嘴，

　　“苏副部长，我今儿去后勤那里领口粮，听后勤的说给咱们供应的粮站也快没粮了。”
　　“嗯——，”苏泽明不置可否，这件事他知道，后勤负责粮食的主任前天就跟他汇报了。

　　粮食短缺如今是全国性的问题，尤其经过了一冬的消耗，五万人的吃喝都压在苏泽明的肩上。
　　这小子是来找我要粮食的？
　　这小子是来找我爸麻烦的？

　　“苏副部长，您可有解决的办法？”
　　“叫我伯伯，没有——”苏泽明回答的干脆，确实没有。

　　昨天他要了一辆车，司机带着她把周围十几个生产队都转了，别说粮食，土豆都没剩多少，有的生产队还偷着把土豆种子拿出来吃了。

　　“我有！”
　　办公室里肃静的空气仿佛凝滞，窗外吴大宇和几个工人喊号子的声音清晰可辩。
　　这家伙儿，他不是要我爸给安排工作吗？又去干什么啦？

　　随手推开窗户，苏进伸出头，左右找了一遍，才发现号子声是由后院传过来的，看不见人。
　　算了，先听听屋内这小子怎么把牛吹死。

　　“苏伯伯，现在刚刚四月上旬，小麦还没播种，而且新麦子下来要等到九月份……”
　　“这些我都知道说重点。”

　　俗话说：春脖子难捱。春脖子就是指3、4、5三个月，也叫青黄不接；陈粮没有、新粮未收，很多人家里要断炊，解放前经常出现饿死人的现象。

　　从去年十月开始集结队伍，到如今五万人的队伍集结完成，半年的时间里附近生产队的存粮都供给了“石油会战”。

　　眼下不光是工人的口粮不保，就连生产队的口粮也都没了。百姓不能饿着，有的生产队开始偷吃小麦、谷子、高粱等等农作物的种子。

　　这是个更危险的信号，一旦把种子都吃了，春播没种子，那就是绝产绝收，到秋会有更多的人吃不上饭。

　　之前苏泽明了解到有偷吃土豆种的，现在听乔小雨说，还有吃粮食种子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是生气，是心痛。

　　大茶缸子跳了下，被乔小雨接住，他估计的不错，这种事生产队不会让外人知道，苏泽明肯定发现不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苏泽明要验证乔小雨话的真假，虽然他相信这样的事有可能发生，而且还不只是一家、两家生产队。

　　昨天到接待处和苏进他们分手后，乔小雨先赶车去了几个生产队买土豆，没买到。碰巧让他发现，生产队种子仓门口有少量新散落的麦粒和玉米粒，他捡起看过，都是饱满的种粮。

　　多个心眼的他，在每个生产队都找了几个相熟的人讨水喝，闲聊中有的没注意就说了私分种粮的事；有的嘴巴严，只说是把种粮拿出来准备春播。
　　现在离春播还有段日子，如果不缺粮，哪家生产队也不会现在开种子仓。

　　作为后勤部副部长的苏泽明，从北到南，从抗战到剿匪，遇到的困难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唯独现在这粮荒，他是有力气有脑力，无处释放。

　　“爸爸，为什么不从南方那边调运粮食？”
　　苏进想起在京南老家，她从来没听说过粮荒，更别提把种子都吃了这样的事。

　　“南方也没粮。去年夏季东北、西北大旱，主要两个产粮地收粮少了六层；原指望江浙一带的冬小麦丰收缓解，去年冬天你们家下雪了吗？”

　　面对乔小雨突如其来的问题，苏进愣怔后摇了摇头。去年一入冬，就和同学们相约，玄武湖赏雪赋诗的，结果一场能存住的雪都没下过。

　　“这和冬小麦丰收有关系吗？”
　　“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这农谚你没听说过？”

　　有些尴尬，好像课本里有学过，不过苏进不知道是指冬小麦要被雪盖住才能丰收。

　　“是呀，江浙冬季没下雪，也是旱灾，冬小麦枯死不少，今年的春收三层麦子估计都没有。”

　　苏泽明把自己知道的旱情和春粮欠收的消息毫不保留的供出来，他看出乔小雨这毛头小子说的是实话，他有解决的办法。

　　“从现在到十月，将近七个月的时间全国都缺粮；不仅仅是我们、还有生产队各家各户，为了活命只能不春播吃种粮，那样到了秋季没有新粮还是要挨饿；如果种粮留下春播种地，那么……”

　　不想继续说下去，苏泽明深深呼吸，乔小雨：
　　“有可能从下月起就会有人饿死。”

　　天色暗下来，外面有人嚷嚷着食堂开饭了，屋内三个人都没有起身的意思。走廊里响起扑腾扑腾的脚步声，门开了，一个黑影站到门口。

　　面对着寂静和黑暗，吴大宇猜不到屋里有没有人，试着叫了声苏进的名字。
　　“进来，门口右手边有根拉绳开关，把灯打开。”

　　按着苏泽明的吩咐，吴大宇拉动开关绳，头顶有晕黄温暖的光亮充斥到每个人身上。
　　“我们能不能现在就种地，种上两个月就能成熟的粮食？”

　　自己的姑娘不懂种地，说出的话丢人，苏泽明急忙呵斥姑娘，别让那小子笑话。

　　他看出来了，乔小雨这小子是有本事，脾气可也不小，一般人他看不如眼、一般人也驾驭不住他。

　　“竟胡说，别说东北都是一季农作物，就是江浙也没有两个月就能吃的粮食。”
　　话音刚落，乔小雨说话了，不但没有笑话苏进，还特别赞同苏进的想法。

　　“你有办法种出两个月就成熟的粮食？”苏泽明慢慢起身，双手撑住办公桌，整个人以绝对压倒的姿势，面向对面坐着的少年。

　　“苏伯伯，我说我有办法，你相信我吗？”又将一军。

作者有话说

　　棒子面——玉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