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烧烤味》吴若离

38、第 38 章

　　吃过午饭，女朋友只说要回学校，下午有课。
　　专属司机送完人，立刻赶回家，翻出指甲钳，先拿自己的指甲做练习。他怕剪到肉，只能一丢丢一丢丢地碎剪。
　　双手双脚全剪完，费了半天功夫。
　　方焜觉得不保险，打开手机搜“怎么剪指甲最好”，长长短短的视频看了十几个，自觉理论知识够了，抓紧找实验对象。
　　黄拉毛简直无语了——就因为离得近，我TM成了第一个测试对象。
　　“嘿，你行不行啊？我的手很金贵的，全家老小都靠我养。”
　　“行啦行啦，别啰嗦，你放心。”
　　中午天太热没顾客，黄拉毛为了挣这五百测试费，咬牙伸手让他折腾。
　　还好还好，提心吊胆憋气半天，只剪破一块小小的皮，还是没见肉的那种。
　　黄拉毛比他还高兴，仔细检查过，笑嘻嘻地说：“行啊，过半个月再来剪，只收你两百。”
　　他也烦剪指甲，有人帮忙剪，还给钱，多好！
　　方焜怼他一句：“想得美！”
　　方焜抓着他的手研究了一会，总结了经验，付款，马不停蹄赶往下一个。
　　到六眼珠这，价格阶梯性掉一点。
　　四百也是钱，比起早贪黑搬水果来得快。六眼珠想到创口贴才两三毛一个，十个手指全贴也就几块钱，果断伸出了手。
　　只是他难免好奇，问“修手师傅”：“你爸不给你剪了啊？也是，早该断奶啦。”
　　这要是以往，方焜早怼回去了，但他这话，一下点醒了他，原来女朋友不是故意逗我，是要改掉我坏毛病呀！
　　“谢了。”
　　六眼珠哭笑不得，给我钱，给我剪指甲，还道谢呢！
　　这还真就是焜大宝的风格。

　　果然，晚饭过后，女朋友说：“今晚不用值班，没什么事了，你帮我剪个指甲。”
　　虽然有了一点儿经验，方焜仍然屏息凝神对待，认认真真剪完才想起不对，懊恼地说：“应该帮你留长一点的，对不起。”
　　他印象里，女的都留长长尖尖的指甲，跟他们这些糙男人标准是不一样的。
　　焜大宝，想事要周全一点啊！
　　女朋友左右看了看，很满意地说：“剪得挺好的！特意剪指甲，干嘛要留长一点？别有事没事就道歉，man一点。”
　　方焜听话地挺起了胸脯，临时想起刚才在水果店听六眼珠发的牢骚，鬼使神差地说：“等结了婚，我每天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回了家……”
　　“你说什么？”
　　方焜一哆嗦，立刻回答：“回来也应该辛苦……啊，不对，勤快做家务。”
　　彭送似笑非笑问他：“今天去哪了？”
　　剪个指甲还要培训，太没面子了。
　　方焜摇头，说：“就出去买了点水果回来，我给你洗点去。”
　　“不忙，六眼珠跟他老婆吵架了啊？”
　　“你怎么知道？”方焜背上发凉，女朋友能掐会算，那我下午干的事，岂不是……
　　彭送勾勾手，等他过来当稳靠背了，才说：“以后家务，咱们按各自擅长的分工，不会让你一个人干的。但是……”
　　方焜皮都绷紧了，赶紧抢话道：“都我干，都我干！”
　　彭送用指腹磨着他那被剪得断层、不平的指甲，正经说：“没必要，既不能全我来干，也不能全你来干。我不会做饭，如果在家吃饭，这活就归你，洗碗归我。搞卫生我看你弄得不错，这个你来，也不用天天搞，一个星期一两次就行，我没洁癖。晾衣服要先整理好，我看你都是胡乱晾的，以后这个我来，包括收衣服。其它的，到时候再看，总之，家是两个人的，谁也不许当甩手掌柜。等有了孩子，实在忙不过来了，请个保姆也行。但是，在这之前，就我们俩，那不请，人懒散了就完蛋，再说，我喜欢家里清静点。”
　　“好，都听你的。”
　　“拿指甲钳过来。”
　　欸？
　　他乖乖地把整盒指甲剪套装都拿了过来。
　　彭送打开，挑了斜嘴钳帮他剪了边角，再拿了指甲锉，细致地帮他把每块指甲都锉平整。
　　方焜感动得要哭了，老天爷怎么对我这样好？我女朋友漂亮、聪明、能干，还这么温柔！

　　集资案波及的不仅有方爸，还有很多人。
　　彭送的姑姑都忍不住提起了这个事，说是姑父那边有个堂哥，被骗了五万多。
　　彭送刚唏嘘完，就接到了霏霏的电话。
　　彭送挂了电话，匆匆赶去烧烤店。
　　下午四点了，老板不见踪影，烧烤店只有两个员工在忙活。董奶奶那外孙小声告诉彭送：“老板娘在楼上，吵架了。”
　　彭送皱眉，这夫妻两个，通常是霏霏单方面生气，王佳童跟在后边哄。这次能吵到无所顾忌被员工听到，只怕问题不小。
　　彭送上楼敲了门，是方雨霏来开的门。
　　她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好大一块水渍。她胡乱扒了一下头发，忍着泪意说：“不好意思，姐们，又要麻烦你了。”
　　彭送环顾一周，王佳童死气沉沉坐在沙发角落里，彭送进来，他眼都没抬。
　　小樱桃独自在爬行垫上睡着。
　　彭送走过去，从推车里拿了一块小纱巾，隔着围栏盖在她腹部，转头问方雨霏：“怎么了这是？”
　　从前方雨霏对外描述婆婆都是尽量拣好的说，那一次也是实在熬不住，把人送走了才吐槽了两句，就算是吐槽也先说她本意是好的，只是方法观念不合适而已。
　　但现在她铁了心要离婚，就不再粉饰太平，哼了一声才说：“不过了。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问问焜哥，有没有人愿意顶这个店，腌料配方那些都白送。”
　　彭送拖了把红塑料凳坐下，平心静气说：“先不忙说这个，为什么要卖店？遇到什么困难了，先说说看，有别的办法就不要轻易丢了自己的心血。”
　　方雨霏泪如雨下，大大咧咧的人，一下被击垮了似的，把那些压抑的心事一股脑吐了个干净：“你看我，纯大傻逼一个。结婚吧，人家说家里紧张，我就蠢到信了，被我妈骂到狗血淋头都扛住了，一毛钱彩礼没要。买房了，背贷背死了都没问他们要一分钱。生孩子，给了五百，妈呀，你一个学生，给的两千，她亲爷爷亲奶奶给五百，说出去笑死一堆人。回来开店，我TM到处装孙子，一毛钱一毛钱地借回来。MDMD，我就是蠢死的。人家几十万几十万地放出去，还几十万几十万地借了让我去还。我去TM的，老子再蠢也不背这犁了。”
　　王佳童听得难受，坐直了，痛苦地说：“他们是不对，可他们是我爸妈，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坐牢去吧。店开得好好的，干嘛要卖，我们把房子卖了，再去凑点，不就能还上了？霏霏，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信我，先帮他们过了这个槛，以后，我们……”
　　“放你MD屁，以后，以后你妈啊，你跟你妈好好过去。要卖房？想得美，我出的钱，凭什么给他们充大款，你放心，你的份我不会占，我只当被狗咬了。肚里这个本就不该来，我等会就去打了，已经生的，我T娘的自己养，谁让我当初瞎了眼，给她找了个混蛋爹呢。”
　　彭送听明白了始末，一句不劝，只说：“什么时候去离？这样吧，我找方焜借钱给你，你把王佳童的份额算一算，现在就把钱给他，留了房子你自己住。这店要算多少给他，你一并算个数，一次给了。你焜哥放了钱在我这，我随时都能拿得出，你补个借条给他就行。”
　　王佳童傻眼了，霏霏打电话给彭送，他比她还盼着她快来，就等着她劝和呢。可人家直接给最大的助力——帮离！
　　“彭送，你……”
　　方雨霏蹲在彭送跟前，把脸埋在她腿间哭。
　　彭送摸摸她头顶，转头对也跟过来的王佳童说：“你也没错，他们是你爸妈，你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所以，我家霏霏把你还给他们。霏霏说她瞎，其实我也瞎，以为你真跟她一条心，好好过日子呢。王佳童，别说你无辜，你爸妈什么个情况，你家里什么个情况，你做儿子的，真的一无所知？你家有那么多存款往外丢，结婚生子买房创业加你那病，五个槛，你是怎么忍心帮着他们糊弄，看霏霏一个人苦苦挣扎的？现在出事了，你轻飘飘一句以后怎么怎么样就要逼她，你有良心吗？”
　　王佳童无言以对，彭送接着说：“你们可以没良心，我们有。你放心，该你的，我们一毛也不要，孩子也是，反正你们家也不在乎。我做这个主，现在断绝关系也好，省得小樱桃长大了，还得一辈子背坑货爷爷奶奶和爸爸的债。”
　　王佳童越听越心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痛苦地掐住自己的头。
　　方雨霏抬起头，哭中带笑说：“是啊，就该这样。”
　　彭送帮她拨开被泪水沾在脸上的头发，擦了眼泪，说：“去洗洗吧，收拾好了，我们去找个律师，好好理一理。尽快办完这些事，省得人家把债主招来，让你们日子过不安生。”
　　王佳童动作比方雨霏还快，一把弹起，抱住她双腿，苦苦哀求道：“我错了，霏霏，我错了。房子不卖，我们不离婚。他们欠的钱，让他们自己去还，他们有工资，还有房子，要卖房也是卖他们的。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小樱桃。我该死，霏霏，你别走，别走。”
　　方雨霏抬脚要踹，彭送轻轻摇头表示不赞同——王佳童动完手术才几个月，容易踢坏。
　　方雨霏冷笑道：“你错什么了？你是大孝子，我TM才错了呢，你妈怎么说的来着……”
　　王佳童再求：“是她糊涂，你放心，以后你不用管她，我去怼。霏霏，你跟着我，吃了很多苦，是我没用，是我没良心，没好好照顾你。以后，以后……我们和她们断绝关系。”
　　方雨霏脸上有松动，彭送看在眼里，说：“先起来吧，一个大男人这样，像什么样子。霏霏，我还有课，先走了，你什么时候处理好了，随时打电话给我。钱我有，给你花，我乐意，但是……”
　　方雨霏朝她点头，肯定地说：“你放心。彭送，别担心我。”
　　彭送想了想，看了看围栏里的小樱桃，说：“小樱桃不合适待这，我带她走，你有空了再来接她。”
　　她不等他们同意与否，找了个母婴包，收拾了奶瓶围兜这些用品，又去阳台上收了套衣服，一齐装在袋子里。她背上包，连带纱巾一起，抱起小樱桃，不顾王佳童的期盼，干脆爽利地走了。
　　一个人带娃没信心，她把在外面乱跑的方焜也叫了回来。
　　家里没爬行垫，方焜抓紧拖地擦地，等小樱桃醒了，就让她在地上爬。两个大人守着她一刻不离，彭送把方雨霏那的事都跟他说了。
　　方焜气愤地说：“我觉得离了好。”
　　彭送叹口气，看着小樱桃的头顶说：“得看她份上。要是王佳童能明白过来，凑合过吧，我看霏霏也是舍不得的。他们这一路，都是艰难拼过来的，付出的越多，越不舍。”
　　她再叹，又愤愤地说：“我也是服了，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人家？我们还真以为他家穷得揭不开锅了呢！”
　　“王佳童也不是个东西，看着老实，没想到心眼这么坏。谁家里有钱没钱，当儿子的能不知道？”
　　彭送抬手摸了摸他气愤的脸，说：“别生气了，往后少搭理他就是。糊涂蠢蛋一个，要不然，老天爷怎么专挑他长瘤子呢，之前我还觉得他年纪轻轻得这个挺可怜的，现在想想，就是活该！”
　　方焜重重地应了一声。
　　彭送接着哄他：“他对霏霏倒是不错，任打任骂。但是太软弱了，被爸妈控制，我估计他以前就是怕引起矛盾，干脆揣着明白装糊涂。要是这一次不把他整通顺，往后啊，还有更大的雷。你放心，我特意带走小樱桃，就是让霏霏能自由发挥，好好修理他。不管离不离的，这顿打，他都该！”
　　方焜试探着问：“老板娘也学过武的吧？”
　　“嗯，十二年。”
　　一时之间，方焜竟不知道该同情哪一方了。
　　到了晚饭时间，方雨霏打电话过来了。
　　“小樱桃哭了吗？”
　　“没哭。”她不说，彭送就不问夫妻“沟通”得怎么样了。
　　“那你能再带一晚吗？”
　　“可以。”明天周末，彭送没课。
　　“要是哭了，你给我打电话，我来接。”
　　“行，你先忙，别担心她。”
　　“好的。”
　　彭送刚要挂，方雨霏那边低低地说了声：“谢啦，彭姐。”
　　彭送心软了，再次强调：“你怎么决定都行，我都支持。”
　　“好！”

　　小樱桃在这边待了一天半，才被亲妈接回去。
　　方雨霏脚步匆匆，只丢下一句“过两天我和你细说”就带着孩子走了。
　　不对比不分明，彭送觉得自己这对象找得合适极了。
　　她没忽悠方雨霏她们，方焜确实放了卡在她这，密码很早就告诉了她。提车那天，是先一步拿到驾照的彭送开回来的，停好车，她在进屋后，把停车卡还了他。
　　他收了这卡，翻出另一把卡给她。
　　“这些你管着。”
　　彭送一张张问了余额，只留了两张卡和三张定期存单收着，并且告诉他：“这几张不动根本，你拿去做些什么练练手，只要不违法违纪，干什么都行。再大点的支出，我们商量过后再动。”
　　方焜大的优点，除了善良，还有一个听话和坦荡。
　　彭送不用去猜疑，有事直白问他，心不累。有活他抢着干，任劳任怨，身也不累。
　　这样的对象，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