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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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奉行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执行任务的那个雨夜。
他以一种奇怪的在半空中俯视的视角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他的尸体被战友们七手八脚的从小树林里抬出来，一群从不见落泪的大老爷们各个哭出声，连那个一向看自己不顺眼的陆远都眼眶通红。
唉...张奉行默默叹了一口气。
救护车来的时候，医护人员就已经告知众人张奉行没有心跳了，而陆远像疯了一样抓住救护人员的衣领，“救救他！求你们救救他！他是我们队长！他才二十六岁...他有数不清的嘉奖...他之前也受过伤，这次，这次他也能挺过来的！”
张奉行有点意外，他一直知道陆远对自己有偏见。但是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还是年轻啊，第一次直面死亡难免会崩溃。
围成一圈的队友哽咽着求救护人员送他去抢救，医护人员无奈，将张奉行推上了救护车。
张奉行心里泛酸，这群混小子，这不是浪费公共资源吗......
张奉行刚被推进抢救室，医院走廊里就跑来两个人影。
是母亲和妹妹......
他妹妹哭着扑向那具冰凉的尸体，“哥！我不要你离开...”
这丫头，除了父亲去世后就没再见过她哭，张奉行一向将她宠成公主，怕她落泪，没想到最后是自己将她弄哭了。
而一旁的母亲憔悴又安静，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摸着他的脸颊。
大厅玻璃门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躺在担架上的张奉行头发和衣服都是湿的，脸颊和额头上还有几滴水珠，紧闭的嘴唇毫无血色，俊秀的眉眼安详地闭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全身都是血，腹部的血停止了溢出，但还是有血不停地滴落在大厅雪白的瓷砖地上。
张母细细端详了他很久，眼泪静静地流淌着，她俯身轻轻吻在张奉行的额头上，“我的好孩子...睡吧。”
......孩子，睡吧......
这个声音渐渐和一道温厚的男人声音重叠......
张奉行睁开眼，只觉得两眼湿漉漉的，映入眼帘的是白色帐篷顶。
“你终于醒了？”一声惊喜的声音传来。
张奉行侧头看去，一个有些熟悉的年轻男人正在一旁蹲着熬煮着什么东西，整个帐篷里是浓浓的中草药味道。
“我是莫渔。”男人指了指自己，眼神清澈。
张奉行看出来了，这个男人脸上的血污已经清洗干净，露出一张憨厚的脸来，正是自己之前搭救的那个人。
他自醒后，就觉得背后钝痛，仿佛被一辆坦克碾压过一般，尤其是自己现如今还仰卧着。
他看了看自己，浑身干爽洁净，上半身没穿衣服，但围着一圈圈的洁白绷带，右手手臂还用竹板固定住，看来已经是得到了治疗。
“这里...是？”张奉行的声音低哑，只说了三个字，苍白的嘴唇就已经裂开出血。
张奉行舔了舔嘴唇，莫渔地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小心地将他扶起来，“你放心，已经没事了，你现在在宣军大营。”
“谢谢。”张奉行喝了水觉得说话流畅了许多。
莫渔叹道，“小兄弟你也是命大，姜大夫为你诊治三天才把人救回来。唉？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张奉行。”
“果然是张家村的......”莫渔的声音低了下去。
张奉行想了一会儿，问道，“那个村子伤亡如何？”
莫渔有些犹豫，但见这小孩冷静沉稳还是说了，“全村八十九口人......只有你捡了一条命回来。”
张奉行沉默了，他到底是活在一个和平文明的年代，他们虽然经常出任务，在枪战火海里穿行，但在他们眼里每条人命都是金贵的，哪怕是罪犯都是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击毙。
而如今，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视人命如草芥......
“你先把身体养好，等会儿药就熬好了。再有三个月我们会拔营南行，到时候你身体好了我们会给你找个庄子安置住处。”莫渔劝慰道。
张奉行问道，“我不能跟着你们一起吗？”
“什么？”
“我想当兵。”张奉行神情认真。
张奉行上一世一腔热血全都用来报效祖国了，唯一的信仰便是祖国和人民，而如今，突然将他扔到这么一个地方，他免不了有些迷茫。
骨子里流的是军人的血，似乎只有士兵的身份能让他有一份归宿，目前就接触的人而言，宣军似乎讲究仁义道德的，也只能先加入这个阵营。
莫渔抬手揉了揉张奉行的头，张奉行活了二十六年的人生中，只有父母这么做过，他有些别扭。
莫渔劝解道，“你年龄还小，要满十六岁才能参军。”
张奉行眸光一闪而过，“我已经满十六岁了。”
莫渔一愣，“什么？不不，你怎么看也不像十六岁，顶多十三四岁。”
张奉行一本正经道，“显得小而已。”
莫渔摇头，“不不，你肯定没有十六岁。”
张奉行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不是十六岁吗？”
莫渔一时噎住，“...你这小子，我说不过你。”
“莫大哥，算我求你帮我这件事。如今我要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张奉行垂下眼帘，神情有几分黯然。
莫渔看着面前清隽的少年，浑身是伤，全村人又都被敌军残忍杀害，只有刚刚在睡梦中流了眼泪......
他心一软，“你救我一命，帮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会帮你去求大将军，但是...留不留不是我能说的算的，我就是个火头军，军营到底不是孩子该待的地方，你可别抱太大希望。”
张奉行点点头，“谢谢莫大哥。”
“不谢不谢，快点喝药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