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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呐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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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沫和的房间在十七楼,而周言轻住在七楼
同样是七,价位却差了个十万八千里,周言轻逃一般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猫主子在他掏钥匙的时候听到声音就在门后候着,当周言轻打开门,猫主子心情愉快朝他喵的一声叫,好似在提醒对方“我的小鱼干呢?”
周言轻整个人像被掏空一样,门一关上,他直接软了双腿,靠在了门上。
猫主子得不到回应,又喵了一声。
周言轻眼神里充满了迷茫跟恐慌,空白的思绪被猫主子拉了回来,草率的撸了对方一把,直接进了洗手间关上了门!
水声隔着门板传来,猫主子不满的抬起右后脚往厕所门踹上了一脚,那动作很像是在说“骗猫的都不会有下场。”
洗手间水雾升起,挡住了周言轻的脸,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痕迹,就好像那些画面都是他瞎想的,但身体的轻松让他清楚意识到绝对不是做梦。
【阿轻,我帮你弄出来。】
【阿轻,吻我!】
水声哗啦作响,周言轻将自己缩进了浴缸里,他感到难以置信,他竟然会跟一个认识不过几天的人做了那些事,哪怕当中混了太多的意外,可他该怎么去面对?又或者说,他其实感到害怕了,这让他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陌生的电话在打了数十通的时候终于安静了下来,但短信接踵而来。
短信同电话一样,一来就是数十条,每一条都写着林沫和的紧张,直到残留不多的电量终于在熬不住这样的摧残变成了空格,手机彻底安静,只是在关机的最后一刻,屏幕显示着最后一条短信。
【我给你时间。】
周言轻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发梢滴着水珠,他失魂落魄的将自己摔进了沙发里,抬手按了一下手机,黑色的屏幕始终没有亮。
这样也好,可以安静一会。
猫主子蹲在他的猫碗旁,左爪搭在了碗上,意思是“没瞧见朕的碗空了吗?还不给朕起来倒”。
周言轻觉得要是猫主子会说话,妥妥就是个毒舌男。
手臂撑着沙发,他艰难的抬起了身子,慢吞吞的从倒满的猫盒里舀了一小杯饲料。
黑色的猫饲料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周言轻不喜欢手指沾上的味道,但猫主子却喜欢的不得了,一天下来得吃两大碗,活生生把不到两斤的体重吃到了现在将近十四斤。
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周言轻又埋进了沙发里,耳边听着猫主子啃饲料的“咔咔”声,他忍不住就想去回忆昨晚,越回忆他的脑子就越乱。
猫主子吃完饲料,像临幸妃子的国君跳到了周言轻的背上舔起了爪子。
周言轻摸了他一把,或许是身体的轻松感让他的疲惫被放大,他合上眼睛,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阿轻,你也要抛弃我,像妈妈一样吗?】
【阿轻,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你是我的!】
【阿轻……】
呼……
周言轻猝然睁开双眼,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又缩小,眼里全是被吓出来的恐慌,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大概过了三四秒才恢复了正常。
屋外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雨声淅沥。
周言轻抬起左手压在了眼睛上,稍许,他侧过头,视线落在床头柜上那盒氟西汀,犹豫着要不要吃,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决了,他心想,只是噩梦,实在没必要吃药。
周言轻摸索着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喝,背靠着冰箱门琢磨着刚才的梦,但现在已经忘记的七七八八,估摸着还是跟之前差不多,应该是又梦到那个小孩了吧!
小孩是谁,周言轻不太记得,或者说有关十岁以前的记忆他很多都想不起来,隐约对小孩的身份有点印象,好像是他以前住的小区里的小孩,只是记忆太模糊,他想不起来对方的样子,就算梦里见到,也是一团虚影。
至于为什么梦到那个小孩会让他害怕,说实话,周言轻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每次都感觉喘不过气,他摸了摸脖子,总感觉那里有双手在掐着。
玻璃杯在水龙头下过了下水,周言轻这才感觉到肚子有点饿,打开冰箱,里面空荡荡只有鸡蛋跟面,连块肉渣都没有。
索性打算叫个外卖省事,他拿出手机,才发现到现在它还关着机呢,周言轻回房间拿了个充电器插在了茶几旁边的插座里,隔了大概两分钟,手机才传出开机的声音。
信号刚一接上,铺天盖地的信息跟未接电话占满了屏幕,来电人全是同一个陌生电话。
周言轻没有存林沫和的号码,但整整五十三个未接电话就是用指甲盖想也想的出来是谁打的,短信周言轻没有看,他装作没有看到点开了外卖平台,页面才一打开,铃的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
手机屏幕显示的依旧是那个陌生电话。
周言轻想也没想直接按了挂断,手机一点,将对方拉进了黑名单,他决定还是远离这个师弟比较好。
外卖他点了附近的一家鱼粥店,这家店的评分有4.8分,评论清一色都是好评,周言轻叫过几回,倒也是挺不错的。
送餐时间显示的是半个小时以后,周言轻不急不慢的进房间拿出了笔记本点开了之前下载的电影。
电影是好电影,但周言轻点开不是为了看,而是为了让房间里有点人声。
声音开到最大,周言轻抱起猫主子躺在沙发上,猫主子这时候倒是粘人的很,脑袋蹭着铲屎官的胸口,示意对方赶紧摸它!
因为经常熬夜做实验,周言轻眼圈底下有圈淡淡的青紫,这层青紫根深蒂固的长在他的眼皮底下,不算严重,但是配上他平日的搭配,妥妥就是个阴沉的阿宅,就是从他家里翻出一堆初音未来的模型又或者是一大堆的资深爱情动作片也不足为奇。
但周言轻的房间同他阴沉的气质不搭,他的房间很简洁,以黑白两色搭配,除了家具以外基本都是猫主子的玩具跟零食,就好像这个人随时一个背包就可以离开。
至于爱情动作片,毕竟也是正常男性,偶尔还是会看一两部,不过有一回成炜就给他推了一部美片,说是很劲爆,超高难度挑战,结果一点开,电脑中毒了。
……
还真是爸爸的好大儿!
屋外雨越下越大,不断敲打着窗户,周言轻抱着猫主子起身准备将阳台的门拉上,门拉一半,他突然惊呼了一声。
阳台正对的是隔壁栋的住户,两边相距只有一条三米宽的路道。
磅礴大雨中,周言轻隐约看到了对面阳台上站着一个小女孩,大概十六岁的年纪。
女孩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似乎是精心打扮过一遍。
大雨让周言轻看不清女孩的脸,但是对方那姿势准看就不是为了赏雨,周言轻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雨淋在女孩的身上,对方的手搭在了半身高的围栏上,周言轻冲她喊道:“你这是干嘛,太危险了,快进去,不要再往前走了,你的家人呢!”
女孩的意识有点恍惚,听见周言轻在喊话,她也是咧嘴一笑,将半个身子探出了围栏外。
“停下。”周言轻急的眼都红了,顾不上外面还在下雨,他一只脚踩上围栏,让身子也探出了一些好让对方更加清晰的听到他的声音,他喊着:“停下,会摔下去的。”
女孩却好像没有听到,身子还在往外伸。
“停,你他妈停下。”情急之下,周言轻说出了脏话。
女孩的身子果真停顿,但半个多身子都探出了围栏,只要她抓着围栏的手一放,就可以直接从7楼摔下,摔成一滩肉泥。
周言轻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用平和一点的语气跟对方打着商量,他喊:“你先冷静一下,先回去,有什么难过的事你告诉我,不是非要寻死不可。”
女孩隔着厚重的雨帘看着自己,稍许,她才往后退了一点,虚声不确定的问:“你愿意听吗?”
周言轻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他点着头,但又担心雨太厚对方看不到:“听,只要你想讲,我都听着,听话,先进去。”即使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但是周言轻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大点,再大点。
女孩又喃语了一声:“真的会听吗?”但声音太小,周言轻没有听到。
“不。”女孩沉默了一会开始摇起头,她哭喊着说:“我明明都说了那么多遍了,大人最爱说假话,你们都是骗子。”
女孩坐在围栏上微弓起背,这一举动简直把周言轻吓坏了,只要她重心偏移,随时就能掉下去,女孩声嘶力竭的控诉着:“为什么都不好好听我说一次,为什么都以为我无病呻吟,是不是只要我死了才能证明我很难受,那我去死,我这就去死,这样你们才知道我究竟有多痛苦。”
周言轻听着,猜到了一点,他喊:“你都没有好好的把自己的声音传递出去,就是死了他们还是不会懂。”周言轻喊破了嗓子,甚至还有几个音都跑调了,他想挽救这条生命,但语言实在太薄弱,他软着声,几乎用哀求的声音说:“听我的话,回去好吗?把你要说的话清清楚楚的表达给他们听,好好的把你的难受表现出来,告诉他们你生病了!你需要安慰,你需要陪伴。”
“不会的。”女孩看向楼下,视线被雨遮住,她张开手臂重心不断往前:“他们永远都不会懂。”
身子像纸片从窗口飘落,女孩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周言轻不由朝她的方向探出了手,但距离的遥远,他的手再怎么伸也不可能触到对方,也不能将女孩拖住。
眼看对方如断了线的风筝即将坠落,千钧一发之际,女孩身后突然探出的大手紧紧的抓住她的左手。
对面的房间亮起了灯,女人犀利的叫声随着头顶日光灯亮起的瞬间尖锐的响了起来。
大雨之中,女孩的身子悬在围杆外,左手被她面前的中年男人紧紧的抓住,周言轻听到女孩哭着求男人放手,中年男人朝她吼道:“你闭嘴,黄英,快过来帮忙。”
明明死里逃生,但女孩睁大的眼睛却露出了恐惧跟绝望。
中年女人朝阳台爬了过去,也伸出手拉住了自己女儿的手,两人用力一拖,将女孩拖了上去。
深夜里,因这吵闹亮起了无数盏灯,周言轻看到中年男人将女孩拖上去以后狠狠的给了对方一巴掌,女人抱着女孩坐在地上痛哭着。
气急败坏的男人攥起了拳头,胸口因为激动不断起伏着,良久恢复平静,他才朝周言轻的方向点了个头算是道谢。
要不是周言轻喊的大声,将睡在隔壁房间的夫妻俩吵醒,不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痛失爱女的消息。
周言轻的声音喊的有些疼痛,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他的脚到现在都是软的,哪怕刚才的父亲只要慢上一秒,一条鲜活的生命将会在这个雨夜里消失。
周言轻退回了屋子里,他的心情迟迟平复不下来,缓了好几分钟,他才歇了口气,好歹也是救下来了。
他把湿了的头发往后捋,进房间拿了套新的睡衣把湿衣服换下,手机再次响起,显示的是没有见过的号码。
周言轻按了接听,电话里传来男人混着广东口音的声音:“您猴,您外卖到佐楼哈,唔该你下来拿哈。”
周言轻听惯了,这城市讲白话的很多,这种广普话早就耳熟能详:“好,我现在下去,你等我一下!”
方才的惊心动魄让周言轻没了胃口,但还是拿了钥匙出门。
可能是外卖小哥急着送单,电梯下到一半,周言轻就收到对方的短信通知他外卖放在大厅。
大厅保安是个大约四十的男人,见周言轻下来,他含蓄的问候了几句,然后提醒他:“周先生,最近的房门要记得锁好,小区最近收到好几个业主的投诉,说是在大门口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我们已经加强了安保,但还是希望你们也可以自己提防着,毕竟这年头的小偷一个个啥本事都没有,就是懂浑水摸鱼。”
周言轻说了声谢谢,提着外卖回了屋,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余光撇过紧闭的大门,好似还真站了一个人!
他们的大厅外头顶是没有遮拦物的,此刻雨还在下,那人就这么站在大雨中朝他看着。
“阿轻,你是我的。”
大雨的洗涤给天空架起了一条彩虹,在太阳初升的时候高高挂着,空气带着湿土的清新味。
这次的门外没有焦急的高跟鞋声,也没有老人们的问候声,就连常听到的电梯的提示声也没有,而周言轻也还在睡梦中,直到衣柜上高高跃起,表演了一场小型的跳水运动比赛的猫主子稳稳落在他的肚子上,至少对方还在愉快的同周公约会。
十四斤的体重绝非浪得虚名,周言轻顿时抱着肚子缩成了一团。
猫主子不知死活,喵的冲他叫,见床上的人没有动静,它撅起屁股挪动它的猫爪子走到周言轻的面前,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几爪子抓在他脸上。
房间炸起周言轻犀利的叫声,半点不输昨夜那个中年女人。
将饲料倒在猫盆中,周言轻蹲在地上报复性的在猫主子的屁股上来了一发,不料猫主子却是舒适的翘起了屁股,也是从这一次开始,周言轻发现他家的猫也许是抖m,隔三差五就把屁股对向他。
……
客厅的时钟显示是早上九点,周言轻往吐司片上抹了一层红色的草莓酱,玻璃杯里装着加热过的牛奶,他简单的吃了一个早餐再次打开了电脑搜了个视频打开。
再过半个月,学校就要放寒假,到时需要他们做一份关于硅酸钨催化的实验报告。
实验报告需要他们亲自动手实验,然后将过程还有结果写成文档提交给导师,周言轻做实验前有自己的习惯,他会提前把有关的视频反复看,然后在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会动手去做。
猫主子吃饱坐在周言轻的大腿上舔爪子,电脑播着画面,地中海的男人摆弄着面前的实验器材,周言轻聚精会神的听着视频的讲解!
叮咚……
突如其来的门铃打断了他的思绪,周言轻按下了暂停,抱着猫主子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