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谨言慎行》我是狗獾

22、第 22 章

　　其他三个人由助理带着进去车里。
　　“导演，能去外面小卖店买道具吗？”成海问。副导演调整机器录像还得几分钟去外面小卖店买些零碎时间应该正好。
　　秦导眼皮不抬：“不能。”
　　“好。”成海脸上不带样，不行就是不行。环视四周找自己能用的。
　　手上有瓶水，正好，可以凑合拿来当道具用。成海拧开瓶盖喝掉少半瓶。将瓶子扔在地上滚了一圈多少让上面粘上土，放在一旁砖垛上，瓶盖儿拧开扔砖垛根儿——他在为二场做准备。
　　“机位准备就绪，成海准备。”秦导示意。
　　成海入画。经过快两年磨砺，他已经能够找到正确的机位了。为了周哥，为了进剧组，为了不上综艺，拼了。
　　“开始！”秦导下令。
　　成海眉头皱起满面的嫌弃，跺脚企图把上面的土震下去，无奈周围全部都是细细松松的土越跺脚土越多，跳到半人高的砖垛上躲避待尘烟平静扶着砖垛上垒的齐齐整整的砖下来，跳至半空“哎呀”一声落地护住自己掌肉，他被砖缝夹了肉。弯腰将手挤在小腹缓痛泄愤连踹几脚砖垛，疼到额头青筋蹦起冷汗爆出眼圈通红泪光闪闪。
　　“夭！徐儒鸿你等着！”发泄够了折回去重新看自己手掌，“等你老了小爷天天拿砖缝夹你！都出血泡了。”说到血泡的时候声调委屈的呀。
　　推的盛放量最小的推车过来，一路上摇摇晃晃脚步凌乱时不时有翻的危险。搬砖的时候，受伤的手揣进口袋一只手两只手指一块儿一块儿的掐着往车上扔，扔的乱七八糟，个别的扔时候力气大了撞进车里时碎成两瓣。砖垛中的一组砖，一直拿到根儿底。拿到后面基本拿一次吹一次手指头然后再捻两三圈。弯腰次数多了成海腰受不了了挺身缓着，再弯腰下去搬两三次腰又不行了，将受伤得手从口袋里放出来扶腰，直着上身慢慢蹲下捡砖，架势跟月份大的孕妇蹲下捡东西似的。直至把一组砖全部放进进车，扔进去滑下来再找个缝塞进去。车里砖金字塔似的堆的高高的。重新把伤手揣进口袋单手扶一边推车把手——抬不动。不情愿两手抬——抬不动。不服气劲头瞬间炸出来卯足了劲儿非要把推车抬起来，终于皇天不负他抬起来了，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摔了，车上砖乱七八糟散一地。太重了，根本推不出去，肩膀力量不对下盘不稳脚下没根扎不住说趔趄就趔趄。推车歪倒他随着力道跟着翻倒，额头还给推车把手撞掀了一下。
　　秦导听到这声响亮的“咚”也吓一跳，别再给人打坏了。副导演跑过去想看看磕成什么样被秦导一把抓住：“别过去，他还演着呢。”
　　的确，成海没停。坐地上捂住额头蜷缩成一团，缓过劲儿来憋着眼泪爬起来重新把砖放车上，今天必须把车推过去！车歪歪斜斜往前走，走一步掉一两块儿砖，走两步歪翻一次。前进只两米摔了有七八次。最后一次成海坐地上干脆不起来了，绷着下巴两腿交替又是踹砖又是踹车，声音像是压着声带低吼出来一般：“欺负我欺负我欺负我都欺负我！”
　　六分钟过去了大概，干久了厨师掐点儿必须准。成海心下确定打出去OK手势站起来拍屁股上的土，一边拍一边跑到两三组开外的砖垛下面儿，这里有三两双黑布鞋，就地摊上十块钱一双那种。脱了自己鞋袜，登上鞋子，并没把鞋子全穿上，踩着鞋帮布露着脚跟。他哪能知道今天试镜会选择外面，穿的规规矩矩的，幸好衬衣里面有个夸带背心，上衣全脱了只留下背心儿。冲副导演打下手势，代表可以继续了。
　　像刚睡醒似的，漫不经心趿拉着鞋往四处看，嗯，昨儿个扔在砖垛子上的线手套上哪儿去了？
　　“这些人……乱放。”他从另一边找着他的手套，打哈欠套进去，“唔……”
　　手套指肚部分磨破洞了，手指由破洞中穿出。脱下来翻面儿重新带上，反正这种手套不分手心手背，哈欠打不完。
　　回到刚才翻车的地方，伸手把住翘上天的把手，脚登上推车单轮，往后一使劲，原本车斗还存着的半车砖全流到地上。砖厂除了不缺砖还不缺砖钳子。砖钳子这东西一般人真用不了，不止力气不够夹住了容易掉、用力不匀还容易磨出血泡。车摆正，蹲地上码乱砖，不是整砖的单独扔一边儿，码差不多一钳子夹五块儿，轻轻松松放在车上摆齐整，扔掉钳子给鞋提规矩，核心压住膀背发力抬起车平平稳稳推到第一场时候那垛子，原封不动码回去。手套脱下搭车把手上，去找他的水。
　　他水瓶被人动过了。成海脸上的不耐烦转瞬即逝，弯腰捡起地上瓶盖，拿过水倒出来冲干净瓶盖细细洗干净瓶口，仰头喝干净。
　　“导演，表演完毕。”成海收势，穿好鞋袜上衣站在原处。
　　秦导看了眼时间，掐的还挺准：“头没事儿吧？”
　　“用手防着呢，没磕到。”
　　“行，你回车上吧。辛苦了。”
　　“导演再见，副导演再见。”成海坐回车上，看着年清越往里去的背影越走越小。
　　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关。掏出手机给周兆凯汇报工作。
　　——试镜结束。
　　——表现怎么样？有把握吗？
　　——我也不知道，自我感觉表现的还行。
　　——好。去年四个试镜就拿下来《流》一个。虽然得了奖但足以证明你演技退步了。这次既然你说有把握那我等消息，等不到的话你自己看着办。
　　——（哭脸）
　　就不该说“表现的还行”。这叫什么事儿。他17还是18岁具体年龄记不清了，的确在钟祥双河镇砖厂干过小三年，后来砖厂黄了他又开始背着行李北上。砖厂都让他给干黄了，本来还想在双河镇定下来的。突然重回砖厂还真有点物是人非的心境。今天演的都是他原来经历过的，很多细节记不清只能囫囵个大概。“欺负我欺负我都欺负我”后面的情节和词是自己加的，因为他那会儿就是这么个心态，其他的嘛，一个大户人家的孩子，脾气再大再拧巴，基本的礼仪也该多少知道。应该和砖厂的糙汉有些微格格不入的地方。
　　是这样子……吧？
　　不对，剧本没写的是不是不该加？秦导为人严肃演员私自改剧本会不会触他霉头？林导就不喜欢演员随便加词改词。
　　哎呀，角色拿不下周兆凯那边铁定交代不过去。愁。心下不定他去找了郑固。郑固直言直语每次听他讲话，心下都特别安宁。
　　——在不在呀。
　　石沉大海。
　　——回回我。有事儿问你呢。
　　——说。
　　——今天试镜秦丘术导演的新戏。
　　没回复。
　　——还在吗？
　　——看着呢
　　——哦，以为你又不理我呢。今天试镜秦丘术导演的新戏。关于爱情的。我试镜的是女主的弟弟，一个不着调的官三代。全片四个场次，第一场是女主带男主回家他不待见男主，第二场是酒驾闯祸被亲爹发配到乡下亲戚砖厂，第三场男主找来砖厂把我带回去，第四场是他们结婚时候。秦导找了一个真的砖厂，让我们在里面演。十分钟表演二场和四场。我怕过不了。
　　——过不了你能死啊？
　　——……死不了
　　——死不了想那么多干嘛？
　　——去年好几个电影试镜我就成了一个。因为以前有过一段流浪日子知道是怎么回事才合格的。要是我每次都通过不了坏名声传出去，以后你回来了没人再找你拍片子怎么办。
　　——试镜合格一部片子就获奖，你怵什么
　　——万一呢
　　——以后事以后说。老调重弹，你现在就是你我现在就是我，无论外边怎么变芯儿都是一个人。懂不懂。
　　——懂。我就怕对不起你。你看你原来成绩那么好现在被我带的越来越不好。
　　——你做这行高兴吗？
　　——不知道，说不上来。
　　——高兴就做不高兴就不做。
　　——！！！！我要是转行，你回来以后怎么办啊？
　　——我把你餐馆转出去了，你回来以后怎么办？
　　——继续做餐馆。
　　——我没替你考虑你也不必替我考虑。到时自有去处
　　——嗯
　　——你搬过砖没？
　　——搬过小三年。
　　——那稳了。
　　——啊？
　　——经历是最强的资本，无关演技强弱。你流浪过拍的片子才会获奖，换成我来演并不会获奖。
　　——你说的是实话吗？
　　又没声了。
　　——你别不说话呀。
　　红色感叹号，他被拉黑了。怎么又被拉黑了？
　　赶忙发过去加好友申请：别生气了，又拉黑。一条好友申请突然闯进来：“嗨，我是陆狩”——拒绝。
　　申请通过。
　　——我错了
　　——你很优秀，别把自己想太低。
　　——嗯。
　　——还有别的事儿没？
　　——没了。
　　郑固没在回他。
　　风变大天变沉兴许会有雨也说不定。成海笑出来，将车窗一拉到底，带着耳机趴上框子垂眼吹风。
　　郑固说得对，爱过不过又不会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