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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许镇位于汴梁向西北行百里处。当地并不出产什么出名的物资,只地处于进京要道行商走脚必经之处,人多镇子小,倒也显得非常繁华。
      许镇最大的客栈福寿阁二楼的上座,这两天来了两位白衣的公子。
      一般来说,像许镇这样的小镇子,除了往来的路人路过的时候逗留个一晚上休息,很少有人漫不经心的留下来看风景。福寿阁的档次不过跟京城随处可见的茶楼差不多,从二楼哪个位置看出去,除了房屋就是树,连天色也因为这两日连绵的阴雨,显得跟抹布一样破旧不堪。就算坐着看一整天,估计除了偶尔飞过的两三只鸟雀,就什么也没有了。
      可偏偏,这两位公子,却好似上瘾似的在这个位置坐了两天,每天让小二在边上摆上炭火,然后下棋、看书、喝茶,也不怎么说话。小二左看右看,也说不出来他们有哪里不普通,或者说又有哪里普通。
      ——不过有一个坐轮椅,估计是因为身体不好吧。他最后总结。

      方应看和无情正在下棋。
      这会儿他们已经换上了最普通的白色布衣。街上抓十个白衣人,倒一定有四个都是这种式样这样颜色。乍一看上去的确不是很显眼。
      无情手里掂着白子,最终在平位三四的地方落下去,送出一小片白子。对面方应看却没有急着吃,他正拿着一张纸条在看。看完后笑吟吟扔进一边的碳炉里,看上去笑得很开心。
      无情也不问,依旧专心致志的看着棋盘。纸条迅速在火焰里燃成灰烬。
      方应看看看了棋局,却没去碰那已经近在嘴边的白子,而是继续封了他盯了半天的上位那一片白。
      黑色的云子在光线里显得发绿。
      无情似乎早就料到他这一手,迅速的点了下去。两边一连,黑子迅速死在白子之中。方应看一愣神,哈哈笑着推开棋盘:“好了好了,不玩了,在下输了。”
      “侯爷是分神了。”无情慢慢地开始整理棋盘,道。
      方应看笑着摇头,敲了敲棋子:“是成兄敏锐……又知我甚深。”
      后面五个字几乎有点咬牙切齿,方应看见无情没有反应,倒是显地输了比赢了更开心,笑容可鞠的喝了口茶,又道:“成兄想不想知道方才区区看了什么?”
      “京中的消息?”
      “不是。是区区和成兄你的消息。”
      无情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愿闻其详。”
      方应看揶揄的仔细打量他,笑道:“我们两人才离开这几天。京中还没来得及出什么大事,民间已经有传言,说太师为皇上找到一张宝图,区区和成兄你奉旨为皇帝寻找这个宝藏。”
      “怀璧其罪。”
      “简单,粗暴,看着就觉得虚假。”
      “可偏偏是有人会相信的。”无情总结。
      “看来有一大片人,不希望成兄回去啊。”方应看同情地点头。
      无情冷冷扫了他一眼:“侯爷太谦虚了。说起惹人怨的工夫,在下怎么能跟侯爷你比呢。”
      方应看笑笑,转了转手里的茶盏:“假如成兄是心怀大义的义士,如何应对这样的传闻?”
      “空穴不来风。”无情微一迟疑,慢慢地数着手心里的棋子,“如有机会,不如劫上一劫。无论是什么用途,总比让皇帝花去吟风弄月来的物尽其用。”
      方应看点点头:“那如果是三教九流之辈呢?”
      “能偷则偷,能抢就抢,不择手段……不过,这毕竟是流言,就算有人有心,也不过是打个地头蛇的主意,能混出头脸的人物不可能这么天真,为了一个流言而劳师动众,顶多小打小闹而已。”无情道,“只不过我们如能顺利回京,这回程可比来路难的多。”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方应看感叹。
      无情一哂:“原来侯爷也知道这道理啊。”
      方应看假装天气很好的凝神看灰蒙蒙的天空,半晌笑道:“我实在很好奇……那日在殿上,如果成兄想推脱,也并非是难事。这个时候居然会同意出京……实在不像是成兄你的风格。”
      “在下并没有想这么多。”无情淡然道,忽而又一笑,“我这么说,侯爷信吗?”
      “不信。”
      “就是如此。就算在下说的是实话,按照侯爷的心性,也是不会相信的;就算一时相信了,之后也会怀疑。那又有什么好问的?”
      方应看闻言一怔,细细想了想失笑:“又被成兄说中……不过,也可能是我想相信人还未出现;又或者出现了,我又没立场去相信。”
      无情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放下整理完的云子问道:“这坐了两日,歇也歇够了。侯爷可已经安排好了?”
      “那是自然。不知道成兄喜欢棺材还是喜欢女红?”
      “棺材。”
      “……可惜了。”方应看表情仿佛是被抢走了玩具的小孩子,又委屈又惋惜,“成兄,棺材可不太吉利啊。”
      “棺材。”
      “咳……升官发财,口彩不错。既然成兄这么坚持,区区也只好奉陪了。”
      无情微微一笑:“麻烦侯爷了。”

      福寿阁的掌柜有些头痛。
      原本这两日生意比往年好是件好事,不过正应了老祖宗的话,福兮祸兮。这不,刚才小儿偷跑过来说,昨天才入住的一对父子,做长辈的估摸是年纪大了路上辛苦了点,今个一早上就莫名其妙一撒手去了。
      客栈这种地方,说白了总会遇上那么一两回倒霉事。一般偷偷裹后门送走,亲属也多半能理解。如果闹出去,经常闯南走北的商客能够体谅,但也总会有人忌讳。
      这次多半就是遇上后者了。
      做儿子的正眼圈发红的跟着衙役把老人尸体从后门送义庄暂时安顿,边上居然有人不嫌晦气一直跟着。这亲人新丧,任谁也没有好脾气。跟着的人不知道是在看热闹还是干嘛,一步一跟,偏偏又鬼鬼祟祟的样子,一路快跟到门外了。掌柜赶到的时候,正看到腰间扎着麻布的男人抡起凳子就要往那几个跟着的人身上砸,连忙喊着“快拦住”跌跌撞撞的上前劝解。可凭他说干了口舌,要跟的人还是不动,送葬的也送不出去。死者亲人红了眼骂个不停,要不是几个人拉着早就打起来了。
      这叫什么事儿。
      那边出来一人和和气气得笑,凑到掌柜耳边小声解释到:“在下是个郎中,听说有人暴毖,不知道死因为何?万一是会传染的,那么这事……”
      掌柜一琢磨也对。最近正逢上阴湿变冷的天气,伤寒之类的毛病最容易发,虽然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有人能免费给看看又不是什么坏事。咳了一声刚摆出笑脸想拿软话劝一下,那边做儿子的红着眼睛,见他两人交头接耳的估摸着没好事,一脚踏在板凳上指着掌柜的厉声道:“这还占不占理了?!各位可得帮咱凭个是非公道。咱爹在这里落脚不过一日,早上起来就没气了。咱没心去计较是不是这地儿有什么脏的冲煞了我爹,好好一人就这么去了,这丧心病狂没心没肺的反拦了爷爷回路!你丫的,人拦鬼道还横着了,也不怕不得好死!”
      众人见他气得须发皆张的样子都有些怵。掌柜见闹得越来越大也没了底气,巴不得快点送走这尊菩萨,偏偏那郎中站在他身前不让他过去,一时进退不得,所有人都僵在那里。
      刚才声音大了点,不止是经过的,连楼上住的都被惊动了,纷纷开了房门探头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小二接了掌柜的眼色四处赔笑安抚,也没见大用。住楼尾间天字号房的两位公子这时候也由一个推了另一个的轮椅出了房门,淡淡地朝这边望过来。
      梗在掌柜身前的走脚郎中似乎愣了愣,然后挪了一步让开了身后急得快冒火的掌柜,后者连忙上前几步弯着腰一个劲得赔不是,跟送自家亲人似得把他们送到后门口,说烂了舌头,这才平了那主儿的气,重新扎了扎腰间的孝,哼了声跟了他老父的棺材去往义庄了。
      掌柜这才擦着汗去给住客们挨个陪不是,天字号房的两位贵客这时候又回房了。敲门也没答应。等他忙完这一圈忽然想起来,那郎中从来没见过,也不是住客栈的……他是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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