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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似有大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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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架库的路上,梁颂脑中不断盘算着他的下一步要怎么走。
从费学长那已经打探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国子监案册众多,想要从中找出有关“天机”的信息,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他也不急于一时,问费学长要了架库的钥匙,便也没再多留。
除了资料外,他也想多了解下生活在这里的人。
从何了解起……
思及此,梁颂抬眼,环顾四周,无意中看到了朝他这边走来的冯静宜,身后还跟着一个他教过但不清楚名字的圆头圆脑的学子,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正朝他这边走来。
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等梁颂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后退一步,掩藏在长廊的柱子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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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静宜与吉旦在假山内,探讨许久,对鸿胪局也没咂摸出个门道来。
吉旦便提议一起去藏书阁看看。
冯静宜越走越觉得这想法不靠谱,她转头问身后的吉旦。
“你真的觉得藏书阁会有鸿胪局的相关资料?”
吉旦挺了挺胸脯,自信满满:
“有道是‘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那么多粮食都能放下,藏书阁还装不下个鸿胪局?”
冯静宜愣了愣,“这话是这么解释的?”
吉旦看着脚步不停,看着始终走在他前面的冯静宜,又在他心里的小本子上给她记了一笔:
这人遇事易犹豫不决,但稍微给点压力,或是从后推一下,又会努力向前。
心志不够坚定哇。
吉旦扬扬眉,“来都来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自己看过,不比人云亦云更好?”
冯静宜一想也是,反正她也没有头绪,去看看又没有坏处,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看着她加快的脚步,正中下怀的吉旦笑了笑,也忙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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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阁与架库相邻,眼前就这么一条路,哪怕梁颂想躲,也没地方躲。
冯静宜她们刚转过来弯来,双方狭路相逢——
早有预料的梁颂衣冠楚楚,信步而来。
而毫无准备的冯静宜、吉旦,相视一眼,忙来个急刹车,停住脚步。
在国子监,学生遇见夫子也是寻常。
可冯静宜心态不行,她刚刚还在跟吉旦研究梁颂,现在遇到正主……
有一种做贼被抓包的心态,尤其是对方望向她时,他那种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神,令她更为不安。
她恨不得一个猛子扎地缝里去,假装自己不存在。
刚要行礼问好的吉旦,见身边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连带着他都跟着紧张起来。
他紧绷着身子,音量也跟着不受控,“教习好!”
梁颂被他震的退后一步,他看着这两个明摆着一副“我心里有鬼,快放我走”的学生,他改了原本的主意。
他对着两人一番打量,最终目光落在恨不能变身鸵鸟的冯静宜身上,故作疑惑:“你们…这是?”
冯静宜眼神闪躲,不敢看梁颂。
吉旦一瞅这架势,他真怕二殿下跟那群喜欢无事生非的同窗一般,净想些有的没的。
哪怕是在大朝,有些事还是女子不利。
他赶忙往前走一步,解释道:
“回教习的话,我与冯学子有一辩题不解,想去藏书阁找典籍论证一番。”
吉旦眸子清亮,话语坦然,倒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梁颂重点也不在这。
他其实很想往下打听打听是什么辩题,有关冯静宜的事他很难不在意。
极有可能,她就是他所要寻找的天机。
可一想到今早被老夫子考校那些晦涩难懂的之乎者也,他咽了咽口水,不愿再听……
冯静宜、吉旦见梁颂点头,同时松了口气,庆幸这关过了。
就在这时,梁颂想起袖中的另一个透着古怪的物件,或许能帮他解惑。
“伸手。”
嗯?
冯静宜下意识的将手藏到了身后。
梁颂重复道:“伸手。”
他这话语里好似带着蛊惑,饶是冯静宜再是不愿,她的手还是顺从的慢慢抬起,朝着他的胸前摊开掌心。
一旁不明所以的吉旦,乐呵呵的凑起了热闹,他冲着梁颂也伸出了手。
梁颂余光都不扫吉旦。
为了不显得突兀,又免得露馅,稳妥起见,他打了半天腹稿,这才开口:
“射艺,很重要,多练习。”
梁颂神情郑重,将那枚刚拿出来的明亮透着浅粉色的碧玺扳指将手中的那枚扳指,轻轻放在冯静宜摊开的掌心上,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扳指,眼底有一丝紧张,更多的是期待。
原本勉力微笑的冯静宜,在扳指落在手中的刹那,笑容僵住,眼里带着完全隐藏不住的恐惧,她托着扳指的手,微微颤抖着,而她像是全然不知,眼中只有那枚扳指。
吉旦见两人的反应古怪,对这枚扳指更来了兴趣,想看看它到底有什么魔力。
很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
吉旦才不相信这枚只是枚普通扳指,他想自己验证下,又不好拿人家的。
他干脆将自己的手往梁颂眼皮下又伸了伸手,“我的呢?我的呢?教习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梁颂看了看急得快要蹦起来的吉旦,沉默半晌。
冯静宜一直盯着梁颂,想看看他到底会怎么做。
只见,他再次将手探向了冯静宜的掌心,拿回那枚扳指,捏着扳指的手,朝着吉旦划去,停在他摊开的手心之上。
两人呼吸一凝,都在等梁颂下一个动手。
梁颂朝两人微微一笑,在松手的前一秒,收回了扳指,将手一背,走了~
???
“他什么意思?”
冯静宜看着越过他们离开的背影,小声问身旁人。
同样一脸懵的吉旦,也不确定了,“大概……为了不厚此薄彼,所以干脆都不给了?”
哈?
深感被梁颂耍了,情绪大起大落的冯静宜,懊恼骂道:
“他是不是有大病?”
这声量有些高,还没走开太远的梁颂听了个真切。
他一回头就看见了一个原本恨不得朝自己扑过来,气鼓鼓的小姑娘,瞬间瘪了气,朝着她的小伙伴丢下一句,“糟,快跑!”
逃了。
冯静宜跑起来时很有特点,她的双臂会向后微张,看起来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企鹅,有些笨拙的勇往直前。
也是这一刻,他才确定,那天的红斗篷真的是冯静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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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藏书阁外,两人确定梁颂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吉旦坐在台阶上对着与自己一样,呼哧带喘的冯静宜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吾辈楷模。”
冯静宜乜他一眼,并不想说话,也不嫌脏了,坐在他身旁,休息。
吉旦前前后后看了看,确定没人,再难捺不住好奇心还是压低声音问她:“那枚扳指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
一想到刚刚的事,冯静宜心中还是有些憋闷,语气并不怎么好。
被凶了的吉旦有些委屈,“不想说就算了。”
一时气氛冷清了下来。
冯静宜难得见到了沉默的吉旦——
依旧是个不安分的,他手指不断在虚空写着什么,好似发泄有话不能说的郁闷,看得她愈发愧疚。
她不应该把自己的情绪发在无辜的人身上。
“呃……”
嗯?
吉旦的大耳朵动了动,手上也停了动作,亮晶晶的双眼的看向冯静宜。
她忙地低下头,摆弄着腰间挂着的荷包流苏,解释道:“我真的不清楚那枚扳指有什么问题,我……我只是那一刻,突然的对二殿下,还有那枚扳指生出一种恐惧……”
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冯静宜都觉得这个解释着实像在扯谎。
吉旦越听越精神,他贴近冯静宜,满是兴奋,“哦哦,我知道我知道,这就是《张三德梦的解析》中提到的‘本能反应’,又叫‘直觉思维’!”
哈?
见状,吉旦乐颠颠的给冯静宜科普自己心目中的第一神作——《张三德梦的解析》的来历。
在接连不断的彩虹屁中,冯静宜艰难的捋出了一条“主线”——
很久之前,有一个叫张三德的农民,为人木讷,目不识丁,却因在梦中得到启示,从此性情大变,不仅能识文断字,更是开启了他的传教生涯。
他甚至不需要言语沟通,只那么一看,就能猜出对方所想。
他更是将自己梦中所学,编撰成书,宣传自己的梦中理论。
甚至创立了一个学派——“心德学”,被人奉为“张子”。
……
看着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吉旦,冯静宜特别想告诉他,他的爱豆应该是个“山货”。
所谓的“心德学”应该是叫“心理学”,在她原来那个时空中,知名心理学家弗洛伊德也曾写过一本《梦的解析》,说是解梦,其实是用科学理论解读人的潜意识世界。
而不是像这位张子,大饼卷一切似的,不管什么理论全都加进来,忽悠人。
登月碰瓷,都不如他能。
“哎,不过可惜了,若不是张子为了广大心德派,急于求成,让弟子们每日一汇报,七日一小结,每月一复盘,三月一总结,年度还得来个大评比,末位淘汰。
搞得大家都神经兮兮的,天天满大街拉新,分析人,也不会被朝廷打为邪教,书更列为禁书……”
……
倒也不必可惜。
“我张应该是最惨的天机者了吧。”
“天机者?”
“对啊,你不知道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