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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谁说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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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静宜在前排的队尾,吉旦在背对她的队尾,两人隔着半个校场。
等冯静宜急吼吼找到吉旦的时候,他已经领着他的八卦小队准备开他的讲坛了。
事急从权,冯静宜也没客套,抓起吉旦的手,拉着他就往外跑。
身后一阵起哄声响起,还有人高喊着:“噢哟,我们鸡蛋仔这是有了新人呐~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吉旦被冯静宜拉着,他脚下不停,回首对着起哄人群,挥舞着手臂,大声道:“别瞎说啊,是费学长让冯同窗来找我的。”
他的这番解释,自然没人信,起哄声更大了。
冯静宜充耳不闻,跑的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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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拉扯着跑到国子监后方的不畏亭。
这亭子建在湖石堆叠的假山之上,亦是国子监最高处。
不畏亭上方悬挂匾额的“不畏”二字,化自《荀子》的“君子不为小人之匈匈也,辍行”,也有王介甫的“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之意。
冯静宜犹豫了下,没往上走,拉着吉旦拐个弯,进入假山内部。
假山是由不规则且多孔的湖石垒起来的,四周透光,将内部照的一清二楚,山洞高约八尺,正中央摆了一张刻着棋盘的石桌,上面放着两盒棋子,两人隔着石桌对坐在石凳上。
吉旦不紧不慢的打开其中一盒棋盒,用食指中指夹起颗黑色棋子,微晃两下,“哟,今儿这是怎么了,冯同窗竟然主动找我。”
“啪”,棋子一落,吉旦又随意掸了掸衣裳,心里乐开花,面上佯装正经漫不经心的模样,“说吧,什么事。”
被他这么一说,冯静宜有些尴尬,她们同窗两年多,但却不熟,又或者说她们都只是单方面的了解彼此。
吉旦是万事通,似乎大朝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有源源不断的小道消息,且鲜少出错。
他像是她了解大朝朝的信息源。
而她也相信,虽然他们从未交谈过,但他对自己绝不陌生。
她不想让给人留下“有事钟无艳”的坏印象,但又确实有事相求,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吉旦也看出来她的尴尬,他原本也只是顺嘴调侃对方而已。
他可不想错失八卦的机会。
他又恢复了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模样,“哎呀,快说快说,一会要上课了。”
事已至此,实在不知道如何措辞打招呼的冯静宜,干脆挑明:“你知道梁教习的真实身份么?”
今天费学长介绍二殿下时只说叫梁教习,其余多一句都没说。
吉旦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不过也不算意外,回答的很是干脆:“不知道。”
随即,“啪”地一声,他又一枚棋子落下。
“哦。”
一时间,冯静宜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是觉得对方人设倒塌,还是选择欺骗自己人做了人。
“不过……”吉旦透过假山石的洞洞确认四周没人,这才云淡风轻,带着笃定吐出三个字,“ 二殿下。”
“梁教习面色苍白,人看起来又有些瘦弱,似乎与传闻中骁勇善战,百米之外取人首级的二殿下完全不一样。不过我有注意到他手掌上的那层茧,说明这个人尚武,再加上他课上露的那一手,虽然不能证明他的臂力如何,可至少说明此人极擅长射箭。”
吉旦不慌不忙的说着自己的分析,而他的注意力更多的在棋盘上,每次取棋子时,顺带瞟一眼对面人的神色。
“国子监的夫子、教习岂是寻常人能做得的。更何况,我之前从未听说我们要来新教习。
国子监说来便来,而他又姓梁……
我听闻二殿下三个月前是因为重伤回到京都的,那梁教习透着股病弱之气也能解释得通。
所以~”
啪。
又一颗棋子落下,他动作干净利落,声音越发清脆。
好似再说这答案,不言而喻。
被唬的心一惊的冯静宜,看着一副自己算无遗策的得意劲儿的吉旦,直接朝他泼一盆冷水,“今天课上时羡羡的射艺可不输梁教习。”
……
吉旦又捏起一枚棋子,冲她摇了摇,“时羡羡是很厉害啦,不过她最多能拉动一石弓,但梁教习可不一样了。我去看过了,那两只箭虽然都是正中靶心,可力度不一样。梁教习的箭穿透了箭靶,可见一斑呐。”
啪。
他一条条说出自己的分析,始终不见冯静宜露出意外之色,话锋一转:
“话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教习是二殿下?”
被说中的还在听冯静宜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坦诚。
“你要不要听我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吉旦那跟看不见的尾巴,再次摇了起来,自接自话:“首先……”
“等等,不用了。”
冯静宜连忙出言禁止,她可不想被人当面分析,感觉怪怪的。
她干脆祸水东引,抛出一连串困扰她的问题,:“他到底为什么突然会来国子监啊?那个局子又是做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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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国子监的另一端——架库内。
费学长打开三层楼的木门,门开的那一刻,犹如拨云见日,楼梯间的昏暗瞬间被阳光所取缔,这透过窗纸的日光竟有还些刺眼,梁颂眯了眯眼,跟着费学长往里走。
费学长引着梁颂来到房内一排排架子前,他指着最外侧的深褐色木架,对梁颂道:“殿下,国子监历年监生学子的案册都在这一层。根据监生入学年限,依次往后排,这排就是大业十年至今的监生案册。”
随着费学长手指的方向,梁颂看到了木架上一格格的都挂有标注的小木牌。
今年是大业十六年,国子监学习惯用天干地支来排序学年班级,现在的丙级学子是三年前入学的。
很快,他找到了写有“丙 卯”的小木牌上。
梁颂原想挥手让费学长退下,手抬到一半又落了下去,看似随意的从架上抽出一本案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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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费学长一直小心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二殿下。
与敦厚温良、尊师敬长的大殿下不同,眼前这位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好端端的不知为何突然跑到国子监,说要当夫子。
这不胡闹么!
祭酒大人哪能答应,他特特找来他们这些老夫子对二殿下进行一番考校,本想要他知难而退。
哪里想到他们的确舞文难住了二殿下,可人家也干脆,直接动武。
一把匕首直戳戳的戳透案几,面对众人的惊悚、诧异、难以置信的目光,二殿下从从容,轻声问了句,“如何?”
面对好友兼顶头上司祭酒大人望来的求助目光。
饶是费学长桃李满天下,自认为没有教不好的学生,此刻也也怂了。
谁敢相信“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可随着众同僚的灼灼目光统统向他往来,为了保住自己的“威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上了。
“殿下好功夫。老夫听闻殿下射艺奇佳,百步穿杨,信手拈来。丙级学年还缺名射艺教习,不知殿下可愿屈就?”
尽管费学长怕的是腿打弯,话说却的确是四平八稳毫无破绽,不仅大家信了他不慌张,他自己也都要信了,于是越说越觉得合适,甚至还有了具体想法。
“可。”
梁颂点了点头,将那把明晃晃的匕首收了起来。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梁颂就这样成为了丙级学年的射艺教习。
偷瞄了他一节课的费学长,还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放下担心,结果再次被找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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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学长见二殿下抬起手,还以为要叫他做什么,结果又放了下去,出处一本案册,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满肚子的疑问的费学长清了清嗓子,提示对方自己的存在。
梁颂眉眼微抬,将视线从案册上移开,瞥了眼费学长。
“今天上课时,有两位学子倒是很有意思,一个拉不开弓,一个准头齐佳。”
费学长一听这描述,心底就有了答案:
“殿下说的应是丙级卯班的冯静宜和子班的时羡羡。”
费学长提起前者一阵头疼,说及后者胸脯不自觉抬了抬,很是骄傲。
梁颂觉得好笑,果然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优差生有别。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梁颂脑中有闪过一丝奇怪年头,他没多做纠结,继续问费学长:“不是说国子监对于六艺考核,缺一不可,冯学子弓都拉不开,又怎么会进入国子监?”
费学长有些尴尬,咳嗽两声。
国子监对外宣传一向如此,但实际上,选拔考试对射御,其实是放水的,谁能想到放进来一个连弓都拉不开的异类。
“咳咳,殿下有所不知,刚刚您说的这两名学子,都来自我大朝第一书院——含山书院,想当初两位学子均是才艺双绝,素有‘含山双姝’之誉。”
说着,费学长幽幽叹了口气,大为惋惜:“若不是冯学子意外,伤了手臂,射艺也是极好的。”
这话梁颂可不信,且不说就看今天课上冯静宜的反应,不像是个手臂受过伤的。
国子监按照成绩分班,丙学年一共6个班级,这“才”的水分未免太大了些。
费学长这糊弄的未免过于不走心了,他轻笑出声:
“子卯双姝?”
费学长老脸一红,着实尴尬。
他确实没有说谎,带着惋惜,重重叹了口气:
“是这样的,冯学子三岁能吟,五岁成诵,据说是过目不忘,真真是极出挑的,不然也不会与时羡羡并称‘双姝’。只是任谁都没想到‘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现如今倒成了她的写照。”
说到着,费学长愈发怅然,“这两年开始,冯学子的确越发趋于常人。唯一能让人说上两句的,也唯有‘逢考必丙’的本事了,哎……”
“逢考必丙?”
梁颂饶有兴致的用手指敲了敲手中的案册。
“是啊,当然射御除外。”费学长忙补上一句,又继续解释:“老夫也曾怀疑她是否是故意的,但测试过几次,哎,可惜了。”
梁颂不再说话,费学长的哀婉叹息,他不在乎。
他想的是另一件事,他不相信自己的预感会出错。
“天机”必有异能。
但,谁说精准控分,不被人察觉不是一种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