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斯文不温柔

17、项链

　　就在他们二人要将倒在地上的女人抬出去的时候，宋予一脚踩住了她的手，尖细的跟儿仿佛不是碾在那女人的手上，而是他们的身上，二人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刚开始见到这个女人，他们一帮兄弟只当她宋予是杜烈的枕边人，不过就是个花瓶，在老大面前吹吹枕边风之类的。可是，直到这个女人当着他们的面亲自收拾了他们的老对手，他们才初次见识了这个女人的手腕。那凌厉的身法，冷冽的表情，细高跟儿有节奏地趟过，抬起纤纤指尖下手快准狠，顾盼回眸，不见血却靡艳至极。最后那一群人是被他们拖出去的，身上的伤看着都觉得残忍。宋予没下死手，伤的却全是要害。这么久了，与其说宋予跟着老大，不如说老大被宋予管着，不过不得不说，赌场等一干事务打理得真不错，只是他们从来没敢在杜烈面前说。
　　“谁让你们救，她，的？”
　　语气已经相当不快。
　　那二人听懂了指示，赶紧招呼人进来将杜烈弄走了，没多做一秒的停留。
　　阿冰还站在门口，没缓过来。宋予知道她是向来不敢忤逆杜烈的，给他惯出一身的臭毛病。谁爱惯着谁惯着，她宋予可没义务惯着。
　　“出息！”宋予狠狠瞪了阿冰一眼，阿冰垂下了头。
　　宋予用脚将地上躺尸的人翻了个面，脸上瞬间浮现出厌恶和不屑。
　　“啧啧，想得可真是周到啊。”
　　眼前的这个人，是个高仿的赝品，这张脸倒也生得巧，兼具了她和阿冰的面部特质，虽说只有三分，却是融合得精巧，也不知道是谁的手，谁的心，这么巧。
　　想让她亲自去瞧瞧。

　　很快，有关爆炸的新闻就铺天盖地地传来，是海城一家实验室爆炸了，具体原因还有待调查。实验室爆炸？指不定又是什么瓶瓶罐罐混在了一起，或者哪个步骤搞错了。现在是各种新兴科技的天下，为了抢占市场份额，各个企业都在马不停蹄地研发新产品。当然，这也自然而然地导致了飙升的实验室事故。看这回爆炸的威力，责任人要吃点儿苦头了。若是只有财产损失倒一切好说，要是发生了人员伤亡，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许莓继续往下翻，出事的实验室叫Oceanus（欧申纳斯），是一家海洋实验室，最近他们在攻克水下建筑材料的课题，一旦成功，人类将会距离扩大自己的领地又近一步，因此，海城政府也对实验室的研究给予了高度支持。
　　许莓正刷着新闻，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额……我刚好来海城休假。”
　　“是吗？”
　　“嗯……嗯。”
　　其实他是专门来找许莓的。以前几天见不到许莓也是常有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几天不见变成了不太能忍受的事情。他为了能名正言顺地来找许莓，还好好做了一番准备。陈砚觉得耳朵有点儿热，心里暗叫不好。
　　“你站在那儿干什么？进来坐着吧。”
　　许莓见陈砚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有些奇怪。
　　“你在工作吗？”
　　“已经没有了。”
　　许莓将电脑收了起来，将桌子空了出来 ，陈砚将一堆吃得放了上去。
　　“现在是晚上。”
　　“对啊。”
　　“以后不要……随便让人进来。”
　　“嗯？”
　　许莓嚼着薯片，突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对面的人。等陈砚会意，赶紧干咳了两声，转过头去。
　　“你应该很喜欢你的专业吧？”
　　“不喜欢。”
　　“那你还跑这么远工作？”
　　“目前看来，现实高于理想。”
　　“这倒是很真实。很多人做了跟你一样。”
　　“对啊，挣得脱现实，忠于理想的人，要么是天才，要么是疯子。”许莓说着避开了陈砚的眼神。
　　陈砚觉得自己已经不紧张了，就悄悄将手放进了大衣口袋，握住了一个小盒子。但在盒子即将暴露在天光之下的时候，陈砚又开始紧张了。
　　“这个送给你。”陈砚将一个丝绒盒子迅速放到了许莓面前，立马又将手缩了回来。她会接受吗？
　　许莓将狭长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条细细的银项链，仔细看去，中间坠着的是半扇窗户的迷你版，有食指指甲盖那么大，边框处还雕刻出精致的花纹，但许莓只能看出花纹很精致，看不出具体雕刻的是什么，估计要借助些工具。因为打磨得当，整条项链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不枉费他的好兄弟熬了好几宿。
　　“怎么想起送我东西了？”
　　“我……总不能在你这儿白吃白喝吧？”
　　“你可是给过报酬了。”
　　“有点少，这会儿想起来补上。”
　　“你可以直接给钱。”许莓俏皮地眨眨一只眼。
　　“好像也对。”她不接受吗？
　　“那你到底送不送？”
　　“啊？送……送的！本来就是给你的……”
　　“那我勉强收下了，”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礼物，也是第一次收到陈砚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我可以帮你戴上吗？”
　　“嗯？”
　　“不可以吗？”
　　他的好兄弟嘱咐他要亲自给她戴上，说什么这是做项链的报酬。
　　许莓觉得自己放在桌下的手都攥出汗了。许莓不喜欢手链、项链这一类的东西，更确切地说，是不喜欢戴上它们，每回看着那些华丽的项链，许莓总感觉冰冷就会顺着脊背玩往上爬，除了远离的情绪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每回触碰到这些东西，总会带给她许多负面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许莓不知道这回会是个什么情况，但在看到这条项链的时候，好像没那么反感，戴上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可……可以的。”
　　陈砚起身取出项链，绕到了许莓身后，许莓将手藏进了袖中。室内暖气充裕，许莓只穿了一件圆领的T恤，冰凉的项链贴到许莓的皮肤上时，她还是握紧了十指。等陈砚将项链扣好，将压在项链下的头发挪出来时，陈砚觉得手上的触感十分令人愉悦，柔软顺滑，还能看到发丝的光泽随着他手的动作起伏。陈砚刚要将手中的秀发放下，许莓领口处的红色疤痕就刺入了陈砚的双眼，手差点儿不稳。那红色疤痕像毛细血管附在了表皮，像丛生的树枝，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就藏在领口下的皮肤里。陈砚对此再熟悉不过，这是电击过后留下的疤痕，陈砚的心蓦然沉了下去。许莓出过意外吗？一定很疼。
　　“还没好吗？要不我来？”
　　许莓的双手说着就要向后伸来，背部的领口处因为许莓的动作而张开，陈砚一眼就看到了小半个背部，他赶紧扭开头将许莓的头发放下。陈砚看到的那小半个地方全都是电击的疤痕，剩下的地方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疤痕，不是一次性形成的，是叠加着一层层覆上去的，这不像是意外。许莓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已经好了，刚才动作不熟练，所以时间久了点儿。那个，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了，我就住在对面，有事可以叫我。”
　　“好。”
　　等陈砚一走，许莓立刻取下了项链，扔进盒子盖上。她开始大口喘起气来，极力压制内心的翻腾。

　　白天的工作依旧平稳有序地进行着，许莓点着鼠标，正随机浏览着公司的业务，突然，她的手停了下来。
　　“盘亏一批管材，PPR，型号X，共计800米，因变质而不再具有使用价值……”
　　生产管材是Hyperion的业务之一，许莓记得云城福利院进的也是同型号的水管，长度也差不多。不对不对，云城福利院的水管根本不是这家公司提供的，而是从一家管材供应商那里进的。应该只是巧合。
　　“许莓，你这边怎么样？”连衡端了杯水过来。
　　“第一部分已经收尾了，其他的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速度，今天给你放个假，出去玩儿去吧。”
　　“谢谢连经理。”
　　许莓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陈砚。他说他是来海城休假的，应该有时间吧？许莓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已经走到了陈砚房间的门口。不行，万一人家自己有安排呢？许莓刚要撤退，门就打开了。
　　“有什么事吗？”
　　“你……有空吗？”
　　“有的。”
　　“你介意陪我去游乐园吗？”
　　“啊？”
　　“你不想去也没关系的。”许莓想溜走。
　　陈砚当然想去，但在外界曝光的次数越多越危险。
　　“想去，不过现在就走吗？我想换身衣服。”
　　“太好了，我等你。”
　　等陈砚出来的时候，许莓将一个口罩递给了他。
　　“这是干什么？”难道她知道了？
　　“你长这么好看，回头率太高的话影响我看风景。”
　　陈砚本来还在想着怎样才能不留痕迹地戴上这个东西，这下就完美了。
　　“突然觉得有种古代出门轻纱遮面的仪式感。”
　　“大家闺秀，您继续，八抬大轿要吗？”
　　“这个可以有。”
　　许莓就不该指望这人的嘴能有什么进步，八百年过去都说不出一句正常话，习惯就好。
　　“你需要从旋转木马开始吗？”
　　许莓嗅出了挑衅意味十足的味道。
　　“开什么玩笑？”
　　陈砚跟着许莓一起坐上了跳楼机，担忧着许莓的血压。对于他这只鸟来说，这种高度小菜一碟。
　　“啊——”
　　许莓转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陈砚看了看身旁的许莓，虽然和预想有差距，但……不行，要淡定。但陈砚若无其事的脸还是让许莓找到了几丝裂痕。许莓偏过头笑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