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斯文不温柔

14、ID

　　早上突然不想去学校，但还是硬着头皮去了。挂科是不能被她接受的，早点儿到教室，找个不显眼的位置就好了。到了教室，她忽然发现，原来她在哪里，哪里就不会不显眼。许莓认命地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以前都是抢前排的，坐在后面观察一下，其实窗外的风景还挺美的，馥郁透绿的树叶有如教堂的彩绘玻璃，静谧而沁人心脾。没过多久，有个男生坐在了她身边，许莓没有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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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同学们，接下来我们布置一下作业。”
　　“啊——”
　　“啊什么啊？一学期才三次作业，你们还想怎么样啊？快点儿，把书翻开，看到课后实验没有？资源我已经上传到官网了，自己去下。两人一组，交一份作业，下次上课交。如果不交，平时成绩你们自己看着办，下课！”
　　“天哪，她是不知道自己上传了多少资料吗？还要编报表？疯了吧？”
　　“行了行了，鬼哭狼嚎能有什么用？能嚎张报表出来？”
　　“啊——”
　　许莓虽然有些头疼，但还是打开平台看了看，其实这些东西不算太复杂，就是用多来充数，需要耐性，一口气做到底的那种。一个人做的话，时间是久了点儿，但也没问题。
　　“你好，请问我能和你一组吗？”
　　许莓看了看同桌。
　　“我？”
　　“嗯。”
　　“可以。”这个人不像是班里的。
　　“我是辅修，最近才来上课，主专业金融学。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
　　“好。”
　　沈知。
　　回家的时候，许莓觉得路人的眼神都有些带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变敏感了。到家的时候，许莓收到了微信。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讨论一下课业。”
　　“周末都可以。”
　　“那就周六，图书馆顶楼？”
　　“OK，大概几点？”
　　“九点？”
　　“好。”
　　许莓又翻了翻贴吧，看着下面长长的评论，呵，才这么点儿时间，她许莓就人尽皆知了。还有人说是她把沈清韵私照曝光的，说她这种转身卖朋友的还有什么干不出来。接着，下面又开始同情起了沈清韵，被描绘成了一个为朋友两肋插刀却不幸被小人背后捅刀的人。这些她都权当小剧场看了，但当她看到评论之中对陈砚的龌龊想法后，她关掉了手机，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云城大学的贴吧上多了一个匿名者发的一条消息，虽然只有一个ID，但懂行的人还是扒出了这个ID的使用者。
　　经过半天的时间，上传私照的源头ID和沈清韵的一个私人ID完美重合。有人在那条匿名ID发的消息下挂出了最终结论，评论的人数越来越多，有的甚至贴心地将运算过程截了屏贴了出来。有心人想要找出匿名者的身份，但这个ID是加过密的，无论再怎么努力也解析不出来。
　　看着匿名消息下越来越长的评论，许莓关掉了手机。许莓不知道沈清韵这是为什么。当她得到和这群人一样的结论时，她害怕自己运算出错了，重算了多少遍已经记不清了。最终，她把最后一次机会交给了第三人。
　　举报事件的所有帖子都被后台管理员删干净了，匿名讯息这件事成为了校园贴吧新的谈资，许莓翻看着底下新的评论，但并没有一些快感。
　　“想不到居然是这样，沈清韵也太心机了吧……”
　　“就是啊，现在看来，恐怕她写举报信的目的根本就不单纯……”
　　“沈清韵这么做对自己好像没什么好处啊，你们说她图个什么呀？”
　　“要你管那么多，有钱人家的心思岂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随意揣测的？溜了溜了……”
　　“好可怕……溜了溜了……”
　　是啊，沈清韵，你为什么呢？
　　继续往下翻，最多的居然是各路大神的修罗场，一人一条码了不知多少层，密密麻麻的都是运算程序，看来仍有些不死心的还在继续破解，许莓觉得自己的ID要有一段时间不安全了。
　　再回到家，陈砚已经在沙发上了。
　　“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狠角色。”
　　“我还能怎么办？提着四十米的长刀杀过去吗？”
　　“不是才说过段时间就好了吗？怎么突然就起火了？”
　　“过段时间？再过段时间，我孩子都生了。”
　　陈砚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漂亮。”
　　“今天我点了炸鸡可乐。”
　　“正好换个口味。”
　　“沈清韵那么对你，你不生气？”
　　“生气。但可笑的是，我连为什么都不知道。”
　　“好像有很多事情都找不出原因，是不是很奇怪？”
　　“会不会……本来就没什么？”
　　陈砚听着许莓的声音一点一点沉下去。
　　周六到得很快。
　　许莓按照约定来到了图书馆天台的遮阳伞下。
　　“你看这样行吗？”许莓调出了自己的文档。
　　“你把该做的都做了，我似乎没什么用场。”
　　“要不，你帮我改一下文字分析？这部分不太完善。”
　　“好。”
　　沈知看了她一眼。
　　“你没事吧？”
　　“嗯？”
　　沈知点了点自己的额角示意她。许莓知道青紫还没消，想来那时候上课沈知也在。但是这块淤青被额前的碎发挡着，一般是看不出来的。她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你……认识沈清韵吗？”
　　闻言，沈知打字的手停了下来，随即又很快恢复。
　　“那就是认识了。”
　　“我是她哥哥。”
　　不出所料啊。
　　沈知保存了修改好的文档，点了发送后就关掉了电脑，靠在了椅背上，看向许莓。
　　“你好，我叫沈慎，你也可以继续叫我沈知，那是我的曾用名。”
　　“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对于举报信的事，我向你表示歉意。”
　　“放人不可能。”许莓不想进行无意义的对话。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替她求情的，是真心来道歉。如果你需要我们向另一位当事人道歉也可以。”
　　“‘也可以’？难道这不是应该的？”许莓的火气一下就和人一样站起来了，“我不接受你们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没时间听你瞎掰扯。再见。”
　　“清韵想见见你。”
　　和这种人多说两句话，许莓都怕自己退化，转身就离开了。
　　见许莓离开，陈砚也在转角处消失了。
　　回到基地，陈砚将许莓的事讲给了天狐听。
　　“她做得很好，这样我也能放心了。”
　　“什么？”
　　“那天我不是见了那女孩子一面吗？她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气场太安静、太温柔了。”
　　“这……也有问题？”
　　“砚，你要知道，任何性格的极端都是有问题的。和残暴一样，极度温柔也是一种心理扭曲。你身边的人越简单越好，若是存在太多问题，会造成困扰的。”
　　“师姐你多虑了，她虽然脾气好，但原则性也很强。”
　　“那我就提前……恭喜你了?”
　　“啊？”
　　天狐看好戏似的笑笑，转身离开了。

　　云城公安局内。
　　“看看。”陆明甩了封信在郑泽的办公桌上，郑泽不看也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你就没点儿反应？”
　　“我该有什么反应？”
　　“不是，加上这次的杀人案，都有三个案子了！就连封查个实验室最后都查不出研究员有哪些，省厅都坐不住点名批评了，你还不着急，你不怕自己被处分啊？”
　　“我又不是为了表扬才坐到这个位置的。那是小孩子的行为。”
　　“行，那这次的当街杀人你怎么看？”
　　“交易冲突。”
　　“交易？”
　　“买卖不成，杀人越货。”
　　“你怎么知道？现场就一个人。”
　　“有个线人不过分吧？”
　　“什么货？新型毒品？”
　　“比这刺激。”
　　“枪支弹药？”
　　“是基因。”
　　“什么？”陆明再也没办法坐着了，他心底太重了，好像只要碰到和郑泽沾边儿的事情，就注定迷雾重重，得不到答案，但陆明还是压制了音量，“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采取行动？你到底想干什么？”
　　“等一个时机。”
　　“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你不清楚基因意味着什么吗？再这么下去，更多人的隐私就会暴露在空气中，你想过那意味着什么吗？”
　　“我很遗憾地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你从一出生开始，就没有秘密。”
　　“那我们站在这里至少要去对抗过吧！”
　　“对抗？”郑泽从文件里抽出身来，“像你想的那样，架出长枪大炮，一通狂轰滥炸，直捣黄龙，是吗？你以为我们没有与之对抗的力量吗？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们有。但我不会轻易这样做。你以为我们的力量和底气是如何来的？是那些前辈殚精竭虑留给我们的。你有什么资格去挥霍？如果不能一击即中，宁可退而守成。”
　　“你这是守株待兔！”
　　“伺机而动不等于守株待兔。不要混淆概念，陆明，你是警察，警察的肩膀不在乎破了多少案，立了多少功，而在乎，你为人民扛下了多少不可承受之重。这才是你值得骄傲的地方。沉不住气，这里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