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斯文不温柔

12、被发现

　　陈砚最早到了天狐那里，什么也没说，轻车熟路地躺在了规定的地方，任凭天狐检查。他的思绪不在这个房间里。他带的队又输了，看得出来，每个人都尽力了，但是……不得不说，天狼在断崖上那凌空一跃真的很惊艳，明明是自己将他逼到那里，最终却成了对方一举扭转局势的契机。真是大意了。神经放松下来，所有的感官会渐渐趋于感性。不过，令他惊讶的是，第一个复苏的居然是味蕾。兴许在丛林里吃了太多接近人类忍受极限的东西，他感觉自己需要来点儿什么正式给自己的胃放一下假。
　　陈砚脸都还是脏兮兮的，来到熟悉的地点，翻身落地。
　　“哎，下回走门儿行不行？钥匙我不是给你了吗？”
　　陈砚走到玄关处，从一个茶叶盒子里掏出了她给出去的钥匙。
　　“你没拿走？这回收着吧，翻窗多危险啊，万一我还得给你收尸，岂不是亏大发了……”
　　陈砚用一个拥抱打断了她，许莓的双手举着无处安放。
　　“怎么了？不是，你好歹去洗个脸洗个手吧？我才换的白衬衫，脏了你洗啊？”
　　陈砚没松开，看了看许莓肩头白净的散发着皂香的衣料，坏念头一闪而过，陈砚转动着耷拉在许莓肩头的脑袋，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她的颈窝。
　　“喂！”
　　等许莓反应过来他干了什么，一掌拍起他乱糟糟的脑袋，一脸怨怼地看着自己肩头的花花绿绿。
　　“换下来我一起洗了，你继续忙你的。”
　　陈砚心情大好，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今天你是参加了什么活动吗？身上花花绿绿的。”
　　许莓问得很委婉。
　　“算是吧。”
　　“你不会玩儿游戏输了吧？”
　　许莓想起他进门时候的丧气劲儿，就觉得今天必须听来找找乐子。
　　“也……差不多。”
　　“看样子不是第一次了啊。”
　　陈砚变得有些闷闷的，但味觉的感受很不错。
　　“按照我的经验，你铁定是每回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我怎么就被牵着鼻子走了？”陈砚被戳中了真相，身上的刺儿瞬间炸开了一小半儿。
　　哎呦，看来猜对了。其实这家伙真的不难猜，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会在特定的领域争强好胜，还特别死心眼儿。他现在这个状态，就像在和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较着真儿，像那个什么，对，小孩子看见别人摘了一棵树上最高处的果子，他也说要树上最高处的果子就要那颗果子，矮一点儿的都不行。
　　“你是不是看见对方什么地方厉害就想在那个地方赢过他？”
　　“这也有问题？”
　　虽然有被看穿心思是恼怒，但陈砚还是应了声。
　　“这就是被牵着鼻子走。”
　　“上进也有错？”
　　许莓心道不是吧，难不成是工作上的事情？这年头管个动物园都这么复杂？
　　“上进没有错，但你这不叫上进，叫嫉妒之后的狂乱。我问你啊，你在某方面超过对手就一定等于你的整体实力提升了吗？再退一步讲，你适合这方面的技能吗？再再退一步，你不需要成为通才，更需要拥有自己的特色。别人的特色你模仿不来，换个角度说，你的特色也是别人无可超越的。找对了方向那才叫上进，没找着就往下跳那叫横冲直撞，不要总是盯着别人，把精神放在自己身上。看什么看，这什么眼神？别整天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我还要吃饭呢，再瞪爬下去翻墙翻几回再放你进来。”
　　“……”
　　说实话他很久没被人说教过了，天狐只会给他建议，从来不会强硬地让他去接受什么，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他很小的时候就在基地了，严格来说，他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假如见过，他也一定还不记事。走在街头，有时候能看见小孩子被大人训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旁人都在感叹大人的心狠，但他很想停下来听一听大人的训斥，如果父母还在，应该是这样子的吧。
　　接下来一段时间天气变冷了许多。这天，趁着大好月色，许莓走在小路上散步，不知不觉逛到了学校。微凉混杂着些许寒意的风吹醒白日的疲惫，人瞬间清醒了许多。
　　不知不觉路过值班室，从窗户里看进去，许莓看见了几个熟悉的人影，她们正趴在值班室的电脑前查看什么，还有一人在门口望风。看清楚是谁，许莓心下一沉。这外面不远处就是举报信箱，这里又有监控，难不成……沈清韵被发现了？许莓刚一凑近窗边，就看到了监控视频里沈清韵的身影。可能她站的刚好是监控死角，所以另一台电脑上监控视频上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看得出来，沈清韵确实很小心，甚至避开了几乎所有的监控，但百密一疏，还有一个被她忽略了。看监控视频展现出的景色，许莓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那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一个监控角度——举报信箱正面的外壳上！可以说，校长看到了这封信的时候，就同时知道了写信的人。
　　许莓下意识地想要摸出手机给沈清韵发消息，就被人捂住了嘴，一齐翻身贴到了窗边的墙面上。她不太敢闹出大动静，因此没有挣扎。许莓的后背紧贴着他紧实的胸膛，就连每一下心跳的幅度她都一清二楚。许莓努力使两人之间腾出一点儿空隙，才又顺畅地呼吸起来。背后之人的气息，她很熟悉。虽然还有点儿讨厌。屋内有人走到窗边向外面望了望，没看到什么之后又转身回到了电脑前。许莓被带到了开阔的地方。
　　“哟，胆子大了啊。”
　　熟悉的声线，还是那副欠揍的尊荣。果然是陈砚。
　　“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
　　陈砚摸了摸鼻子，其实是跟过来的。
　　“您这闲心都闲到这儿来了？”
　　“刚才那个是你朋友吗？监控录像上那个。”
　　“嗯。”
　　“那看样子不太妙了。”
　　“是啊，我得提醒她一下。”
　　“希望还来得及。”
　　第二天，许莓和沈清韵在校门口会合。
　　“她们居然去调了监控？”
　　“对。我也没想到她们会这么做。看样子，是值班室被她们钻了空子。”
　　“这些人真是一言难尽。但是，”沈清韵撩了一把秀逸的长发，“来就来，谁怕谁啊！”
　　在许莓和沈清韵走去教室的路上，有很多人侧过头来看她们，她们也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就在今天凌晨，沈清韵的生活照被放到了校园贴吧，其中不乏一些露骨的内容，有些照片上还被P上了粗俗的字眼，引人遐想。虽然她们联系了后台管理员删除，但哪有这群人的手速快？更何况现在都是些夜猫子，凌晨也正是适合发生一些事情的时间。很快的，一传十，十传百，这些照片很快就流传开来，网上充斥着各种不堪入耳的言论。
　　今天进了校门，沈清韵已经在那里等她，许莓感受到了周围人目光中的探寻。沈清韵倒是大方，直接点开校园贴吧里的内容递给了她。许莓感到有些愧疚，毕竟是为了帮自己事情才变成了这样。
　　“许莓，这又不是你的错，错的始终是她们，这一点不会变。没有道理惹不起的人，你信吗？”
　　许莓感觉沈清韵的眼神中有另一层色彩，但转瞬即逝。
　　“相信。”
　　“那你就别管了，相信我。”
　　沈清韵挽着许莓走进了教室。

　　“这是什么意思？啊！”
　　大门紧闭的局长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暴喝，外面的同事纷纷望向办公室的大门。是陆明和郑泽在办公室里，看这架势，如果不是知道郑泽向来温和，外面的人觉得他俩打一架都有可能。见后来没了动静，大家才又纷纷解了冻，继续做手头的工作。
　　“郑泽，郑局长，这多明显的替罪羊啊？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我是看出来了。”
　　“那你干嘛还结案！”
　　郑泽实在心疼自己桌上被陆明的拳头震得嗡嗡作响的茶杯。
　　“新官上任三把火，你难不成是怕破不了案影响你前途？”
　　这可是相当程度上的侮辱了。郑泽也不恼，靠在椅背上平淡地看着陆明。
　　“当警察这么久，你有遇到过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吗？”
　　“有！现在这件就是！”
　　“我第一年当警察的时候，对了，那时候我是个民警，”郑泽看着陆明笑笑，“遇到了一起很严重的车祸。”
　　陆明瞪着他没说话，示意他有屁快放。
　　“当时货车翻了，司机没来及反应，身体有一半被卡住了。很不幸，我们到现场后，货车开始起火，消防车还在路上。我们没办法接近起火的车子，只能远远地站着。”
　　“后来呢？”
　　“看着司机尖叫着被烧死。”
　　陆明愣了两秒，没再高声质问什么，转身坐在了沙发上。
　　“从那以后，我转了刑警。”
　　“我志愿成为人民警察，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执法公正，服务人民，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奋斗终生。”
　　“你这不过是逃避。”
　　“那名司机被注射了神经兴奋类药物，”郑泽打开身后的一个保险柜，翻出了一份卷宗，递给了陆明，“定性为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