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斯文不温柔

11、归来

　　教官站起来后直接转身看向了后方，许莓冲教官敬了个礼。教官自己上过战场，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自认这几个学生绝没有可能无声无息地偷袭得逞，可是最不可能的偏偏发生了，他甚至没有感受到对方的一丝存在感。这是哪个连队的？
　　休息区。
　　“我靠，哪边儿这么激烈？谁家崽子这么冲啊？”
　　“是不是梦回当年啊，哈哈哈……”想起当初的岁月，一众教官容光焕发。
　　也许是许莓这一组掩护做得太好了，走到半山腰都没再遇到伏击人员，一路平安无事。远处不停有枪声响起，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领头的人还在校对方向，许莓在一旁重新做掩体，另一人在观察四周情况。为了不引人注意，没遇到重大情况的时候，她们是不会开口说话的。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了，太阳渐渐升了起来，周围的空气逐渐变得闷热，蚊虫不胜其烦。
　　那也没办法，还是得继续走下去。云城大学是半军事化管理，每年的军训丝毫不马虎，今年若是过不了，没事儿，明年补上，反正就是逃不掉。最后军训汇报演出的时候，很多公安干警都会来，有些最后成为军人的校友也会回来参观，场面是云城一绝，头条没跑了。
　　可是，随着她们前进，枪声越来越远，许莓开始不确定她们的路线是否正确。
　　“这路线，恐怕不对吧？”许莓凑近领队的耳边。
　　“我也觉得不太对，但指针确实是指向这个方向。”
　　“枪声都快听不到了，不会是走偏了吧。”另一个女生也小声说道。
　　“你们以前来过吗？”
　　二人都摇了摇头。
　　“就算来过也没用啊，云台山这么大，记不住路的。”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放烟花弹吧？”
　　“不行，你想明年再来一回？我可不想。”领队放下了手中的指针，“这回我们往有枪声的地方走，不用指针，看影子。这里被提前考察过，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离天黑还早，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对！”
　　三人继续前行。
　　夕阳西下，薄金色悄然洒下。
　　段教官独自待在破旧的草棚棚下，眯着眼眺望远方。
　　“诶，兄弟，你们连队怎么还不回校？”
　　隔壁连队的教官看了看段教官身后的学生。
　　“哎，”段教官叹口气，放下二郎腿，双手撑着膝盖，“人都还没齐全呢，走啥走？我估摸着这小丫头能耗到天黑。”
　　“嘿，别咒自己啊。你先把齐全的人找个地方歇歇吧，一个个小鲜肉，晒馊了就不好玩儿了。同学们，走了！”教官搓搓手走开了。
　　学生们一阵无语，你这个老酱肉！
　　面面相觑，大家身上头上花花绿绿，咬牙切齿起来，平添几多幽默。
　　天黑了。
　　“怎么？还没上来？”是团长。
　　“是啊，就差这最后一队了。”身旁的教官有些担心。
　　团长盯了眼挂起的最后一张分数牌。
　　“段教官，联系警队。其余所有教官，下山搜人！”
　　“是！”

　　“为什么放了烟花还是没人来啊？”许莓擦了擦额头的汗，抹下来一片油彩。
　　“这也太坑爹了吧？”
　　“难不成今天要睡这儿了？”
　　“我觉得还是睡这儿吧。万一又掉进坑里真爬不出来了。”
　　许莓实在没力气了。刚才她们踩空了，掉进一个大坑里，大概三米多，还好土质不太坚硬，借助树枝慢慢刨出阶梯就能出去。
　　“好饿啊。”
　　“吃点儿这个吧。”
　　“是饼干！你怎么带来的？”
　　“没查太严。”许莓把自己的水递给了领队，“你该喝点儿水了。”
　　“谢谢。你还有吗？”
　　“放心。”许莓晃了晃另一只手中的水瓶，月色稀疏下看不清盛满的到底是月色还是水色。
　　枕着背包，三人睡在了一起。许莓睡得正沉，突然感觉手心冰冰凉凉的，是陌生的触感。睁开眼，一条吐着信子的黑色小蛇正路过她手掌，歪着头打量她。
　　不会是她抢了人家的地盘儿吧？看看身旁的两人，许莓只能祈求她们不要乱动。
　　“就借宿一宿，天一亮，我们马上离开？”许莓打算找找心里安慰。
　　蛇动了，顺着她的手臂缠绕到了脖颈，最后消失在了身后的树上。许莓保持一个姿势全身都要僵硬了，身旁的人翻了个身，许莓胆颤之余庆幸蛇已经离开了。后半夜，许莓梦到了小时候田埂上爬过她脚背的水蛇。她这几天脑海里都是那条泛着寒光的机械蛇，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不假。
　　第二天早上。
　　“好家伙，这仨儿牛逼啊。”
　　许莓三人此时还没醒，陶佳还明目张胆地翻了个身。团长招呼教官们通知下去，人找到了。
　　“我的天，我说怎么把整座山翻遍了都没人，原来到另一座山头占山为王了。”身旁的教官搓搓手。
　　“这睡得还挺香？”教官们陆陆续续围了上来。
　　“得了，把医生叫过来，这一个个儿细皮儿嫩肉的吹了一夜的冷风，别整发烧了。去找郑队，带兄弟们下山搓一顿。”团长一把拉住要去摇人的教官。“不差这点儿时间。一边儿歇着去。”
　　“诶，这情况不会是掉坑里去了吧？”另一个教官四处看了看又退了回来。
　　“怪不得没走了。”
　　“幸好没走了！照这速度，鬼知道还得翻几座山。”
　　“段教官手底下代代出能人啊！”
　　“哈哈哈……”周围的人都小声笑了出来。
　　“上次那小兄弟叫什么来着，记不清了……”
　　“对对对，就那个，测3000米，最后数不清跑了几圈儿了，又看见周围总有人在跑，以为没跑完，从上午跑到了下午……”
　　“听说后来这小子被部队看上了，人一看见他就叫他三千米。”
　　“哈哈哈……”
　　等许莓慢悠悠转醒，张了张干涸的嘴唇，喉咙烧得厉害，正想动的时候，有个东西轻轻碰了碰嘴唇，凭借经验，许莓开始喝起水来。等将水喝到底了，靠着树干缓了好一阵儿。等全身的细胞慢慢恢复跳动，她才勉强能掀开眼皮。一睁眼，她宁可眼睛瞎了。
　　一群教官一字摆开，翘着整齐划一的二郎腿，对着仨人儿耍手机，气氛莫名诡异。

　　杜芙渺站在云城大学主席台下，抬头望着猎猎招展的国旗，思绪不由得飘到了很久之前。有多久了？她不知道。好像有两年了，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也不知道算不算久。
　　“阿渺。”
　　听着熟悉的声音，杜芙渺回头，正是自己想的那个人。她看着他，还是她熟悉的那个样子，但是，又有些不同了。杜芙渺看着光与影描摹出他的轮廓，他站得是那样远又那样近。
　　她初见他时，是在家里的饭局上。那时候的他，轮廓刀削斧凿，眉目坚毅，坐在那里光芒四射，她很容易就被吸引了。
　　“小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那我能做你的女朋友吗？”
　　“姑娘你确定没找错人？”
　　“就你了。”
　　然后，人就到手了。

　　“你母亲希望我能多陪陪你。”
　　“你不用听她的，去做你想做的事。”
　　“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哦，是吗？”
　　“但我做不到。”
　　“然后呢？”
　　“你还会要我吗？”
　　杜芙渺亲吻了他的额头。
　　“段昭永远是阿渺的英雄。”

　　“嫂嫂，你就去看看段哥吧。”
　　“不去。还有，我不是你嫂嫂。”
　　“别啊，嫂嫂，我是瞒着段哥来找你的。段哥这段时间心情挺低落的，空闲的时候一个人一坐就是一下午。我们没问，但都知道段哥是想你了，我们看着就……就觉得很可怜。”
　　“我不能去见他。”
　　“为什么啊？见了嫂嫂段哥会很高兴的。”
　　“别人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也跟着胡来吗？他的压力你们都看到了，我妈一直在为难他，他凭什么要背负这么多？跟我在一起他要想的太多了，可现实是不允许他想太多的。上战场最忌讳的是什么？就是想太多。这是在要他的命！你要让我毁掉他的光芒，甚至去要他的命吗？”
　　对方愣住了。
　　他们不是不爱，而是都有各自的坚持。一个不愿意辜负，一个不愿意夺走另一半的荣光。
　　是啊，她的英雄应该永远明媚胜似骄阳，而不是自折羽翼，在这片土地上过着并不属于他的碌碌一生。
　　“嫂子……”
　　杜芙渺抬头看着他笑笑。
　　“等你们正式退役回来，叫上你的好兄弟，我请你们喝酒。随便哪家店，把我家底喝光都行。”

　　“回来了？”
　　“回来了。”

　　陈砚带着一行人返回基地，身后全都是耷拉着的脑袋，三天的野战实在是折腾得人精疲力竭，抬抬手臂都得在另一个人的帮助下才能完成。
　　“都去医疗处报到。”
　　陈砚也有些脱力。
　　“是。”
　　这才是最折腾人的，看着内心最渴望的床近在咫尺却无缘触碰，话说回来，碰一下就彻底不想动了。唉声叹气之后，还得去医疗处候着。每次高强度训练之后，天狐，也就是他们的师姐都会监测他们的身体数据，防止发生特殊情况。其实他们大可以不用去实地做体检，师姐通过Bracelet就可以提取数据，但他们的师姐不放心啊，只有屏幕上一行行数据但见不着本人活蹦乱跳是不会老老实实歇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