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慕容复]不负》风莲

2、夺马

　　半晌，慕容复开口道：“你怎么还不走？”

　　萧峰这才喝了几口酒，怎能过瘾，自是不想动身离去。听见慕容复又开口驱赶，便向他望去，只见慕容复也正看着自己。

　　萧峰此时和慕容复相距不过几步，将他神色形貌瞧的清清楚楚，但见他肤色白皙，容貌极为英俊，然而神色冷淡，面有不耐之色。

　　萧峰心想：“这人这般相貌，却连个好脸色也没有。”一时只觉口中烈酒颇有几分索然无味，回敬道：“这地方又不是燕子坞，怎么你呆得，我便呆不得？”

　　慕容复听他如此回答，便知无法将此人支走。只怕过得片刻，便要被他坏了大事，便起身说道：“萧大王说的是，那我走便是。”说罢去牵自己的马。

　　萧峰心想再呆下去也是无趣，便提着酒囊朝慕容复微微一顿：“那就此别过。”慕容复“嗯”了一声，更无甚表情动作。

　　萧峰转身就走，走了十几步，却发现自己的马已经跑的没影了。习武之人听力极佳，何况是萧峰这等绝顶高手，按理说马落跑了他自当第一时间知晓，只是刚才见了慕容复后，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一时不慎，竟然遭了这等糊涂事。

　　萧峰心里一阵自嘲，想着酒没喝尽兴，还遭人下了逐客令，而今连马都丢了，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叫旁人笑掉大牙。

　　他这么想着，却也不生气，回头望去，只见慕容复正站在马畔，袍袖临风，甚是潇洒。萧峰突然蛮性发作，心想：“这人不肯同我饮酒，还害我丢了马，要不我去抢了他的马罢。”

　　慕容复见他走了，暗暗松了一口气，突然听得背后脚步去而复返，一转身，只见萧峰已经凌空跃起，朝这边袭来。

　　萧峰并无二话，一招掌力已经击出，慕容复不敢大意，亦挥臂格挡，两人内力相激，刮的丛草拔根飞起，一时空中枯草乱舞，簌簌旋旋。

　　慕容复和萧峰掌力相接，发现萧峰掌力浑然不似那日在少室山上的刚猛汹涌，裹挟风雷之威，反而温和平缓，但攻势却延绵不绝，教人只能全心相接，不得脱身。

　　萧峰一掌威力未止，第二掌便又接踵而至，迫得慕容复后退几步，离开了马畔。萧峰见时机已到，忽然收掌不攻，纵身跃上马背，随即一手抄起疆绳，双腿力夹，喝促胯下马儿奔起。

　　萧峰天生神力，对骑术也颇为精通，昔日无论在女真部落，还是在辽国草原上，也驯服过一些烈马，那些常人难以近身的马也在萧峰势若泰山的威压下败下阵来，乖乖服从。

　　不料慕容复的马竟然和他的主人一般犟，萧峰短时间已经使出驭马的浑身解数，那马兀自歪着头，梗着脖子，挣扎着止步不前，同时四肢腾挪，不住向慕容复靠近。

　　“萧大王不告便取，这算什么？”慕容复脸色难看的盯着自家马背上的萧峰。

　　“借你马一用，萧某择日自当归还。”萧峰说的一脸义正言辞，丝毫不显脸红。

　　“……”慕容复一时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萧峰竟然会公然做出这等强盗行径，“我若是不借呢？萧大王未免欺人太甚，我慕容复也不至于怕了你。”

　　萧峰见他手按剑鞘，面蕴怒气，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暗忖自己这是无端迁怒了，怎么丢了马要赖到他身上？这么一想，觉得面上有几分挂不住，尬笑一声，却并不下马。

　　正僵持间，却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夹杂着嘈乱人声。萧峰回首望去，只见道上数人正骑着马仓惶奔走，后面有人凌空叫喊追逐。

　　这一行人正在段正淳，刀白凤以及段正淳的几位情妇，他们刚靠近大理边境，便被段延庆等几位恶人盯上，一路追赶至此。

　　慕容复见到这场面，便知今日所谋再难成事，一时踌躇不言，只见萧峰已经离开马背，运功纵身，飘到了道上。

　　“萧大侠!”正纵马狂奔的段正淳见大援既到，心里不由一宽。

　　“段王爷，你们先走，萧某来断后。”上次在小镜湖畔，萧峰和段延庆有过交锋，知道他和段正淳仇深似海，便知今日救人要紧。萧峰手臂一挥，降龙十八掌的“亢龙有悔”已汹涌拍出，段延庆见萧峰掌势凶猛，忙停止追击，拐杖一划，运气护住周身，随即飘身退后数丈。

　　“乔帮主今日又要管我段家的闲事么？”段延庆拄着拐杖，用腹语阴恻恻的问道。

　　“我姓萧，也早已不是什么丐帮帮主。”

　　“你奶奶的，我不管你是姓乔，还是姓萧，快给我闪一边去，不然大爷我把你脑袋瓜子拧下来。”南海鳄神挥舞着鳄嘴剪叫嚣道。

　　“噗”的一声，只见人影晃动，下一秒南海鳄神已被萧峰揪住衣领，甩出丈远。南海鳄神自地上翻身跃起，大叫道：“好哇，又是这招抛龟功，等我学会了再来找你算账。”说完一甩袍袖，讪讪离去。

　　段延庆和萧峰早在小镜湖交过手，知道萧峰功力深厚，实是当世绝顶高手，与他交手，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既然阁下执意插手此事，那老夫今日便作罢。不过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一世，我们走。”说完与南海鳄神和云中鹤一起远远的去了。

　　段正淳等人见段延庆离开，便催马返回，来到萧峰身前：“萧大侠，段某再谢你的救命之恩。”其他情妇也纵马随在他左右一齐道谢。

　　“不必了！”萧峰大手一挥，冷言道：“敢问段王爷，你爱女阿紫现在何处？”段正淳闻言一时语窒，心中暗道：“惭愧。”

　　那日萧峰从丁春秋手中救出阿紫，把她交由段正淳照看。段正淳带着众人下了少室山，赶路途中发现阿紫不见了，正想去找，谁知碰到了几位老情人，重逢之余欢喜无限，早将寻找阿紫之事忘之脑后。

　　“对啊，我那苦命的阿紫，她现在眼睛盲了，不知又受了什么欺负？”适才笑语盈盈的阮星竹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神色悲戚。

　　萧峰知段正淳为人刚直，也算得上一条汉子，但风流重色，对子女更是淡薄，想到阿朱新死，此人便与马大元遗孀去喝那风流酒，如今阿紫丢了，也不见如何着急，愈发心中不快。

　　“这……那日段某不慎，没看住她，不过萧大侠请放心，等我回到大理境内，必多派手下去寻……”段正淳正色道。“阿紫我已送去灵鹫宫，交由我二弟虚竹医治双眼，我那二弟武功高强，宅心仁厚，手下也是高手如云，人才济济，有他照顾阿紫，你我也不必再担心了。”萧峰打断了他。

　　“原来如此，那多谢了，萧大侠多次救了小女还有在下，请随我同回大理，好让我设宴款待！”段正淳说完深深一拜。

　　“不用了，段王爷，实不相瞒，我路过这里是打算去小镜湖畔看看……看看阿朱。”

　　萧峰说到这里语气黯然：“眼下想向你讨匹马用。”

　　“好说。”段正淳一口应下。 “萧大侠，此马脚力不错，性情温顺，若不嫌弃，这匹马便送给你了。”阮星竹递上马缰，她听萧峰想去爱女墓前，为他深情所感，便奉上了自己的马。

　　“你给了他，你骑什么？”秦红棉问道，语气颇有不快。

　　阮星竹柔情似水的看了段正淳一眼，说道：“还能怎么办？只好和段郎同骑了。”

　　其余众女听了这话，皆是醋意顿生，想着和段郎同骑，那是何等逍遥快活，王妃刀白凤一声冷哼，纵马先行离去。

　　“凤凰儿！”段正淳欲去追，但见萧峰在此，又只好作罢。

　　萧峰不想再看他的家务琐事，接过阮星竹马缰，“多谢了。”说罢回头朝芦苇丛远远的望了一眼，随即纵马离去。

　　萧峰辞别段正淳等人，一路急奔，等到了镜湖附近，却不由得放慢了马速，凭着记忆，他很快的找到了那个地方。

　　当初萧峰亲手埋好的土堆之上如今已经长满了青草，那简陋的木牌上“段氏阿朱之墓”几个字已不似当日殷红如血，如今已变成暗淡的褐色。萧峰触景生情，早已虎目含泪，错杀阿朱是他平生恨事，平日少有提及，但心头的遗恨却不曾减淡半分，萧峰在墓前思绪万千，静默着站了许久，直到夕阳渐渐隐去，萧峰双膝发软，跪了下来，记忆仿佛又回到了青石桥的那个大雨夜……

　　“阿朱啊阿朱，那日你劝我先带你去塞外骑马打猎，牧牛放羊，等一年后再来寻仇……”

　　萧峰喃喃自语，喉间发苦，语带哽咽，“只是我那时寻仇心切，只觉一天都等不了，我若听得你话，何致酿成大祸，抱憾终身。”少室山上，萧峰见父亲一生为复仇所累，藏身数年不与自己相认，本能重聚天伦之乐，最后却只是相伴青灯古佛，父子二人，再无相见之日。

　　眼下到了阿朱墓前，萧峰回想往事，只觉前仇旧恨，皆是虚妄，自己执迷复仇，瞧不见阿朱那晚临行前的隐忍深情，故而酿成惨剧，一时情难自禁，恨不得死在墓前，长眠地下随阿朱而去，这般想着，便举起手掌，真气凝聚欲往天灵盖击下。忽然手臂一痛，只觉被硬物击中，萧峰蓦然清醒过来，定睛一看，却见地上多了一把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