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四十五首歌 ...
-
“借此机会，我宣布，喻知予将会徒手挑战攀登酋长岩，开启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新世界。”
一句话掀起汹涌澎湃的浪，全场诧然。
择日不如撞日，喻知予向众人公布了自己下个攀岩季的目标。
“相信大家都看过纪录片《Free Solo》，从清晨5:32开始，到9:28登顶成功。Alex Honnold用3小时56分钟的时间，赤手空拳又无与伦比地完成了这项超越人类极限的不可能任务。”
并非复刻前人已挑战的路线，而是带着喻知予风格的攀法，在已有的难题给出更好的解法。就像探险家们探索新大陆，她想告诉大家，她也能做到，做得更好。喻知予身上坚定的气质令人动容，相信她做的一切都是在实现梦想的路上。
在此之前，徒手攀一座高峰早已经点燃了喻知予的理想。倘若攀登的意义只是为了巅峰，那攀登也没什么意义，她并不是因为某个人、某部作品而做出这个决定，而是她一直都热爱和享受攀岩：去试试什么吧！去挑战什么吧！
然而现在很多人打开搜索，输入Alex Honnold的名字，其中排名靠前的联想总有一个啼笑皆非的词条：【Alex Honnold死了吗】
就连喻知予的关联词也一样：【攀岩头头死了吗】
她不是很明白，这件事明明有很多其他有意义的可探讨的问题。喻知予不愿接受媒体采访的一部分原因也在此，记者们总会绕着弯儿问她：徒手攀岩，错失一毫米就会坠落。即使攀岩界的骨灰级玩家、大神，不小心就会从骨灰级玩家化身为骨灰。影响成败的不仅仅是攀岩者的技术和装备，还有运气.....
“所以，头头，你会死吗？”
今天的场合也来了不少业内媒体，听到喻知予讲到这里都膝盖中一箭，无奈又心酸地笑了起来。
“从小时候第一次明确这个目标后，我就告诉自己，要把每一次攀登推到极致，努力训练。”喻知予调皮地眨眨眼，露出一口糯米小白牙，“我认为我掉落的概率非常非常低。因为喜欢，我相信我能行！”
“因为喜欢，我相信我能行”这句话后来跟在了与喻知予的搜索关联词里，这句话的梗等同于英国探险家George Mallory被问及为何想要攀登珠穆朗玛峰的回答——“因为山就在那儿*(Because it is there)。”
徒手攀岩不是探险，人生才是。要有人不去妥协，甘心当个理想主义者。
喻知予垂首轻笑了笑，又抬起头，松了口气，恢复之前的轻松姿态。年轻的姑娘，仿佛安静的飓风，包含了内敛的热烈。无声力量挣脱命运的枷锁，没有什么能拘住她的灵魂，令人震撼，久久无法平静。
这才是最沉甸甸的地方，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在乎的狠劲、不可预测——希毅还没从刚刚的心悸中走出来，原以为可以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一切，可身体和精神不会说谎，喻知予说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一把利箭，嗖嗖的正中红心。
他怔在原地，嘴唇动了动，有种想说点什么的冲动。支离破碎的回忆在脑中迸裂，各种声音在他耳边盘旋，吵死了。
他要能忍得了现在的痛。他相信喻知予能做到。
帽檐的暗影朦胧了神情，希毅抬起头，望一眼前方簇拥的人群，转身离开。
*** ***
喻知予向人群鞠了个躬，下台后视线没闲着，四处搜寻那道高大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脚履平地，心脏却砰砰直跳，情绪鼓胀着，摁耐不住的期待。
当众宣告准备徒手攀登酋长岩的同时，喻知予就想到希毅了。想他了！
她忽然有了一种立刻找到希毅的冲动。或许这个念头太过冲动，冲动到无法克制自己。这一刻她明白了狐狸对小王子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人只有用心看才看得明白。重要的东西只用眼睛是看不到的”。
而几位体育记者挤上来，仍然有人在一遍又一遍追问她担不担心喻岚的意外重演？她对自己徒手攀岩的死亡概率预估是多少？
喻知予笑笑，“你提出的问题我认为跟当下的现实无关，更像是焦虑，担心也许会发生不好的事情。这恰恰证明很初级的一个道理：人最终只能被自我打败。所以......别管我，建议你先对自己建立信心。”
“20岁是攀岩运动员的黄金时代，你确定要做这样的挑战吗？”
喻知予：“20岁也是所有人的黄金时代啊！就算20岁去捡垃圾，都是又快又多的好吗？”
记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回什么：“......”
任何人可以在任何一天死去，一直都被问及风险的问题，也唯有喻知予还耐得了性子回答。
桑尼上前，一把揽住记者的肩膀：“兄弟，你是哪家的？头头那么多优秀的事迹你不报道，以什么样的心态问出这种问题的？需不需要我把郑敦敦的联系方式推给你？”
那人茫然：“你们谁啊？郑敦敦？又谁啊？”
对付这种走歪路子博眼球的记者，桑尼可太有经验了。淡淡扫一眼对方铭牌，表情似笑非笑，你家老板我倒是挺熟的，想讨论哲学啊？哥哥教你“死”字怎么写。
回头朝喻知予抛个wink，冲停车场方向扬了扬下巴。简单的一个眼神指引，喻知予便心领神会，忽地两眼一亮，从一旁的人堆里挤出来，撒腿就跑。
还等什么呢？她轰轰烈烈的20岁刚开始，还要向喜欢的人表白呢！
喻知予想到燕岩拉练最后一晚，希毅带着不苦来看她，说有话要跟她说。其实她也有话要告诉他。结果她都说了些什么呢？除了送他一个叶子编的蟋蟀，也没告诉他：这是喻岚教她的，将来送给喜欢的人。
喜欢是什么？这是一个很抽象的问题。
以前喻知予会觉得：我喜欢攀岩、我喜欢朋友们、我喜欢小动物......那么她想给他们摘叶子编蟋蟀吗？
答案很明显：不想，也想不到。
更不会因为送出了蟋蟀而高兴地摸黑去跳河。
喻知予崇尚简单，有人一眼万年，有人循序渐进。遇到希毅、认识希毅并没有经历什么复杂的过程，一见如故、水到渠成、就这么熟识了。
她永远会带着真诚向朝自己走来的人敞开心扉。「一见如故」在她的人生里是罕见的词语，可她就那么神奇地冒出神奇的念头：我是不是上辈子见过他呀？我想对他好咧！我想勇敢一点去表白！
因为喜欢，喻知予突然醍醐灌顶：从喜欢那里得到了力量和快乐，而不是花光力气和快乐去喜欢——有人给了她力量和快乐。
她像风一般奔跑。
像朝阳一样锋芒锐利，热烈张扬。
认识她的人跟她招手：“哟！头头，这么高兴啊！”
“嗯！表白去！”
那股热情劲儿，发自肺腑，铿锵有力，直腾腾往外冒。
说着，手撑住栏杆扶手，直接往下纵身一跃。精彩的动作赢得众人起哄鼓掌：“敢拼才有赢，头头，加油！”
*** ***
喻知予跑着跑着开始笑，嘴咧到耳边，跑几步蹦一下，扬起手去抓头顶空气里的粉红泡泡。
她要对希毅表白，她鼓励自己，心怀赤诚的喜欢，为什么要忍？
喜欢就是喜欢，你喜欢一个人还会需要为什么吗？
飞鸟在美丽的晚霞里，生出振翅的决定。她迫不及待要对希毅表白。初见面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变成这样亲密的关系。
晚霞温柔，带着橘色的浪漫，喻知予拿出手机，边跑边拍下霞光的视频：“希毅，你好！夕阳好美，你看到了吗？我们马上要见面了。”她把镜头转向自己，“我很喜欢你，喜欢和你在一起。不是和所有人一样的喜欢，是对你独一份的那种喜欢！”
话毕，松开拇指，视频即时发给了希毅。
一鼓作气跑到停车场，希毅正站在大黑旁，低头看手机，然后默默收起。喻知予眼睛亮晶晶，一路盯着他的动作和表情，虽然他经常冷酷着脸，但她清楚，他是一个柔软又有温度的人。
“你看到了吗？”
甫一停稳，她赶紧问。只有手机视频份量太轻了，她打算当面再诚挚地说一遍。
“希毅，我喜......”她双颊漫过一层红晕，眼神满怀纯粹的忠诚与希望。
“不行！”希毅冷了脸，截住她的话，“喻知予，不行！”
“啊？”
喻知予怔愣住，下意识地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那对琥珀色的眼神晦暗不明，直直地盯着她，目光如同一汪宁静的深潭。
喻知予有些忐忑，她忽然读不懂了。心跳像过山车一样，正猛烈地撞击着胸膛，几乎要飞出这副躯壳，这个结果根本没预想到，是真的很离谱很意外……不知怎么的她觉察出了些许不对，她感受到他的紧张，原来经常出现在镜头前、开过百场演唱会的Rapper也会有慌张的时刻。
周围骤然起了一阵风，这是温柔的黄昏时辰。从树叶间隙轻轻掠过，沙沙作响。
她和他对视着，都长久地一动未动，任自己瞳孔里的情绪坦坦荡荡飘出来，不一会儿就被吹散了。
真的安静了，只有风吹。
一片花瓣被吹散，落到喻知予头顶，落到希毅的心尖。
“不行。”一贯动听的嗓音里掺进了一丝生涩。
希毅捻起那一片柔软的花瓣，确信不是一场温暖明媚的梦。他看着她的眼睛，又郑重其事地强调了一遍：“我说，喻知予，这样不行......”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四十五首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