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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往昔片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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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墨倾池躺在躺椅内,一手随意搭在扶手上,一手握着一卷书册,目光虽是落在书中文字上,却无一字入眼。
“唉。”一声轻叹,墨倾池目光移到被他放在书案上的折扇,那把折扇是何来历,他全然不知。他知晓自己所持有的墨剑中,蕴含一丝生机,他不知那丝生机从何而来,但既然存在,自有它的道理。他原本也只是想试试墨剑是否能一救浩青冥,不曾想,不过一番试探,那把折扇就突然出现在他手中,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浩青冥吸纳其中。
微微起身,抬手一纳,折扇入手,缓缓展开,看着上面的墨色山水,这副山水他很熟悉,正是他的剑意所构造的意境烟墨山水。
“这把折扇……”
“圣司,在吗?”
就在墨倾池研究那把折扇的时候,门外传来玉离经的声音。
“在,你进来吧。”墨倾池收起折扇,起身走到桌边,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为浩青冥而来?”
“是。”玉离经归来后,从御钧衡等人口中得知了他不在期间,德风古道内发生的事,他已看过修者情况,诸事吩咐下去后,才来此一寻墨倾池一问究竟。
“想问什么?”墨倾池坐下后,也示意玉离经坐下。
“圣司为何突然插手?”玉离经想不通为何从不介入德风古道之事的墨倾池会突然插手浩青冥之事。
“我为儒门圣司,插手此事,很奇怪吗?”墨倾池抿了一口茶水,看着带着几分疑惑之色的玉离经,“浩青冥若非儒门之人,我也不会插手介入。如此,离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只是因为他是儒门之人?”玉离经不解地看着墨倾池,“只要是儒门的人与事,圣司都会插手介入吗?”
“这个问法,概念太模糊了。”墨倾池微微摇头,“我不能确定我的出手是以何为标准,但可以确定,我出手的前提必须与德风古道有关。”
“嗯……”玉离经沉吟一声,没再纠结墨倾池突然出手的原因,这个人,他总不会做危害德风古道的事,“我可以一问浩青冥的情况吗?”
“他啊,生机渺茫。”
“生机渺茫,却也不是没有,是吗?”
“可真乐观。”
“若真没有一点机会,圣司会出手吗?”
“对我如此有信心?”
“是。”
墨倾池神色带着几分认真地看着玉离经,他的确不会做无把握之事,但浩青冥要获得生机也非易事,“你对我倒是信心十足。但浩青冥本身气息已绝,就算我能为他寻获一丝生机,也要看他自身机缘,所以,短时间内,你怕是见不到他了。”
“那他多久能够醒来?”
“看他的造化吧。可能十天半月,可能三年五载,也有可能永远不醒。”
“不管如何,还是要多谢圣司出手相救。”知道浩青冥性命无忧,玉离经倒也不急,至于墨倾池口中的永远不醒,若真如此,墨倾池怕也不会耗费心神在此事上。
“有一事,还望离经为我解惑。”墨倾池想到那位能牵动自己心神的佛者,于是道。
“圣司请说。”
“那名佛者是何人?”
“禅剑一如寄昙说,亦是百世经纶一页书。圣司对他有所印象吗?”玉离经没想到墨倾池会询问禅剑一如的情况,这是想起什么了吗?
“无任何印象,只是对他莫名产生了一丝歉意。他……罢了。”墨倾池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好似想到了什么,又闭口不言,“无端呢?怎不见他?”
“他去寻剑儒尊驾以及他的兄长剑咫尺去了。”见墨倾池不愿多说,玉离经也不多问。
“是吗?”
“圣司可是有事要寻他?”
“无事,这样也好。”
“圣司可想过自己的未来?”玉离经好奇地看着墨倾池。虽然同在德风古道,但墨倾池从不主动与任何人接触,从来都是他与邃无端来此见他,他们不来,墨倾池也能自己一人度过一天。就在这庭院内,在这方寸之地,一本书,一壶茶,足矣。
“未来?”墨倾池眼露几分疑惑之色,他之未来吗?
“是。圣司打算一直如此吗?”
“吾之未来……唔!”心念忽动,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好似在阻止他去思去想。
“圣司!”忽见墨倾池流露出痛苦之色,玉离经万分焦急,想要帮忙,却是无从下手。
“吾……”似有什么牵动墨倾池的心神,一双眼,刹那间染上殷红之色,“吾……啊!”
“圣司!圣司!”玉离经声声呼唤,亦在不断自责。他不知墨倾池身上发生了什么,不敢贸然下手,只能在一旁焦急地看着他痛苦不堪。
『墨倾池,就算你如今达至圣人之境又如何?你所重视之人早已不存于世。他们因你而亡,而你,却连为他们报仇,都做不到。不如将一切交予吾,吾替你复仇,如何?』
邪魅的语调在脑海中不断回荡,陌生而熟悉。
谁因他而亡,他所重视的又是谁?
『世人愚昧,人云亦云,你为救世入魔道,他们,却为一己私利,杀你亲友,断你后路,这天下,不该救,这天下,就该毁!』
阴狠的语调,处处透着冷冽杀意。
墨倾池眼中利芒一闪,烟墨之气扩散而出,天地之色尽消,一副水墨之画呈现在玉离经眼中。
身处山水之中,玉离经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后退几步,目光警惕地看着稍显几分平静的墨倾池。他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个人,不是他所熟悉的墨倾池。
『这世上即无他们,亦无吾之未来,天下如何,本就与吾无关,你想要,就拿去,你想毁,就去做。』
轻缓的语调,带着暮色死气,世间已无他们,倾他一身之能也救不回来,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圣司!”玉离经惊呼一声,一抹剑意不知何时划过他的脸颊,在他脸上留下一抹血色痕迹。玉离经不在乎那混乱挥洒的剑意,他只知道,若他不做些什么,眼前这人就会消失,这世上将在不存墨倾池!
『来,将一切交予吾,吾为你报仇,杀光那些忘恩负义之人!灭了这虚妄丑陋的世界!』
不,不是!不该如此,不应如此!
墨倾池眼底忽现几抹挣扎之色。
『为何还要挣扎?为了这群不值得的人?』
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墨倾池脑海中,忽然出现一副画面。
破碎的山河,尸骸成山,血流漂杵,一身白衣早已被鲜血浸染,一人立在尸山之上,看着那逐渐褪去色彩的天,苍白的脸上,留下殷红的血痕。
『是吾之过,守不住你,也守不住你所在意的天下。』
绝望痛苦的眼中,带着深深自责。
画面至此结束,墨倾池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紊乱的剑意也逐渐平和,最后消散。
“离…经……”墨倾池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瘫软地坐在地上,烟墨山水也随之消散。
“圣司!”玉离经急切地来到墨倾池身侧,查看他的情况。
“连累你了。”墨倾池轻声道,他虽不知刚才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却是明白一点,他,其实很危险。
“圣司,刚才……”玉离经很想询问刚才是怎么一回事,但看墨倾池的神色,便明了他自己怕也不清楚,“吾先扶圣司去休息,有什么,等圣司好了再说。”
墨倾池却是一把抓住玉离经的手腕,微微摇头,“你看出来了,我很危险。”
“那不是圣司的过错。”
“我伤了你,这是事实。”墨倾池目光落在玉离经脸上的血痕上,“不管是何因由,我很危险,这是不争的事实。无端怕是不曾与你说过,我之前也差点伤了他。”
“圣司……圣司要离开了吗?不打算与无端道别吗?”玉离经微微垂眸,有句话他没说,也不知该如何说。
“我这般危险,你放心我在武林上行走吗?”墨倾池轻笑一声,“我只是想说,对我,该有的戒备还是要有,你们啊,不要因为我是墨倾池,就放松对我的警惕。”
“圣司……”玉离经惊愕地看着墨倾池,是啊,墨倾池只是不记得过去种种,但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实际上,他比谁都看的清楚明白,“圣司会危害吾等吗?”
“不会,吾正是因汝等而来。”墨倾池双眼空洞无神,抬手轻抚玉离经受伤的脸,一丝力量释出,伤痕瞬息消散。
“你是?”
“吾,终于又见到你了,离经。”轻缓的语调,带着一丝不舍留恋,墨倾池双眼缓缓合上,无力落下的手,被玉离经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