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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前世 怜她救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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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来,余霖君脑中总浮现出白青那张娇憨天真的脸庞,白雪中红梅般的嘴唇。偶或想到这张带着盈盈笑意的脸浮出秦淮河水面会是哪般情景,心中骇然!
坏消息终于传来:三日后青兵抵达南京城下。
是守城,还是开城,礼部尚书迟迟未决。军心亦惶恐,只能先守。可如何守,又无人定夺,南京城内早已无将,军队部署乱无章法。
城中众人就像刀刚刚架在脖子上的猪,才慌起来。纷纷要收拾家什出城逃跑。
余老爷痛下决心,叫余霖君也出城南下,儿子的命要紧,家业什么的顾不上了,三日内定要走,不然就走不了了。
走不走的又何妨,余霖君对这乱世早已绝望,原本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父亲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余老爷瞧他这般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开始“逆子!逆子!”地骂起来,余霖君不以为然。
若是走,身外之物什么也不想带,要带的话......
眼前逐渐浮现出白青的笑脸。余霖君毅然驾马奔向明珠楼。
此时的秦淮河畔,也一改往日与世无关的景象,杂乱萧瑟的很。人来人往,匆匆忙忙,无暇招呼,都在准备弃城而逃。
妈妈不愧是妈妈,这般情景下竟然还收了余霖君的银子,才差了小厮叫白青出来。不顾余少爷的鄙夷,妈妈依然热情地招呼:“青儿可是我心尖儿上的小女,我疼她爱她,无论何时,定不能让她失了身份。”
见到余霖君时,白青诧异极了,万没想到,已到这般兵荒马乱的地步,还有人来明珠楼。
她未施粉黛,脸颊不如从前那样白,倒是略带着暖暖的红润。口上依然抹了点胭脂。
“余少爷,你......”
“我近日准备出城南下,你随我一起走,可好?”声音极柔,带着一丝祈求。
白青瞪大了杏眼,不置可否,又微蹙眉头,眼波在余霖君的双眼间来回流转,没想到他半年前酒席上竟不是戏言。
白青眼中似有晶亮泪珠闪动,她不忍,红唇几番颤动,不知该如何回复,终了,还是轻声道:
“多谢余少爷。奴家......意已决!必追随茹姐姐!”
余霖君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明珠楼的,他眼中已失了神,脚步沉重,几乎无法抬起。回望明珠楼时,二楼上的白青好似在窗边擦拭眼角。
深秋,河边的乌桕树已变绚烂橙黄,在明珠楼的白墙前随风摇弋。此等美景,今时已无心欣赏,只觉得晃的眼花,快看不清窗前的白青了。
为什么不跟自己走?
为什么宁可投湖也不愿苟活下去?
三日到了。
青军攻城。
余霖君拉余老爷一起上马车走,余老爷坚决不走,骂余霖君为什么不早走,拖拖拉拉,磨磨蹭蹭,磨到攻城,如何能走的了。
“父亲为何不走?”余霖君也怒了。
“我这把年纪,去哪里有何分别,我要为余家守着南京,将来你们总有回来的一天!”余老爷斩钉截铁。
余霖君望着父亲的白发,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一路上,竟满目疮痍,青军还未入城,城里已经像被洗劫了一翻,哭声哀嚎一片。常遇有进民屋抢夺盗取情景,仔细一看,竟然是城内的守兵。
这还守什么城?这还护什么国?大势已去,余霖君大怆,麻木地随人流向城外涌动。
路越来越不好走,马车已经无法前行,家仆将马匹留给余霖君,让他驾马出城,平日驾马短短的几十里路,竟一直走到了快天黑。
鬼使神差地,余霖君来到了熟悉的楼前,明珠楼,里面竟然有灯火,下马进楼。
里面的妈妈被余霖君的到来吓了一跳,还以为又是强盗。见是熟人,妈妈拉着他的手,不住落泪哭诉。
“妈妈怎么不走?”
“能去哪里?这里是奴家的全部身家,如何带走?奴家这样的人,去哪里都一样活,谁做皇帝都与我无关,乱世里说不准更容易活下去。”妈妈虽心中害怕,信念却坚定。
“妈妈,白青可在?”
“余少爷,你怎的如此......”妈妈泪眼婆娑,她转头望向楼旁的秦淮河,黑暗中看不见河水流淌,却听得水声潺潺。
余霖君仿佛听到白青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必追随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