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字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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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爱心生病以后对赵夏是大发雷霆，对巧云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对巧云班那几个高个子男生和巧云的英语老师也是骂骂咧咧，就连可怜的校长也未能幸免，被王爱心说的一文不值。
最后王爱心又把矛头指向家运：“你爹没心没肺死人一个，你也是个没长脑子没长心眼的无用人和空心人。天黑了，外面天寒地冻的，我还没回来，你就躺床上睡的死猪一般，你就不怕我冻死在外面？”
赵夏不满的说：“你也别在这骂东骂西的了，光骂人有啥用，有这闲工夫骂人，还不如你今天再去学校一趟，把巧云拉回家不就没事了。”
“你以为我不敢去，我只是不想照顾死丫头而已。我就纳闷了，我表姐哪一点好，死丫头和她仅仅生活几个月，竟然为了我表姐把自己的脚都摔伤了。我辛辛苦苦养育她十几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难堪。你说这种窝囊气谁能受得了？”
“别说还没受窝囊气，即使受了，也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办的事都摆不上台面。现在来看你把我姐送人是对的，我姐能离开这个家实属万幸，我姐要是跟着你回来那才是傻蛋一个。我希望有一天也能走走狗屎运，离开赵湾村走得远远的，哪怕在外面冻死饿死也绝不会再踏进这个家门槛半步。”
“不用你在这叫苦连天瞎嚷嚷，你现在就滚，没有人拦你，看你能滚多远？看还把你能上天了。”王爱心真是伤心透顶，她不明白自己养的孩子怎么一个个都成为白眼狼。
家运也不甘示弱：“和你说话纯粹是浪费感情。”然后白眼一翻不服气的走了。
自从巧云离开家以后，王爱心干活干的心烦和赵夏也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把赵夏整的都不敢待家。他看家运走了，也悄悄溜啦。
王爱心在家权衡再三破天荒第一次遵守诺言，并不是校长的承诺对她起了安抚或震慑作用，校长写的字据在她回家的路上就被她当作擦鼻子纸扔掉了。从她内心里来说即使校长失言，她也不怕，只要死丫头不回家，她就要去学校闹，每次都要把学校闹个天翻地覆，让巧云班八十名同学都无法上课，让巧云班六名任课老师都无法讲课。这样一来老师和学生都会把责任和怨气发泄在死丫头头上，死丫头在学校就会受到大家的埋怨和排挤，就会感到孤立无援无法立足。两天不要学校就会把她劝退或开除，她深信学校不会因为一个孩子而影响一个班的孩子。她这一次去还没有使出全部的杀手锏，如果第二次去，她绝不会像这一次这么客气。
这就是她停住气在家等的原因，因为她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别说这点破事，再大的事在她眼里也不算事，她自始至终对自己办事能力都充满自信。至于自己做事的手段和方式，她是重来不会反思和怀疑的，她一直骄傲的认为手段就代表着能力。
两个星期的时间正如两个小时一般悄无声息一晃而过。
这短短的半月时间对于巧云来说过得可并不轻松，一直提心吊胆的上学。她不知道王爱心吓病啦，她只担心王爱心还会随时冲进教室，发疯一般大吵大闹，寻死寻活。虽然校长找她谈过一次，告诉她安心学习，事情暂时都已解决。小伟也说这次没撞到他手里算王爱心走运，要是让他碰到，倒要看看她王阎王张几只眼睛，敢到他的地盘撒野，信不信让她托条残腿回去。这两个定心丸巧云吃的都难以消化，还是惶惶不可终日。她太了解王爱心了，目的没达到，她是决不会罢休的。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王爱心不要在来学校，让她和同学们都能安安心心顺顺利利考试，等考完试爱咋滴咋滴。
巧云如愿的顺利考完试，脚也回复的差不多了，此刻感到一身轻松。
几天过后，全校学生又返回学校领取通知书，开表彰大会并颁发三好学生和优秀班干部奖状。巧云和赵灵儿由于平时比别人都努力刻苦，这次成绩考得两人都相当满意，分别是全级段第一名和全级段第二名，两人又都是班干部，都得了两张奖状。
现在学校正处于放假前的混乱中，学生来来往往，运运搬搬，叽叽喳喳闹哄哄的。所有的孩子内心都激动无比，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欢快响亮，嗓音里透出掩饰不住的喜悦，脸上更是挂着比考满分得奖状还满足的笑容。
巧云坐在床边上，睁着一双忧郁的大眼睛，好奇而又羡慕的看着寝室里的女同学忙进忙出。她们都像刚刚离开鸡妈妈的小鸡仔，想早一点回去投进妈妈温暖的翅膀下躲避风寒。而她一会要被校长押着去一个让她非常伤心非常讨厌的地方，她一百个不乐意一万个不情愿呀！
赵灵儿也阴沉着脸，她不明白校长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和他解释多少遍了，巧云不能再回到王爱新家里，那个家已经不再属于巧云，巧云回家的结果就俩字辍学。王爱心说不定下一步又给她找个傻子对象，再换一大笔彩礼把她卖掉，巧云再想踏进学校半步可就难了。
校长却说：“知道知道，你们不用担心没事的。”
赵灵儿此刻也很矛盾，作为巧云最好的朋友，她内心里多么希望巧云能跟她一起回到赵湾村。不是去王爱心家，而是到她家过寒假，然后在和她们一起过年，她相信她爹娘会真心欢迎巧云的。要是把巧云一个人扔在学校，说什么她也不放心。学校里的学生都回去了，今明两天在校的老师也都会离开回老家去，食堂也要关门，校园里除了看门的杨爷爷，将空无一人。巧云留在这里连一口凉水都喝不到，室外的压水井会在零下十几度的气温下冻得滴水不出。
小伟不止一次邀请巧云到他家去过寒假，巧云都摇头谢绝。
校长也对小伟说：“你家她就不去了，她要回赵湾村，这件事躲是躲不掉的，必须面对现实，拖到开学又闹心了。你也要陪我一起去。”小伟这一段时间对校长的话言听计从，既然校长这么说，他也不好说什么了。
学生如蜜蜂一般一大群飞出校园，学校瞬间安静下来。巧云和赵灵儿在寝室面对面坐着等校长，时不时用眼神互相交流一下。一回儿，校长和小伟的脚步声也由远而近：“我们也出发吧？把你们要带的东西拿出来，放我自行车上，被子最好也都带回去洗洗晒晒，寝室里太潮湿了。”赵灵儿把自己的两床被子分别绑在校长和小伟自行车后架上，几本要看的书拎在手里。巧云没有被子，她的书也被王爱心撕碎几本，校长又给她找了一套下学期的旧书让她先看着。
校长和小伟推着自行，巧云和赵灵儿手拉着手，他们四人并肩一起向赵湾村走去。一路上校长兴致很高，聊起他自己过去的苦难经历：“我上小学三年级时我母亲脖子上长个比鹅蛋还大的大疮，家里穷请不起医生，我母亲躺在床上，疼得抬不起头，我是亲眼看着我母亲活活被疼死的。没多久我的父亲也生病死了，我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我是靠我的一个同族叔叔养大的，从小也是看尽了人的脸色。命运有时就是这么捉弄人，可完美的人生又有几人？不是这困难就是那坎坷。你们都还青春年少，相信所有的困难都是暂时的，没有过不去的坎。不是有人说过吗，当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还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当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回头再看看自己走过的路，那些曾经挡在你道上的绊脚石不是被你一个个都踢飞了吗？”
巧云和赵灵儿各自都闷闷不乐的想着心事，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校长讲述自己的往昔。
四人说着说着赵湾村就到了。
当巧云离开赵湾村四个半月，双脚又重新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时，她的内心不是没有波澜。这里的每一条小路，每一棵树木，每一寸土地，每一道沟渠都留下过她稚嫩的足迹，都撒下过她辛勤的汗水，都见证过她的艰辛与付出，都看到过她的痛苦与悲伤，欢喜与眼泪。她对这片土地既是那样热爱又是那样痛恨。
今天她又来啦，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呢？答案是肯定的，她就是立刻去死也绝不会再回到王爱心家继续卑微苟且生存下去。
他们四人直接来到赵刚家，李莹满脸笑容把客人迎进屋，又忙着端茶倒水。
赵灵儿对她娘说：“这是我们方校长，这是小伟哥哥。”
“都是稀客呀！我早就听灵儿回来说起你们，都是好人。”
“赵书记不在家呀？”
“他有事出去了，本来说上午一早去接她们俩，结果村里有事没走开，说办完事再去接，没想到您亲自把她们送回来了。”
校长对李莹说：“不亲自送她们没办法呀，王爱心跑到学校去闹，闹得学生都没法上课。”
“她就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从小就有鬼不缠的绰号，在我们村都没有人敢搭理她，见她都躲得远远的。”
“能看出来，王爱心确实不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做事没有分寸，很让人头疼。”
“只是苦了巧云这孩子，摊上这么一个不讲理的娘。”
“我不等赵书记了，我先去王爱心家找赵夏谈谈，看看这个一家之主能不能当家做主。王爱心我是领教过了，不按常理出牌。听赵灵儿说她爹手里有一张王爱心卖张巧云的字据，关键的时候也许能起作用。张巧云暂时就不要一起过去，一会有啥情况，我再让小伟来找你。茶我过一会再来喝。”校长说着领着小伟往王爱心家走去。
王爱心正坐在院子里嗑着瓜子晒太阳，她看到校长走进她家凌乱的院子时，还迟疑了一下：“还真是校长啊，我还以为我眼看花了，死丫头呢？”
“她来了，在后面找同学玩。”
“多大了还像小孩一样贪玩，家里还一大堆活等着她呢，她在赵灵儿家是吗?我现在就去喊她，走几个月了，还没疯够？”王爱心瞬间把脸拉了下来。
“没事，刚放假让她玩一会无妨，考试前她太累了。你爱人呢？我想找他谈谈。”
“他不在家，我们还有话可谈吗？该说的话我在学校不是都和你说过了吗？这一位是谁？”王爱心拿手指着小伟问道。”
“老张的儿子，张巧云的哥哥，小伟。”
“我表姐的儿子？她儿子小明不是死了吗？哪里又来一个儿子？你们不要来蒙骗我。”
“老张活着的时候认的干儿子。”
“我表姐的干儿子呀，吓我一跳，我说要是我表姐的亲儿子，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一路上我和张巧云谈了很多，也了解了你们家的一些情况。说实话小孩不愿意再回到这个家，是我强逼着她来的。你们当初为啥拿她来抵债？你们把事做的太绝了，伤了小孩的心。你们知道吗？还有人说她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们才这么狠心。”
“简直是一派胡言，没有的事，校长你可不要听别人瞎说。我表姐穷得叮当响，我怎么可能欠她钱。再说我家一直都吃喝不缺。”
“但是张巧云话说得明白，如果你们强迫她回来，有可能把她逼上死路，你认真想过没有？难道你真忍心看着她走到这一步。”校长诚恳的对十三王爱心说道。
“如果她因为这个而死，死就死吧，全当我年前怀个鬼胎。”王爱心更生气了，死丫头竟然敢拿死威胁她，她才不吃这一套呢。
“那你给老张写的字据是咋回事？”
“啥字据？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倒是你在学校给我写过一张字据。”
“你看看这个。”校长随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王爱心。
“什么？”王爱心一脸茫然。
“老张临终前写的遗言。”
王爱心狐疑的打开信封，只见一张崭新的信纸上赫然写着：“王爱心夫妇自愿用女儿赵巧云来抵押借我的八百元欠款，我死后把我女儿张巧云拜托给我的邻居方正校长和我干儿子小伟照顾，她和赵湾村的父母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有一天王爱心夫妇反悔，请你们二位拿着王爱心写的字据要回八百块钱，把要来的钱给我八十岁的老母亲，我生前对老人家没有尽孝。落款：张桂芳。”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表姐真是和我八辈子有冤，死了还阴魂不散，做鬼还要做个害人鬼。她活着时我一分钱也不欠她的，我好心让巧云和她作伴，反而还讹上我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王爱心抓起信纸三下两下就撕个粉碎，随手扔在地下，用脚狠狠踩成泥色。
“这是我干妈临终遗言，你把八百块钱拿出来，巧云又是你女儿了，你是给钱还是要女儿给个痛快话？”
“除非你让我表姐亲口告诉我，否则一切都是胡说八道，回头我要去法院告你们，告你们诽谤罪，诬陷罪。”
“你借我干妈八百块钱拿巧云抵债这事有村民作证，你赖不掉的”
“你是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竟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别说你是我表姐的干儿子，就是我表姐的亲儿子，也给我滚一边去，这不是你说话的地方。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能有你红嘴白牙张口乱说，证据呢？”
“我就是证据。”巧云怒气冲冲的走进来。
王爱心一眼看到巧云，眼睛里流露出又喜又恨的复杂表情，她埋怨的说：“回来也不抓紧时间进家，你们校长在这站半天一口水还没喝到，快去厨房烧水，我也喝了。”
“你要喝水你自己去烧，我来问你，我和你还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到学校撕我的书？难道就是因为你表姐死了，你就能翻脸不认账？白纸黑字可写得明明白白，你不能赖账，赖账也没用。”
“这孩子说啥呢？我一句也听不懂。我表姐家房子倒塌了是不是把你吓傻了？你埋怨我，我能理解，不该把你送去和我表姐作伴，害得你差一点丢掉性命。可你现在不是没死吗？你知道房子为啥把我表姐砸死了而没砸到你？那是因为我，我天天做好事，我的福音庇护了你。啥也不说了，你能回来就好。”王爱心挤出几滴喜泪来。
“你说话真是不怕遭报应，撒谎竟然一点都不害臊，也难怪你撒谎都已经撒习惯了，不撒谎才不是你。尽管你始终认为我不会逃出你的掌心，那我今天就实话告诉你，让我再回到这个家给你们当牛做马绝不可能。你不是巧舌如簧不见棺材不落泪吗？那这是什么？”巧云把手里的纸条往王爱心眼前一晃，王爱心大惊失色，她想不会是那张该死的纸条吧？难道房子倒塌把人都砸死了，纸条却没有砸到，不可能啊。这肯定是她们在诈我，我才不会傻不拉几承认呢。
“你这是什么呀？拿来让娘看看，是你的考试成绩单吗？”王爱心装着好奇的样子，去抢夺巧云手里的纸条，巧云慌忙把纸条递给小伟。王爱心哪里肯善罢甘休，想抓住小伟拿到那张纸条，小伟怎么可能让她抓住，王爱心把小伟追出院子。
“王爱心，看看这是谁？你应该认识她吧？”王爱心正跑得急，听见赵刚喊她，抬头一看来人，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嘴巴长得大大的，小眼瞪得圆圆的，好比大白天见到她表姐从棺材里走出来一般。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字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