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乌龙》逆见风月

5、第五章

　　风未动，叶未动，是心在动。姜莱撩撩头发，将我的老干部保温杯递过来。她静静看着我。
　　为这一瞥目光，我在这世上多留了好多分钟，好多小时，好多天。
　　“喝吧。”她扭开瓶盖示意，“找鱼问水，找马问路，找姐姐我问这个，你算问对人了。”
　　那是一股清甜进入唇齿间，姜莱竟然让我将她的一整个秋都带进了肚子里。
　　“就是你最讨厌的乌龙茶喔，我只是加了白桃和蜂蜜，还有几块冰而已。白桃乌龙，怎么样？”
　　我当时不知道，还需要多少的时间，需要多少的成长，我才能彻彻底底听懂姜莱的言下之意，才能完完全全的看清姜莱。
　　“很多人就是会讨厌一些东西啊，哪怕很多人都喜欢，也总会有人不喜欢。”她晃了晃脑袋，好让我看清她的头发，“有的人觉得这样的大卷很洋气，也有的人会觉得，这是一头惹是生非。”
　　她说：“可是如果加一点，就像是加白桃、蜂蜜、冰块，讨厌的人就会喜欢了对吗？”
　　“所以，不是所有事情都是矛盾的啊，对吧？”
　　姜莱是我觉得最适合做老师的人。她十分擅长洗脑。我用了二十多年也没有想明白的问题，她却只用了三分钟就让我悟出了二字真谛——变通。
　　渐散渐远的雾气了，她身上的朝阳色裙子就像是泡在显影药水中的底片，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媚，越来越温暖。
　　她用微笑唤来了阳光洒落，借光上下打量我。依旧是一本正经的衣着，锅盖一样厚重的发型，旧衬衫的纽扣从脖颈一路扣到底。
　　我只觉得眼前一暗，鼻间一香。她只是解开了我喉咙处的第一颗纽扣，又将我额前的碎发往一边分开，原先的土气就这样被束缚。从没想过她竟然也能是灰姑娘的神仙教母，我也能在有生之年体会一次灰姑娘的变身。
　　“誓言可以反悔吗？”此时此刻我想从听故事的小岩嘴里得到一个答案。
　　他咳嗽，去冰箱拿了一瓶映着“白桃乌龙”字样包装纸的饮料给我。原来什么都可以做成即食即饮的。
　　小岩用沉默告知，原来他同我一样不知道答案。
　　“你能帮我找到答案吗？”我问。
　　他停下了，很认真的看着我，“当然。”他的眼睛像小动物的，蕴藏着诚挚的生命力，“我们是好兄弟。”
　　很小的时候，我非常喜欢小动物。楼下有条流浪狗，生了一窝小崽。两只白的，一只棕的，还有一只花的。我远远的就能一眼看见那只小棕狗踉踉跄跄的去抢奶吃，它跑的最慢，反应却最快。
　　有一次我冲它拍手，它还朝我跑过来，跑的格外用力，最后砰一下撞到了我旁边的大树上。那个时候它还太小，据说小狗看东西都是有重影的，看不清楚具体的位置。如果不是这样，它应该是能直接扑倒我怀里的吧？
　　“这些东西多不卫生啊！有多少病菌你根本看不见的！咬你一口怎么办呢？得了狂犬病我们就完了啊！”我爸妈说：“爸爸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啊！你要知道，你比爸爸妈妈自己都重要！”
　　就这样，我只能与那只一见如故的小棕狗擦肩而过。好像就是在那年冬天，猛地一次降温，天上的雪花都落的哆哆嗦嗦。之后就听说，那一窝小狗都没有挨过那年的寒流，我也再也没有多看过什么小猫小狗了。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会有陌生又熟悉的东西。姜莱说的没错，这不是非黑即白的世界，所有东西似乎都可以在矛盾中共存，而我们始终在做的，就是寻找共存的方法。
　　就像，大部分人都在赞同“真理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这句话，对吧？
　　小动物之所以能快速的俘获人心，不光依靠毛茸茸的可爱外表。似乎这样简单干净的眼睛，才是真正的决定性因素。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清澈的眼睛所表达的东西，就像女人无法拒绝亮晶晶会发光的东西一样，男人同样无法拒绝简单直接的东西。
　　当然，人们到现在依旧如此，还是因为小动物纯粹的内心和低等的智商。但当人类露出如此的眼睛时，会拥有什么样的内心？和眼睛配套的，小动物的内心？还是...
　　他也许会是我这辈子唯一一个愿意做我兄弟的人了。我也真的相信他，如果...
　　今天早上如果不是我忍不住催促计划，没有礼貌的进了他的卧室叫醒他，我也许会一直被他欺骗下去。从一开始，我说的是见他的最开始，这一切就全都是一场骗局。精心策划的杀牛刀，来对付还不如公鸡的愚蠢的我。
　　他的床头，摆着一个古铜的相框，还有一个相框前摆着粉色的游戏机。
　　相框里的照片，正是姜莱披着朝霞和煦的笑。而那粉红色的游戏机我也记得，是姜莱最喜欢的，走哪都会放在包里。
　　小岩...是我几天前才认识的，他怎么会有姜莱的东西？还摆在床头柜？
　　这些不是我给他的！一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