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牌情缘]若得人常在》舟宵

19、情人节的夜晚

　　一个单身青年，一个苦逼学子，再加上一个围观群众，他们这个怪异的三人组此时正坐在餐厅里。

　　许是这桌与周围的气氛太过违和，服务员点单时眼神隐晦地在这三个人之间扫过，内心有八卦翻腾，却始终无法参透这三人之间的关系。

　　在场的人当然不会知道别人心里的盘算，工作了一天的老师和勤奋学习的学生此时都需要补充一些食物回复能量，因此周防和真岚两个人现在都怡然地享用着面前的食物，完全没有理会周围。

　　宫言玉百无聊奈地搅弄着面前的茶饮，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名人竟然就坐在她对面，这个人……似乎也与她想像中的有些不一样。

　　放在口袋里的巧克力被室温熏得有些软化，宫言玉拨开糖纸，扔了一粒进嘴里，浓郁的甜香让她皱了皱眉，对面那甜度超标的画面又映入眼帘，她真的感觉自己的牙有些疼了。

　　原本以为周防会接着问她一些关于歌牌，关于诗畅的一些问题，结果从他邀请她们一起吃饭到现在，周防却没再多问些什么。

　　就在宫言玉暗暗观察着传闻中的名人时，对面的周防开口了，“话说，我还以为一月能在近江神宫看到你呢，宫桑。”

　　他的声音依旧很小，宫言玉不得不凝神去听。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捂脸控诉道：“还以为能看到新的美少女挑战小诗畅呢，呜呜呜，这简直是太可惜了！”

　　……

　　又来了。

　　宫言玉给了自己的表姐一个眼神，无声地询问着，“这人平常都这样的？”

　　秋元真岚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和名人之间的师生关系好歹也有一段时间了，有些滤镜早就碎得找不着了。

　　她凑在宫言玉耳边，低声说道:“他这人就这样，你别管他。”

　　真岚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才对着周防有些无奈地说：“周防老师，我不是都说过了嘛，阿玉是不参加女王战的。”

　　“可是……”周防抬头看了宫言玉一眼，又埋下头，嘴里还在发出些意义不明的呜咽。

　　这番动静显然已经引起了临近几桌的注意，周围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过来。

　　真是头疼。

　　周防久志，一个不简单的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把他怎么样了呢。

　　宫言玉将纸巾递了过去，“给您，周防先生。”

　　您还是闭嘴比较好，她腹诽道。

　　“谢谢。”

　　男人终于恢复了平静，他喝下了最后一口咖啡，杯底沉淀的浓郁甜意在舌尖炸开，这让他感到异常满足。

　　对于宫言玉这个人，周防久志第一次听说还是在去年的高中全国大赛结束后，歌牌界横空出世的新人，击败了现任女王，这算是他生活中难得能称之为有趣的事情。

　　他对于宫言玉没有什么了解，对诗畅却算得上熟悉，直到有一天他从诗畅口中听到了“朋友”这个词，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和他一样孤独立于顶峰的人，竟然有一天也会说她有朋友了，而且还是她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真是有意思。

　　原来他们这样的人也是能有朋友的。

　　朋…友…
　　朋友……

　　周防默默咀嚼着这个词，嘴角牵扯出一个嘲讽的角度，罢了，反正跟他也没关系。

　　“你练习歌牌多久了？”他终于正色了一些。

　　“差不多有三年了吧。”

　　“这样啊——”周防点了点头，“跟我有点像呢。”

　　宫言玉有些不解其意，身旁的真岚倒是反应了过来，“的确是这样呢。周防老师当初仅用了三年就成为了名人，阿玉你现在算起来差不多也有准女王的实力了。”

　　天赋有时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无论什么时间，总是会在人前闪耀出自己的光芒。

　　“是个强者”，周防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低喃着，一时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旁桌传来一阵刺耳的声响。

　　店里今夜的生意很好，服务生忙绿地穿行在各个餐桌之间，许是没有注意，收拾时一不小心就将餐具摔到了地上，一时之间金属刀叉、瓷盘混在一起摔得丁零当啷，还有连连道歉的声音混在其中，造成了小小的骚乱。

　　宫言玉注意力短暂地被吸引了过去，回过头时就看到周防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等到那边没了动静，他才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

　　“抱歉，我稍微离开一下。”周防站了起来，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地面只是粗略地打扫了几下，还有零星的碎片没有被清理干净，周防走过时就像没有看到一样，直接踩了上去，整个人摇晃着向前倒。

　　宫言玉离他最近，见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周防整个人随着惯性又被扯了回来，这下两人都有些站不稳，宫言玉索性直接用手环住了他的肩膀，总算稳住了身形。

　　这个姿势实在有些别扭，从背后看就像是抱着人一样。

　　灯光从头顶打了下来，有些模糊了周防的视线，他抬着头只能看到宫言玉的脸，这么近的距离，他的心跳竟莫名加快了一些。

　　怔怔地，他嗫嚅出声：“老…婆…”

　　宫言玉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转头瞪向真岚，眼睛眨巴眨巴，“这人平常也这样？”

　　真岚显然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摊开手无奈地怂着肩，只以嘴型回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忽然有人敲响了旁边的玻璃窗。

　　隔着落地玻璃，须藤很是和善地笑看着他们。

　　宫言玉的手一松，“咚”地一声，周防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

　　坐在对面的人又换了另外一个。

　　周防说是去整理一下，却迟迟没有回来。

　　服务员来去匆匆，为这桌的客人重新点了单，心想怎么又换了一个人？

　　新上的热茶袅袅冒着热气，背景音乐自动切到了下一首，舒缓的旋律流淌开来，在刚才那一短暂的混乱后，这里终于回归了平静。

　　真岚又心安理得地享用起了自己的饭后甜点，一副不关我事，你们自便的样子，努力降低着自己存在感。将空间留给了这两个人。

　　迟迟没有人说话，宫言玉不得不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须藤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才回道：“路过。”

　　“真…巧。”

　　早不早，晚不晚的，偏偏是这个时候。

　　“是啊。”说完，须藤不着痕迹地往名人离开的方向看过去，“你们这还挺热闹的。”
　　虽然很好奇那位怎么会在这里，但要他直接问，他也是有些问不出口的。

　　他又打量了一下宫言玉的神色，难得有些搞不清状况，刚才的那个情形……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对话还没几个回合，就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明明宫言玉也没做些什么，如今面对须藤高贵冷艳的模样，没来由地生起几缕心虚和尴尬，她抓着手边的杯子想要喝口水，才发现自己的杯子已经空了，只好又放了回去。

　　就在她无处安放的视线到处乱转之时，她无意瞥到到了对面须藤脚边的礼物袋子，精致的包装，梦幻的色彩，画风与他格格不入，更像是女孩子的手笔。

　　宫言玉撇了下嘴角，装作没有看见一般移开了视线。在这里待得也够久了，早该离开了，她现在也没什么聊天的兴致，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只待周防回来，大家打过招呼，就各回各家。

　　所幸名人终于在她耐心快告罄时回来了，一来便看到了多出来的“不速之客。”

　　宫言玉出于礼貌还是关心了一句：“周防先生，您没什么事吧？”
　　她也不是故意的，某种程度上是这家伙自找的，现在看他也只是衣服上有一些褶皱和水渍，面色倒是如常，心也就放下了一些。

　　“我没事。”周防看向突然出现的青年，“你是……”

　　本来在印象中一向神秘的名人，经过刚才的事，在须藤心中的形象已经坍塌了一部分，他站了起来，从容地介绍了自己。

　　周防对须藤果然没什么印象，只在得知他是未来学弟和即将加入东大歌牌社的时候，有几分动容。

　　周防一年到头难得能有这么一次聚会，在场的人还全都是歌牌界的人，他又看了一眼将是自己后辈的人，颇有些遗憾，怎么就不能换成一位学妹呢？

　　如果须藤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在心里送给他一个“呵呵”。

　　宫言玉察觉到名人又看了过来，本来还没意识到什么，紧接着就醒悟了过来，这家伙……她不自觉握紧了拳。

　　不耐跟这两人再周旋，宫言玉扯出了一个敷衍的笑容，在桌下揪住了真岚的衣角，“我们该走了，你说是吧,表姐？”

　　真岚早瞅着有几分不对劲，现下赶紧将最后一勺蛋糕送入口中，含糊着说完“再见”，就被自己表妹噔噔蹬几步拽走了。

　　“诶，慢点，慢点。”
　　女生的声音逐渐远去。

　　“那我们也走吧，周防先生。”

　　明明这个人是笑着的，周防却莫名感到一丝恶寒，他扯了扯自己的围巾，将自己裹紧了些。

　　等到他们快走到门口时，大家眼睁睁又看着周防差点撞到了玻璃门上，这次还是须藤及时伸出了手，才让他幸免于难。

　　宫言玉在一旁默默看着，垂眸沉思，如果说之前地上的碎片是不小心的话，那现在的玻璃门又怎么解释呢？也是没看清么？

　　一次是意外，两次还这样子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说起来也没人会随时带着墨镜走来走去，除非……

　　周防久志，歌牌界名人，难道眼睛是有问题的么？

　　宫言玉对自己的推理也没什么把握，她想问些什么，又觉得这时显然不是什么谈话的好时机，又闭上了嘴。

　　真岚对这个有些粗心的老师已经都习惯了，天知道他之前对阿玉说出那石破天惊的话时，她有多惊讶。
　　平时对着学生挺正常一人，怎么突然就……疯了呢？
　　为了防止他接下来又出些什么意外，真岚决定还是把人送走再说。

　　“周防老师，我送送你。”
　　说完，不顾周防那有话要说的样子，不容置疑地把人拉走了。

　　于是，这里又只剩了须藤和宫言玉两个人。

　　他们从刚才到现在就像是暗暗较着劲似的，如今自然也没人想开口说话。
　　宫言玉看天看地，连街边的广告都能看得津津有味，就是不将眼神放在须藤身上。

　　须藤也知道时间不多了，秋元真岚很快就会回来。虽然有很多事情他想问个清楚，也知道现在多少有些来不及。

　　于是只捡了最想知道的问，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名人怎么和你…你们在一起？”

　　宫言玉这时才算将目光转到他身上，回答得有几分漫不经心，“偶遇。”

　　话一出口，就噎得须藤说不出话来。

　　宫言玉终于在这人身上找回了些场子，有些满意地眯起了眼睛，停顿几秒后，勉为其难地又补充几句，“他是真岚的补习老师，放学时恰好遇上了，就一起吃了顿饭。”

　　“那……”须藤又想起在玻璃窗外看到的场景，本来想再问，却觉得自己有些斤斤计较了，明明是场意外，还想问什么呢？

　　他霎时间也不说话了，只是径直向前走了几步，阴影笼罩了面前的人。

　　“你做什么？”宫言玉警惕道。

　　“这个给你。”

　　一个袋子举在宫言玉眼前，很熟悉的包装，正是她之前看到的那个。

　　她难得有些迟疑，没有冒然接过来，“给我的？”

　　“要不然呢？”须藤挑眉，又将东西递了过去，大有你不收我就不动的架势。

　　宫言玉还是接了过来，两人的指尖不小心擦过，须藤心中一动，接着那只手就快速地缩了回去，仿若刚刚只是错觉似的。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宫言玉已经看清楚袋子里的东西，她再怎么昧着良心，也没法说出不喜欢的话。

　　出乎须藤意料之外，宫言玉真心实意地给他道了一声“谢谢”。

　　直到这时，须藤才觉得自己心中那口气才算是松了下来，还有些神清气爽之感。

　　“只是，这会不会有些贵重啊？我这里没什么……”
　　宫言玉手里紧紧攥着袋子上的绳结，低下头很好地掩饰了一闪而过的慌乱，联想到一些可能性，这应该不是真爱巧克力吧……

　　“我随便买的，刚好只剩这最后一份了，看你可怜就给你了。”

　　宫言玉瞬间收回了自己那多余的感动之情。

　　“那我的呢？”须藤向前摊开手，理直气壮地要着自己的回礼。

　　这家伙……
　　往日的情人节宫言玉没有费过什么心思，她是难以理解为什么要把巧克力融化再做成其他样子的巧克力，这将那些巧克力商家置于何地？反正她一向是买现成的。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要，她还不能拒绝。

　　如今，她的口袋里还抠搜地剩下几粒周防给她的巧克力，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没好气地留下一句“你等着”，宫言玉迅速朝最近的便利店跑去。
　　她直奔巧克力货架，到了晚上，这情人节快过去的当口，货架上那些滞销的巧克力已经所剩不多，有许多还打出了买一送一的标签。

　　那个价格，宫言玉承认她有心动那么一秒，但很快又找回了自己的良心。
　　她也不知道须藤喜欢的口味，全凭自己的喜好来，最后还是挑选了一个价格稍微贵那么一丢丢的，看起来更拿得出手一点的黑巧克力板。

　　来回也没花多长时间，等须藤终于等到自己的礼物时，他却没有立马接过。

　　“怎么？你不想要？”宫言玉说完就想收回来。

　　须藤快速地从她手中抽走巧克力，直接放回了口袋里，没给她反悔的机会。

　　他组织着语言，纠结地问：“你送别人的也是这样的？”

　　“当然。”宫言玉瞪了他一眼，质问道：“你不是看不起这块巧克力吧，好歹也是我的心意，你别看它包装简单，味道还是不错的。”

　　这和味道其实没什么关系，须藤想说。
　　不过，在得知别人也和自己一样的待遇时，他承认自己心里平衡了一些。

　　“那，周防名人他……”

　　一提起这个人，宫言玉就有些恼怒，她颇有些咬牙切齿道：“才认识不到一天的人，我送他巧克力干嘛！”

　　这下须藤总算心气顺了一些，周防那边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暂且让他春风得意一会吧。

　　二月晚上的寒风吹过，已经没有冬日那般冷冽，须藤拆开包装袋，掰了一块巧克力塞嘴里。
　　黑巧克力，并不是他喜欢的口味，略带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可是短暂的苦涩后，他也尝到了一丝丝的甜，甜意蔓延上来，一扫这一天的阴霾。

　　须藤家的门终于被外出的人敲响了，那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小葱终于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