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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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遇到了？”
刘学君惊呼一声，手一抖，差点把她心心念念的《空城》删掉了。
范茸秋叹了口气，该让她这么做的。
刘学君啧啧称叹，嘴里吐出毒句：“一小偷儿还这么大胆去听心理讲座，那里人多好作案是吧———你快看看你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她干脆上手翻，这架势这阵仗。
“刘学君，”范茸秋捋直身，把疑问托出，“有没有可能不是小偷。”
刘学君的动作蓦地停下来，手放在范茸秋额头上：“你没发烧吧？你和小偷共情，你不能看他长得帅连仅有的三观都没了。”
她拍掉额头上作案的手，刘学君“嘶”地呼一声。
“不像而已。”
确实不像，更何况那人要真做了什么，警察早就把他伏法了，该待在局子里的人可无法来听什么劳什子讲座。
但是转念一想，人不可貌相，她范茸秋终究有一天也会变成以貌取人的人了？
她没告诉刘学君，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
只是无意间发现，学校网上的热点里，顶上一篇帖子，上面写的是———我市吉大派出的物理代表队荣获全国大学生物理竞赛特等奖！谨以祝贺！
其中陈理欲的名字在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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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理欲和周苏云分别去大一和大二的部门问了问，拿着照片排查，终于确定在三人之间，两男一女。
为什么有个女的，是因为那女的身板和监控里有些重合，所以不排除是女人的可能性。
“这么大个阵仗，人以为警察来录口供了。”
陈理欲对比三人，那人身板高大，但有些驼背，走路的姿势与动作看一眼不会有偏差。
“怎么说？”
他头往后扬了扬，角度正是那位低着头的男孩。男孩的头发很油很长，这在物理系里也挺见怪不怪的，他的手背在后面，脚尖一直按着拍子点地。
周苏云咳了一声，心生疑问：“为什么是他？”
“心理学，”陈理欲说，“一个人撒谎的时候，头脑会编好措辞，但是什么地方离脑子最远？”
周苏云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看了看地面。
“脚？”
陈理欲点头，“他的脚一直在抖动，脚尖朝外，有随时撤逃的意向，回答问题的时候细节处说得很多，我并没有问他丢了什么，他就知道是仪器。”
好像是这个理，但周苏云又提出疑问：“猜的吧？”
“那他的身板和走路姿势都很重合，怎么说。”
他抱拳，算是死心了。
陈理欲走过去，跟那个男孩说，希望他明天能在二室看见那个仪器，否则报告给上面领导，应该就不只是处分那么简单了。
男孩不搭腔，也不承认，但陈理欲知道他会还的，时间问题。
两人往杨粤徊办公室走去，周苏云在旁边叽叽喳喳半天。
“你怎么对心理学这么了解？”
陈理欲双手揣兜里，这两天修论文修到凌晨，眼周早已泛青，看起来更阴沉了。“无意间听一个导师提起过。”
周苏云不信，打破砂锅问到底：“谁啊，杨粤徊？”
陈理欲不禁失笑，嘴里骂出一句脏话。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她的面孔，如冰山上盛开的雪莲花，傲娇高冷，远远望去，仿佛世间万物都与她无关。
事情算彻底交代了，那男的也兑现承诺把仪器还了回去，陈理欲过去看的时候，仪器下还压着一张纸条，写着不是有意，只是琢磨着借回去研究一下。
人都这么说了，管他是真想研究，还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都不重要了。
杨粤徊这回儿可算逮住他辫子了，SCI没交，哪都不许去，还妄想听什么讲座，课都别去上了，安安分分等着交差吧。
陈理欲倒不要紧，大四的课早已上完，为数不多的最后几节课不听也不碍事。
闲暇之余，他经常去窗台上看那盆多肉，偶尔会有蝴蝶驻足在紫色的叶片上，每一片簇拥在一起，与珊瑚竟没有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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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理欲就是参加物理竞赛的那个主心骨。
放水事件传播范围不大，但想了解的人多，谣言自然有许多版本。
如果他真是塞钱过去的，这恶劣性质能与小偷不相上下，古话说，因噎废食，搞得不就是连坐这一套，身上那么多污点，还怕少一个么。
这事儿刘学君也知道了，倒不是范茸秋自己坦白的，她消息来源这么广，不缺范茸秋这一张嘴。
不出所料，她骂得更狠。
譬如知人知面不知心。
譬如吉大有这么个学生真是丢脸，怎么还不开除之类的。
范茸秋嘴上说着“别说了”，心里比谁都在意，恨不得在论坛泡三天三夜，搞清事情原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得一再退让。
为别人找借口，以让自己心里好过。
说白了，这就叫不甘心。
渐渐地，日子踏入2013年末，圣诞节也悄悄地提上了行程。
大街上洋溢着跨年的氛围，人人嘘寒交谈，马上又是新年了，2013年过得真是平庸种种闲话。许多门店窗户上张贴出圣诞老人的剪纸像，折扣的折扣，欢庆的欢庆。
每当这个时候，范茸秋会因为自己不能真正地融入到氛围里，而感到难过。
刘学君提议圣诞节那晚去看电影，速6重新上映。
谁都知道范茸秋是速度与激情狂粉，拿这种借口让她出去是没理由拒绝，她索性去了。
上海年前下雪很少，不知是缅怀今年的种种灾难还是怎样，圣诞节当天下了初雪，最初只是毛毛，到后面愈来愈大，范茸秋穿着帆布鞋，踩在雪地上，眼中尽是不真实的感觉。
刘学君买了两桶爆米花，预备好纸巾，范茸秋总觉得她太浮夸，也没打断她，大过节的。
“今天初雪，许个什么愿？谈一场校园恋爱吧。”她含着爆米花，双手合十，卯足了劲儿准备一雪前耻，祈祷上天能助她脱单。
“可以啊，考研。多读几年说不定就有了。”
刘学君刚闭上眼，心诚则灵，一言不发好久，看样子来真的。
“吃你的爆米花吧，堵不上那张嘴。”
电影看到一半，气氛灯光场景刚到位，一片黑暗席卷而来，始料未及的停电事故，让全场人陷入无限的抱怨中，甚至还有一部分人愤然离场。
工作人员跑出来安抚，说是总部跳闸了，稍等一会儿就好。
那闸跳得有点久，弄半天也不见好，人越走越少，连刘学君都推了推她的手臂。
“走吧？”
“急什么，她们走完了就当是我们包场了，不更爽。”
心想这话也没错，什么便宜不能占呐。
半晌，那位工作人员重新进范茸秋视线内，她双手搁在前面，向顾客表示歉意：“不好意思，电影暂时无法继续观看了，我们退钱给您。”
得了，“包场”也不能实现了。
刘学君兴致缺缺，热血被浇得火花都不剩。
出电影院门口，雪还一直在下，往前走几步路便能看见小朋友们在街角边堆的雪人，她们的父母站在一旁，正拍照记录这一时刻。
范茸秋在这里看了好久，直到双侧的手都冻得乌青，那些刺耳的声音扎进她的骨膜，传进心脏里变得无比猖狂，真痛快啊。
“看什么呢，走了。”
刘学君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那片儿早已没了人影，只剩下几个孤独的雪人。
两人在外面随便逛会儿便回学校，刘学君倒是在商场买了件羽绒服，一路上脚步都是轻快的。
“杨漾，怎么没见你圣诞节和男朋友出去逛逛？”
杨漾随和，用指甲锉磨指甲，漫不经心：“他没钱还出去，干瞪眼啊？”
刘学君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范茸秋，谁知道那老巫婆耸了下肩，用口型说出无声的两字——活该。
她认输，干笑了一声。
“哎对了———”杨漾跳到范茸秋身边，“你雅思笔试过了吧，书借我复习一下。”
范茸秋把几盘磁带和材料书一并塞到杨漾的怀里，笑嘻嘻地问：“要出国啊？”
“屈郜要去意大利，我想了想考这玩意终究是有用的，万一以后过去还能有个保障，退路。”范茸秋听后和刘学君面面相觑，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屈郜是杨漾的男朋友，俩人自打大一看对眼后就没分开过，兜兜转转三年时间，从热恋期到现在，她和刘学君是看在眼里的。
杨漾嘴上说嫌他家境，嫌他没成就，嫌这嫌那的，却还是放不下，哪次在外头喝得烂醉回来不是屈郜送她回寝室楼，至今，范茸秋的通讯录里还存有他电话号码，方便联系。
其实，不管是范茸秋也好，其他人也罢，都只能算这段感情的旁观者，真正恋爱的饮食三事可不是嘴上说得浪漫就可以的。
杨漾长舒口气，腾地一下站起来，不作声地去复习了。
范茸秋望着窗外飞絮，不知道是不是下雪的缘故，现在半点星光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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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
陈理欲点了点头，喉咙闷声发出“嗯”一字。
“今天是初雪，我以为你去约会了。”
他哑然失笑，假模假样地踢了下柏帛的椅凳，“去你的。”陈理欲迎着刺骨的冷风，把多肉拿进屋子里。
柏帛在后面翘着凳子，半个身子扬过来，油嘴滑舌：“你干脆就和它过吧，也甭找什么女朋友了，我看你对我都没它那么上心，天冷加衣这四个字怕是等不到喽。”
陈理欲斜了他一眼，“我怕我话没出来完，颜葵就杀到寝室楼下了。”
那人直接投降，嘴里重复好几次“说不过你”。
“陈理欲。”许鞍禾从床上翻了个身，半个脑袋伸出来，喊道。
“嗯？”
“速6好看吗？”
陈理欲看着电脑，头也没抬地说：“不好不坏。”
他指尖一顿，想起电影院那一幕。
女孩坐在他身旁，也不知她是真没发现自己还是怎样，整个人没讲座那天冷淡，反而变得温柔许多。
他借着周苏云手机里散发出来的微光，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她的侧脸，线条流畅，皮肤白皙透亮，长面有点儿小绒毛，跟嫩桃子似的。
他隐约听见女孩说了句———
许愿，不要再下雪了。
这是什么愿望？陈理欲低笑，还憋住一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这种扫兴话。
如果她看见自己，应该只会更扫兴。
接连这几天，上海雪势十分浩大，气温直线下滑，电视台天气预报里发出橙色预警信号，整个城市白茫茫的一片，仿佛身处在童话世界里的冰雪王国。
跨年夜那晚，陈理欲终于把SCI交了上去，高兴得杨粤徊立马从几座城市开外来电，说是改天让他尝尝师母的手艺，陈理欲连答好。
手机里全是朋友传来的群发短信，祝新年快乐。他划过，那人依旧在最底层。
———陈理欲，新年快乐。
陈理欲对着掌心哈了口热气，出校门，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那里新开了个茶馆，很古老的阁楼，坐落在郊西的弄堂处，周苏云百般请求他来品尝品尝。
他一步一步踩着楼梯，雪花随动作抖落下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冬夜里显得极其萧索。
老板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奶奶，听她和客人闲聊道说，这是她儿子给她和老头子开的，养闲的地儿，里处还有麻将机，空了还能玩玩。
老太太没想用这个茶馆盈利，只一些知情人过来坐坐，喝一杯茶，聊一方天地。
陈理欲看见老人目光随过来，礼貌性地作揖，老妇人看他穿得太少，咕哝几句，拿出一条枣红色的围巾搭在他的脖颈处。
起初老妇人的身高与他悬殊太大，垫脚都够不着，直到他主动低下头，微笑地说：“谢谢阿婆。”
就在抬头的那一刻，他看见了范茸秋。
她的怀里抱着一只猫，那只猫十分安分守己，暖洋洋地在她怀里蹭。
过了会儿似乎是不满意范茸秋的眼神不在它身上，提高分贝，挠了挠她的手心，从她怀里跳脱出去，一溜烟儿跑开了。
老妇人喊：“咪咪！”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