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残书薄酒

61、【哀鸿遍野】白袍军

　　“顾沉！顾沉！醒醒！”

　　天台上，顾沉迷迷糊糊听到何潇在叫他，他睁开眼，还在楼顶，是这几天战斗太累的缘故，顾沉刚刚直接睡了过去。

　　天台上略过一阵风，顾沉眨巴眼睛，问道：“怎么了？”

　　何潇一边抓着顾沉的手肘，一边举目四望，看上去十分警惕，他说道：“你记得我们一开始在会场的时候，我跟你说的那阵儿声音吗？”

　　“嗯，那是……飞蝇的声音？”顾沉说道。

　　“不是，那声音还在。”何潇焦急地看着顾沉。

　　顾沉立马坐了起来，看着何潇，说道：“可是飞蝇已经被我们全部消灭了。”

　　“对啊。”何潇说道：“会不会是……”

　　何潇一会儿坐着，一会儿趴着去听地下的动静，那声音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他坐立难安，越发的焦躁了起来。

　　顾沉站起来，周围什么也没有，可是看看旁边的何潇，手足无措，他了解何潇，何潇的胆子在某些时候比他还要大，绝非鼠胆之辈，他不知道何潇今天是怎么了，但还是把手伸过去，在何潇的背上拍了两下，安慰道：“小问题，很有可能是罗孟生说的，浮空港的秘密武器。”

　　不说还好，一说，何潇更慌了，忽然抓起顾沉的手，说道：“我们回海岛吧。”

　　“啊？”顾沉的拇指轻轻地搭在何潇手指的关节处。还没等顾沉回答，何潇自顾自地言语了起来：“算了，你肯定放不下这里。”

　　“你怎么了？”顾沉见何潇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

　　“我……”何潇努力扯起嘴角笑了笑，说道：“没事，就是怕万一浮空港的秘密武器很厉害呢？那我们岂不是完了。”

　　“放心，我们有战甲，大不了到时候跑就是了。”

　　“是可以跑，但是……”何潇顿了顿，继续说：“但是你是1974，他们肯定会再派人来抓你的。”

　　“那就抓呗。”顾沉的语气难得温柔，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儿，他说道：“反正我是1974，他们也不敢杀我，至于海岛，我不会让他们乱来的。”

　　顾沉说到这儿，不知为何，何潇握住顾沉的手紧了紧，像是害怕顾沉突然把手抽走，他愣了半天，缓缓开口：“他们总有千万种办法。”

　　“我只要不想干什么，他们就拿我没办法。”

　　“不一定，这很简单啊。”何潇说道：“只要把你晶体的数据清空，你连自己是谁都不会记得。”

　　“不会的。”顾沉解释道：“如果晶体数据被删改了，是会留下痕迹的。”

　　“别担心了。”顾沉轻轻地放开了何潇的手，捏住何潇的手腕，准备往楼下走，边走，边安慰道：“就算我不记得了，大不了，再去海岛的时候，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个什么东西？’，然后你再介绍一遍自己。”

　　顾沉记得自己第一次去海岛，那时还不知道何潇的存在，他们见面的时候着实把顾沉吓了一大跳，初见时被吓得心仿佛动了一下，后来那阵心动以何潇为圆心，再也没停过。

　　“那你……”何潇在背后小声地说道：“记得回来。”

　　顾沉抬手推开楼顶的门，忽然，只见门后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穿白衣服的人，此时又是晚上，顾沉全身的汗毛顿时立了起来。

　　那人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袍子，头也被帽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就这么直挺挺地立在顾沉面前，活像一个幽灵。

　　“夏侵？你站在这儿干嘛？”何潇有些不确定，这人身高和夏侵差不多，在他看来，也只有夏侵会开这么无聊的玩笑。

　　那人依旧没有动，顾沉的目光绕过白衣人，偏了一下，瞬间他感觉头皮上像是有一千只蚂蚁在爬，他推了一下何潇，小声说道：“跑。”

　　何潇没弄明白，于是也偏头看了一下，眼前的景象十分的诡异——那不是一个白衣人，而是一排。

　　在那人的身后，站着一排跟它一模一样的人，同样的身高，同样的体型，同样的白袍。整整齐齐地排在它的身后。

　　“跑不了了。”何潇说道：“我们后面也有一排……”

　　顾沉回头看了一眼，天台的栏杆上，站了一圈白衣人。他试着往后退了一步，门后的白衣人按同样的距离前进了一步，
　　后面的白衣人也前进了一步，把顾沉和何潇圈在中间。

　　“你们是谁？”顾沉问了一句。

　　白衣人没回答，依旧站在他们面前，低着头，看不清在白袍子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甚至是人是鬼都分辨不清。顾沉低头，抬眼往袍子里看过去，一股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

　　那人的皮肤已经有些许腐烂了，过了一阵儿，白衣人突然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顾沉，顾沉被吓了一跳，它没有眼珠子，眼睛里是一个摄像头的孔，兀自地三百六十度旋转，最后又把目标锁定在了顾沉身上。

　　顾沉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揽过何潇，一把把他抱了起来，战甲发动，嗖地一下向空中飞去。

　　那些白袍军见人跑了，纷纷追上去，他们移动速度极快，且动作整齐划一，远远看过去，就像是顾沉的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彗星尾巴。

　　顾沉飞到空中，才看清了底下的情况，方才在大楼之间，只觉得一切都是如此风平浪静，直到在与高墙齐高的位置，才发现，风平浪静只不过是表面而已，东边的墙壁已经被凿出了一个洞，那里是陆陆续续撤退的许言之和屠武的军队。

　　在洞口的前方，数不胜数的白袍军和对家的军队厮杀在一起，他们的移动速度快到让人分辨不清，许言之和屠武的军队明显处于下风，果然，这就是罗孟生所说的“坚不可破”。

　　顾沉记得罗孟生提到过一艘船，叫幽灵号。他一边躲闪这白袍军的追击，一边往四周看，饶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类似于飞船的东西。

　　何潇在顾沉怀里，看着他绕着会场飞了一圈又一圈，问道：“你找什么呢？”

　　“找飞船，罗孟生说的，有一艘叫‘幽灵号’的飞船，那些白袍军应该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

　　正说着，身后为首的白衣人举起枪朝顾沉开了一枪，没打着，那人又开了几枪，顾沉忙着甩掉他们，暂时顾不上找什么飞船，这时，夏侵他们站在高墙上朝顾沉挥手。

　　顾沉急忙调转方向，朝夏侵飞过去。

　　夏侵这边，也刚刚躲过了白袍军的追击，想着顾沉和何潇还在天台，于是又返回来找他们，会场内已经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了，那些白袍军无处不在，随时随地就会冷不丁地冒出来，澹长空蹲在已经被摧毁的球状物旁边，往地下看，他发现，这些白袍军中，有些“人”的身上带着一个圆盘，像是传送器，但又和传送器不一样。

　　许言之和屠武没料想到白傲还藏着这个大招，只好先撤退。纵使是一贯激进的宋游天，也不敢久留。

　　顾沉抱着何潇一路飞一路躲，总算弯弯拐拐地和夏侵他们汇合了，他们一行七人，实在无处可去，决定暂时在罗孟生母亲家里歇脚，准备从长计议。

　　孟萍家的窗户就是在这时候碎得连渣都不剩的……她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看着眼前这一群人才……

　　画面有多诡异呢？罗孟生他们跑的时候没有多余的飞行器，而有战甲的人只有三个人，于是——顾沉抱着何潇、罗孟生抱着夏侵、澹长空抱着江鸟还背着苏玉桥，七个人就以这样一个奇怪到了极点的方式出现在了孟萍面前。

　　孟萍把目光投向罗孟生，罗孟生也在思量怎么给孟萍解释，他语言表达能力有限，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身边的这群人，说是朋友吧，万一人家根本没想跟他做朋友呢？说是偶然遇到的吧，好像也不是。

　　这时，夏侵说话了：“阿姨，我们被追杀了，可以在你家躲一下吗？”

　　孟萍见说话的人是夏侵，顿时喜上眉梢，说道：“当然可以的呀！你们被谁追杀了呀？有没有受伤啊？我屋里有药。”

　　“就是一群好奇怪的人，穿着白衣服，跑得老快了！会场里面全是！我们只好跑出来了。”夏侵解释道。

　　“那没事，先吃点儿东西休息一下吧，我去给你们做饭。”孟萍招呼着他们坐下。

　　顾沉他们道过谢以后，跟着罗孟生在客厅里坐了下来，几人围在桌子旁，面色凝重。

　　夏侵看着这屋子，有些恍惚，前几日他们都风餐露宿的，随便找个地方就坐下休息了，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什么是家了。他忽然有些想念自己的实验室，想念自家的小院儿。

　　会场里还是那般混乱，白袍军和飞蝇不一样，他们只攻击敌方的人，而且他们仿佛就像打不死一般，有些断了腿断了胳膊，仍然继续猛烈攻击敌军。许言之和屠武一方的军队，撤出来以后，两军商量，会场不可攻破，于是把火力转向了白傲的宫殿，浩浩荡荡地向宫殿进军。

　　顾沉这边，不一会儿，孟萍就给他们煮了面条，又炒了一些简单的家常菜。这几日，顾沉他们只能靠着实验室不知是不是秋风故意留下的那点儿吃的，每天都算着量，加上运动量又大，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屋子里都是稀里哗啦吃饭的声音，何潇在海岛饿惯了，本来就吃不了多少，他最先吃完，对孟萍说了一句——多谢。

　　“嗨！谢什么呀！”孟萍摆了摆手，说道：“都是罗孟生的朋友嘛，相互照应是应该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吃吧，不够的话还有。”

　　夏侵一听还有，顿时呛了一口油，眼泪哗哗直流。

　　“小夏你慢点儿吃，别噎着。”孟萍递了杯水过去，见夏侵还在咳嗽又帮他拍了拍他的背。

　　苏玉桥看看夏侵，又看看孟萍，她怎么觉得……孟萍更像夏侵的姐姐？

　　夏侵被呛出了眼泪也舍不得把嘴里的面条吐出来，他忍着眼泪嚼着嚼着，忽然哭了起来。

　　罗孟生不可思议地看过去，问：“怎么了？”

　　夏侵一下没控制住，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要钱地往下掉，边哭边说：“太好吃了……”

　　众人一听，本来沉默的场面瞬间被打破了，连顾沉都没忍住笑了一下。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多大了还哭，丢不丢人。”苏玉桥小声说道。

　　谁知夏侵哭得更大声了，哭诉道：“我就是忍不住嘛，真的好好吃哦，我已经几周没吃肉了，那个破会场里只有饼干！只有饼干！每天还只能吃一顿，我吃又吃不好，每天都担心万一没有吃的怎么办？睡又睡不好！”

　　孟萍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笑得前仰后合，待平静下来以后，哄道：“真是委屈我们家小夏了，罗孟生真是的，也是不知道去找点吃的呀。”

　　罗孟生：“……”他十分想提醒一句——妈，你知道什么叫打仗么？

　　苏玉桥关注点只有一个——夏侵什么时候成她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