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0、【兵荒马乱】三日谈(下) ...
-
经过又一轮激战,又一朵“花”被摧毁了,陆山中再一次不情不愿地撑开了冰球,少不了有几句骂骂咧咧,顺带几个白眼。这一次众人把目光投向了顾沉,因为按照上一次的约定,这一次该是顾沉讲故事了。
其余的人不是无聊,只是单纯想看看1974能讲出什么样的故事,但是不巧的是,他们的1974从刚刚开始,心里就一直想着某人要给他唱歌,别说讲故事了,连说几句有逻辑的话都办不到。
“行了,这次我来吧。”澹长空说道。这里面的人,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顾沉和何潇的关系,因为上次顾沉喝醉了,给澹长空发了消息,澹长空便知晓了一二。
只听澹长空问道:“你们想听哪种类型的故事啊。”
不愧是澹总,行走江湖多年,积累了各种类型的奇闻轶事。
“这故事怎么分类型?你直接讲不就完了。”夏侵催道。
“诶,”澹长空说:“这故事还真要分类型,官场的、情场的、神话的、现实的、带颜色的和不带颜色的。”
众人:“……”
“那就讲情场的吧。”旁边沉默的江鸟突然开口,说道:“讲讲你的情场,也好给我们传授点儿经验。”
“啊……”澹长空犯了难,一向口齿伶俐的他仿佛忽然结巴了一样,支支吾吾道:“我……我能有什么经验啊。”
“你肯定有经验啊,就……”江鸟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讲讲你的前任,或者暧昧对象也行啊。”
此时澹长空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压迫感,忽然,他又转念一想,论脸皮厚,谁又能敌过他呢?而且他平时嬉皮笑脸的,就算他说什么,别人应该也只会当作玩笑吧。
想到这儿,他把二郎腿一翘,挽起袖子,看着江鸟说道:“你说的哦。”
江鸟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听澹长空说道:“前任呢,我确实是没有的。但是暧昧对象还真有一个,就是那谁,隔壁那王阿姨,对,就是他。”
苏玉桥听后,一副头疼的表情,但是澹长空丝毫没有收敛,继续说道:“那王阿姨吧,真的,长得那叫一个倾国倾城,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一跟他开黄腔吧,他脸鲜红。”
这时,澹长空立马把目光投向了江鸟,瞬间,江鸟的脸马上红了……
澹长空得寸进尺继续说道:“可是这王阿姨吧,比较直,礼物我也送了,饭也给他做了,电话也经常打,可是我们愣是连亲都没亲过,你们说我惨不惨。”
“拉倒吧你。”夏侵这个单纯的小孩儿明显是没反应过来澹长空说的谁,他眼中的王阿姨,那就是真的王阿姨,夏侵怼道:“你骗谁啊,就你,还做饭?以前我在你家你都是带我出去吃,你会做饭?狗都不信!”
江鸟握紧了拳头,怎么感觉,夏侵在骂他?
“行了,你的那些破事我们也不敢兴趣,别讲了。”江鸟赶忙调转了话题,在他眼里,澹长空什么都敢说,江鸟没多想,权当他是在调侃了。
这一晚在澹长空和众人的玩笑声中结束了,他们走走停停,战绩显著,会场内的飞蝇越来越少,这个讲故事的环节还是没有继续下去,不过几人渐渐地熟络起来,每当战斗间隙,就聚在一起东聊西聊。
最活跃当属夏侵和沈曲,他俩堪称氛围担当,罗孟生还是继续待在自己的角落,不过不似当初那般拘谨。
这一晚,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一贯不喜欢参与任何娱乐活动的苏玉桥竟然破天荒地自告奋勇要给他们讲故事。
于是一群人围坐了一圈,中间顾沉用离风升了一堆火,冰球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亮起的一盏冰晶灯。
苏玉桥的脸在火堆的映衬下很柔美,可能是由于连续几天的奔波劳累,她整个人已经卸下了当初在钢铁城时的凌厉,夏侵坐在他旁边,就像是等待着睡前故事一般望着她。
苏玉桥缓缓开口:“这是一个神话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苏玉桥把碎发别在耳后,说道:
“天地初开的时候,这世界上的人,分为三种人,上面的人被称为千担人,中间的人是扁担人,最下面的那层的人叫扫把人,他们都统一归一只燕子管。千担人负责一些比较复杂的工作,扁担人负责帮助千担人完成一些简单的工作,而扫把人,就负责一些枯燥无聊的工作,生产粮食供给给千担人和扁担人。”
“那多不公平啊。”沈曲说道:“扫把人只能一辈子为别人服务,它们没有想过要造反吗?”
“没有。”苏玉桥解释道:“这种结构很稳定,不会有阶层之间的流动。燕子很聪明,为了管理,它隔绝了每个人种之间沟通的可能性,扫把人只知道有另外两种人的存在,却不知道那两种人的具体生活状况,自然也就觉得没什么。”
苏玉桥继续说道:“有一天,一个扫把人去给千担人送粮食,不小心迷路了,它东逛西逛,走进了千担人的藏书室,那千担人也不知道扫把人的生活,于是很好奇,没有赶走它。扫把人问千担人‘你这架子上的都是什么呀?’,千担人高谈阔论地给扫把人分享了很多关于自己喜欢的书籍,给它讲了很多理论以及艺术。”
“那扫把人能听懂吗?”夏侵好奇地问道。
“听不懂,而且他不喜欢。但是扫把人看到千担人每天都不用在田间干活,只需要坐在书房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很羡慕。而扫把人也给千担人讲了关于田间的趣事,千担人从来没有见过开在路边的野花、结在藤曼上的果子、奔跑的小动物,他准备和扫把人互换一下,过一天对方的生活。”
“那最后是不是他们都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容易,然后觉得还是自己的生活好?”夏侵问道。
“不是。”苏玉桥笑了一下,说道:“那是童话的结局,最后他们交换了一天,并没有任何感受,千担人位于高处,他只需要待在藏书室,早就失去了对于生命的共情能力,当他出去看到汩汩的泉水,觉得无聊透了,而扫把人面对几墙的图书,听到唯美的音乐,看到舞台剧,心中都掀不起任何波澜。他们的世界里,也许三种人会看到对方的生活,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改变,没有了竞争,没有了阶级的流动,世界,变得十分的稳固。”
“那,”陆山中忍不住说道:“不是很好吗?反正他们自己也没想过改变,这样还能使社会更稳定,就不会打仗了。”
“是很稳固,可是很悲哀。”顾沉说道。
“悲哀什么?那是他们自己乐意的。”陆山中说道。
顾沉想了想,突然开口道:“你背后虽有陆家,但是你终究还是超越不了你父亲。”
“你说什么?”陆山中从地上站起来,指着顾沉说道:“你懂个屁,你什么也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
沈曲知道顾沉脾气也不好,生怕他俩打起来,赶紧站起来拉住陆山中,谁知顾沉并没有在意陆山中指着他,而是开口道:“悲哀就悲哀在这里,你还可以选择不甘,可是它们连不甘和选择的权利都没有,这还是人吗?这是怪物。”
陆山中默默把手放下去了,忽然懂了顾沉的意思,那群人只是表面有选择的权利,而实际上,早就有人潜移默化地给它们做出了决定,只是它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苏玉桥点了点头,说了一句——隐形的锁链最难挣脱。
第二晚,随着最后一朵“花”被摧毁,会场露出了它千疮百孔的残肢,飞蝇的尸体遍地都是,而陆山中,趁着顾沉他们无暇顾及,带着沈曲跑回了白傲的营地,江鸟带着剩下的人返回了实验室。
外面,三军都回了军营,这一晚,可能是大家都打累了的缘故,难得安静,那残破的军旗无力地飘扬在空中。
顾沉没回实验室,他想多看看这宁静的夜晚,没准儿,明天一早起来看到的,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武器。
他站在大楼的楼顶,这栋大楼虽然已经很破败了,但是依旧坚守着它的使命,前几天,顾沉醒来的时候,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他没在意,后来想想,那味道应该是卫千笑身上的,顾沉上一次抓住她时在夏侵的车上闻到过。
但是奇怪的是,这次卫千笑并没有做什么,按照她的习性,应该趁着他们休眠把他们的反射器拔了。
既然没有什么损失,顾沉想,可能,卫千笑就是来看看吧,看看自己曾经的战甲。
顾沉正想着,后背被一人拍了一下,他都不用转头,就知道,是何潇。
“你来干什么?”顾沉继续望着远方,问道。
何潇手一撑,跳起来坐在了天台上,说道:“看风景啊。”可是他却是背对着外面的,面对着顾沉。
顾沉心里落空了一下,他以为,何潇是来给他唱歌的,但是何潇没提起,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只能装作也忘了这件事,说道:“你知道卫千笑在我们休眠的时候来过吗?”
“我当然知道。”何潇说道:“我又没休眠,不过为了不让她发现,我也只是在瓶子里看了几眼。”
“她来干什么?”顾沉问道。
“不知道,她来好几天了,每当你们休眠的时候,她就会来,也没干什么吧,就一直站着,一站就是半天。”何潇回忆道。第一次卫千笑来的时候,他很警惕,但不敢贸然行动,可是他发现卫千笑确实什么也没干,就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愆阳面前。
“可能是怀念吧,当年四个人发生了什么,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顾沉回道。
说完,两人便再没了言语,可二人谁也不愿意先走,就这么在楼顶上站着,晚风拂过,尤为安谧。
过了一阵儿,何潇开口道:“我是不是还欠你什么东西呀?”
“不记得了。”顾沉立马回道,他不想显示出自己多么期待的样子。
“嗯……”何潇好像是故意似的,故作努力回想的样子,说道:“是什么呢?是钱吗?是一顿饭吗?好像都不是。”
顾沉这时发现何潇纯粹就是故意的,他一巴掌拍过去,拍在何潇的胳膊上,说道:“你他妈爱唱不唱,搞得好像谁稀罕似的。”说完,就准备下楼。
何潇赶忙拉住顾沉,笑道:“我唱,我唱还不行吗?”
何潇给顾沉找了一个干净的位置,拉着他坐下了,他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
今夕何兮,残夜将尽
白雾奔涌,海鸥和鸣
于这苍穹之下
拥抱黎明
何潇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微风拂面,顾沉不知不觉地闭上了双眼,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广阔的海洋,他们此时好像不是在楼顶,而是在星空下的沙滩上,就像是他初见何潇真身的那个沙滩,他又想起了那个拥抱。
何潇见顾沉闭上了眼睛,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这个人,他一边看,一边继续唱:
往夕何兮,月落将临
万家灯火,一人携行
于这夕阳之下
惊鸿照影
顾沉细细品味歌词,确实,灯火有万家,可是他想要的,唯独这一盏。
何潇停顿了一下,把头转向了前面,歌声好像也不由自主的悲伤起来,他唱道:
魂兮魂兮,归故里
请与我拥抱
在黎明之前
一曲终了,夜,好像比之前更加宁静了,顾沉躺下来,看着天上的星星像是被子一样,盖在他们身上,何潇也躺了下来,顾沉不禁想,天为被,地为床,他们这算不算是,同床共枕。
何潇闭上了眼睛,他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晚,他想抛弃过去,也不顾将来,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顾沉身边。
“何潇。”顾沉喊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喊着名字让他觉得安心。
何潇没有答应,那就是睡着了,顾沉沉溺在了这一份美好之中,他不想再去管什么女孩儿,既然那个女孩儿没有出现,那何潇就暂时还是他的。
顾沉侧过脸,轻声说道:“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嫁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