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残书薄酒

34、医院

　　基地中心的医院一般比较冷清，大多数时间都在琢磨给士兵准备强健肌肉的营养剂，在和平时期，来这里的人一般是小感冒或者脚扭伤了之类的。

　　为了不那么无聊，医院平时会组织一些人员到各个部门宣传一下健康知识。

　　因部制宜，在顾沉他们实验室里一般宣传保护脊椎，保护视力的知识，但底下没几个人会听，道理大家都懂，但工作的强度不允许他们花太多时间在养生上。
　　倒是在指挥部，医院给大家讲的那些性知识，底下的人倒是听得很起劲。

　　规模最大的活动就是一年一度的体检了，把基地所有人的健康状况录入数据库。

　　体检前夕，医院上上下下热热闹闹的，忙着准备体检用的器材，几个小护士在闲暇之余钻到一堆，讨论这次体检时有多少帅哥。运气好的，说不定体检完了正好和其他部门的人看对了眼儿，连婚前体检都省了。

　　与外面的氛围相反，医院办公室里的气氛无比的清闲，坐在椅子上的那人把脚翘在办公桌上，脸上搭了一张报纸，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哼什么，手指随着曲调轻轻敲击。

　　此人乃医院办公室主任，名叫黄岐，和他的名字一样，他的每个五官挺正常，但合在一起就像是走了什么歪路一样，横七竖八地随意扔在脸上，唯一比较端正的是一对八字胡。从脸上看不出年纪，但从他办公室挂的一堆草药，以及听的不知道那个年代的戏曲来看，此人不是千年王八，就是万年的龟。

　　一个小护士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黄主任，有人找您。”她把顾沉带到之后就走了。

　　顾沉走进去坐在了黄岐对面的椅子上，他依旧没有要动弹的意思，继续哼着自己的小曲儿，顾沉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顺带把窗帘一并拉上了。

　　办公室里暗了下来，黄岐感觉到之后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脸上盖的报纸飘摇着落在地上，露出他极不协调的五官。

　　“你有事吗？”黄岐看着顾沉的背影问道。
　　“想要让你帮个忙。”顾沉转过身。
　　基地的体检步骤很简单，只要躺在测验台上，机器一扫，各项指标就出来了，再让医院主任签个字，就可以被录入数据库。何潇如果躺上去，他身体的秘密就会被发现，那时的何潇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黄岐摸着自己的胡子，看清了顾沉的模样，说：“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1974吗？咋了？”

　　“你开个价，把这个签了。”顾沉把一张伪造的体检单递过去。

　　黄岐听到“开个价”三个字，眼睛都亮了，在他看来，这世界上一切的补品都没钱来得快，有钱了，心情自然就舒畅了，啥病都没了。

　　他接过单子，蘸了点口水随意翻了翻，咂了下嘴，慢条斯理地开口道：“1974这是伪造体检单啊。”

　　“你签了字它就不是伪造的了，要求尽管提。”顾沉看人还是比较准，见黄岐的第一面，就知道此人就是卡钱眼儿里了。

　　“哎哟，这可不好办啊，钱要赚，这良心还是不能丢哟。”黄岐长叹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指着体检单上何潇的照片说道：“他不是犯了什么事儿吧？”

　　听到“良心”从一个守财奴的嘴里说出来，顾沉还有些不适应，说：“不是，我表弟，不想体检。”

　　“那为什么不想体检啊？”黄岐好奇地问。

　　顾沉不会临时撒谎，好在来医院之前，他就跟何潇商量好了。
　　余宴刚走，顾沉找理由把何潇拉回房间商量对策，即使是贿赂，那也得有一个不想体检的理由，顾沉思来想去没想到，结果何潇在他旁边说了四个字，顾沉转头嫌弃地看着何潇：“你还真敢编，万一人家当真了……”

　　何潇摊在板凳上，无所谓地说：“当真就当真，你知道我没有不就好了？”

　　“喂！”黄岐一声把顾沉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犹豫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黄岐，说道：“难言之隐。”

　　“什么难言之隐？阳.痿？早.泄？不育？”不愧是医生，顾沉心里默默感叹。

　　“早.泄。”顾沉随便选了一个，撒谎不会，做选择题还不会吗？

　　“给你开了一副药，三个疗程，不见效记得再来找我。”黄岐从墙后面的中草药中薅下来一些，装在袋子里递给顾沉。

　　“你到底签不签？”顾沉发现话题逐渐跑偏。

　　“签！我签，钱才是正道哟！”黄岐在抽屉里摸了半天，才找到一只快要没墨的笔芯，翻出自己的印章。
　　他用两根手指艰难地夹着笔芯，鬼画符似地签了字，正准备去拿印章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又放下印章去看手机。

　　“你能快点吗？”顾沉催道。从一进门到现在，黄岐就像是树懒一样，签个字都能磨蹭半天，看得顾沉焦急万分。

　　“这下快点也没用了。”黄岐关掉手机屏幕，把体检单推了回去，说道：“刚刚基地发来信息，这次体检，不是我来负责。”

　　顾沉脑瓜子翁的一下，如果说基地在何潇刚来的时候就组织体检可能是巧合，那现在他们直接换掉了负责人绝对不是。
　　往年的体检一直都是黄岐负责，可是今年突然换了人，只能说明一点，屠武绝对在怀疑何潇的身份。

　　“那换成谁来负责？”顾沉有些焦灼，后天就是体检了，贿赂黄岐很容易，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一个外来的医生，基地让我别透露，不过给钱肯定是行不通了，那个医生在我们业界可是出了名的严谨。”黄岐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把茶叶吹开。

　　顾沉看了看时间，午夜，还有半天就黎明了，实在不行，可以让何潇在白天的时候去把那医生的印章偷出来。

　　“今天的事你要是说出去，你就完了。”顾沉站起来，手撑在黄岐的办公桌上，威胁道。

　　“放心吧，别说你了，我也最讨厌告密的人，前些天还有人举报我受贿，你看这都什么事儿，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也能叫受贿吗？”

　　顾沉走过去把窗帘拉开，他头一次见有人受贿这么理直气壮，黄岐干的这些事，基地都知道，但是有什么办法，谁让他医术无人能及，他也没干什么过分的事，屠武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诶！”黄岐见顾沉打开门要走，喊道。

　　“怎么了？”顾沉问。

　　“你就这么走了啊？”他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把刚刚开的药往前推了推，说：“药都给你开好了，退不了了啊！现金还是刷卡？”

　　顾沉又气冲冲地返回拿起了袋子，把卡丢给黄岐，他拿出自己抽屉里的老花眼镜戴上，把卡在POS机上一刷，叮！钱到账的声音让他眉开眼笑，八字胡从一个钝角变成了一个平角，笑嘻嘻地说：“里面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服用时间，记得看啊。”

　　于是顾沉没好气地提着药，去医院餐厅打包了饭菜准备给何潇带回去，他心慌得厉害，如果偷印章再行不通的话，他准备直接把何潇送回海岛，这样虽然直接坐实了屠武的怀疑，但他们也没办法抓到何潇。那个梦还是对他太有冲击力了，顾沉不能接受因为自己，何潇受到伤害。

　　当顾沉准备走出餐厅的时候，发现几个人正在议论什么，顾沉心想不会是黄岐把这件事说出去了吧？他转身看过去，发现那几个小女生正在议论他手里的药……

　　这他妈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我……”顾沉正想解释，那几个小女生羞红了脸跑开了。
　　顾沉：“……”
　　都怪何潇出的馊主意。

　　“阿秋~”何潇毫不知情，还在研读自己的武林秘籍，用手指着，一行一行地读过去，书上说得太对了，他又翻到首页，默默地记下了作者的名字，仅仅看了几页，他感觉自己的任督二脉快要被打通了，这个作者真是个人才。

　　砰！

　　门被顾沉推开了。

　　何潇快速地观察顾沉的面部表情，嘴角下沉，代表他现在非常愤怒，眼神犀利，说明他现在很想骂人。

　　“你骂我吧。”何潇开口道。

　　顾沉：“？？？？”何潇怎么知道他现在想骂人？

　　“我为什么骂你？”

　　“你想骂就骂啊，需要原因吗？”何潇得意地看着顾沉，果然，书上第一式——先发制人，目前来看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体检的负责人换了，找医院主任没用了。”顾沉把一包药丢给何潇，气不打一处来，说：“还有，以后别他妈乱出主意，现在全基地的人都以为老子早.泄。”

　　“噗哈哈哈哈哈哈……”何潇抱着一堆药，笑弯了腰，虽然已经感受到了顾沉眼神中的寒意，他依旧停不下来，直到顾沉走过去，打开电脑把他的游戏卸载了……

　　“好笑吗？”

　　“不好笑。”何潇低头认错，只要认错够快，待会儿就还有机会恢复游戏，说道：“我错了，你怎么可能早泄呢？”
　　何潇边说边打开那个塑料袋，“这药肯定是我的啊，真的是。”何潇拿出卡在里面的小纸条，上面写着：“一天三次。”

　　“一天三次！”何潇看着纸条问了一句：“这不是更容易早.泄吗？这谁开的药啊！”

　　顾沉像看傻逼一样看着何潇：“他说的是一天吃三次药，你以为是什么？”

　　“哦哦，吓死我了。”何潇问道：“那这是谁写的啊，字好丑啊。”

　　何潇把顾沉问笑了，他拿起纸条看了一下，说道：“医院的那个主任啊，你俩的字有得一拼。”
　　“好了，别纠结这件事了，听说那个负责人已经到了基地中心了，等天亮你就偷偷潜入他的房间用他的印章盖个章。”顾沉回来的路上又重新打印了一份体检表。

　　“他是谁啊？房间在哪儿？”何潇问。

　　顾沉拿出手机，去通信录里拨通了江鸟的电话，“不知道，我得让江鸟去基地的系统里查一下。”

　　在电话嘟了几声之后，江鸟接通了电话：“喂，1974，什么事？”
　　电话的那头，江鸟还在实验室里清算今天上午被他不小心删除的数据，他听顾沉说完以后，退出了电脑界面，只用几步，就黑进了水墨间基地的系统。

　　最近几天基地都处于封闭状态，除了他们从钢铁城回来以外，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出去，只需要找到除了他们之外，进入基地的人就好。

　　几分钟后，江鸟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他是真没想到，体检的负责人居然找了他看不顺眼的人。
　　欧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