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残书薄酒

28、威胁

　　晚霞铺满了天，何潇把窗户敞开，好让外面的夕阳照进房间。

　　那光透过玻璃瓶，在顾沉的旁边折射出一道彩虹，他轻轻地睁开眼，一道霞光照进他的眼睛，顾沉揉了一下眼睛，窗边没人。
　　他心慌地转身，准备出去找何潇，一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边的水杯忽地摔碎在了地上，杯子里的水撒了一地。

　　“你找什么呢？”何潇从浴室走出来，把刚刚放下的水壶又拿起来，重新拿了一个杯子走过来。

　　“没，没什么。”顾沉尴尬地说道，他的喉结上下攒动了一下，想起刚刚做的梦还心有余悸，他趁何潇倒水的时候舔了一下自己的牙齿，怎么……有淡淡的香味？好像真的被亲了一样。

　　顾沉看过去，何潇的旁边还绑着一个女人，那人应该就是凶手了，顾沉说道：“抓到了？”

　　“是啊，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待会儿你就可以把她送到会议中心去了。”何潇把杯子递过去。
　　顾沉盯着何潇那双修长的手，轻咳了几声，说道：“你放旁边吧，我待会儿再喝。”

　　“好。”何潇继续说道：“我觉得她能在白天活动是因为她身上的那件斗篷。”

　　“你怎么了？”顾沉看了看何潇身上，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胳膊和手上还有很多擦伤，灰头土脸的。

　　“我……”何潇把女人抓回来之后，就去给顾沉烧水了，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说道：“没事，我就是不太会控制你的那个飞行器。”

　　“那你慢慢来啊，飞那么快干嘛？”顾沉转身去给何潇找衣服。

　　“跑慢了反射器就会有危险。”何潇说。

　　“你是不是傻啊？”顾沉说：“那反射器被夏侵加固过，可以拖很长一段时间。”

　　“我这不是害怕嘛，再说了，我才不相信他。”何潇接过衣服，换了一个话题，说道：“我给他打了电话，他马上就过来了。”

　　“嗯。待会儿处理完之后我再联系你，你先不要来会议中心，也不准出去。”顾沉说道，虽然何潇抓凶手的时候蒙着脸，但是难免女人听到他的声音之后会想起什么，所以还是避免何潇与女人碰面。

　　“不准出去？为什么？”何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还打算待会儿出去吃个饭呢。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说了不准出去就不准出去。”顾沉懒得给他解释，也确实开不了这个口，总不能说，我梦见你死了，然后害怕你万一真的挂了咋办，这样显得太矫情了。顾沉巴不得何潇进化成一个便携一点的东西，这样就可以揣在身上了。

　　“好，我不出去。”何潇笑了笑。
　　每次顾沉提出不合理的要求，何潇总是没什么脾气，笑着摇摇头就过去了，这让顾沉觉得很没有面子，仿佛自己是一个叛逆的小孩儿，但是他心里又有一丝说不出来的窃喜，顾沉走过去把那杯水喝了，表示自己对何潇的态度很满意。

　　夏侵到的时候，顾沉已经在酒店楼下等了好一会儿了。他永远忘不了他和何潇把女人抬下楼的时候，老板娘看着他们的眼神是多么的震悚，还好是何潇去退房。
　　女人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优雅了半辈子，居然有一天被两个男的像死猪一样抬下楼。

　　为什么是抬？顾沉想想刚刚自己的傻逼样儿就无语：
　　他走过去准备把女人抱下楼，就感觉到后颈一片发凉。转过身发现何潇正盯着他。

　　“有什么问题吗？我总要把她弄下去吧。”顾沉解释道。

　　“没什么问题啊。你继续。”何潇说。

　　顾沉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走上前。

　　“就是，我还是觉得吧，男女多少还是有点儿授受不亲。”何潇突然开口道。

　　顾沉转过身瞪了他一眼，何潇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那你来。”顾沉让开了。

　　何潇走上前去，准备直接把女人扛起来，他刚刚拉住女人的胳膊，看了一眼顾沉，又把胳膊放下了，说：“当然，我也是男的。”

　　“让开。”顾沉把何潇推开，他是觉得没什么的，何况何潇也是把女人背下来的。

　　顾沉捞起女人，准备抱起来。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啊，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妥。”何潇说。

　　顾沉放下女人，不耐烦地转过身：“你到底想怎么样？”
　　于是他们做了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决定，把女人抬下去……一人抓着胳膊，一人抓着脚踝。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虚成什么样了，一个体重不过百的女人竟然需要两个男的抬。

　　夏侵把车停在路边，何潇已经上楼去给老板娘解释了，不然下一秒她就报警了。

　　顾沉把女人放在车的后排，坐在夏侵的旁边，“走吧。”顾沉系上安全带。

　　“你表弟呢？”夏侵看了看车窗外，也没见何潇下来。

　　“他不去，我安顿好了再过来接他。”顾沉把车窗按上去，转头就看见了夏侵眼睛里发出八卦的光，但是那光又不敢直接与他对视，只能在一旁憋着笑。
　　顾沉问：“你眼睛抽筋啊？”

　　“没……没有。”夏侵立马恢复了正常，他眼睛不能抽筋，再抽筋顾沉就会抽他。夏侵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1974，你看这个酒店，设计成金色调会不会更好看一点儿？”

　　“我管他什么颜色。”顾沉没有理会夏侵，车子飞快地行驶在马路上，他坐在车里，思绪飞了很远，突然回味过来……金色？金屋藏娇……

　　女人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她感觉到头痛剧烈，刚刚她还在逼迫那个追捕她的人把面具掀了，突然有人从背后偷袭了她，她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斗篷，还好，还在，她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夏侵和顾沉没注意到她，继续装晕。

　　“你真厉害，你怎么抓到她的啊？”夏侵向顾沉投去崇拜的目光。

　　顾沉知道夏侵还惦记着他编造出来的法宝，想了一下，说道：“别想了，那设备已经坏了。”

　　“啊？”夏侵大叫一声，方向盘差点没握住，说：“怎么会这样？我还想借回去研究一下呢。”

　　夏侵遇到红灯停下了车，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女人，说：“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把她身上这件带回去研究。”

　　“那恐怕是不行了。”女人睁开了眼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夏侵，她的眼角很尖，像一把利刃。

　　“卧槽！”夏侵没想到女人会突然睁眼，连忙往前挪了一点，虽然女人被绑着，但是她的眼睛就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只凭一个眼神就可以把人拖下地府。

　　顾沉往后看了一眼，女人把目光落在了他的眼睛上，顾沉又把身体转回去了，说道：“不用管她，继续往前开。”

　　女人把腿抬起来放在了后排座椅上，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慵懒地靠着车窗，丝毫没有被抓住的紧张，她本来没有那么开心，直到看到顾沉回头的那一瞬间，她想，自己应该很快就会被放出去了，去溜达一圈钢铁城的涣境也不错，她还打算去见一个人呢。

　　女人悠闲地摇晃着自己的腿，她怎么感觉自己的脚踝有点痛？前面那个白毛儿是把她倒着提下去的吗？

　　会议中心的桌子已经被调成了三方对垒，分别坐着三个境阈的首领。城市汽车喧闹都被隔绝在一门之外，大厅里静得听得见呼吸声。
　　顾沉作为抓住凶手的人，参加这次事件的协商解决。一起参加的本来应该还有夏侵，但是夏侵对这些协商没什么兴趣，就让苏玉桥代表他来了。

　　五人坐在大厅中央，谁也没有先开口，像五座雕像。人赃并获，其余四人都在等着白傲给出合理的解释。

　　白傲不慌不忙地拿起面前的茶，咂嘴品了一口，没有浮空港的茶好，他心想。

　　“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白傲的眉头高高地皱起，像极了一个演技拙劣但仍然努力演出的演员。生怕别人看不出他的冤枉，恨不得在这炎热的八月份现场下一场雪，来陈述他的冤情。

　　许言之平静地看着白傲辩解，仿佛在看一场自己已经看过很多次的话剧表演。
　　浮空港的实力位居其余两境之上，如果真的打起来，钢铁城占不到便宜，这就是白傲的底牌。

　　“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需要狡辩的？”屠武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以他的暴脾气，他实在看不惯白傲在背地里使手段。
　　主要是他当初没想到这一层，还准备举兵攻打钢铁城，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这样吧，虽然我不知道这件事，但我好歹是浮空港的首领，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我赔偿钢铁城的损失，就此了结吧，大家也别伤了和气。”白傲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子。

　　“赔偿？你用什么来赔偿？我西南地区那么多条人命！”许言之绷不住了，站起来怒视着白傲。众人都被许言之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到了，她平时说话都是轻言细语，像是三月的春风，但她此时的脸上，像是结着一层寒冰。

　　“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损失已经造成，也只有弥补罢了。”白傲看着许言之的眼睛说道：“难道你的意思是，是我指使她这么做？是不是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很多事情应该都经不起查。”

　　许言之把目光移开，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之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坐了下来。

　　“有什么好说的，那就赔款，道歉，然后把那女人处决就完事。”屠武是个爽快的人，不喜欢拖拖拉拉的，半天都在讨论同一件事。

　　“赔款可以，道歉也可以，但卫千笑，我得带回去。”

　　“白傲你别欺人太甚！”屠武拍桌而起，指着对面骂道。

　　“我欺人太甚？卫千笑是我浮空港的人，理应由我来处置，既然屠首领不服，你们不都用投票来解决问题吗？好啊，那我们就来投票，我先来，我赞成放了卫千笑。”白傲挑衅地看着屠武，他一向觉得钢铁城和水墨间的投票制很荒谬，居然把权力交到一群乌合之众的身上。

　　白傲这人，就是喜欢用对方的方式击败对手，这样才能显示出他非凡的策略。
　　“好，我反对。”屠武说道，这确实是他们境阈解决问题的办法，现场投票的人有五个，三个首领加上苏玉桥和顾沉，这里面四个人都是一条绳上的，投票无非就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我反对”果然，苏玉桥马上接了过去。

　　屠武双手抱在胸前，不屑地看着白傲。

　　“我赞成。”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屠武旁边响起，是许言之的。
　　屠武目瞪口呆地看着许言之，刚刚那个站出来指责白傲的人好像只是他们的错觉，此时的许言之只是默默地低着头。

　　屠武那一刻的表情像见了鬼似的，可是事情还没有结束，另一个赞成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是顾沉的。

　　“既然我们已经退了一步，那白首领是不是也应该退一步，万一下次，您哪位手下又故技重施怎么办，我看不如，你和钢铁城互相交换一部分反射器的控制权。”顾沉像是一头走投无路的野兽，一步一步逼近白傲，继续说道：“不然我就收回我的赞成票，我们鱼死网破好了。”

　　投赞成票，不是他的本意，卫千笑被关进涣境之前，趁夏侵去给守卫交涉的时候，对顾沉说：

　　“我知道，抓住我的人不是你，而且不止一个，你懂的。”说完，卫千笑妩媚地对他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