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残书薄酒

13、童年

　　小巷子里没有外面街道那样嘈杂，也没有街道上那般明亮，四周还堆着些杂物，澹长空就坐在那堆杂物上，听江鸟讲完了自己泪水中的过去。

　　江鸟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那段往事，也许只是他人生中很少的一部分，但确实是永远也无法忘怀的一段记忆，或许今天的很多场景都和多年前的一样，又有些不一样，他不是一个擅长感伤的人，有些经历却又永远的塑造着他。

　　江鸟并不是生下来就是水墨间的人。他不知道他是属于哪里的人，只知道自己的养母养父是浮空港的人。

　　于是那座空中城市成了他童年的开始。养父名叫江临，是白傲手底下的得力干将，养母是周袭，前前朝首领的妹妹。按理说被这样一个显赫的家庭收养，应该是孤儿院里的小孩的幸运。

　　可是噩梦开始在江鸟6岁的时候，江临突然抛弃了周袭，周袭从此性情大变。

　　具体的情况江鸟自己也慢慢的忘记了，也许是在潜意识里就不想记住这些令人痛苦的回忆。

　　但那些身上的伤痕，每一个在黑夜里度过的时日，每一个养母在大街上对他的嘶吼，时不时的，也会到他的梦里。

　　也是一个街道，当时的小江鸟看着眼前的机器鸟，也会幻想着母亲也许会给自己买，可是在摊子前站了好久，也不敢开口。

　　他想，自己开了口，母亲是不是就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只知道玩儿的坏小孩儿，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一个什么都想要的贪婪的人，会不会更加的不喜欢自己。

　　站了好久，还是没说出那句平常小孩想都不用想就说出的五个字——我喜欢这个。

　　就在这时一个匆忙路过的年轻人往他身边跑过，小江鸟一个没注意挡了一下，年轻人手上的仪器摔了一地，一起来直接给了他一拳，六岁的江鸟坐在地上害怕极了，他母亲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

　　周袭直接走过来把江鸟提起来让他跪下给那人道歉，四周的人越来越多，那人丝毫没有原谅江鸟的意思。

　　江鸟那时觉得自己犯下的一定是滔天大错，他哭着一遍又一遍地给那年轻人道歉，那年轻人原谅他以后，周袭让他去一个一个的把仪器碎片捡起来。

　　有一些路人来帮他一起捡，可是被周袭拒绝了，路人都不敢上前阻止，最后还是有人悄悄把碎片捡起来递给了他。

　　周袭之后也对他不好，常常在在大街上就打他，在家里因为一点点小事常常把街坊领居都惊动。

　　后来母亲失踪了，他渐渐地开始找回做人的尊严，但生活依然很艰难，浮空港是一个适者生存的地方，江鸟没办法，辗转来到了水墨间，靠着别人的资助度过了无能为力的少年时期。

　　他喜欢实验，喜欢数据，因为只要专注，数据不会出错，让他觉得安心。

　　“那，你妈她，现在哪儿啊？”澹长空听完心都沉下去好几节，他在会议中心见到江鸟，就觉得这个人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原以为是个人的脾性不同，原来是因为没人给他大胆去走的机会。

　　“不知道，基地派人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这时候，澹长空才发现，江鸟一开口声音都是哑的，眼睛泪汪汪的。

　　许是压抑了太久，要是他母亲还在，也许现在还有个可以恨的人，现在却连发泄的出口都没有，没有人来给他错失的那些年一个交代。

　　“你，我……”澹长空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平时他只负责到处拈花惹草，不过都是吊儿郎当的玩笑，还真没有一个人在他面前泪眼汪汪，他想要安慰又无从下手，只好把手轻轻地放在江鸟的肩上。

　　“要不我再送你一个机器人儿？”

　　江鸟也没想到自己内心的诸多压抑的情感一下子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依旧沉默着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澹长空找遍了全身也没找到纸巾“要不……你用这个将就一下？”澹长空把自己的袖子递了过去。

　　“我没哭”一行眼泪从不太争气的眼眶里掉了下去，江鸟想扇自己，那行眼泪倒是掐准了时间，一分不差一分不多地赶着来打他的脸。

　　他发现澹长空突然没声儿了，过了好一会儿，在发现这个该死的二流子在憋笑。

　　江鸟：……

　　“噗哈哈哈哈哈哈”澹长空终于憋不住了“不好意思哈哈哈哈，我真的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看着澹长空扶着肚子笑得不能自已，江鸟也没忍住，两个人在死胡同里莫名其妙地笑了好一会儿。

　　“喂，江小鸟，你也太好笑了。”澹长空好不容易直起了身子，他其实想用“可爱”这个词，他忍住了，不然江鸟会像看变态一样看他。

　　“你叫我什么？” 江鸟被自己笑得肚子疼，从大悲大喜中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言语，冲澹长空喊道，“你鸟才小”

　　“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哈，哈……”

　　两人都不笑了，澹长空语出惊人的能力果然没让人失望过。江直男在沉默的间隙居然有点好奇怎么个试法，难道，有什么专门仪器可以测量吗？这他倒是闻所未闻，回实验室一定去查一查。

　　“哎呀，没事，这不有我呢嘛，以后哥罩着你。”澹长空扬了扬眉，一手把江鸟勾过来，说道，“哪个傻逼以后要是惹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打他。”

　　“哦，是吗？那你刚刚跑什么啊？”江鸟又好气又好笑，他着实没见过这么怂的人。

　　“跑什么？你没见他长得五大三粗的吗？我也打不赢啊”

　　用最勇的语气说出最怂的话。

　　澹长空看见江鸟眼中怀疑的目光，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可能打架不是最厉害的，但我一定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你。”

　　“好啦，走了，再磨叽就要错过午饭了。”

　　江鸟笑着揉了揉眼睛，他想，来这钢铁城一趟也不亏，还认了一个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