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残书薄酒

11、假期

　　何潇抱着一堆衣服愣在了原地，他还以为顾沉这段时间都不会过来，没想到日落的时候一出门就看见了顾沉从机舱里出来，“你这，搬家呢？”

　　“废什么话，赶紧的，搬到实验室里去。”顾沉把缩小后的玻璃瓶从机舱里搬了出来了，“我可能要在这里住几天了。”

　　黄昏的余晖像是给两人加上了一层滤镜，两对脚印就这么不紧不慢地铺在沙滩上。顾沉抱着他缩小后的玻璃瓶，何潇帮他拿着他从基地带来的衣服。

　　“诶，你不会是被逐出基地了吧？”何潇好奇地往前凑了凑，像是打听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你啥表情啊？看起来你好像很希望我被逐出基地。”顾沉看着何潇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把玻璃瓶放在了一边，在沙滩上坐了下来。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落日，心情瞬间美好了不少。

　　“是吗？这么明显吗？”何潇脱了鞋子走到海边的浅滩，照了照自己的脸，看着倒影里那副眉开眼笑的自己，真心觉得自己应该加强一下表情管理了。

　　“对了，你在这里住，你白天怎么办啊？”

　　“没事，白天用绳子把我连同玻璃瓶沉到海底去就行，晚上再把我拉上来。”

　　“那你可要对我好点。”何潇说着，把衣服放在一边，坐在顾沉的旁边。“万一我不高兴了，趁你休眠，把你绳子给你剪喽。”

　　“那你可要想清楚了，”顾沉躺下来看着海上的落日一半渐渐没入水下，“我死了，下一个1974如果还没有出生的话，你这几百年都没有人陪你说话。”

　　何潇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竟然一时没有想到怎么回答，平日他一个人在海岛，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聊天。

　　前几代1974不会来海岛这么频繁，大部分时间何潇都是听着海浪度过。时间久了，他自己也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每次听顾沉说话，他怎么也听不够，哪怕顾沉多骂他两句，他心里也很开心。

　　远处的潮汐一层又一层涌到他们脚下，天边的云彩像是沾染了打翻了的橘色颜料，光打到他们脸上，时光都想在这个地方暂停。

　　何潇偏过头，看过去，顾沉正闭着眼感受海风，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发丝在风中飞舞，眼皮覆盖了浅色的眼珠，整张脸在霞光下柔和而平静。

　　何潇的眼底渐渐湿润，他想吻过去。

　　“你怎么了？”顾沉睁开眼就看见了何潇的清澈眼眸，他心底忽然柔软下来，想着不会是因为自己刚刚说的“几百年都没人陪你说话”吧？何潇此时在他眼里就像是一个被扔在海岛没人要的小孩，他舔了舔嘴唇开口道，“好了好了，我会经常来的。”

　　何潇没再说话，望向了远处的灯塔，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控制不住自己。

　　此时江鸟正无语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宽大的衣服都快要没过自己的膝盖了，显得自己跟个小弱鸡似的，“我，能不穿这件吗？”他没猜错，澹长空这个人比表面上看起来还要不靠谱，因为钢铁城的辐射比水墨间的大，江鸟的衣服不能适应，澹长空直接找了一件自己的给他穿上。

　　“那怎么行，钢铁城的辐射可比你们水墨间的强多了，你自己的衣服根本不能抵御。”澹长空满意地看着这身衣服，只有这件衣服加身，才能显示出他对新朋友的关照，江鸟一定非常的感动，但他目前还在推脱，一定是不好意思，实际上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你不觉得你的衣服对于我来说，有点大吗？”江鸟想回家，这个澹长空吊儿郎当的样子真的很欠揍。

　　“大了吗？怎么会呢？我们两身高也差不多啊，也就……”澹长空心虚地数了数，“几厘米吧？”

　　江鸟漠然地看向他，用自己的眼睛上下扫了一下，职业病似的测量出了两人的身高，“我175，你至少185，你觉得这是几厘米的差距？”

　　“啊？哈哈哈哈，哎呀，你就当，款式不一样嘛，你挺适合慵懒风的”澹长空把连帽衣的帽子也扣在了江鸟的头上，看，他都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神他妈的慵懒风。

　　钢铁城的一处别墅内，苏玉桥正在健身房锻炼。

　　别墅距离会议中心不远，方便苏玉桥工作，整栋房子并不十分奢华，但细看每个角落都很精致，散发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旁边的架子上长着各种水果，都运用了无土栽培，院子里花坛里种着几簇波斯菊，不止花坛，台阶下、阳台上、甚至窗台上，都摆放着波斯菊，再没有其他种类的花。

　　那些波斯菊舒展着自己的花瓣，像少女舞动着自己的长裙，细长的□□托起花蕾，让它们能够尽情在风中摇曳。

　　别墅的第二层是休眠和吃饭的地方，有两间主卧、两间客卧、餐厅和厨房，陈设简单。第一层是客厅、书房、实验室以及健身房。

　　苏玉桥穿着黑色的紧身上衣，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一双眼睛不屑地盯着前方，今天她的运动主要是射箭，一支又一支的箭，像风一样飞出去，每一支都正中靶心。

　　她双唇紧闭，看了看依旧不满意，抄起旁边的两支箭一齐射了出去。

　　身后一个睡眼朦胧的少年拿起桌子旁边的水一口气喝了下去，他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像是小鸟的窝。喝水的时候喉结上下移动，但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苏玉桥放下了手里的弓，并没有去理会他，她时常不相信这个奶气的少年已经成年了。

　　“姐，这是谁啊？”少年拿起桌子旁边的面包，一边咬着面包，一边走近靶子，把刚刚的眼皮用手撑了起来，努力辨认着靶子中心的那张照片，靶子正中央是一个男人的照片，男人双目直视前方，给人一种凌然不可侵犯的感觉，不过此时已经被他姐的箭扎了很多个洞。

　　“说了你也不认识。”苏玉桥拿起毛巾擦了擦汗。

　　“天哪！什么人敢得罪您啊，不要命了吧！”少年心想这男的也太可怜了吧，此时就满目疮痍地挂在他姐的箭靶子上，他姐对职场上的事一般看得比较开，不会因为谁的错轻易动怒，这个男的也是个勇士。

　　“你要是再晚一点起床，你的下场跟他一样。”苏玉桥真是拿他这个弟弟没办法，她弟简直不像是亲生的，同是一个父母生的，苏玉桥跟着母亲姓，她弟弟跟着父亲姓，姓夏，单名一个侵字。她自己为人比较强势，做事胆大心细，可是这个弟弟天生比较胆小，一丁点儿小事能让他惊半天。但是她大概是知道她弟胆小的原因的。

　　夏侵顿时打了一个冷战，捂住自己脸，立马转移话题，“哎呀，真的是，敢惹我们家女王大人，简直不识抬举，这样，姐，你这个箭根本不带劲好吧，我去给你改造一下，保证一箭下去，这个大傻子马上见阎王。”

　　“行了，别拍马屁了。”苏玉桥笑了笑，夏侵别的不说，在武器制造方便应该是数一数二的，要是让夏侵改造，这个健身房可以不要了。

　　“诶，姐你看，那不是澹长空吗？”夏侵指着窗外。
　　苏玉桥顺着看过去，只见澹长空提着一大堆东西，旁边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江鸟，等等，江鸟穿的啥？

　　“你喜欢这个吗？”澹长空拿起路边的一个小机器人晃了晃。

　　“额，这个是小孩子玩儿的吧。”江鸟手中已经提了一大堆东西，他觉得澹长空是不是对游玩有什么误解，游玩不应该就是到处走走看看吗？澹长空从一开始一路买，都半天了，他们竟然还没走出这条街。

　　“但是很有趣啊。”澹长空挑挑拣拣选出一个机器鸟，眼神躲闪了一下，没有直接看江鸟，而是看着手中的机器鸟说道：“你要这个吗？”

　　澹长空手里的机器鸟是大街小巷最常见的一种玩具，模仿鸟的形状制作而成，底部安装有微型的飞行器，可以飞大概两三米，机器鸟的外形透露着一种科技感，翅膀边流畅的线条下发着光。转动鸟儿的尖嘴，会发出鸟叫声。

　　江鸟看着机器鸟出了神，翅膀下的那道光仿佛勾着他进入了一段回忆，但他拼命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把眼睛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