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师的品格》冬煜

5、第五章

　　变化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德雷克与雷纳德登时哑口无言。诡异的沉默之后，雷纳德打着哈哈说道：“还好我没把门打开，不然就要打一架了。”

　　“污秽与邪恶气息越浓重，光球闪烁得会更厉害，直至整个球的闪烁频率快到让白色光球变成红色。”西蒙轻声解释道，“不过侦测范围有限，有效范围半径只有二十公分。”

　　法师的法术多少都会有些限制，迪雷克虽然有时候是真的听不懂有些法师神神叨叨讲一大堆魔法原理，但对法术的实际效果还是能够很快理解。况且西蒙这样言简意赅只讲效果，不长篇大论讲原理的方式，更是深得他心。

　　“小心为上，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战斗。”

　　定下了行动基调，三人依照先前的队形站位向下层进发。地下二层宽阔的过道足足有五十公分宽，这导致西蒙的白色光球的侦测范围受到严重影响。为了能够顺带探查各个房间可能的危险，三人只得贴着一侧的石制墙壁前进。这一层湿气很重，潮气与令人窒息的腐烂味道让人作呕，坑洼的地面里有着上面没有积水，每走一步都要花费不小的功夫。

　　这一路上西蒙的光球时不时闪烁着红光，这表明有威胁的亡灵生物都隐匿在房间里，他们在过道没有遇到亡灵也情有可原。

　　当他们探查完所有的过道后，确认教会学校的地下只有两层。

　　“不太合理，就两层的话，怎么都会遇到那个邪术师才对。”雷纳德盯着光秃秃的墙壁，而后视线落在无时无刻伴随着他们的黑暗，“可这也太安静了，哪怕是骨头架子都没有见到。”

　　“我们得搜索每一个房间了。”迪雷克倒是冷静，他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扇门，“从这里开始吧。”

　　与其平白品味把守着过道两端无比压抑的黑暗，不如尽快完成任务。迪雷克话音刚落，雷纳德看了眼缓缓闪烁着红光的光球，宣泄似的一脚踹向了门。年头恐怕比雷纳德年纪还要大的门在如此暴力的举动下，终于支撑不住，自门轴开始断裂，顷刻间碎成数块散落在地上。巨大的响声自然是惊动了房间里的亡灵，只见数只衣衫褴褛的腐烂僵尸缓缓爬起，亦步亦趋地冲着雷纳德而来。

　　行动迟缓的僵尸显然不是雷纳德的对手，无需他人协助，只需雷纳德一个横扫，这些僵尸在刹那间身首异处。数息的功夫，雷纳德已然将房间里的僵尸一扫而空。

　　“十六只僵尸。”

　　在雷纳德清理僵尸的同时，观察着房间内环境的迪雷克听见西蒙低声报了个数字，看上去很唬人，可孱弱的僵尸不过是无法回归大地的可悲灵魂，完全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

　　“这里只是杂物间，没有有价值的东西。”

　　娴熟地搜索了一遍房间，迪雷克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物品，三人抓紧时间探索其他的房间，甚至在保证能够互相支援的前提下，开始分头行动。

　　“祈祷室啊，看来应该是躲在这里了。”

　　早在深入地下室之前，西蒙实际上已经在尝试使用范围更大的探测术，探测术比起侦测邪恶，能够探查更大范围的情况，只不过精度更低也不好判断相应目标的类型。当然，在满是亡灵生物的区域，这个缺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事实上地下室的每个房间里都有数量不等的不明生物活动痕迹，唯独只有这间祈祷室里只有一个生物反应，依照经验推测这里如果不是邪术师，则会是学校废墟里长久存在的某个生物。

　　一般而言，凡人变成亡灵，大多是骷髅或僵尸这类低级亡灵，看着吓人但格外脆弱，僵尸或许还有尸毒存在一定的威胁，但过于迟缓的行动能力无疑是最大的问题。经验丰富的战士单打独斗都可以独自解决相当数量的僵尸，普通的平民只要能够克服恐惧心里，集结起来也能应对大量的僵尸。

　　但那些生前强大的角色，死后转化为亡灵，那就是另一种概念了。

　　然而西蒙身边的光球不仅不再闪烁红光，反而恢复到了白色的模样。将手心里预先凝结出的火球挥散，西蒙心中有了一个比较大胆的猜想。

　　或许有一个无害的亡灵存在于教会学校的废墟之中。

　　意识到了情况的特殊，西蒙冲德雷克与雷纳德挥了挥手，两人迅速围了过来。雷纳德指了指祈祷室的大门，用手比划了一个劈砍的动作。西蒙摇了摇头，也不避讳地对二人说道：“我怀疑有一个无害化的亡灵在里面。”

　　“倒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传闻。”德雷克注意到光球此时是白色而非提示有危险的红色，“但这不保证一定安全。”

　　“我明白你的意思。”西蒙对德雷克的担忧表示理解，“我来开门，开门后我们先不忙着进去，视具体情况再行动。”

　　得到了两人的反馈后，西蒙轻轻用橡木手杖的顶端点了点身前祈祷室的大门。在一阵令人打寒颤的“吱呀”声后，首先映入三人眼帘的是一座残破不堪的神龛，接着正如西蒙推测的那样，是一个跪在神龛前状似在祈祷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

　　年轻却又糅杂着历经岁月沧桑的声音随着对方起身的动作而响起，很快三人看到了对方的真实模样。

　　干瘪的身躯被包裹在有着亮蓝色镶边的白袍里，袍子的领口处还有精美的藤蔓纹路，白袍尚且完好只是面料上尽是脏污。这个亡灵面容已经腐坏，仅有薄薄一层腐肉附着在颅骨上，勉强维持着僵尸的样子，不过它的双眼里泛着淡淡的蓝光，不同于其他亡灵那阴冷的蓝光，它眼中的蓝光显得格外静谧。

　　微微弯腰向亡灵致意，西蒙语气诚恳地向对方表明来意：“我们是从怨望镇来的冒险者，据说教会学校的废墟里盘踞着一个邪术师，我们接到委托来此处清剿这个邪术师。”

　　“怨望镇？”

　　听到西蒙口中小镇的名字，亡灵显然产生了一瞬间的茫然。须臾，它反应过来，似是唏嘘悲切地喃喃道：“原来，现在是这样一个名字吗……”

　　三人没有打扰陷入回忆的亡灵，而是小心观察者祈祷室的情况。祭坛上摆放的神龛破败不堪，原本涂抹在表层的金箔在漫长的岁月里剥落、损坏，做工精美的幔帐早已腐坏破败，凌乱破碎的木质桌椅四散一地，打斗的痕迹格外明显。

　　数息后，亡灵忽然盯着西蒙，缓缓说道：“我是暗林镇教区的柯里牧师，在教区学校校长海姆副司铎座下担任学校的教师。我问你小法师，是谁委托你们来到此处。”

　　“是黑森公国的洛希伯爵。”西蒙回答道，“我的同伴比我更清楚雇主的情况。”
　　见西蒙推出自己，德雷克随即向柯里牧师简单讲述了有关怨望镇与洛希伯爵的事情，数百年的封闭让柯里牧师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但它仍然耐心地倾听德雷克的讲述，没有贸然打断对方。

　　“洛希伯爵作为这一代领地的继承人，现在已经回到了怨望镇，打算恢复被祖先遗弃的旧地。我们也是在伯爵的号召下来到这里，在这之前小镇恐怕自我封闭了不知多久。”

　　“原来如此，终究还是有人活下来了吗？”

　　也许结果并不尽如人意，但至少也还留有余地，柯里牧师似乎努力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可惜它那腐坏的脸做什么表情都无法让人感到善意。好在现在的每一个人都不在意这点，柯里牧师注视着三个人，随后向他们表达自己的请求。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同胞会像我一样以这副模样幸存，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会保持理智。”柯里牧师几乎是一字一字地说道，“但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去查看每一处房间，如果还有和我境遇相同的幸存者，请给予适当的保护，但……如果已经堕入深渊，请让他们解脱。”

　　牧师年轻且疲惫的声音反映了它做出决定的艰难，或许它很清楚自己只是个案，但仍然怀着希冀，期待有更多的幸存者。

　　“当你们做完这一切，请在礼拜堂等我。”柯里牧师顿了顿，“至于你们提到的不速之客，我想可能在一层的某个区域。”

　　说罢，三人后退远离了祈祷室。柯里牧师很显然不希望他们继续停留在二层，，他们还是决定先到一层再做打算。

　　重新回到一层，雷纳德忍不住嘀咕：“巴力在上，这牧师不会是当初伯爵祖上闹出事儿的时候就在镇子里的吧？这样的话，我们把牧师带到伯爵那儿岂不是更好的选择？”

　　“你没注意到牧师听到伯爵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吗？我们无法判断牧师对伯爵的态度，也不好揣测我们三个人能不能真的把牧师‘请’到镇子里。”

　　很显然德雷克不认可雷纳德的提议，不过雷纳德也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要这么做的打算，两人的争论更像是为了缓解紧张气氛的方法。

　　“我们的抓紧时间了，现在已经是下午，再有几个小时就要天黑了。”西蒙心里估算着时间，“一层很可能有那个邪术师，那我们三个人最好一起行动，先将牧师的委托解决了，而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拿到那本日记。”

　　话虽如此，西蒙却隐约猜到柯里牧师很有可能要去处理海姆司铎留下的遗物，后面要怎么做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多加了四个先令都对不起这趟任务的价值。”

　　忍不住抱怨的雷纳德也不再留手，以极为娴熟的方式暴力开门，而那些内侧堵死的门则交给西蒙用法术解决。与二层的情况类似，一层的各个房间里大都是已无意识的僵尸。这些僵尸穿着与柯里牧师类似的袍子，只是袍子大多腐朽，只留下少数残片附着在僵尸身上。孱弱的僵尸不值一提，雷纳德一个人就能解决，他闹出大动静的目的，是想引起邪术师的注意，进而让对方如惊弓之鸟一样自投罗网。

　　“前面是宿舍，整个一层只剩下这里了。”

　　很遗憾，哪怕雷纳德再怎么打草惊蛇，邪术师仍旧没有现身。三人在清理其他房间时，除了有成年体型的僵尸外，还看到了不少与西蒙体型相类似的少年僵尸，这样的发现不免让人有些唏嘘，但也只有唏嘘罢了。

　　“我开门了。”

　　提醒着同伴提高警惕，雷纳德很轻松打开了宿舍的房门，就在他要迈步进门时，一阵阵粗野的嘶吼声猛然袭来，数道黑影径直扑向了他。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