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师的品格》冬煜

2、第二章

　　听到西蒙的话，迪雷克微眯双眼，他确认无人生还后，向两人说道：“他们遇到了伏击偷袭，每具尸体毙命的位置凌乱且分散，丝毫没有有组织防御反击的迹象。”

　　“巴力在上，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死得这么惨的，除非是遇到了食人魔，不过要是遇到食人魔尸首都剩不下。”

　　雷纳德咋舌地说着，而后狐疑地望着四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我来看看。”

　　更多的回忆不断在西蒙脑海中涌现，他总算知道身体的前主人在被他替代之前的一些经历。一个的确初出茅庐的新手法师，遇到了一群冒险者，目标方向一致的前提下，双方结成同伴一起来到了黑森林里的怨望镇。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同伴再一次任务中选择舍弃法师，任务也不做转而要回到镇子。

　　伴随着这些回忆，西蒙走近倒毙的尸体，闭上眼后右手食指在空中不知在画着什么符号。雷纳德与迪雷克看着西蒙奇奇怪怪的动作，不敢吱声打扰这个早些时候在他们眼里还是个菜鸟小鬼的法师。

　　少顷，西蒙睁开双眼，看到星星点点的光辉慢慢汇聚在一起，不由得稍微松了口气。火球术的成功只能说明两个世界在元素法则上有一定的共同性，而只有当一些比较特殊法术能够成功，才能说明两个世界在深层的法则逻辑上是一致的。

　　回溯术，这个在西蒙上一世的世界里常用，但是起效逻辑比较复杂的法术在这一世同样发挥了作用，让西蒙对这个世界的深层法则规律有了直观的了解，初步判断两个世界的法则规律存在一定程度的共性。随着西蒙对目前身体的适应，元素的亲和力也得到了加强，尽管这个世界的整体元素浓度的确不如他上一世的世界，但也差不太多。

　　不多时，点点光辉终于完成了汇聚，在一团球形光辉中，西蒙前同伴们的遭遇形成了一幅幅定格画面，依照时间的先后顺序播放。果然如迪雷克所言，这些人遭到了伏击，一群身着破烂布袍，戴着牛角面具的不明人士攻击了他们。还有数个看似羸弱，但高大骇人的怪物也在袭击的行列中，其中某个怪物的一次撕扯攻击，造就了那两具只剩半截子的尸体。

　　在画面的最后，其中一个戴着牛角面具的人检索着每一具尸体，应该在寻找某样物品，可他在找什么，有没有找到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死的时间有点久了。”西蒙确认其他两人也看完后，挥手驱散了光球，“法术不能完整地再现当时的场景。”

　　“整个袭击可能持续了不到十分钟，甚至更短。”

　　通过西蒙的法术，迪雷克看到了更多细节，而那些怪物的出现更让他眉头紧锁。

　　“戴着牛角面具的人可能是某个邪教组织，我和雷纳德都没有打过交道，不好妄下结论。那些怪物我们倒是‘有幸’见过，它们被叫做邪异，不管是在帝国还是在其它地方，都有它们的传闻。我和雷纳德在帝国北部的安特卫普见过一只，个头要比画面里的小，可那一只就给当地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不待迪雷克继续开口，雷纳德迫不及待地接过话茬，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过去的经历：“那只邪异可了不得，安特卫普的城卫军组织了几次讨伐都失败了，最后一次讨伐是公爵的军务总管亲自带队，结果最后只有总管的马驮着他的下半身回到城市。吓得公爵急忙重金悬赏招募佣兵和冒险者，征讨那个邪异。”

　　“我们俩还有老不死的，哦，老不死的是一个法师，他一直都说自己贼厉害，不过我寻思就是搓火球术上还是小西蒙你更他娘的强。啊，岔题了，我们三个也加入了狩猎队，一行三十来个拔尖的佣兵和冒险者信誓旦旦地要灭了那个邪异。结果到最后，要不是老不死见机不对，拉着我俩走在最后面，恐怕你就没这个机会在这儿听我俩讲这些了。”

　　眼见雷纳德又开始满嘴跑马车，迪雷克还是自己捡着重点说道：“我们当时三十四个人，一打照面就死了七八个，后面大家见势不妙，都开始以命相搏，等干掉那个邪异，最后也只剩下十三个人。雷纳德当时受了伤，伤口被邪异的魔素侵蚀，还好老不死的擅长处理这些，他才捡了一条命。”

　　说罢，迪雷克指着眼前尸体的伤口创面，西蒙顺着看去的确发现创口处有着不正常的污黑，而且他还感受到一丝令人不适的邪能力量，这种不适他很熟悉。

　　“是混沌力量。”

　　不同的世界，同样存在的混沌力量，西蒙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个我们就不懂了，当时一只就要了很多人的命，如果在这里有很多邪异，那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迪雷克示意雷纳德继续驾驶马车，“还是先到镇子里再说其它的。”

　　三人不再耽搁，雷纳德控制马车避开那些尸首，继续向镇子驶去，很快他们就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怨望镇。

　　作为黑森林里唯一的小镇，阴霾中的怨望镇此时颇有几分人声鼎沸的模样，与森林里未知的恐惧截然相反，镇子里到处都是人，无论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佣兵或是冒险者，还是组成队列不断巡逻的卫兵，都让这个小镇充满了人气。

　　但这种人气却是一种诡异的、病态的，西蒙的视线扫过那些极可能是镇子原住民的商贩、店主，这些人虽然容貌与常人无异，可无论从何种角度观察，西蒙只能从他们的神情中看到一丝诡谲的癫狂。

　　满是腐败、霉变、湿气的地方，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正常。

　　将马车停在驿站，迪雷克先是找到巡逻的卫兵，将路上遇到尸首的事情做了报告，接着一行人根据卫兵的引导找到了镇子里唯一的旅店。

　　黑鸦旅店。

　　在看到旅店的这一刻，西蒙又回想起一些事情，他和那些前同伴们正是在这里落脚，不过“同伴”已经尽数罹难，他自己好像也没啥钱，那么等原本的房钱用尽了，该去哪里住呢？

　　“西蒙，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你那些同伴呢？”

　　当西蒙刚跟着雷纳德走进旅店，有人立马喊住了他，几秒的回忆后，西蒙认出来那个人是和他前同伴的老相识，不过他没怎么和对方打过交道。

　　“死在镇子门口了，卫兵已经去收尸了。”雷纳德满不在乎地用大拇指指了指门外，“你要是抓紧时间还赶得上去奔丧。”

　　“你！”

　　那人一时语塞，旋即怒气冲冲地对着西蒙吼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勾结外人把他们害死了是吧？他们好心好意带着你，你却这样忘恩负义。早知道我就应该劝他们和你分道扬镳，也不会是这个下场！”

　　“小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明明是那帮子人把小法师抛弃了，然后遇到了袭击。如果没有扔下小法师，这会儿小法师也不会活着回到镇子里。”

　　乜了那人一眼，雷纳德倒是看出来西蒙与“同伴”之间大概发生了什么，他懒得搭理那人直接去找旅店老板定房间。

　　“这个小法师和那伙人名义上还是同伴，按照规矩，那伙人的遗物如何处置应该由小法师决定。不过呢，我现在决定了，小法师现在和我们是同伴了，那些遗物老板你自己看着处理吧。顺带，定三间联排空房。”

　　听到雷纳德的话，那人气得七窍生烟，可他再不忿也不能在旅店里闹事。头发斑白胡子稀疏，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的老板“嘿嘿”两声，也不多说什么，收了钱将三把钥匙递给雷纳德。虽然雷纳德自作主张地将西蒙拉进了团队，不过迪雷克没有反对，他点了一些食物和酒水，三个人就坐在旅店一角一边等一边休息。

　　悄悄吐了吐舌头，西蒙也接受了雷纳德的好意，三个人勉强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有人帮衬总比单打独斗要好，不过一向不喜欢欠人人情的西蒙准备一会儿回房间了看看自己还有些什么能用的东西，一来算是回报雷纳德他们的好意，二来总要有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

　　佣兵和冒险者本就是刀口舔血讨生计的人，生死不过是家常便饭。但在怨望镇，这种事儿也算是某种谈资，不多时就有人向雷纳德询问具体情况，还有人专门给他点了酒，就是想多听他吹嘘几句。

　　且不提雷纳德来者不拒，连着几杯啤酒下肚，开始满嘴跑马车。过了一会儿，迪雷克点的餐上了桌，西蒙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橙汁，又看了看雷纳德与迪雷克面前的啤酒。

　　“你还不到喝酒的年纪。”

　　端起酒杯的迪雷克不疾不徐地喝着酒，也不忘给西蒙解释道。

　　老子到底多少岁？不会又是没成年吧？

　　略带几分郁闷地端起橙汁，抿了一口，味道倒是挺不错的。没想到怨望镇一副快完蛋的样子，果子倒是品质不错。折腾了一天也饿了的西蒙不再纠结，准备好好享受来到新世界的第一餐。

　　须臾，旅店的门被推开，一行七个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留着棕色大胡子的魁梧壮汉，西蒙将其与雷纳德相比较估摸对方实力很有可能在雷纳德之上。而随后走进来的是一个一头黑发，仪容外表更像是公子哥而不是佣兵的青年。这人身材高挑，一双浅蓝色的眼眸，白净的面庞，要是换身行头说自己是哪家贵族的子弟也不令人意外。

　　不过这也和西蒙没有太大关系，他目前的短期目标是先养活自，长期目标是想办法回到上一世的世界，不过要是回不去了，留在新世界也不是不行。

　　在收回视线的一刻，西蒙与那个黑发的青年四目相对，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表情一瞬间的僵硬，以及双眼中转瞬即逝的疑虑和惊惧。但这些情绪仿若幻觉，刹那间西蒙只能看到青年投向自己礼节性的微笑。

　　上辈子就很讨厌这种客套的西蒙撇撇嘴，露出一副假笑勉强敷衍后，开始埋头吃饭，虽然仍能察觉到黑发青年对自己的审视，可他却一点都不在乎。自顾自地充分咀嚼着多汁的牛排，西蒙享受着最纯粹的快乐。

　　黑发的青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过度的注视并不妥当，于是他收回视线，与同伴们一起落座。

　　就在这时，几名卫兵急切地推开旅店大门，大声喊道：“灰鬃佣兵团的巴希尔团长，洛希伯爵请你来一趟！”

　　待续